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麟
(1.浙江大學人文學院,浙江杭州310028;2.浙江大學城市學院法學院,浙江杭州310015)
手工業社會主義改造及其效率分析(1953—1956年)
——基于浙江的研究
陳 麟1,2
(1.浙江大學人文學院,浙江杭州310028;2.浙江大學城市學院法學院,浙江杭州310015)
20世紀50年代,國家對手工業進行合作化改造。在此過程中除了為手工業提供必要的技術、資金、原料等方面的支持外,發生最大變化的是手工業的生產關系,國家取代以往眾多的商人、工場主,成為實際意義上的“包買商”,試圖以社會化大生產的方式來提高手工業的生產力,進而壯大社會主義經濟成分。但合作化后期所反映出來的種種問題揭示了只有在生產關系基本適應生產力的情況下,才能真正、有效地推動生產力的發展。
手工業;生產效率;合作化生產;分工
近代以來,在機器工業的競爭下,農村地區的手工業非但沒有萎縮,反而有了一定的發展,不僅像織布、繅絲等傳統手工業獲得了發展,同時還有不少如花邊、針織等新行業也得到了普及和推廣。但上述行業卻并未走上向工業化轉變的道路,彭南生將這種朝著機械化發展的工場手工業稱為“半工業化”。他認為,近代手工業是一種介于傳統與現代之間的“中間經濟”,將傳統農業與現代工業連在一起[12]。在以往的研究中,由于手工業作為農業生產的附屬存在,有些學者認為手工業是中國資本主義發展的障礙,它只是在勞動力大量剩余、人均可用耕地日益不足等情況下,農民為了維持溫飽采取的一種被迫行為。對小農家庭來說,兼業性副業生產盡可能地吸收了家庭剩余勞動力,在國家稅收、地租的重壓下,通過充分挖掘潛力生產,實現小農經濟利益的最大化。小農從事農副業主要是為了家庭消費,而不是追求最大利潤?!八麄兊男袨橛脻M足消費需要和勞動辛苦程度的平衡狀況來衡量,而不能用單位生產成本和收益來衡量。”[3]黃宗智認為,“手工業作為搖搖欲墜的家庭式農場經濟的重要補充,它幫助維系著一個凈收入低于生活需要的農村家庭”,結果“和馬克思的分析不同,不是自足的‘自然經濟’,而是商品化了的手工業對近代工業的挑戰作出了頑強的抵抗”[4]202-203。但同時也有些學者認為,近代中國農村家庭手工業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非但沒有阻礙近代中國農村經濟的發展,相反,它不僅增加了農民家庭的經濟收入,消化了大量的農村勞動力,而且還增加了農村社會的生產消費總量,優化了農村產業結構,促進了農村商品經濟的發展,是近代中國農村經濟中一個不可或缺的產業,在近代中國農村經濟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5]。
在西方機器工業的推動下,傳統社會經濟結構內部開始出現松動的跡象。相對機器生產,傳統的家庭手工業在效率上是無法比擬的,因而對傳統的生產工具進行改良或購進新式機器,成為必然且無奈之選。事實上,中國古代手工業能獲得巨大突破,與技術水平的提高密切相關,如宋元時期用腳踏繅車取代手搖繅車,顯著提高了勞動生產率[6]3420。清代以來,江南地區廣泛使用足踏多錠紡車,盡管吳承明、徐新吾等人對此并不認同[7]46[8]386,但手工業生產受到新式機器的影響卻是毫無疑問的。近代浙江許多地區的手織工業開始逐步地改進生產工具,如紹興地區“木機(織綢)出品固堅韌耐用,然效率嫌緩;鐵機興起,出品花色亦繁,花綢、素緞及各種花緞,均層出不窮,木機花素大綢、闊紡等亦源源創出,產量增至29萬余匹,織制之家計3 400余戶,是為全盛時代”[9]84。
與此同時,手工業還有一個顯著的發展趨勢,那就是朝著工場化發展。如1933年浙江永嘉縣工場手工業已占12.2%[9]811,但工場使用動力設備的還為數過少,即便使用了,利用率也是極低的(一般都是由廉價的勞動力資源來取代)。據調查統計,這種情況不止在浙江,在全國其他地區也同樣如此。1913年全國21 713家工廠中,不使用原動力的手工工場占98.40%,使用原動力的工廠只占1.6%;而浙江省使用原動力的14家占0.56%,不用原動力的2 493家,占99.44%[10]448449。到1947年底,手工工場在全國114 078家工廠中仍占76.47%,符合工廠法①工廠法規定:“凡用發動機器之規定,平時雇傭工人在三十人以上者,方才適用?!