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 娜 劉子洋
論志愿服務的本質
魏 娜 劉子洋
志愿服務的蓬勃發展對健全和完善現代社會服務體系具有重要作用,目前學界對志愿服務的研究仍處于經驗歸納階段,缺乏對志愿服務本質的深入分析,理論研究嚴重滯后于實踐。志愿服務的本質研究是厘清概念的根本途徑,解釋動機的論證核心以及指導實踐的理論原點。志愿服務的本質具有三個面相:其行動屬性是對異化勞動的積極揚棄,其行動方式是對開放合作的行動系統的建構,其行動意義是對自主全面的社會服務供給的實現。志愿服務的發展有利于社會道德文化的重塑,有益于社會合作網絡的形成,有助于全面合作社會的建構。
志愿服務;異化勞動;合作行動;社會服務
現代志愿服務起源于西方慈善領域。自19世紀初以來,伴隨著西方國家福利主義的興起以及全球非營利組織的壯大,志愿服務得到了快速發展。統計數據顯示,2015年美國有6 260萬名公民參與志愿服務,約占總人口的1/4[1];2015年至2016年,英國有2 110萬名公民參與志愿服務,約占總人口的2/5。[2]志愿服務已經成為一部分人的一種生活方式。我國的志愿服務事業近十年來也發展迅速,據民政部統計,我國社區志愿服務組織從2012年的9.3萬個發展到2016年的11.6萬個,增長24.7%,2016年有931萬人次在社會服務領域提供了2 522.6萬小時的志愿服務。[3]以北京市為例,志愿團體數量從2012年的1.67萬個發展到2016年的5.69萬個,增長240.7%,注冊志愿者從2012年的206萬人發展到2016年的371.63萬人,增長80.4%。[4]志愿服務在扶貧濟困、幫殘助老、扶幼助弱、搶險救災、環境保護、社區服務、大型活動等諸多領域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
與志愿服務蓬勃發展的實踐領域相對應,針對志愿服務的學術研究也在不斷豐富。然而目前大量的研究成果僅僅局限于對既存現象觀察所得出的具體的、經驗性的描述,還未能形成對志愿服務共性的、抽象的理論認知,從而導致志愿服務的理論研究嚴重滯后于實踐,這就喪失了理論研究應有的科學性、前瞻性和對實踐指導性的追求。馬克·A·繆其克(Marc A.Musick)提到,基于對既存現象的觀察與測量,大多數學者相信現實中存在著清晰的、可辨認的、可以直接用“志愿者”和“志愿服務”之類的術語來歸納描述的行為,認為志愿服務實際上具有不證自明的本質。然而,回避對志愿服務本質的探討,必然會導致關于志愿服務解釋的諸多理論困境。[5](P9)本質是指事物本身所固有的根本的屬性,即某種事物區別于其他事物的基本特質。只有對事物的本質有了全面正確的認知,我們才能實現對客觀事物的理性認識,揭示其發展變化的根本規律,從而形成科學的理論,以指導實踐活動。志愿服務作為一種客觀存在的、具有影響力的社會活動,對其本質進行深入研究是極為必要的。
志愿服務是作為一種實存的社會現象出現在人們視野中的,所以,對志愿服務的研究起始于對現象本身的感性觀察和經驗描述,通過總結和歸納的方式提煉出區別于其他類似社會現象的特征,從而界定出志愿服務的概念。柯娜安(Cnaan)等學者采用內容分析法對以往的概念研究進行了梳理,認為關于志愿服務的定義主要在四個維度上存在爭議:自愿性、無償性、結構化以及受益群體。[6]具體來說,在自愿性方面,范泰爾(Van Til)提出志愿服務是不受經濟壓力所迫或者強制力量操控的行為。[7](P6)而艾麗斯(Ellis)和諾伊斯(Noyes)則進一步提出除了這些顯性的控制因素,志愿服務還應該排除人們基本義務內的活動,即指道德倫理以及習俗規范等對人的一種潛在要求,比如照顧朋友和家人等。[8](P4)在無償性方面,有些學者認為如果從事某項工作而獲得經濟報酬,就不是純粹的志愿服務。[9]而另一些學者認為只要獲得的報酬低于服務本身的市場價值,就應該算作志愿服務。[10](P25)在結構化方面,斯奈德(Snyder)和 奧姆托(Omoto)認為,志愿服務不同于日常照料行為,其更為正式,更具有公共性。[11](P218)史西爾(Scheier)也曾指出,志愿服務通常是發生在結構化環境中的,比如大量的服務型機構和組織。[12](P8)而另一些學者則認為非正式的幫助比如日常的鄰里互助行為同樣也是志愿服務的重要組成部分。[13]在受益群體方面,一些定義強調受益人必須是陌生人,并且和志愿者沒有共同之處。而較為寬泛的定義則認為受益人可以是擁有相似背景的人,比如親屬和擁有相同種族、宗教信仰、性別或者社區的群體。最寬泛的定義同時還包括志愿者本身也是受益人,比如一些自助組織。[14]
