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紀門羅主義對美國外交政策的影響

2017-01-01 00:00:00毛寧

西江文藝 2017年5期

【摘要】：門羅主義是美國早期外交政策的一項重要準則，是依據國際形勢和國內的政治經濟發展而制定的符合自身國際地位和國家實力的外交政策。門羅宣言的主要意義在于宣告一個與歐洲體系相對立的美洲體系的存在，把美國孤立發展成為美洲孤立。門羅宣言揭示了時代的特征，在歷史上第一次劃分兩個世界，以孤立主義來反對歐洲這個舊世界，反對歐洲反動勢力的入侵，維護美國與中南美洲國家的獨立與主權。為最終把拉美國家聚合在自己的旗幟下奠定基礎。

【關鍵詞】：美國；門羅主義；外交政策；國家利益

一、門羅主義的產生背景

一種政策的產生有時可能是一種因素促成，有時則是多種因素綜合的結果。門羅宣言的發表存在著錯綜復雜的國內外背景，既有著如何防止歐洲郡主國家幫助西班牙恢復其在美洲的殖民統治，也有如何處理英國在這一問題上提出的合作建議，還有對付俄國在北美大陸西北海岸的領土要求等等。美國政府決策者在這些問題上存在著不同的看法，爭執也異常激烈。然而，在國務卿亞當斯的堅持和勸說下，他們最終在尋求維護美國在西半球利益的方法上達成了基本的共識，出臺了經過比較深思熟慮的對拉丁美洲政策，致使1823年在美國對外關系史上赫然醒目。

在美國的外交史上，對外擴張一直是其追求，十八世紀末十九世紀初美國成為了一個新興的資產階級國家，這一時期避免在西半球與神圣同盟國發生利益沖突對美國的政治經濟穩定具有重要影響。

（一）國際背景

1820年西班牙和葡萄牙爆發的革命成為了其在拉丁美洲的殖民地獨立運動的導火索，這些殖民地紛紛宣布脫離殖民統治而獨立。西班牙從一開始就對獨立的美國抱有警戒之心，總是擔心一個大國在北美崛起會對其利益構成威脅。西班牙憂慮這些殖民地獨立后危及自己在密西西比河的商業利益。1820年，“特洛波議定書”指出：“由于其國內的政治革命成功推翻了國家政府的那些地區是不允許被納入同盟之中的，并且同盟國有權對其進行武力干涉。”[1]盟國內部基于自身利益爭執激烈，尚且沒有嚴明的法紀限制，雖然對拉美地區的革命有意進行武裝干涉，但也難以達成一致。西班牙美洲殖民地革命是繼北美獨立戰爭后，美洲又一次掀起的反對歐洲殖民統治的戰爭，它必將破壞維也納會議確立的封建體系，也因此引起神圣同盟的恐慌。美國面臨著歐洲競爭將會在中南美洲發生的形式。如何使美洲獨立免受侵犯，并且使美國的獨立、主權、未來、的擴張得到保障，即如何在新形勢下維護美國國家利益，是美國迫在眉睫的問題。

（二）國內背景

美國作為一個新興的資產階級國家還需再國內大力鞏固統治。政治上，南北方不同的經濟發展模式誘發政治矛盾，資產階級政權還需要鞏固與發展。經濟上，作為農業大國的美國第二產業尚未發達，還深深地依賴于殖民地的經濟。軍事上，美國海軍力量不足歐洲列強的二分之一，與海上霸主英國的差距更大。同時美國的陸軍規模裁減到只剩6183人。華盛頓在1796年告別演說中曾講到：“我們處理外國事物的最重要的原則，就是在與它們發展商務關系時，盡量避免涉及政治。我們已定的條約，必須忠實履行。但以此為限，不再增加。”[2]由此可見，專心建設自身國家，避免介入歐洲大國的紛爭，是美國孤立主義思想的基礎。

其次，神圣同盟在拉美的擴張也促使大批的歐洲國家先進革命成果輸入美國。第一次工業革命促使了美國的資本主義經濟的快速發展。而歐洲國家先進的民主體制也在推動著美國的體制發展。美國經濟實力的逐漸強大起來，這也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門羅主義的出臺。

