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業協會應成為兩岸和平與統一的重要橋梁

唐純林

在筆者看來，徐晞副教授是神仙姐姐一般的人物，美麗而博學。《海峽兩岸行業協會的比較與合作》一書是她最新的研究成果，也是大陸學界研究臺灣當代商人團體的第一部學術專著，該書的出版，不僅填補了大陸學界對臺灣當代商人團體研究的空白，而且對促進兩岸和平與統一有著積極的意義。

在大陸當代的語境中，行業協會往往指所有的商人團體，徐著亦然。兩岸行業協會發展同源，遠可追溯到中國唐宋時期的行會組織，近則同為國民黨統治下的商人團體——兩岸行業協會皆由此發展和整改而來。臺灣方面，由于長期為國民黨統治，后來又以和平的方式過渡到兩黨制，因此行業協會的管理體制相對穩定，大陸行業協會則復雜一些。中國共產黨執政之后，接收了原有的商人團體，成立了工商業聯合會，至1956年大陸完成社會主義改造，行業協會的發展實則中斷，直到改革開放以后才慢慢復蘇。因此，兩岸行業協會發展并不均衡，而臺灣行業協會發展相對超前。

臺灣行業協會的領先地位主要來自于兩個方面：首先，臺灣行業協會保持了發展的連續性，雖然近數十年來臺灣的主政者時有變動，同一主政者的思路在不同階段亦有不同，但對行業協會的發展沒有形成太多沖擊，而且隨著臺灣政治走向開放，臺灣行業協會獲得了更大的發展空間。其次，臺灣經濟的騰飛早于大陸，上世紀60年代，臺灣經濟高速發展，增長速度年平均達到10%，70年代與80年代仍保持較快增長速度，年平均增長率分別為9.4%與8.1%，而與此同時，大陸的經濟則基本處于停滯狀態。行業協會作為商人團體，需要經濟或產業的發展作為支撐，所以這一時期臺灣行業協會與臺灣經濟一起成長，形成了自身的發展優勢。徐著從經營管理、組織能力、治理等三個方面，重點對兩岸商會的發展進行了比較，介紹了臺灣行業協會的主要做法，探討了大陸行業協會的相對差距，對大陸行業協會的發展有非常積極的意義。僅舉一例：在大陸，行業協會薪酬水平相對偏低，大大制約了行業協會的發展。臺灣在一定程度上也面臨這樣的問題，徐著介紹了臺灣的應對之策，他們制定了“工商團體會務工作人員管理辦法”“工商團體會務工作人員待遇薪點表”等，類似于大陸的最低工資標準，這對行業協會保障從業人員收入、吸納人才有著特殊意義，值得大陸學習。

當然，對于任何一個中國人來說，提到兩岸關系，和平與統一是繞不開的話題，除了學術價值之外，徐著對兩岸和平與統一的意義亦不容忽視。實際上，雖然行業協會是非營利性質的經濟組織，但和政治又有著不可割裂的聯系。臺灣商人及商人團體在兩岸和平發展的過程中起到過非常重要的作用，而且在未來也可以發揮更重要的作用。

在某種意義上，我們可以認為，商人與商人團體在兩岸和平發展過程中起到了破冰作用。上世紀70年代末，大陸做出“把黨和國家工作重心轉移到經濟建設上來，實行改革開放”的歷史性決策，并向臺商在內的外商釋放善意，隨即就有不少臺商冒著風險前來大陸投資。至1987年底，臺商大陸投資企業約87家，協議金額約1億美元。要知道，那時臺灣依然推行“不與大陸接觸、談判和妥協”的政策，這也許是當時兩岸最重要的交流活動，也是兩岸后來互動合作最強勁的推動力之一。

