【摘要】:本文從三島由紀夫的《不道德教育講座》出發,嘗試剖析三島由紀夫作品的真實內核,試圖指出三島由紀夫作品深刻的西方特征,更好地解讀其作品實質。
【關鍵詞】:三島由紀夫;困惑;張力; 《不道德教育講座》
序論
三島由紀夫《不道德教育講座》講述了一系列不道德的觀念以及道德的選擇。在這樣的討論中,其實是三島由紀夫所理解的日本青年的“自由意志”。如果說《金閣寺》、“豐饒之海”中的三島由紀夫是小說化的、虛擬化的存在,那么《不道德教育講座》便是三島由紀夫打通“第四堵墻”[]的切實的嘗試。這里牽涉怎么去認識一個小說家價值的討論,有些作家是專注雜文偶爾用小說去加以認識,例如中國的魯迅。而有些作家卻是專注小說,然后通過雜文去完成對其的“完型”式的認識。三島由紀夫由紀夫明顯屬于后者。討論三島由紀夫的評論已經很多,但從《不道德教育講座》開始卻是少數的。
通常情況下,我們所認為的三島由紀夫是日本式的,右翼的、欲望的或者物哀的,但《不道德教育講座》推翻了這一點。就像日本的浮世繪影響西方的梵高,西方的觀念也影響東方的三島由紀夫。三島由紀夫時代的日本文學里的日本精神,已經不是傳統的日本文學精神。在《不道德教育講座》中有一篇《處女與否,根本不是問題》,其中寫到,“只要自由意志沒遭到踐踏,就能永遠保有純潔”,同時還提到古希臘詩人朗高斯(Longus)的《達夫尼與克羅伊》。這些西方式的想法也表現在三島由紀夫寫作的方方面面,哪怕是最日本化的符號式的金閣寺,也多多少少投射下了西方的影子。正是日本文化與文學的東方化,以及西方化的侵入,同時糾纏在三島由紀夫的作品中,才有了三島由紀夫獨特的困惑與張力。
一、困惑
《不道德教育講座》中的三島由紀夫,是困惑的,這種困惑可以被解讀成多種層面,而其中的一個面便在于前面所提到的西方化內核的東方化表達。是的,三島由紀夫的文字是東方的,但其內核并不是像通常所認為的是日本式的東方美學。
了解三島由紀夫,不妨讀讀他的《酸?!?、《花兒怒放的森林》,包括《煙草》,那是早期的三島由紀夫。而要更了解三島由紀夫,可以以《不道德教育講座》作為一個極好的切入點。1952年,被很多研究者認為是三島由紀夫美學的轉折點,他的重要作品基本都是在那之后創作出來的。似乎根據評論,在那之后的作品中加上了西方的基調,而日本美學依然是根本,三島由紀夫被描繪成忠于日本傳統武士道精神與嚴厲的愛國主義。但是,三島由紀夫的作品內核卻在很早以前,或者說一直都是西方化的主導。這樣的西方化被很好的包裹在了日本精神的表象之中,被評論家忽視,也使得三島由紀夫自我困惑。
作為一個修業于德國法律的學生,也作為以《阿波羅之杯》熱烈擁抱西方美學經驗的作家,政治上的反西方并不意味著美學上的反西方。所以,有人稱三島由紀夫是東方的卡夫卡,這似乎也透露著這樣的困惑——要站在東方的意識形態立場,擁抱自我欣賞的西方美學。三島由紀夫帶著這樣的困惑,書寫屬于自我的文學世界。我們會在《金閣寺》中看到頂著寺院見習生外衣的西方文學中自我與美共同毀滅的人物形象,也能在三島由紀夫陰柔的描寫中似乎偶爾窺探到哈姆雷特式的影子。這樣的融合,不止是三島由紀夫個人的困惑,而是那整個時代的日本文學的困惑,是對于西方化的排斥,但莫名的成為了西方美學的共同體,也是從那個時代開始,使得后來試圖擺脫西化影響、重新追求東方美學埋下了伏筆。但綜觀三島由紀夫的作品,卻是已經在西方美學的道路上走得太遠。