币娕頋梢婢帯吨袊止I史資料(1840—1949)》第4卷,(北京)中華書局1962年版,第556頁。規定的工廠數量僅占23.53%,而這些工廠中紡織、服裝、食品、造紙等輕工業占了近一半[11]555。不過,當機器工業遇到“商人包買制”支配下的家庭手工業時,它的“生產優勢”卻被削弱了。一方面,農民因為資金較少,首先考慮的是滿足自身需求,通過來料加工的方式,節省了購買原料的流動資金且免去銷售的麻煩,更為重要的是可以充分利用家庭剩余勞動力?!俺擎傌毭裰?,十歲上下之幼女(縫襪頭)、壯年婦女(捻襪)、四五十歲之老婦(紡紗折襪)、失業之男子(燙襪),無不借織襪以為生?!保?]178家庭成員“無法解雇”的既定事實注定了其更傾向于使用人工勞力,畢竟讓一個勞動力“閑置”起來,造成了經濟浪費,比機器所帶來的損失更大。傳統家庭倫理的內在自發作用在一定程度上有效協調了成員之間的各種關系,降低了組織管理成本,提高了家庭式生產的經濟效益。另一方面,商人也避免了建造廠房所造成的資金浪費,以及之后帶來的管理費用。
因此,在考察近代手工業的變化時應看到,直接促進其發展的主因更多是區域市場擴大而帶來勞動分工的深化,技術改良盡管給手工業注入了發展活力,但遠遠還未達到實質性變化這一程度。并且機器工業只是在一些大、中城市獲得發展,在短時間內無法改變鄉鎮手工業的現狀。所謂手工業的技術進步充其量只是現代工業沖擊下的“反應”。農副業的地位使手工業很少會選擇去對技術進行有效改進,更為現實的是吸收現代工業部門生產方式上的積極因素,以此來緩解自身內部存在的局限。正如史建云所說的,“無論社會分工是一個手工業部門自身發展的結果,還是外力的強制,都說明生產過程的進步”[12]。但這僅僅是“在傳統經營方式的基本格局未發生大變動的情況下,朝著橫向多元并存和縱向進步演化的方向發展”[13]。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初,為了在落后經濟基礎上建立新的生產關系,推動生產力的發展,蘇聯模式就成為中國共產黨進行經濟建設的首選。國家在經過三年國民經濟恢復和發展之后,開始對農業、手工業和資本主義工商業進行社會主義改造。
為了引導手工業朝著社會主義方向發展,提高手工業的生產力,國家在合作化過程中有意識地從經驗推廣、流程改進、管理優化以及逐步實行半機械化、機械化生產等四個方面,來加強和提升合作社(組)的生產水平。
第一,推廣先進經驗。由于過去個體手工業者以簡單、獨立的加工、生產為主,因此大多數從業者既不懂機械常識,又無法學到新技術,致使產品質量參差不齊。國家要提高手工業者的生產技術水平,使其能夠適應并滿足社會發展需要,較為有效的方法是推廣同行業的先進經驗。在合作化過程中,浙江省手工業管理局提出:“生產合作社之間要互相學習和互相幫助,先進的(社)幫助落后的(社),后進的(社)學習和趕上先進的(社);在原有基礎上提高社員的技術水平,改進生產設備,改善企業的經營管理?!雹佟墩憬C械農具生產合作社的社際社會主義勞動競賽組織辦法(草案)》,檔案號:j112-003-018,浙江省檔案館藏。通過開展社際競賽②社際競賽的要求是:合作社(組)在生產經營上進行交流合作,在提高勞動生產率、降低產品成本的基礎上,達到并且超過國家計劃指標。參見《浙江省機械農具生產合作社開展打稻機同品種的涉及競賽合同》,檔案號:j112-003-018,浙江省檔案館藏。,部分合作社(組)在學習地方國營工廠和其他合作社的生產管理經驗后,社員的技術水平和操作方式有了一定提高。如溫州市第一方木生產社黨支部書記王某某先后兩次到杭州學習鋸榫機技術,對包括劃墨機、八眼鉆孔機等在內的生產工具進行改進,使產量提高5.4倍③《溫州市第一方木生產社第二季度勞動競賽的情況》,檔案號:j112-003-018,浙江省檔案館藏。。瑞安縣農械生產社的鑄工車間通過學習國營工廠和蘇聯經驗,對熔鐵爐進行適當改進,不但節約了焦煤的使用量,而且鐵水產量由每小時1 300-1 400斤增至1 600-2 000斤④《瑞安農械生產社是怎樣加強技術管理、提高打稻機質量的》,檔案號:j112-003-018,浙江省檔案館藏。。