雖然以往的學者對志愿服務的大量感性材料進行了一定的抽象,形成了對志愿服務的初步認知,卻沒有繼續深入探討志愿服務的本質及其內部聯系,所以才會導致概念界定的混亂以及特征認識不清等問題。具體來說,學界日益將這四個維度理所當然地認為是志愿服務概念研究的分析框架,而沒有進一步反思這些特征究竟與志愿服務是何種關系?同時這些特征又為什么可以作為志愿服務區別于其他相似活動的一個依據,以及這些特征是否可以完整地解釋志愿服務?對于這些問題的規避直接導致了眾多研究中志愿服務概念闡述的口徑不一,進而造成以此為據的相關研究缺乏嚴格、規范的比較分析基礎,從而缺失了理論對話的前提,這就勢必會阻礙志愿服務理論的繼續深化。因此,只有對這些問題進行解答,才能在對志愿服務的感性認識基礎上,不斷進行科學的理論抽象和推演,最終實現對志愿服務概念的準確、全面認知。
志愿服務作為個人自愿的行為選擇,對其動機的關注自然成為志愿服務研究領域的一個焦點。以往的研究者給出了兩條解釋路徑:一是利己主義的解釋框架,認為雖然志愿服務并沒有物質報償,但是人們在志愿服務的過程中獲得了價值、理解、提高、職業、社會、保護等功能收益,仍然符合市場等價交換的原則,因此會選擇參與。[15]二是利他主義的解釋框架,認為志愿服務是人們出于對較為弱勢的群體的關心和同情,通過捐贈自己的時間和精力來實現幫助他人的目的。[16](P11)但是,眾多的實證研究表明,這兩種解釋框架都是不完全的,不同的人參與志愿服務的動機是不同的,同一個人參與志愿服務的動機也是復合的,并非單純的利己或利他。[17]同時,在志愿服務的過程中,志愿者的動機也會發生變化。[18]柯娜安和戈德堡-格蘭(Goldberg-Glen)在綜合以往的動機研究成果的基礎上,認為對于志愿服務動機利他和利己的爭辯是無意義的,志愿服務并不是出于某一個動機或者某一類動機,而應該是受到一個總稱為“收獲性體驗”的混合動機的激發。[19]然而這些基于“目的性”的動機判斷往往發生于志愿行動之后,是人們對志愿行動意義的事后闡釋,這樣就會導致人們的評價和描述不可避免地受到個人主觀方面(看見自己想看見的東西)和社會環境方面(社會輿論更易接受的東西)的影響,從而產生詮釋的偏差。正如舒茨(Schutz)所言,一個真正的因果解釋必須是一個先在的經驗,即在行動發生前就已存在。[20](P37)人們并不僅僅是因為志愿服務具有這些功能而去參與志愿服務,真正的因果解釋應該起始于對志愿服務特殊性的回溯性思考,即除了志愿服務,我們很難在其他行動中實現這些功能,可能原因在于:一是原有發揮這些功能的行動受到了阻礙或者異化;二是志愿服務產生了一些其他行動所不可替代的新功能。
然而,目前的動機研究只告訴我們志愿服務可以實現哪些功能,卻不能有力地解釋志愿服務可以實現這些功能的原因。舉例來說,即便人們會為了提升個人工作技能而參與志愿服務,但是仍有兩個問題無法解答:一是志愿服務為什么可以提升個人的工作技能?二是提升個人工作技能的行動有很多,比如帶薪工作,那么為什么人們偏偏要選擇志愿服務?因此,將志愿服務作為一個整體概念,僅僅檢驗其與不同動機的關聯性,得到的只會是越來越多、越來越繁復的關于志愿動機的外圍認知,難以辨識志愿服務發生的因果機制,極易走向功能和動機的循環論證,從而失去研究的意義。故而,只有對志愿服務的本質做進一步的解構剖析,細化探尋究竟是志愿服務的哪一個面相或者特征產生了某一具體功能,才能對人們參與志愿服務的真正原因提出科學可信的核心論據。
近年來,志愿服務在現實社會中發揮的積極作用是毋庸置疑的,因而逐漸受到各國政府的重視。為保障志愿者的合法權益以及志愿服務的順利開展,美國、西班牙、德國等發達國家都對志愿服務做了明確的法律規定。例如,美國在1973年頒布了《志愿服務法》,1997年通過了《志愿者保護法》;西班牙于1996年頒布了《志愿工作法》;德國分別于1964、1993年頒布了《獎勵志愿社會年法》和《獎勵志愿生態年法》。我國國務院頒布的《志愿服務條例》將于2017年12月1日起正式施行。
志愿服務在實踐中良性有序的發展有賴于法律的規范和保障,同時也需要科學的理論對其進行指導和促進。英國學者羅切斯特·科林(Rochester Colin)綜合了現有的志愿服務研究成果,認為志愿服務領域存在著三種不同的理論研究范式:第一種是主導型范式(The dominant paradigm),認為志愿服務是一種利他主義行為,本質上與捐款捐物的慈善行為一樣,都是為了幫助相對于自己不幸的人,區別在于志愿服務捐贈的是時間和精力,提供的是無償的勞動或服務。第二種是公民社會范式(The civil society paradigm),認為志愿服務是基于自助或共同的目標,為實現共同的需求,解決共同的問題而開展的自助活動以及影響政策決策的社會運動。第三種是深度休閑范式(The serious leisure paradigm),認為志愿服務來自于人的內在動機,志愿者對具體的參與形式抱有熱情,熱衷于獲得知識、技能以及表達個性的機會,廣泛存在于藝術、文化、運動和休閑等領域。[21](P11-20)然而這三種范式實際上是將一個完整的社會現象機械地割裂成了三個相互排斥同時又相互包含的部分,并且只論述了三者之間的差異性卻忽視了其整體性以及內在關聯。