回到三島由紀夫的《不道德教育講座》,提出了“利用丑聞”、“背叛朋友”、“欺辱弱者”、“多管閑事”、“追隨流行”等一系列的討論問題,包括其中的《和陌生男人一起去酒吧的三個日本少女》,這些文字里所透露出的態度是在那個特定的時代里,受到西方思想沖擊的東方所表達出來的困惑。在那篇文章里,作者作為一個觀看者,帶著對井原西鶴的《本朝二十不孝》的嘲弄,稱帶有日本傳統的東西為“老掉牙的”、“不僅讀來無趣,又多半矯情浮夸,讓人感覺別扭”,進入到西方式審美滲入之后的困惑之中。在《鶴陌生男人一起去酒吧的三個日本少女》中,作者所描述的三個女孩是“頭頂形狀各異的流行發型”、“臉上的妝容極具都會時尚感”,是西方式的符號,最開始作者看她們的態度是“全都是活力充沛且風格獨特的美少女……難免好奇地盯著她們猛看”,但在整個文章的論述中,作者不免“我有些吃驚,不禁和朋友面面相覷”,到最后的“她們雖然賣弄蹩腳的演技,事實上仍只是三個淘氣搗蛋的清純少女”。這些看似是作者對待三個少女的困惑與矛盾,其實也是處在那個特定時期的,三島由紀夫對于帶有西化特征的人和事的困惑與矛盾。
二、張力
以西方美學為內核與東方表達所形成的寫作特征,一方面讓三島由紀夫顯得困惑,另一方面也讓三島由紀夫具有張力。這種張力是屬于他所特有的,也是那個時代留給三島由紀夫作品的印記。
“張力”最初呈現的是一種物理狀態,是一種緊張困惑之下的拉力,包含著復雜與統一性。福勒羅吉的《西方文學批評術語詞典》里指出張力是“互補物、相反物和對立物之間的沖突或摩擦……一般而論,凡是存在著對立而又相互聯系的力量、沖動或意義的地方,都存在著張力”[]而三島由紀夫所具有的張力,也是經由不同文化碰撞所帶來的張力。就像《不道德教育講座》中的絕大多數篇章,都是以這種相互拉扯的方式去表達著張力,表層來看,這種拉扯是提出一種觀點然后通過解釋否定一種觀點的拉扯,但實質是一種較為保守的東方式的觀點與西方觀點的沖突,是一種東方式審美與西方式審美的沖突。在這樣的沖突中,三島由紀夫偏向了西方,但仍然試圖去保留東方式的痕跡,就形成了很奇怪但仍然不乏美學以為的拉扯?;氐健督痖w寺》來看,金閣作為日本傳統美學的典型建筑,包括作為與神道教不盡相同的佛教觀念的代表,最后燒毀在了見習和尚的一把大火之中。這一把火燒下去,便是非常典型的三島由紀夫,因為那一個縱火的見習和尚已經是西方化的人物特質了,然后由他燒掉了代表東方美學的金閣。這何嘗不是三島由紀夫骨子里的西方化燒毀掉了像標簽一樣貼在他身上的日本標簽。
三島由紀夫的西方化是很難被正視的,所以,很多時候我們找不準他作品張力的原理所在,會認為是傳統所留下的病態美學的影子。其實那多多少少是西方現代化進程中所存留下來的現代病,然后被三島由紀夫表現在了其作品人物的身上,而這種表現之所以會比其他一些作家顯得更迷人,很大程度上又是因為在表達的過程中與日本文化所相互沖撞,由此帶來了作品最需要的張力。三島由紀夫經歷了二戰,然后二戰的印記以很奇怪的方式留在了他的字里行間,這種奇怪的方式便是跟隨了整個世界性的西方化進程,乃至于在這樣的進程中去沖撞本土文化。薩義德的《東方學》表達了這樣的觀念,當西方和東方相沖撞時,在二十世紀的后半期,多半是西方的觀念獲得勝利,東方的表達成為一種外在的軀殼裝上了西方美學式的內涵。三島由紀夫沒有成為一個例外,只是在他身上作為外殼的日本文化包裹得過于深刻與嚴實,以至于我們不再關心他作品的審美實質性傾向了。于是,一個西方化了的三島由紀夫成為了一個東方美學的符號。這樣便導致我們對三島由紀夫的解讀很難觸碰實質,甚至南轅北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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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楊夢晗(1992—),女,漢族,四川成都人,碩士研究生,文學碩士,單位:四川外國語大學,研究方向:日本近現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