為了促進地區間先進經驗的交流,部分縣市還組織了生產觀摩會、技術訓練班、技術研究小組等⑤《浙江省手工業社會主義改造的規劃方案(草案)——李茂生在浙江省第一次手工業生產合作社代表會議上的報告》,檔案號:j112-003-002,浙江省檔案館藏。,合作社則根據自愿原則,互派人員進行交流學習。如桐鄉縣濮院鎮鐵業生產社的代表在聽取嘉善縣魏塘鎮鐵業生產社的典型介紹后說:“我來參加時,心里想只聽見鞍鋼有技術革新,手工業有啥技術革新呢?參觀后親眼看到了手藝掌握在工具里;都像魏塘鐵業社一樣,實現社會主義要不了15年?!雹蕖都紊瓶h魏塘鎮鐵業生產社生產打稻機和改進創造生產工具及組織給代表參觀的情況報告》,檔案號:j126-001-179,浙江省檔案館藏。有些社通過學習、交流之后,不管在產量還是質量方面都有所提高。如溫州市機修社在與其他社交流生產經驗后,先后試行了13種工夾具的操作方法,不但效率提高了53.2%,工時定額由每臺29小時20分減至20小時11分,而且質量比過去提高4%,成本降低25%⑦《關于打稻機生產專業會議的情況報告》,檔案號:j112-003-018,浙江省檔案館藏。。又如寧波市皮革生產社在推毛方式上由原先的直推改為橫推,使這道工序的次品率由8%降為0.5%⑧《上報寧波市皮革業的補充材料》,檔案號:j112-003-016,浙江省檔案館藏。。
第二,改進生產工藝流程。工藝流程指包括產品設計、原料準備、制造生產等在內的整個加工過程。改進生產工藝流程的目的主要是縮短生產周期,在更短時間內生產出質優價廉的產品。而合作社要想改進工藝流程,更多地要依靠提高社員的技術水平和改進生產工具。對于工具簡陋、生產靈活的合作社,主要是改進生產工具,節省生產加工時間,從而提高單位時間內產量。如嘉善縣魏塘鎮鐵業社14名社員對六種常用的生產工具進行改進和創新后,每種工具平均比原來(手工操作)在生產效率上提高3-4倍,其中腳踏絞螺絲床每工能制造“三分”型號的螺絲780個,比舊式絞扳每工118個提高5.61倍;如以生產200部打稻機計算,改進后共節約311.7工(折成金額394元),以同樣時間則可以多生產88部打稻機(每部三工半),生產成本由55元降至45元。同時,對工具進行改進之后,在產品質量、規格上也有所提高,如彎齒器的彎鋼絲在長短、彎度規格上較之前更統一①《嘉善縣魏塘鎮鐵業生產社生產打稻機和改進創造生產工具及組織給代表參觀的情況報告》,檔案號:j126-001-179,浙江省檔案館藏。。據統計,1956年嘉善縣魏塘鐵器社、西塘木器社、西塘鐵器社、造紙社、紐扣社等五個社為了進一步提高生產效率,增添了58匹馬力的引擎5部,陸續購置了鉆床、銃床、車床、鋸板機、鋸片等生產工具②《嘉善縣第六次手工業代表會議總結的報告》,《大會參考資料四》,檔案號:j112-003-002,浙江省檔案館藏。??偟膩碚f,通過改進生產工具來提高生產效率,需要資金方面的支持,因而比較適合那些便于機械操作的合作社。
對于一般的合作社來說,在缺乏必要的物資條件的情況下,主要是通過提高社員的操作方式來提高產量,即所謂的勞動分工。部分合作社實行流水作業后,由于社員生產簡單專一,操作方法也因而更易被熟練掌握。同時,集體化生產模式下,各工序經過排列進行直線生產,節省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消耗,減少了非生產時間的損失,這對提高生產效率和經濟效果有明顯幫助。
在合作社實施流水作業初期,由于社員抱有畏難情緒,生產效率并沒有出現預想的增長趨勢。如余杭縣在城鎮雨傘、圓木生產社及篾竹、小木農具生產小組,雖然在社員經濟收入、公共積累等方面都不斷提高,但社員的某些顧慮還是影響了他們的生產積極性,如年老的社員怕分工協作后不自在、不習慣,固定在一道工序上怕身體“受不了”;技術高的社員怕工資拿得少,技術低的怕學不到全套技術等③《余杭縣在城鎮手工業生產合作社(組)實行分工協作的情況與經驗》,檔案號:j112-001-003,浙江省檔案館藏。。又如金華市第一、二木業生產合作社在分工生產中出現生產效率不增反減的情況,生產一臺打稻機木殼需要工時最多達2工半,少的也要2工2時;在所生產的80臺打稻機木殼中要求返工修改的就有48臺,占60%;同時,社員的經濟收入也有所下降,有的社員每天只有0.8-0.9元。通過調查發現,一些技術好、年紀大的社員不相信流水作業法能提高質量和效率,認為“流水作業法一個人做一樣,從來沒有過”,“一個做一樣,手法不合”;也有社員認為流水作業是“一個吊一個,要大家拼命干”,社中的青年社員則抱有“一人做一手,技術學不起”的顧慮;此外,還有的社員則擔心工作分配不合理,“铇的天天铇,體力吃不消,工資不好計算”④《金華市第一、二木器社生產打稻機木架的情況》,檔案號:j112-003-018,浙江省檔案館藏。。
