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早,有一個做投資的朋友給我發了幾張圖,跟校園霸凌有關。最近的那篇文章《每對母子都是生死之交》,也一直在刷屏。我們每個人都曾經是孩子,我們大多數人現在或將來都會有孩子。
二十年后,依然很痛
幾年前,有一個年底的酒局,我和幾個朋友都喝大了。
一個孔武有力、五大三粗的報社記者沖著我直愣愣的走過來,一把攬過我的肩,“新哥,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十二歲那年的他,還是一個粉嫩粉嫩的五年級學生。有一天,放學路上,他被一伙“壞孩子”堵住了路。“壞孩子們”把他拖到了河邊,把書包掛在他的脖子上,讓他把胳膊向后伸,美其名曰“白鶴亮翅”,之后又把他拖到水龍頭底下,用涼水沖他的腦袋。那是一個秋天的傍晚,那一刻,他覺得連腦漿都被凍住了。
結束這一切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眼珠子都不會動了,兩只眼睛通紅通紅的。回到家,爸爸看到兒子通紅的眼睛和臉上的淤青,問他怎么回事。他扭頭進了自己的房間,“踢球不小心摔倒了。”
他給我講述這段往事的時候,說了一句,“哪怕我爸爸再追問我一句我可能都會說實話,然后讓我爸幫我報仇。哪怕報不了仇,我心里也不會那么苦了。”
“因為那一刻,我孤立無援。”他突然抓住我的手,眼睛里全是淚。
十二歲的他,有些晚熟,對男孩子們無形中形成的小幫派無感,但他卻在輾轉難眠之后,立志將來要做一名記者。至少可以聽孤立無援的人說一句話,這是記者的價值。
二十年后的他,是一個非常優秀的調查記者。
我特別感激——在一個酒局,他告訴我的這個故事,因為這是一個外表粗獷豪放的男人對校園霸凌的最深刻的體會。
二十年后,想起來,他的心里依然很痛。
孩子的成長是一條單行線,有些東西一旦失去,一輩子再也無可挽回。
這是一個開過分了的玩笑嗎?
校園霸凌,未必表現在顯性的暴力上,甚至被認為是“開玩笑”。
在山東的一所高校,我是一家傳媒學院的客座教授。有一次,一個女學生跟我說她將來想做記者,我問她為什么。
她先是給我說,她要做架起政府和民眾之間的橋梁,我說太扯了。
她又說,她想追求事件的真相,我說這沒錯,可是我覺得還不是你內心真實的想法。
她瞪大了雙眼,問我:“小新老師,我真的可以說嗎?”
我說可以。
她同樣給我講了小學時候她的經歷。有一天下課,所有人都圍在她的身后笑,笑得她脊梁骨涼颼颼的。后來,有人從她身后揭下了一張紙,紙上寫著“你的乳房很美”。
講到這里,這個女孩子就開始哭。她說,更要命的是,放學后,老師把她和那個“做壞事”的男生留下來,讓她打掃了班里的衛生,卻跟“做壞事”的男生說,你走吧。
“我的老師怎么可以讓那個男生就走了呢?”
“我的老師覺得這就是一個惡作劇一個玩笑!”
“從此,我再也不信任任何一個老師了!”
一個學生與他(她)的同伴較為不同,那么他(她)就容易成為被攻擊的目標。這個不同,可能是:沉默、家境、第二性征、性格、身高、說話的聲調、等等……校園霸凌,不該只被解釋為一個“開過分了的玩笑”。
霸凌事件當中,
沒有一方是幸福的
朋友圈里,有一個編輯的講述:前幾天一個家長找我,說他的孩子在班里成績不好,還在一次校內測評里給班主任打了低分,老師號召全班同學不能和他玩,在家里爸爸還經常拿鞭子抽。
孩子有一天突然說,我想收拾一個一年級的小屁孩。當孩子內心積累太多的憤怒時,一種是向內攻擊,表現為自殘自殺,一種是向外攻擊,表現為欺凌弱小,包括虐狗虐貓,包括成人后的打老婆和孩子。
這,應該就是暴力的源頭之一。
其實在校園中,有些學生的行為性質的確非常惡劣,可是又因為年齡不能追究刑事責任。2006年,《未成年人保護法》和《義務教育法》的修訂,將傳統的工讀教育的提法改為專門教育,可是“專門教育”在我們國家目前基本是停滯狀態。
“好孩子”的家長不愿意讓自己的孩子跟“壞孩子”在同一個班;“壞孩子”的家長拿法律條文來質問校方:憑什么侵犯我家孩子的受教育權?
但是你發現了嗎?
法律,很無力。
對了,有一個提醒:
霸凌事件當中,“壞孩子”一方空虛寂寞冷,“好孩子”一方焦慮抑郁。
所以,霸凌雙方,沒有人是幸福的。
打人的中國式邏輯
遇到校園霸凌事件的時候,家長應該怎么辦?
金星老師的標志性回答是——打回去。這個招數很解氣,很金星式“暴力”,可是,萬一你的孩子身體孱弱再次被欺負了呢?你還能理直氣壯地說“那就認了”嗎?金星老師的回答是有中國式邏輯的。
在中國,教育孩子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情,因為你不知道如何讓他保持對這個世界的善意,因為太多的潛規則,太多的拿不上臺面的黑幕。
所以,當本應該成為“國家應有之舉”的反校園霸凌,國家此刻無能無力,那么只能依靠私力救濟,就是打過去,或者父母幫忙打。
家長應該成為孩子的引路人,而不是孩子命運的安排者或者指揮者。
家長們最不應該問的就是: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為什么打你而不打別人?
你為什么不打回去?
你怎么這么沒用,我忙著呢,找老師去。
逼孩子面對叢林法則,靠拳頭混世界,這是最不明智的做法。
做父母,是一場心胸和智慧的遠行。
每個孩子的內心,都是一個謎
柴靜曾經做過一期非常牛逼的節目《雙城的創傷》。
她問一個孩子“為什么不跟成年人談呢?”
孩子的回答是——“不相信他們的話”。
我很喜歡的一首歌叫《親愛的小孩》:
親愛的小孩
快快擦干你的淚珠
我愿意陪伴你
走上回家的路
我想說,每個孩子的內心,都是一個謎。但,“熊孩子”不會無故養成,每一個“熊孩子”的背后,一定是家庭教育、學校教育或者社會教育出了問題。
“熊孩子”的家長們,與其后來懺悔、道歉,你們早干嘛了?校園霸凌事件發生的時候,事件的有效預防,事件發生時的及時、妥善處理,事件發生后的懲戒和科學教育,這三者缺一不可。
教育,不管是在學校,還是在家庭,都應該保證有尊嚴、有溫度、有質感。
期待,我們的孩子周圍,不會有隨時引爆的炸彈。
期待,我們的孩子不會再因為霸凌有哭紅的雙眼和無措的茫然。
期待,如果你曾經被霸凌,傷早一點愈合。
親愛的小孩,
愿你被這世界溫柔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