1987年，臺灣國民黨當局廢除執行了38年的戒嚴令，允許臺灣同胞到祖國大陸探親。1990年3月22日，臺灣“行政院院會”決定，工商界人士今后可以赴大陸考察商務，這幾乎給了臺商投資大陸的合法地位。雖然各類限制不少，但在臺灣開放廠商赴大陸考察之后，包括工業總會、商業總會、外貿協會在內的眾多臺灣商人團體表示要組團到大陸考察，這一年的6月27日，大陸最早的臺商協會——深圳臺商協會成立，以此為起點，臺胞投資企業集中的地區都成立了臺商協會。總的來說，商人團體的參與，為臺商投資大陸提供了強有力的組織保障。直觀來看，這促進了兩岸經貿合作的繁榮。比如，昆山市臺灣同胞投資企業協會每年都要接待臺灣工業總會訪問人員和團體數十批，推薦新的臺商到該市投資。深層次來看，這就進一步促進了兩岸和平與統一的進程，符合臺商與商人團體的根本利益，因此他們必然會為此貢獻自己的力量。筆者曾服務于廣東一家臺資企業（2008年），這家企業董事長（也是大股東）在兩岸皆有項目，因此必須經常往來于兩岸，但由于兩岸關系的原因，原本只是一灣淺淺的海峽，但卻非得取道香港或澳門，非常不便，因此這些企業家非常希望兩岸能夠有和平的環境以及更多的互信。2008年，正是島內大選之年，董事長不僅自己決定投票給主張兩岸對話的國民黨，還積極鼓動其他臺商（臺商會的會員）支持國民黨。雖然投票人的信息是保密的，但供職于臺資企業的人也許都有這樣的感覺，2008年國民黨在島內勝選，臺商應該是重要的票源。

正因為有商業、商人及商人團體的聯系互動，兩岸變得更加密不可分。今年，主張“臺獨”的民進黨重新上臺，但兩岸關系基本平穩，這就說明兩岸和平發展的大趨勢不可逆轉。

當然，過去數十年來兩岸行業協會對和平與統一的貢獻目前還主要集中在純粹的經濟領域，而且因為臺灣經濟先發，而大陸又有廣闊市場，因此，臺灣商人在大陸投資多，大陸在臺灣投資少，真正參與到兩岸和平促進工作中來的主要是臺灣行業協會。著眼未來，兩岸行業協會在促進兩岸經濟交流與和平統一方面，有著更廣闊的空間：一方面，大陸行業協會要積極學習臺灣行業協會的辦會經驗，加強與臺灣行業協會的合作；另一方面，要采用合法手段，積極影響政治，從而為雙方經貿合作創造更好的環境。這一點，在臺美國商人成立的“臺北市美國商會”值得學習。2016年年初，民進黨在島內選舉中獲勝，臺北市美國商會即對媒體表示，期待未來臺灣當局密切合作，加強臺灣加入“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PP）的準備工作。TPP是由美國主導的且沒有大陸參與的組織，臺灣加入TPP，不僅涉及兩岸企業的利益，也有巨大的政治影響，兩岸商會應該利用國際慣例，為了自身利益，積極開展游說，使主政者做出對兩岸人民最有利的選擇。因此，無論從歷史的角度，還是從實踐的角度，商會在兩岸和平與統一過程中都有重要價值，這也客觀要求兩岸行業協會有更多的交流與合作。我想，這正是徐晞副教授著作的深遠價值所在。

最后，關于行業協會的經營模式，筆者想與徐晞副教授進一步探討。行業協會是民間組織，大陸正在對改革開放以來政府主導成立的行業協會“去行政化”，大陸的行業協會應就本就存在的經費籌集困難問題進行改革，這項改革使該問題更加突出。徐著介紹了臺灣的經驗，認為“臺灣大多發展較好的行業協會往往常年會費在組織年收入中所占比例較低，而來源于有償服務、商業投資和經營活動的自創收入所占比例較大。為了保持組織的民間性和獨立性，臺灣行業協會往往控制通過獎勵扶持和政府采購所得經費的比例”。這一經驗值得大陸行業協會學習。但筆者只是部分認同，認為控制政府經費（獎勵、扶持、政府采購），以保持民間性和獨立性是非常好的經驗，但是若會費在組織年收入中只有較低比例，則不值得學習。在筆者看來，行業協會經費來源的理想狀況應該是以會費為主，其邏輯與政府資金類似，若收入過多來自政府，則其運作可能受政府干預，同樣的，若收入過多來源于市場（有償服務、商業投資和經營活動），則會員的權利難以保證，易出現內部人控制。在大陸，由少數會員甚至單個會員控制的行業協會并不少見。

兩岸親情無法割斷，兩岸經濟民生緊密相連，希望行業協會在兩岸和平與統一的過程中做出更大貢獻，為中華民族的未來創造更大福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