針對上述情況,金華市手工業聯社除加強流水作業的業務指導外,還將兩個木業社的打稻機木殼生產部分進行合并。合并后采取了以下具體措施:
第一,調整勞動生產關系。根據每個人的技術特點、體力強弱等情況,在自愿協商的基礎上進行編組。如做板組,需要體力強、鋸得多、铇得平的年輕人,因而將五個年輕力壯的社員編在一起;年紀大、體力弱、技術好的社員則安排在畫墨線、做斜角板、敲架等小組中。同時,在兩個社中選出八名干部,組成生產打稻機管理委員會,對他們進行了明確分工,四名干部負責生產管理、材料采購、原材料收發、產品檢查等日常生產管理,四名干部負責社員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
隨著社員逐漸適應專業化生產,技術熟練度也有明顯提高,如社員何某某體力強、铇得快,一天能铇條子130根,超過原先定額(85根)的52.94%。通過合理調配勞動力,合作社的工時定額不斷下降,平均每臺工時定額(罩殼在外)由1955年的18小時下降到1956年的6小時56分。由于工時定額降低,每臺所需的工資支出由2.1元降到1.2元(平均為1.728元)。但社員收入并未減少,反而有所提高,如社員馮某某開始每天工資0.8-0.9元,后增至1.78元⑤《金華市第一、二木器社生產打稻機木架的情況》,檔案號:j112-003-018,浙江省檔案館藏。。
第二,將整個生產過程分為原材料加工和成品生產兩部分。原材料加工部門具體分為5個組(圓筒彈墨、鋸板、彈片子、裁料、蒸料烘料等),材料收發員對經過處理的原材料檢查合格后,分發給成品生產部門。成品生產部門的6個組(木架、斜角板和裝配、底板后壁板、輪罩、條子圓盤、木連桿腳踏板)將制成品交給收發員,后者在入庫前根據圖樣尺寸標準進行檢驗。檢查合格的產品被打上不同記號,以示由各人負責。實行檢查制度后,不僅提高了產品質量,而且規格、尺寸也得到統一,木殼的返工率則由之前的60%降到5%①《關于開展流水作業法提高生產效率、提高質量,保證完成打稻機木殼生產任務的通報》,檔案號:j112-003-018,浙江省檔案館藏。。加之在取料、烘煮料、生產等方面的技術改進,使原料的耗用量也逐漸減少,每立方木料由先前可以做7-7.3臺增至7.6-7.8臺。因而,打稻機的生產成本也不斷降低,由1955年每臺18.25元降至1956年的13.97元,降幅為23.45%②《金華市第一、二木器社生產打稻機木架的情況》,檔案號:j112-003-018,浙江省檔案館藏。。
此外,為了提高社員的生產積極性,在勞動分工的過程中,還推行了“三級六等”論質計件的工資制。每工分為三級,差一級依次減0.1元;每級又分為三等,一等者為1.5元,二等的1.45元,三等的1.4元。新的工資制度有效解決了因技術高低導致的收入分配不均的矛盾,促使技術較低的社員積極向較高者討教學習③同上。。
浙江省部分合作社在推行流水作業后,通過對社員進行合理的分工安排,不僅個體的生產效率有了明顯提高,而且合作社的整體經濟效益也得到提高。如溫州市第一方木生產社根據社員技術特長,按零件的不同技術要求合理調配勞動力。如柵板組組員黃某某起初被分配去刨板,產量比一般社員低20%,因收入減少,遂產生了離社單干的想法;后調劑去做鉆孔工序后,每天能鉆100粒,比之前的先進者多20%。該社3個車間的9個小組在一段時間的專業化生產后,技術逐步熟練,生產效率平均提高37.74%④《溫州市第一方木生產社第二季度勞動競賽的情況》,檔案號:j112-003-018,浙江省檔案館藏。。金華市鐵制品行業的6個合作社未實行勞動分配之前,人均每天只能打9把鋤頭;實行之后,人均每天能打鋤頭16把。其中第一鐵業生產合作社的總產值由1954年的46 700元提高到1955年的56 134元,增加了20%以上;公共積累由1954年的5 000元增加到1955年的7 000元,增加了40%;社員的人均月收入也從1954的46元提高到1955年的55元。由于勞動生產效率的提高,有25種產品降低了售價,鋤頭從原先每斤0.8元降低到0.73元⑤《金華地區代表謝仁符同志的發言》,《第四次手工業干部會議各縣市代表的發言資料》,檔案號:j112-003-001,浙江省檔案館藏。。