美國學者威爾遜(Wilson)和繆其克則強調應從融合的視角來研究志愿服務,確立了關于志愿服務本質的三個理論前提:第一,志愿服務是一項生產性活動,是一種通過耗費人的時間和精力將使用價值加入到商品或服務中的工作形式,而不是一種消費行為或者休閑活動。第二,志愿服務是一項集體行動,需要通過構建相互的信任、支持與合作才能實現集體目標。第三,志愿服務是一項道德行為,志愿者與收益人構建的是一種道德幫扶關系,會受到價值觀、宗教信仰以及其他文化因素的影響。[22]然而他們并沒有繼續深入挖掘這三個理論前提存在的內在邏輯及其反映出的志愿服務本質,又回到了對現象的總結和驗證上。
科學的理論是從客觀實際中抽象出來、能夠正確地反映客觀事物本質及其發展規律的理論。雖然志愿服務如今的發展勢頭良好,但是如果沒有科學、正確的理論指導,長遠來看必然會出現行動的異化,影響志愿服務功能的發揮,甚至背離志愿服務的初衷。而對志愿服務本質的理解和把握,恰恰是對志愿服務理論形成科學認知的基礎和邏輯起點。
綜合繆其克等的論述以及已有的研究成果和經驗資料,我們認為志愿服務作為一項由志愿者主導的社會行動,可以將其本質解構為三個面相進行深入分析:行動屬性、行動方式以及行動意義。每一個面相都是構成志愿服務本質的必要條件,缺一不可。志愿服務的行動屬性和行動方式構成了其實現行動意義的前提和基礎,而志愿服務的行動意義反過來作為一種現實推動力,促使其行動屬性的回歸和行動方式的不斷完善。
馬克思指出:“服務這個詞,一般地說,不過是指這種勞動所提供的特殊使用價值,就像其他一切商品也提供自己的特殊使用價值一樣;但是,這種勞動的特殊使用價值在這里取得了‘服務’這個特殊名稱,是因為勞動不是作為物,而是作為活動提供服務的。”[23](P865)服務勞動和生產勞動一樣,同樣需要勞動者付出時間、精力、知識、技能和情感等要素,從而實現其使用價值,因此,志愿服務就其行動屬性而言就是一種自愿無償的勞動。[24](P23)理解志愿服務的勞動屬性并不困難,問題的癥結在于為何有人會選擇以自愿無償的方式來從事這項勞動。古典經濟學認為勞動是一種被迫性的活動,是讓人感到痛苦和不快樂的活動,亞當·斯密更是把勞動視為“詛咒”和“犧牲”。針對此問題,馬克思回應道:“斯密在下面這點上是對的:在奴隸勞動、徭役勞動、雇傭勞動這樣一些勞動的歷史形式下,勞動始終是令人厭惡的事情,始終表現為外在的強制勞動,而與此相反,不勞動卻是‘自由和幸福’。”[25](P174)他認為人類之所以會對勞動產生厭惡感,是因為隨著人類社會的發展,勞動發生了異化,人類真正逃避的是異化勞動,而不是勞動本身。在馬克思看來,勞動是人區別于動物的類屬性,正是因為人類有意識的勞動行為才塑造了人類本身以及人類社會。[26](P56-57)弗羅姆指出:“勞動不僅是人的無法逃避的需要,勞動也是人從自然中求得的解放,成為獨立的社會的人。在勞動的過程中,人在塑造和改變自然的同時也塑造和改變了人自身。他形成了合作、理性的能力和美感。”[27](P154)異化勞動只是勞動的一個歷史形態,人類依靠其主觀能動性必然會對其進行積極揚棄,從而回歸勞動的本質,在勞動中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而志愿服務就其行動屬性而言,對異化勞動的積極揚棄體現為:
首先,志愿服務與志愿者是內在同一的。作為市場經濟的顯著特征之一,建構在現代契約精神下的雇傭勞動關系使得勞動者和雇主間實現了法理意義上的平等,勞動者因此獲得了前所未有的獨立和自由,然而這并沒有改變雇傭勞動關系使人與其自身勞動相分離的事實。“他們自己的生產關系因此采用了不受他們的控制和不以他們有意識的個人活動為轉移的物的形式。這種狀況首先就是通過人們的勞動產品普遍采取商品形態這一點而表現出來。”[28](P35)人們為了生存,不得不將自己的勞動力作為商品進行出賣,此時,“勞動對工人來說是外在的東西,也就是說,不屬于他的本質;因此,他在自己的勞動中不是肯定自己,而是否定自己,不是感到幸福,而是感到不幸,不是自由地發揮自己的體力和智力,而是使自己的肉體受折磨、精神遭摧殘”[29](P53)。勞動力的轉讓使得雇傭工人無法成為自身勞動的主人,人的勞動力在外力的支配和控制下,無法得到完全的解放。因此,人們會在主觀上對勞動活動呈現出一種被動消極的傾向。一項社會調查顯示:“緊急救援隊的志愿者喜歡這項志愿服務的原因正是因為這個工作是自愿的,而不是非做不可的。他們喜歡這種相對不受老板監管的自由和被托付重大責任的現實。通過參與志愿服務,他們能夠以自己的工作為自豪,而這些感覺在他們正式的工作中是得不到的。”[30](P136)志愿服務排斥外力的強制,無償性的特征使其徹底擺脫了雇傭勞動關系的束縛,志愿者與其服務勞動是內在同一的,志愿服務不是商品,而是志愿者通過自身勞動回歸人的本質屬性的一項自愿積極行動。