二、19世紀門羅主義的歷史演變

門羅主義從一開始的提出，到被束之高閣，再到不斷的援引利用可見其在美國外交政策制定上的影響極其深遠。在19世紀門羅主義的演變主要經歷以下三個階段。

（一）門羅宣言的發表及初期運用

門羅宣言的發表是門羅主義產生的前提，門羅是美國的第五位總統，也是“弗吉尼亞王朝”的最后一位總統。門羅上臺以后提出了美國的外交政策，也是美國的對歐政策三原則：即“不殖民”“不干涉”“美洲體系”，“門羅宣言”由此誕生。

門羅提出了三原則：第一，歐洲各大國不能再次在美洲區域內已經宣布獨立的國家進行殖民。咨文指出：“美國的權利和利益包含在這一原則中，即美洲兩大陸已經獲得并維護了自由和獨立，因而從此以后再不能被視為任何歐洲列強未來殖民的對象。”[3]在當時拉美獨立運動受到歐洲列強干涉的情況下，美國這一外交政策只反對歐洲列強在這拉丁美洲建立殖民地而不限制自身的殖民活動，由此可見，門羅宣言還是為美國的國家利益服務的。第二，互不干涉原則。咨文提出“我們從沒有而且今后也不會干涉歐洲任何國家既有的殖民地或屬地，但對那些已經獨立的政府，任何歐洲國家任何干涉舉動，我們都認為是對美國不友好的表示。”[4]這個原則是基于歐洲與美洲兩個半球兩個不同的世界這個早已被華盛頓、杰斐遜闡明的思想之上的。第三，美洲體系原則。“神圣同盟諸國的政治制度和美洲的政治制度本質上不同，把它們的制度伸張到這個半球任何部分的任何企圖，對我們的和平和安全都有危害。”[5]這是針對英俄兩國在美洲的殖民活動提出的，進一步阻止了歐洲列強在美洲的滲透，客觀上對于鞏固拉美地區新生獨立政權起到了積極作用。

門羅宣言的發表，順應了坎寧提出的聯合行動的建議。英國出于維護自身在拉美殖民地的商業利益，建議英美兩國聯合發表聲明來警告歐洲列強不要干涉美洲事務，同時雙方又互相承諾不繼續在拉丁美洲進行領土擴張。阻止神圣同盟國在拉美地區建立殖民地符合美國的外交戰略設想，但是與英國一同發表聲明，會使美國在外交上有依附于英國的嫌疑。若按照英國的建議行事，不利于美國自身的國家利益，至此，美國堅持單獨發表門羅宣言。它既沒有違背英國在拉美地區的戰略設想，又維護了自己的外交利益，利用英國與神圣同盟的矛盾，為自己樹立了“美洲大陸獨立運動保護者”的高大形象。

“門羅宣言”在剛發表之時并沒有成為“門羅主義”，此時，英國同神圣同盟各國間的矛盾使拉丁美洲各國被武力干涉的威脅得以緩和；美國此時自身實力相對弱小，發展經濟與維持國內政治穩定是其首要任務，還沒有足夠的精力向拉美擴張。1845年，美、英在奧勒岡地區爭奪激烈，美國總統詹姆斯·波爾多打著門羅宣言的旗號宣布：“爾后北美大陸，不論任何部分，歐洲不得移民。若有可以并入歐洲諸國之地方，合眾國有盡先合并之義務。”[6]明確反對歐洲各國在北美建立殖民地，反對歐洲列強繼續在北美殖民地維持有利于歐洲各國的勢力范圍。這一事件可見詹姆斯把門羅宣言演化成了具有普遍規則和邏輯可循的門羅主義。