第三,優化生產管理制度。為了提高生產效率、降低成本,部分合作社還實行了“三定”(定機、定員、定物)管理,按月、按旬編制和執行生產計劃⑥《關于打稻機生產專業會議的情況報告》,檔案號:j112-003-018,浙江省檔案館藏。。湖州市農具機械社實施“三定”管理制度后,不僅超額完成生產任務計劃的115.50%,而且生產成本由原先每臺31.1元降低到29.545元,其中原料成本降至28.39元,比計劃成本降低了9.13元⑦《湖州市農具機械社一九五六年打稻機生產初步總結》,檔案號:j112-003-018,浙江省檔案館藏。。
第四,實行半機械化、機械化生產。手工業生產技術改進的一個重要途徑便是機械設備的廣泛使用。在合作化發展到一定階段之后,合作社利用積累資金來推動生產工具的逐步升級,使手工生產逐漸走向半機械化、機械化。國家對手工業機械化生產的規劃是:在城市中利用簡易的電力機械;在鄉村或城鎮,則利用水力及舊式引擎動力,進行半機械化、機械化生產[14]。在工業化過程中,國家也積極地為那些便于機械化生產的企業提供國營工廠淘汰的舊設備、器械工具。據統計,1954年底浙江省有機械化合作社31個,社員1 599人,占社(組)員總數的1.08%,全年產值2 020 000元;到1955年底發展到46個,社員2 291人,占社員總數的0.7%,全年總產值6 260 000元,占全部合作社(組)總產值的7.45%,比手工操作的產值至少提高3倍①《浙江省手工業基本情況、存在問題及今后意見的報告》,檔案號:j112-003-004,浙江省檔案館藏。。合作化高潮后,浙江省手工業管理局提出了目標:1956年實行機械化、半機械化的社(組)員人數達到36 733人,占社(組)員人數的3.85%,占可能機械化社(組)員人數的5.69%;1957年達到111 756人,占社(組)員人數的9.31%,占可能機械化社(組)員人數的13.21%②《浙江省手工業社會主義改造的規劃方案(草案)——李茂生在浙江省第一次手工業生產合作社代表會議上的報告》,檔案號:j112-003-002,浙江省檔案館藏。。其中金華地區1956年能進行機械化、半機械化生產的社(組)員占社(組)員總數的3%,1957年則要求達到6%③《金華地區代表謝仁符同志的發言》,《第四次手工業干部會議各縣市代表的發言資料》,檔案號:j112-003-001,浙江省檔案館藏。;寧波專區1956年為130個社4 400個人,占社(組)員人數的4%,1957年達到260個社9 976人(在1956年的基礎上翻一番),占社(組)員人數的8%④《批判右傾保守思想,加速手工業合作化》,《寧波地區代表張照田同志發言》,檔案號:j112-003-002,浙江省檔案館藏。;建德專區1956年機械化、半機械化生產人數占社(組)員人數的5.3%,1957年達到7.4%⑤《批判右傾保守思想,加速手工業合作化》,《建德地區代表宋秀村同志發言》,檔案號:j112-003-002,浙江省檔案館藏。。
但事實上,從整個浙江省的情況來看,盡管部分合作社通過裝備動力設備提高了手工業機械化、半機械化的發展程度,但這些動力設備所能提供的支持卻十分有限。即便是改造完成之后的幾年內,機械化、半機械化依然處于較低水平。如1956年衢州地區93個手工業中,除了腳踏縫紉機、腳踏軋花機外,僅有10千瓦電動機2臺,舊車床7部,15馬力引擎和圓盤鋸各1臺[15]544。據統計, 1958年全國手工業合作社只有四五萬臺機器設備,按單位來計算,機械化程度還不到3%。從勞動生產率方面看,國家宣稱1957年機械化生產的手工業合作社人均年產值達到1-1.5萬,半機械化的合作社為0.5-0.8萬元,一般百人以下的合作社人均年產值為0.2-0.3萬元[16]。但事實上, 1956年生產合作社(組)人均年產值僅為1 116元,其中一般生產合作社為1 348元,半機械化生產的合作社2 600元,機械化生產的合作社為3 660元⑥《關于手工業社會主義改造的初步規劃的報告(初稿)——白如冰在第五次全國手工業生產合作會議上的報告》,檔案號: j112-003-002,浙江省檔案館藏。。在一年的時間內要想迅速提高年產值顯然是不切實際的,更何況一般國營現代化大工廠1957年每個工人的平均年產值也才2-3萬元。無論是設備動力還是供銷安排方面,合作社都處于明顯的劣勢;即便是裝備了機械動力的合作社,若與國營工廠相比,也有相當大的差距。因此,大幅提高生產效益顯然是不可能的。