其次,志愿服務的分工以體現人的完整性為前提。隨著現代社會勞動分工的不斷發展,體力勞動和腦力勞動、簡單勞動和復雜勞動、勞動和休閑、科學和藝術這些原本屬于人整體存在和發展的部分被機械地割裂開來,人與人的分工越來越細化、越來越專業化,人的勞動被局限于一個界限分明、日益狹窄的領域。[31](P103)“勞動最終就獲得了它現今具有的那種含義:變成了單調乏味的、令人厭惡的、只是為了謀生才不得不從事的活動。勞動這個在其本源上曾造就了人、使人獲得飛躍性發展(告別動物界)的活動,現在卻成了最不能顯示人的多樣化本質力量、把人弄成肉體和精神上的畸形物的異化活動。”[32]所以,勞動在客觀上也喪失了令人主動從事的樂趣和動因。當然志愿服務中也存在分工,但是這種分工是基于每位志愿者的個性特征而實現的自主分工。[33]志愿者可以自主選擇自己喜歡、擅長或者愿意挑戰的服務領域和項目,每一個個體都以自身完整的形態,具體鮮活地參與整個志愿服務過程。[34]同時,在服務過程中,志愿者的分工也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會根據服務勞動中存在的需求進行靈活調整和主動改變,從而呈現出豐富多樣的服務形態和服務流程。勞動分工的自主性,會極大地激發志愿者的服務熱情,在服務過程中充分感受服務勞動帶來的對人類本質的確證力量,從而產生自尊、自信、快樂等積極的情緒反應。索茨(Thoits)和休伊特(Hewitt)在一項實證研究中指出,參與志愿服務對志愿者的生活滿意度、自尊心、掌控力以及其他幸福指數都有積極的促進作用。[35]
最后,志愿服務是道德特征和多元價值的實踐承載。作為現代市場經濟條件下的一般等價物——貨幣,成為人們獲得其他商品和服務的萬能中介,我們很難從有償服務中分辨出人們從事服務勞動的真實目的,即便最初它們動機迥異,但從結果來看,都被抽象為獲取金錢報酬這一單一目的,這就遮蔽了服務勞動本應具有的道德指向。[36]同時,我們也無法確知服務帶來的多元價值,服務過程中因人與人互動而自然生成的信任、團結、友善、互惠等情感價值都被抽象為單一的、可以計算的經濟價值。正如齊美爾所言:“行為首先匯入貨幣的汪洋大海,就再也無法將它從中辨認出來,從貨幣的汪洋大海流出的東西也不再帶有流入的東西的特點。”[37](P15)而志愿服務的無償性特征使得貨幣喪失了其抽象的遮蔽作用,志愿者可以通過參與志愿服務充分表達和踐行自己的價值信仰和道德理念。[38]例如,“仁人家園”項目的一名律師志愿者認為,為低收入者修建房屋是一種有表現力的活動,他們的目的不僅僅是追求效率,更重要的是實踐其價值觀。如果雇用建筑工人來替他做這項工作,這種行為就被降格為經濟交易,那么這項工作承載的價值觀就將不復存在。[39](P81-82)
志愿服務不是志愿者個體勞動的集合,而是眾多志愿者為了實現同一目標而共同開展的一項集體行動。“志愿者”的稱謂是公眾在從事志愿服務這一行動時才被賦予的,就如同搭乘了交通工具的人才叫乘客,而在抵達目的地、離開交通工具后就沒有了“乘客”這一身份一樣。志愿服務的自愿性決定了其成員構成會一直處于流動中。如同鮑曼所說:“作為開放社會的成員,他享有根據自己的判斷同他人合作、共同實施項目、再次放棄并重新再來的自由。這種自由得以發揮的前提是封閉社會的‘靜止’和特有的社會結構已被超越……個體的流動性和社會關系的動力是充分挖掘人類合作潛力的必要前提。彼此陌生及身處異地的人可以為了共同的計劃并在擁有對彼此有益能力的前提下走到一起,共同合作。”[40](P470)因此,志愿服務必須不斷建構一個開放合作的行動系統,才能確保成員共同目標的實現。這一行動系統具有以下三個特征:
第一,志愿者是平等的、自由的。無論人們之前的社會身份、年齡、性別、宗教信仰等如何差異,當從事志愿服務時,他們都只有一個平等的身份——志愿者。因此,在這個臨時建構的志愿服務行動集體中,志愿者之間沒有層級結構,而是一種基于行動的網狀結構,每一個志愿者都是整個網狀結構中的一個節點,權力將會失去組織結構和規則的支持,而是更多地來源于志愿者在行動中呈現出的素質和能力,體現為知識、經驗、智慧、決斷力和道德等。而這種差異也并非競爭意義上的,而是志愿者為了共同的行動目標而積極開展合作時自發生成的。[41](P99-100)同時,志愿服務在其行動過程中會呈現出一種自由的秩序。志愿服務是志愿者自主自覺的選擇,不以強制性的外在統治和管理為前提,這就從根本上消除了人對人的依附和依賴,徹底拋棄了懲罰和威脅。[42](P219)志愿者在志愿服務過程中不會被限制在既有的制度和規范結構中,而是在行動中主動思考、積極建構可行的合作秩序,在充分自由的基礎上實現集體行動的目標,這就在最大程度上激發和鼓勵了志愿者的道德自覺性、自律性和責任感。[43]
第二,志愿服務的資源是共享的、流動的。志愿服務實現了勞動與主體的同一,志愿者的個體收獲與其在志愿服務過程中的付出成正比,志愿服務給志愿者帶來的收益并不會因為其他人的參與而減少。因此,志愿者之間建構的不是基于競爭的協作關系,而是基于共同目標的合作關系。“志愿服務發生在強關系群體之外,即在親朋好友等親密關系網絡之外的陌生人間展開,屬于弱關系群體間的一種特殊聯結機制。弱關系群體在信息、能力、資源等方面的異質性特點,使志愿服務行動能充分發揮關系建構和社會支持的功能,充當不同社會階層成員的信息橋梁及其他中介角色。”[44]志愿者會主動將各自原有的社會資源共享于志愿服務行動中,從而實現資源使用量的不斷豐富和增長。另外,基于對共同目標實現的強烈愿望,志愿者會在行動過程中主動學習服務需要的知識和技能,同時志愿者之間也會在自由、平等的環境中主動合作、相互幫助,實現資源和能力的循環流動,從而使志愿者的合作能力和知識技能在不斷的學習中得到提高,在合作行動的經驗獲得中得到改善。
第三,志愿服務與社會環境是交互的、融合的。志愿服務并不具有有形的結構,而是一種會隨著環境不斷演化的構成性行動。在志愿服務行動中,很難將其與外部環境劃定一個清晰的邊界,一切有利于共同目標實現的信息、資源和社會關系等環境要素,都會被不斷納入志愿服務的行動系統中。而志愿服務產生的公共效益也會持續釋放到系統外的社會環境中,無論是顯性的服務產品還是隱性的價值負載,都會對社會環境產生影響,誘發其不斷改變。眾多實證研究表明,志愿服務對于社會融合、社會信任和社會認同都具有促進作用[45](P167),而這樣的社會環境又會反過來激發、培育更多的公民參與志愿服務。[46](P306)因此,志愿服務與社會環境是雙向開放的,二者在志愿服務的行動過程中實現資源的交互、邊界的融合。
現代社會服務體系的三大供給主體——政府、市場以及非營利組織,都在不同程度上存在服務失靈現象,其組織形態和行動結構的局限就決定了這三大主體始終不能擺脫現代性的束縛,因此不可避免地會出現工具理性主導的效率至上、整齊劃一的服務傾向。這就導致了人類多樣化、個性化的服務需求與現有社會服務規律性、非人格化供給之間的相互對立,從而為志愿服務的興起提供了現實空間和行動意義。
志愿服務解除了異化勞動對人的束縛,以開放合作的行動系統充分保障了人們在行動過程中的主動性、積極性和創造性,這就從根本上決定了志愿服務不同于以往的社會服務供給方式,它在服務需求的確定、服務手段的選取以及服務價值的呈現方面都體現出整體性特征,會不斷推動自身服務供給水平的改進和完善。目前,現代志愿服務以項目或者活動的形式廣泛存在于政府、企業和非營利組織等各類組織形態中[47](P377),并且越來越顯現出其獨特的服務功能,發揮著眾多不可替代的作用。“一位志愿者認為,為貧困人口提供更多教育機會的國家授權方案不夠多,因為它們以相同的方式對待每一個人,因此是浪費的。她認為志愿者是更有效率的,因為他們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去符合個人的需求。由志愿者提供的社會服務同樣受到偏愛,因為公務員通常將顧客放在一個從屬和不太尊重的位置上,然而志愿者認為顧客對他們提供的幫助有道德要求。”[48](P379)而另一項調查結果顯示,有3/4的英國人同意這樣的觀點:志愿者提供了“一些不同的東西,它可能是國家體系永遠無法提供的”[49](P379)。
志愿服務強調與服務對象進行深入具體的感性互動,根據服務對象的差異化需求進行靈活調整,而不拘泥于形式的同一性和普遍性,以實現對其服務需求的全面把握。正是志愿服務摒棄了其他社會服務供給方式對工具理性的單一追求,在行動中實現了經驗理性與工具理性的有機結合,才使其在不確定性和復雜性日益加劇的現代社會中,發揮著越來越突出的作用。近年來,志愿服務在大型賽會、抗震救災等具有高度不確定性、高度復雜性特征的社會服務領域所展現的不可或缺的作用就是最好的例證。