（二）天定命運論與帝國主義的擴張

十九世紀四十年代，美國漸漸衍生出形式各樣的對外擴張主義理論。在美國早期對外關系上，美國政府對臨近疆域的領土要求構成了與西班牙、法國和英國等歐洲大國交涉的主要內容之一，在多屆政府的不懈努力之下，美國先后獲得了新奧爾良、路易斯安那、以及東、西佛羅里達的疆域。然而，美國領土擴張的步伐并沒有到此為止，在很多美國政治家的眼中，整個北美大陸被囊括在聯邦之內乃是這個新國家的最終目標。19世紀初美國實行的大陸擴張政策使其本身的擴張野心暴露無疑。為了使這種赤裸裸地吞并他國領土的行為合法化，那些宣揚開疆拓土的擴張主義分子竭力尋求各種冠冕堂皇的“說法”，其中“天定命運”論遍反映了這一時期整個美國社會完全籠罩在對疆界之外領土要求的擴張氛圍之中，美國政府決策者很少不受到這股強大的社會思潮的影響。受此思潮影響，美國政府找到了大規模向外領土擴張所持的理論依據，把美國的擴張主義推向高潮。領土大規模的擴張奠定了美國成為超級大國在國家疆域上所必備的基礎。

十八世紀末十九世紀初的西進運動將美國的領土擴張進入了一個新紀元。受地緣政治的影響，西半球的拉丁美洲無疑是美國對外擴張領土的最佳地點。美國在門羅主義的輿論影響下對拉丁美洲的政治，經濟進行了不同程度的侵略干涉。

政治上，在美國華盛頓召開了泛美會議。泛美會議召開的思想基礎是泛美主義，在帝國主義的海外擴張中美國落后于歐洲列強，當美國著手對拉丁美洲進行擴張時，英國在拉美地區優勢已十分明顯。美國為了抵御英國在拉美地區的干擾，更好的領導與干預拉美地區的國家政權，積極推動泛美組織的成立事項。第一次泛美國家會議的召開意味著美國開始利用門羅主義為在美洲的擴張制造依據。

經濟上，從1898-1914年間，美國以資本輸出的手段來實現對拉丁美洲的經濟擴張。美國總統塔夫脫為加強美國在拉美的影響提出了“金元外交”政策，“本政府的外交力求適應商業往來的現代概念。這個政策的特征是以金元代替子彈。”[7]美國通過向一些無力償還債務的國家提供貸款來使這些國家的經濟發展依附于美國，美帝主義在經濟上的侵略使得拉丁美洲地區的國家不堪重負，不均衡的發展模式，脆弱的國家經濟能力，長時間落后于正常經濟發展水平。

（三）睦鄰政策與拉美反法西斯同盟的建立

1929-1933年的經濟危機使拉美國家受到猛烈沖擊，無力償還美國債務，加深了與美國的矛盾。1932年，美國對拉美國家的商品輸出率下降75%，輸入下降79%，投資和出口的減少使得美國在拉美國家的地位受到嚴重削弱，加之美國對于拉丁美洲各國內政外交的野蠻干涉，使得被干涉國家的反美浪潮高漲。美國不得不調整它對拉美的政策。1933年，富蘭克林·羅斯福在入職演說中正式提出了“睦鄰政策”。政治上，美洲國家之間互不干涉；經濟上，拉丁美洲遵循互惠平等的原則。

在實際行動中，美國也切實按照“睦鄰政策”來行事。1933年美國與拉丁美洲國家簽署了互不干涉各國內政的宣言；1934年美國與古巴簽訂條約取消了美國旨在在外交、財政、軍事上控制古巴的“普拉特修正案”；同年8月美國撤軍海地，終止了干涉海地內政的《海美條約》；1936年，美國從多米尼加地區撤離武裝力量。這些“睦鄰”的舉動極大地拉近了美國與周邊地區國家的距離。羅斯福采取“睦鄰政策”并不是要放棄對外擴張，背棄門羅主義，而是在保證西半球是一個獨立完整的不受歐洲列強干涉的情況下，從這里獲得更大的利益。

1937年，德日意法西斯同盟極給世界安全帶來了巨大威脅。美國倡導成立有利于西半球安全的美洲國家安全體系。1938年羅斯福在加拿大發表演說：“美國將不會無視于加拿大的領土收到任何來自于其他帝國的威脅。依據門羅主義的原則，美國將把加拿大等同于其他拉美國家。”[8]1939年9月，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美國倡導拉丁美洲國家召開第一次外長會議，運用了門羅主義的主要原則在西半球建立絕對安全區，警告任何國家不得侵犯拉美地區的國家安全，這是美國將門羅主義發展延伸后直接應用于反法西斯同盟的開端。