同時,社員技術水平落后、文化程度不高、操作能力缺乏等客觀因素制約了機械化、半機械化的發展。如杭州市制釘生產合作社的33名社員中,能操作機器進行生產的只有4人(其中包括1名技術人員),而合作社卻采購了動力馬達7部、機械設備22部,在機械設備和技術人員數量之間存在巨大差距的情況下,部分機械設備處于“備用”狀態,造成巨大的資金浪費。1955年杭州市制釘社的生產總值為587 755元,1956年的計劃生產總值卻比之前卻有所降低,只有578 909元⑦《杭州市制釘生產合作社機械化、半機械化裝備情況》,《全省機械化、半機械化鐵器生產合作社調查原始資料》,檔案號: j112-002-011,浙江省檔案館藏。。以上例子選取的還是那些便于機械化生產的鐵業合作社為例,對合作化過程中大部分以手工業操作為主的普通合作社而言,機械動力使用程度更低。
此外,受社員技術水平的影響,部分合作社不能完全滿足和適應新式農具修配任務的需要。如1955年秋收時,富陽縣農業合作社損壞了七八部打稻機,盡管當地鐵業社裝備了機械動力設備,但由于缺乏技術人員,不能及時地對打稻機進行修理。農業社無奈之下打報告到省里,省局派金華鐵工廠的技術人員過去修理,但到10月份又壞了六七部,因此,農業社只能將部分損壞的打稻機送至杭州進行修理,有些損壞嚴重的,農民嫌修理麻煩,將其閑置起來,不但嚴重影響了農業生產,而且阻礙了打稻機的推廣①《批判右傾保守思想,加速手工業合作化》,《建德地區代表宋秀村同志發言》,檔案號:j112-003-002,浙江省檔案館藏。。據1955年統計,浙江省能熟練繪制新式農具圖樣的技術人員只有5人,能進行加工生產的技術工人170人。在農具生產合作社中,只有32個社裝備了動力機械設備,新式農具修配站只有50個。在技術人才、工具設備缺乏的情況下,要在短期內轉變生產方向來適應并滿足工農業生產需求,顯然還存在較大難度②《關于一九五五年手工業合作化改造工作總結與一九五六年的工作意見(草案)》,《浙江省第四次手工業工作會議簡訊(第四號)》,檔案號:j112-003-002,浙江省檔案館藏。。
在手工業生產效率問題上,合作化生產是否比傳統模式下的家庭分工更有效呢?要討論這個問題,首先要明白何為勞動生產率,它是指勞動者在一定時期內創造的勞動成果與其相適應的勞動消耗量的比值。勞動生產率水平可以用同一勞動在單位時間內生產某種產品的數量來表示,單位時間內生產的產品數量越多,勞動生產率就越高,即:勞動生產率(LP)=手工業產出(Y)∕生產要素投入(X)。
一般我們將手工業的資本產出的生產函數設為:Q=f(L,K),其中Q代表產量,L代表勞動力投入,K代表資本、原材料等投入。其邊際效益函數(一階函數)表示為:

與之前的傳統家庭生產模式③為便于對比,這里所謂的傳統家庭生產模式,主要指單純的家庭手工業或家庭作坊,不包含作為農副業存在的手工業。相比,手工業合作化初期在資金、技術、工具等諸多投入因素方面基本上并沒有太多改變。因此,對上述模型進行討論時,可以做適當地簡化處理,以勞動力(L)為自變量的函數模型Y=f(L),手工業的產出圍繞勞動力要素的變化而發生增減。

對傳統家庭手工業來說,在A點(圖1)之后,隨著家庭勞動力不斷投入,會出現小農經濟中常見的問題即邊際勞動效益遞減(即勞動力的邊際產量減少),出現手工業的“內卷化”。用公式表達即:

如圖1所示,根據趙岡的解釋,在B點時,盡管邊際勞動效益遞減,但此時卻是社會平均產量的最高值,邊際勞動成本等于邊際效益,勞動力數量達到最佳狀態;同時,平均產量曲線(AP)與平均維生費用線(AS)之間的垂直距離即代表維生之后的剩余,這部分剩余使得在邊際勞動效益遞減的情況下,繼續增加勞動力成為可能。因而家庭手工業可以繼續增加勞動力,來追求總產量的增加。但在C點之后,情況就不一樣了。C點是一個臨界點,如繼續增加勞動力,導致邊際勞動效益低于平均維生費用[17]。作為“理性”的小生產者而言,當增加的勞動力所貢獻出的產值低于維生費用之時,勢必會減少或轉移過多的勞動力。黃宗智所提出的“內卷化”概念在A點以后即已開始,只不過勞動邊際效益遞減還不足以讓其減少勞動力投入。
