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言之境

[以色列]埃德加·凱里特

羅比第一次撒謊是七歲那年。當時，媽媽讓他去買東西，可他給自己買了個冰激凌，并把找回來的零錢藏到了樓下花園里一塊白色的大石頭下。回家的羅比告訴媽媽：有個紅頭發、缺了顆門牙的男孩，把錢搶走了。

從此，羅比撒謊上了癮，但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遇到那些謊言。

事情是從一個夢開始的。夢里，羅比和媽媽坐在一塊草席上，四周是一片白色，只有一臺泡泡糖自助機立在旁邊。“一個人在天堂太孤單了，給我買粒泡泡糖吧，羅比。”媽媽說道。

羅比手忙腳亂地翻著口袋，一無所獲。“那塊石頭底下，你找了嗎？”媽媽突然問道。

然后，羅比就醒了。醒來后，他回到了兒時住的地方。公寓和樓下的花園還是原來的樣子，那塊石頭也還在。羅比小心地搬開石頭，看見一個西柚大小的地洞，正往外透著亮光。他趴到地上，把整條胳膊都伸進了洞里，摸到了把手似的冷冰冰的金屬，他使勁轉了一下，周圍就發生了變化。

這里跟他的夢境一模一樣，無邊無際的白色，一臺泡泡糖自助機，不過還有一個相貌丑陋的紅頭發小鬼。羅比正準備掏錢時，小鬼狠狠地踢了他小腿一腳。羅比痛得跪倒在地：“你是誰？”

“我？”小鬼壞笑著說，“我是你撒的第一個謊啊。”這一笑，羅比發現他缺了顆門牙。小鬼搶過羅比的錢包跑了，羅比只好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不一會兒，他看到了一條德國牧羊犬站在一個瘦骨嶙峋的老頭身邊。老頭裝了只玻璃義眼，沒有雙臂；那條狗吃力地用兩條前腿拖著癱瘓的后半身，向他挪過來。羅比認出了這狗正是自己的謊話中被車撞了的那條狗。但那個老頭，羅比不認識。

“我叫伊戈爾，是別人的謊話。”老頭說道。羅比沒問對方究竟是誰的謊話，他真希望當初撒謊時說得沒那么殘忍，這樣那條狗就能少受一點苦了。

老頭給了羅比一枚硬幣。羅比將買到的那粒泡泡糖帶回家，放到了枕頭底下。

隨著時間推移，羅比發現自己越來越不愛撒謊了，也逐漸淡忘了那個地洞。直到有一天，他無意間聽到會計部的娜塔莎對領導說，她叔叔伊戈爾心臟病發作了，她要請假去看他。

“你的謊話——你說的那個伊戈爾——你以前肯定編了個什么故事，說他失去了一只眼睛，對吧？”羅比找到娜塔莎說道。娜塔莎怔住了！羅比領著她來到了那個地洞。娜塔莎一見到伊戈爾就哭了起來，向他請求原諒。因為伊戈爾不僅僅是她的謊話，他確實是她的叔叔。

回到花園后，娜塔莎說：“我明天想回來照顧叔叔，你愿意跟我一起來嗎？”

羅比點了點頭，但這樣的話他又得向公司撒謊了。他想，這次一定要編個充滿鮮花和陽光的快樂謊言。

雨聲摘自《中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