現代志愿服務作為人類社會發展的新現象,與傳統的助人幫扶行為在形式上雖然有相似之處,但是其本質內核與精神價值都有了根本的變革。伴隨著人類的工業化進程,人們經歷了科學理性和技術理性的思維洗禮,感受了民主和制度建構下的法理秩序,體會了專業化分工與協作產生的權威和效率。可以說,“熟人社會”中運用的思維習慣和人際交往方式已經在很大程度上被邊緣化了。我們生活在一個日新月異的“陌生人社會”當中,志愿服務在此基礎上建構的不是對熟人社會倫理的復歸,而是對其進行的一次否定之否定,是對現代社會中不完整理性的批判和揚棄。志愿服務只是提供了這樣一個自由、平等、開放的環境,形成了一個可以實現勞動者的全面發展、合作行動得以生成以及完整理性能夠發揮作用的實驗場域,志愿者在這樣的場域中通過自己的主體行動,學習和完善自身,培養信任、合作的觀念意識,實現道德的表達和完整理性的復歸,最終實現人類本質的確證。
正如馬克思所說:“人的依賴關系(起初完全是自然發生的),是最初的社會形式,在這種形式下,人的生產能力只是在狹小的范圍內和孤立的地點上發展著。以物的依賴性為基礎的人的獨立性,是第二大形式,在這種形式下,才形成普遍的社會物質變換、全面的關系、多方面的需要以及全面的能力的體系。建立在個人全面發展和他們共同的、社會的生產能力成為從屬于他們的社會財富這一基礎上的自由個性,是第三個階段。第二個階段為第三個階段創造條件。”[50](P107-108)而志愿服務正是人類從第二階段通往第三階段的一個顯著標志和助推力量。發端于18世紀60年代的西方工業化進程,極大地提升了社會的物質生產力,以商品交換關系為特征的市場經濟獲得了空前繁榮,社會分工日益規范化、專業化、精細化,人與人的關系突破了時空界限,建構出日益緊密的人際交互網絡。人的生存與發展,一方面得益于工業化創造出的豐富物質成果,逐漸產生了更高層次、更多元化的需求;另一方面卻受制于工業化產生的對工具理性的片面追求,日益失去了對人的本質、人的價值和人的發展等基本問題的關注。隨著全球化、后工業化進程的不斷推進,人類必將進入一個新的發展階段。志愿服務的興起和發展,是人類有意識地掙脫原有社會形態的桎梏、追求自身全面發展的積極表現。同時,志愿者也會作為一種變革力量,通過人們廣泛參與志愿服務活動,深刻影響整個社會的文化、思想和觀念,改變人的行為取向,最終造就新的社會形態。
歷史告訴我們,任何新興事物都會受到舊有結構和思維的束縛,從而產生諸多沖突和困難,出現一些為了適應現有制度運行體系的變形,甚至異化。張康之指出:“我們在志愿者出場的一切場合中,都努力將其安排到協作體系中,努力淡化其合作的特征,努力將其合作追求納入到協作規范的框架中來。”[51]將志愿者僅僅當作無償的勞動力來使用,對其進行的管理也仿照帶薪工作的人力資源管理邏輯來進行,雖然志愿者基于對自己服務目標的追求以及無私奉獻理念的秉承,會對這些安排做出一定的妥協,“但是,客觀地看,把合作者、合作力量納入到協作系統中來,肯定是對合作的破壞”[52]。不過我們也應相信,時間會給予新生事物成長的空間,這并不妨礙我們對于符合人類發展趨勢的新生事物及現象的未來進行構想。
現代工業化進程,在給人類帶來空前物質繁榮的同時,也使人們面臨著巨大的精神危機。布熱津斯基認為,現代社會是“一個道德準則的中心地位日益下降而相應地追求物欲上自我滿足之風益發熾烈的社會”[53](P75-76)。不難想象,一個充斥著消費主義、享樂主義和縱欲主義文化的社會,人的精神世界是空虛的、孤獨的,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必然是疏離的、緊張的,人對社會的態度也必然是不信任的、對抗的。因此,只有重塑社會的道德文化,才能避免人們在個人利益的瘋狂追逐中喪失道德底線、在相互競爭中不斷制造沖突、引發社會混亂和動蕩。亞里士多德認為,人的道德必須在實踐中培養訓練,養成良好的習慣,道德才能夠完善。而志愿服務恰恰為人們踐行道德提供了現實路徑。“通過讓人們親身參與社區事務和提供面對面的服務,志愿服務能緩解日益官僚化的生活所導致的非人格化;通過提供不以個人支付能力為條件的服務,志愿服務能夠修正日益商品化的社會中的重商主義。”[54](P4)志愿者個體在服務過程中形成了敬業、進步的文化,志愿者之間形成了信任、互助、合作的文化,志愿者與服務對象之間形成了奉獻、友愛的文化。當志愿服務日益成為人們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時,這些文化元素會對社會成員形成潛移默化的影響,從而在根本上改變社會整體的道德面貌,形成積極健康的社會文化。