圖1中縱軸Y表示產出,橫軸L表示勞動力;ME表示邊際勞動效益曲線,AP表示平均產量曲線,AS表示平均維生費用曲線。

圖1 傳統家庭手工業生產邊際勞動效益曲線圖
手工業合作化后不管是生產管理還是組織形式,都發生了巨大變化,因此,在討論問題的時候,主要圖2為主。微觀經濟學理論認為,如果合作社(個人)要獲得利潤最大化,首要條件便是要使邊際成本等于邊際收益。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在資源充足的情況下,不管是加工訂貨還是之后統購統銷,因沒有超額利潤的存在,基本可以視邊際收益(即每增加一單位產品的銷售所增加的收益)趨同于產品價格,因此,也可以認為,當邊際成本等于產品價格時,合作化(個人)取得的收益達到最大。同時,在工具、技術等關鍵性要素投入大致保持不變的情況下,邊際成本也就可以直接視為邊際勞動成本,即每增加一個單位的產品所需要投入的勞動力,也就是說,邊際勞動成本遞增也意味著每增加一個單位的產品,需要增加更多的勞動力資源[18]。

圖2 手工業合作化后邊際勞動效益曲線圖
圖2 中縱軸Y表示產量,橫軸L表示勞動力;ME表示合作化后的邊際勞動效益曲線,MA代表社會平均產量曲線,MC代表邊際勞動力成本曲線,MR表示邊際收益曲線。
手工業合作化將原先分散的個體手工業者集中起來進行生產,因此,邊際勞動效益曲線ME在B點之前遞增,斜率的絕對值較高,并且在B點取得最高值(H),即每投入一個勞動力要素的產出實現最大化;而此時邊際勞動力成本曲線MC(L)與ME出現相反的發展,因為勞動分工,勞動力的生產效率得到優化,單位產品所耗用的勞動力減少,當邊際勞動力成本最低(F),即為每增加一個單位的產品所需要投入的勞動力最少,因此,H、F在同一條縱軸上。但此時由于依然存在大量的個體手工業者和手工業合作小組,在生產分工、動力設備等方面落后于高級形態的合作社,因而社會平均勞動生產效率存在一定的差異,致使社會平均產量曲線MA的最高值(G)有一定的滯后,要在D點才到來。我們通過資料可以發現,在手工業者組織起來之后,以勞動分工為主的生產形式,不管是在產品質量、生產速度、原料利用率等方面,都要明顯優于家庭式的簡單作業。
B點之后,曲線ME開始逐步遞減,而曲線MC(L)則逐步遞增,主要原因在于國家并沒有對已組織起來的合作社(組)進行適當的鞏固和提高,而是進一步朝著并社、擴社方面發展,一味地追求快、大,吸收的個體手工業者越來越多,合作社的規模也越來越龐大,但生產效率卻不斷遞減。如蘭溪縣1955—1956年合作組織的勞動邊際效益由414元上升到1 067元,增長1.58倍,但合作化高潮到來后,1957年為1 138元,只比1956年增長6.6%①蘭溪縣二輕工業局編志組編《蘭溪市二輕工業志》,浙江省圖書館藏,1987年,第273頁。。杭州市的一些合作社反映出一個問題,即從社員中直接提拔的領導干部要挑起數十人乃至上百人的生產經營,困難較多,“新制度沒建立,老辦法又用不上”[19]26。但在N點之前,邊際勞動效益仍高于產品市場價格(可以用產品價格來折算勞動力的報酬),也就意味著可以繼續允許擴大合作社規模,通過吸納更多個體勞動者來獲得利潤,伊懋可稱之為“高水平均衡陷阱”①參見M.Elvin,The Pattern of the Chinese Past:A Social and Economic Interpretation,Stanford: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73。他后來在《大象的隱退》中對高水平均衡理論雖有所修正,但大致思路并未改變。參見[澳]伊懋可《大象的退卻:一部中國環境史》,(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