1940年夏，德意法西斯占領了整個西歐，控制了英法兩國在美洲大陸的殖民地，發展納粹主義，極大威脅了美國利益。羅斯福組織召開第二次美洲國家外長會議，規定：“侵犯任何美洲國家的領土完整、不可侵犯性或獨立的一切企圖，都將視為對全體美洲國家的侵略行為。”[9]可見，拉美地區反法西斯同盟正式形成，美國在西半球正式卷入二戰混沌局勢前，通過將“睦鄰政策”與“門羅主義”的結合運用，把美國一國的門羅主義演變成了整個拉丁美洲的門羅主義，為此后拉丁美洲國家反抗法西斯行列發揮了積極作用。

三、門羅主義的評價

美國的“孤立主義外交政策”真切的反映了當時歐洲在國際關系中的霸權地位，當時美國自身實力不足，外交政策被歐洲強國忽視，英國一位外交官談到“門羅主義……只能被看作是那個地位顯赫的提出者的聲明，它不是規定歐洲國家行為的國際準則。”[10] “門羅宣言”是美國在實行大陸擴張政策時收到“神圣同盟”的打壓而又要保持孤立主義的產物。它既維護了美國的政治發展需求，又沒有與歐洲列強反目成仇。在“神圣同盟”的武力威脅與英國的強力干預的情況下而做出的選擇往往具有矛盾性，一方面想要繼續滿足自身擴張的野心，一方面又要繼續孤立，來抵御外界對內政外交的干預。門羅宣言的發表，排斥了歐洲勢力，為美國在美洲的擴張制造根據，是美國把西半球劃成美國勢力范圍的一個正式聲明。門羅主義的提出，是美國根據自身國家利益需要，維護新興的資本主義政權，積極拓展海外市場的結果。美國這一時期的外交政策是根據時代的發展而制定的，在美國的歷史上具有劃時代的意義，為日后美國國內政治及外交政策的制定奠定了基礎。

門羅主義給美國的內政外交帶來了巨大的利益，然而對于它的政策制定對象拉丁美洲來說則是一部災難史尤其表現在帝國主義擴張階段。洪都拉斯前總統伯尼利亞曾說“凡是提及門羅主義，在拉丁美洲各國都被看作是對它們的尊嚴和主權的侮辱，是對他們獨立的寫照。”[ 《泛美主義與和平》，《新聞周報》第十卷，第四期。]美國通過經濟制裁，孤立主義外交，武力干涉，扶植親美政權等來確立自己在美洲的霸權地位，使得拉丁美洲成為美國的霸權主義試驗場。綜上所述：門羅宣言的主要意義在于宣告一個與歐洲體系相對立的美洲體系的存在，把美國的孤立發展成為美洲的孤立。在新的形勢下，美國擴大了門羅主義的內涵，把不許歐洲干涉變成美國進行干涉，使其履行“國際警察”的職能。門羅主義是美國外交政策的行為準則，在不同的歷史時期有著不同的變換方式，但不管如何變換最終都是服務于符合美國國家利益的擴張政策的。從“門羅宣言”到“門羅主義”，我們可以看到隨著一個國家的經濟，軍事，政治，文化等綜合實力的增強，就會在世界范圍內不斷追尋外交上最大化的國家利益。

注釋：

[1] [美]米查斯：《美國與拉丁美洲關系》，上海：三聯書店，1996年版，第87頁。

[2]趙一凡：《美國的歷史文獻》，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出版社，1989年12月第一版，第94頁。

[3]楊茂生主編：《美國外交政策史1775-1989》，第92頁。

[4]羅榮渠：《美洲史論》，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7年8月第一版，第87頁。

[5]羅榮渠：《美洲史論》，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7年8月第一版，第93頁。

[6]《東方雜志》第十八卷，第二十二號，第116頁。

[7] [美]德懷德杜蒙德著：《現代美國》（1896-1946），商務印書館，第243頁。

[8] [美]托馬斯·貝利：《美國人民外交史》恩格伍德·克利夫出版公司，1974年版，第686頁。

[9] [美]史蒂芬·安布羅斯：《走向全球主義》，企鵝公司，1980年版，第242頁。

[10]孔華潤主編：《劍橋美國對外關系史》上卷，第170頁。

參考文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