隨著全球化、后工業化進程的不斷推進,諸多社會問題呈現出高度復雜性、高度不確定性和高度風險性等特點,人類要應對這些問題就必須建構一個開放合作的社會網絡。而志愿服務通過一次又一次合作行動,不斷強化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從而構筑起越來越廣泛的社會網絡,人們在這一開放流動的社會網絡中共享社會資源,提升知識技能,從而實現共同的目標和任務。例如,聯合國志愿人員組織(UNV)、國際志愿者協會(IAVE)以及英國海外志愿服務社(VSO)等眾多國際知名志愿服務組織就跨越了地域和國界,在全球范圍內招募志愿者,搭建了一個國際化的開放社會網絡,各國的社會資源在這一網絡中實現了互通和流動,通過志愿者的合作行動以解決人類面對的共同問題。我們相信,隨著現代信息科技的蓬勃發展和社會信任體系的不斷完善,全球社會的信任度會得到極大提升,組織形式最終將不再成為社會行動的合法性來源,志愿者可以在無組織的任務型團體中完成志愿服務工作,從而實現人與人之間合作的流動性。正如鮑曼所描述的:“既然在全球相互依賴的制度下,有效行動及其獲得滿意的行動結果的機會是變化無常的,流動就變成了最珍貴的和最受歡迎的資源。如果機會不能‘固定在某個地方’保持不變,那么,人們就去機會較多的地方,并試圖抓住機會。但是,機會從來不會受到地方規則的限制,因為它們可以自由地切斷同地方紐帶的聯系,隨即收拾行囊,丟掉不動產,然后輕裝上路。”[55](P64)
隨著社會的發展,世界逐漸成為一個緊密聯系的整體,人與人的生活也越來越彼此依賴,沒有任何人能離開他人的幫助而生存于這個世界,人類走向全面合作的社會是歷史發展的必然。合作社會的建構應當是一場自覺的社會變革運動,人的主體性回歸是這一社會形態的最顯著特征。在這場運動中,我們自覺探索全面合作的行動方式,并努力建構起一個合作體系,用以取代工業社會原有的協作體系。志愿服務的發展,恰恰是人類對這場社會變革運動的實踐回應之一。當志愿服務活動由現在的點狀分布無限加密,最終發展為覆蓋整個社會服務體系的面狀形態時,越來越多的人自覺參與進來,通過志愿服務實現了從單面人向全面人的轉變,從片面理性轉變為完整理性,從相互競爭的關系轉變為合作。人人都可以成為志愿者,人人都會成為志愿服務的受益人。“通過志愿者行動,人類社會將成為一個充滿友誼的社會,一種彼此容納的秩序,有些大群體,更多的是小群體,各自都自由地擁有自己的生活,彼此又為共同的目的和服務于那個共同的目的的紐帶結合在一起。公民彼此貢獻金錢,付出時間,從而建立一個由個人組成的社區而不是科層國家。”[56](P219)可以預見,隨著志愿服務的不斷發展,每個人都自覺在合作行動中“在場”,人類正走向全面合作的時代,而承擔志愿服務的志愿者恰恰是合作社會得以建構的一支重要推動力量。
[1] Corporation for National and Community Service.“Volunteering and Civic Life in America”.https://www.nationalservice.gov/vcla,2016-07-15.
[2] The National Council for Voluntary Organizations.“UK Civil Society Almanac 2017”.https//data.ncvo.org.uk/a/almanac 17/volunteering-overview/,2017-08-05.
[3] 民政部:《2016年社會服務發展統計公報》,http://www.gov.cn/xinwen/2017-08/03/content_5215805.htm,2017-08-03。
[4] 魏娜:《我國志愿服務的機遇、成就與發展》,載《中國志愿》,2017(3)。
[5][24][30][39][46][47][48][49][54] 馬克·A·繆其克、約翰:《志愿者》, 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3。
[6][14] Cnaan, R.A., Handy, F., and M.Wadsworth.“Defining Who is a Volunteer: Conceptual and Empirical Considerations”.NonprofitandVoluntarySectorQuarterly, 1996, 25(3).
[7] Van Til, J.MappingtheThirdSector:VoluntarisminaChangingSocialEconomy.Washington, DC: Foundation Center, 1988.
[8] Ellis, S.J., and K.H.Noyes.BythePeople.San Francisco: Jossey-Bass, 1990.
[9][13] Wilson, J.“Volunteering”.AnnualReviewofSociology, 2000, 26 (1).
[10] Smith D.H.“Altruism, Volunteers, and Volunteerism”.In J.Harman(ed.).VolunteerismintheEighties.Washington, DC: University Press America,1982.
[11] Snyder,M., and A.Omoto.“WhoHelpsandWhy?ThePsychologyofAIDSVolunteerism”.In Spacapan,S., and S.Oskamp(ed.).HelpingandBeingHelped.Newbury Park, CA: Sage, 1992.
[12] Scheier, I.H.ExploringVolunteerSpace:TheRecruitingofaNation.Boulder, CO: National Information Center on Volunteerism, 1982.
[15] Clary E.G., Snyder M., and A.A.Stukas.“Volunteers’ Motivations: Findings from a National Survey”.NonprofitandVoluntarySectorQuarterly, 1996, 25(4).
[16][21][45] Rochester C., Paine A.E., and S.Howlett, et al.VolunteeringandSocietyinthe21stCentury. Hampshire: Palgrave Macmillan UK, 2010.
[17][19] Cnaan R.A., and R.S.Goldberg-Glen.“Measuring Motivation to Volunteer in Human Services”.TheJournalofAppliedBehavioralScience, 1991, 27(3).
[18] Clary E.G., and M.Snyder.“The Motivations to Volunteer: Theoretical and Practical Considerations”.CurrentDirectionsinPsychologicalScience, 1999, 8(5).
[20] 馬爾利姆·沃特斯:《現代社會學理論》,北京,華夏出版社, 2000。
[22] Wilson, J., and M.Musick.“Who Cares? Toward an Integrated Theory of Volunteer Work”.AmericanSociologicalReview, 1997, 27(3).
[23]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25] 《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26][29]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27] 埃里希·弗羅姆:《健全的社會》,北京,國際文化出版公司,2003。
[28] 戴維·弗里斯比:《現代性的碎片:齊美爾、克拉考爾和本雅明作品中的現代性理論》,北京,商務印書館,2013。
[31] 楊國華:《勞動與人的自由全面發展》,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5。
[32] 丁學良:《馬克思的“人的全面發展觀”概覽》,載《中國社會科學》,1983(3)。
[33] Story,D.C.“Volunteerism: The ‘Self-Regarding’ and ‘Other-Regarding’ Aspects of the Human Spirit”.NonprofitandVoluntarySectorQuarterly, 1992, 21(1).
[34] Kearney, J.“The Values and Basic Principles of Volunteering: Complacency or Caution?”.VoluntaryAction, 2007(3).
[35] Thoits,P.A., and L.N.Hewitt.“Volunteer Work and Well-being”.JournalofHealth&SocialBehavior, 2001, 42(2).
[36][38][43] Essen,J.V.“On the Meaning of Volunteering: A Study of Worldviews in Everyday Life”.FoundationsofScience, 2016, 21(2).
[37] 西美爾著,劉小楓選編:《金錢、性別、現代生活風格》,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0。
[40] 米歇爾·鮑曼:《道德的市場》,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3。
[41][42] 張康之:《為了人的共生共在》,北京,人民出版社,2016。
[44] 劉威:《弱關系的力量——社會關系網絡理論視域中的志愿服務行動》,載《學習與探索》,2015(9)。
[50]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0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51][52] 張康之:《論作為社會治理主體的志愿者》,載《中共浙江省委黨校學報》,2014(4)。
[53] 茲比格涅夫·布熱津斯基:《大失控與大混亂》,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4。
[55] 鮑曼:《被圍困的社會》,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5。
[56] 李亞平、 于海:《第三域的興起:西方志愿工作及志愿組織理論文選》,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1998。
OntheEssenceofVoluntaryService
WEI Na,LIU Zi-yang
(School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 and Policy, 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 Beijing 100872)
The vigorous development of voluntary service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improving the modern social service system. At present, academic research on volunteer service is still in a stage of experience induction, which lacks in profound analysis of the essence of voluntary service. Theoretical research is badly lagging behind current practice. It is of great necessity to research on the essence of voluntary service, which can clarify the concept, explain the motivation and guide the practice in a profound and scientific way.This paper deconstructs the essence of voluntary service from three aspects: action attribute, action mode and action significance. It is believed that voluntary service is the sublation of alienated labor in the action attribute aspect, the construction of an open and cooperative action system in the action mode aspect and the realization of independent and comprehensive social service provision in the action significance aspect. Based on the elaboration and demonstration of the essential characteristics of voluntary service, this paper argues that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voluntary service is conducive to remold the public morals and social culture,build the social cooperative network and construct a cooperative society.
voluntary service; alienated labor; cooperative action; social service
中國人民大學“中央高校建設世界一流大學(學科)和特色發展引導專項資金”項目;北京市社會科學基金項目“北京市政府購買社會組織服務研究”(2016010025)
魏娜:中國人民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劉子洋:中國人民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博士研究生(北京 1000872)
(責任編輯林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