但到N點之后,生產原料、資金等更多地投入國家工業化之后,如果繼續投入勞動力,將使邊際勞動效益低于產品的市場價格,以致合作社出現虧損。從全國情況來看,1956—1957年勞動邊際效益從1 777.8元上升到2 047.6元,其中正在組織中的手工業生產合作社(組)由1 801元上升到2 160.7元,而已經完成組織任務的手工業生產合作社隨著社員人數的不斷增加,勞動邊際效益出現了遞減情況,從2 851.5元下降到2 504.5元[20]。浙江省大部分地區的勞動生產率和經濟效益的增長速度也均出現了下降,產品品種急劇減少。如寧波地區的勞動邊際效益由1952年的504元提高到1957年的1 196元,增長1.37倍,但之后的大合并使手工業遭受嚴重挫折[15]469。一般對營利性的現代企業而言,N點作為臨界點,它會極力避免發生這種得不償失的情況,而相應地裁撤員工,使生產逐步恢復“勞動—資源”平衡狀態。但合作社對此卻無能為力,為了執行上級的指示,需要繼續合并其他的合作小組,吸納更多的個體勞動者。
上述并社還帶來一個嚴重后果:在勞動力自由流動受限的前提下,工資水平已無法正常反映出勞動力價值,特別是手工業者的文化程度差異,這也是從手工業者個體角度來回答勞動生產效率下降的原因。盡管有的合作社對工資采取等級制,但差距并不明顯,更多的還是維持一個均值水平;勞動邊際效益看似基本相同,但實際上卻有本質上的不同。故將原有生產函數調整為:

其中x表示計劃經濟體制所帶的變化量。這個變化量是邊際遞減的,即d(L)/d(x)<0。
邊際效益函數修正為:

從此處不難看出,在勞動力比較優勢無法發揮的情況下,只是簡單增加數量,邊際效益并沒有出現增長,反而是下降的。與投資小、經營靈活、管理簡單的家庭作坊(或家庭手工業)相比,由于管理費用、工資開支等增加,合作社的利潤在逐漸減少;并且原先那些技術好、效率高的手工業者的個人價值無法在工資制度中得到體現,極大地傷害了其生產積極性。盡管國家在制定手工業規劃中明確指出:“需要將行業發展(即擴大從業人員,增加設備或不增加設備)、生產的提高(不增加從業人員、提高勞動生產率)、合作社的發展三者區別開來,將衰亡行業的從業人員轉到別的地方?!雹凇吨醒胧止I管理局關于第四次全國手工業生產合作社會議的報告》,檔案號:j101-006-104,浙江省檔案館藏。但在設定的體制框架內,勞動力數量卻始終無法回歸平衡值。因此,唯一可行的便是擴大資金投入(包括技術)、擴大產業規模,以此來刺激利潤率的提升;但這又直接將國家資源拖入“資金沼澤”之中,并且在國家工業化大背景下,有限的資金、原料等資源必然流向工業建設,政府無法拿出更多的資金予以支持。統購統銷則進一步強化了對市場的控制,這對手工業來說是十分致命的。技術變化不大,而主要依靠市場規模及其擴大來帶動勞動分工和專業化生產,市場容量乃是這種“斯密型成長”的極限。
手工業生產關系的深刻變革主要依賴于高度集中的國家政權體制,它保證了國家控制不斷地向下延伸,這不僅保證了生產力發展的社會主義方向,而且合作社(組)在生產力方面所表現出的優越性還能吸引個體手工業者積極加入其中。合作化開始階段手工業快速發展,得益于生產關系適應生產力的發展,勞動分工有效地提高了單位產量,但如果超過了組織規模的上限,生產關系中管理經驗缺乏、領導水平低下等不可持續且不穩定的內在缺陷就會充分地暴露出來。對個體手工業者來說,在沒有市場價格彈性激勵的計劃經濟模式下,加入合作社后能有多大的熱情來提高自己的技術水平或者超額完成預定產量,都存在一定的疑問。至少在浙江農業合作化中,已經出現了農民在“求富”無望的情況下“合伙平產”的平均主義的“積極性”[21]236,而深受小農經濟思想影響的手工業者是否也出現了此種消極態度?
對合作社的基層干部而言,“雖然集體經濟在制度安排上消滅了剩余權機制,但它并不能夠取消給予集體生產的監管者經濟激勵的需要。由于集體化生產的監管人不擁有剩余權,產權殘缺將嚴重削弱潛在的激勵機制,致使集體化對管理者的激勵不足”[22]。這些升遷無望的基層干部卻是監管合作社日常生產活動的直接負責人,缺少差額工資、補貼等激勵,僅有意識形態方面的教育顯然是難以促使他們去承擔合作社盈虧責任的。相對于個體手工業者分散經營,雖然合作生產具有專業化分工協作的比較優勢,但由于勞動的時空特性,想要時時刻刻地去“監督”合作社中每個社員的邊際貢獻是十分困難的事情。因此,合作社的基層領導者會選擇實現較低的監督程度。在此安排下,部分手工業者的理性選擇自然是偷懶而不是努力勤勞地工作,而那些原先高效的手工業勞動者對此會感到不滿,如有可能則直接選擇退出?!盀榱吮WC制度變遷的順利推進,通常會由政府的各種行政補貼支付給受害者一筆錢,對實際受損方進行適當的‘補償’或‘贖買’?!保?3]但在合作化過程中,國家將大部分資金用于合作社基礎設施建設后已無力進行補償。因此,只能依靠合作社內部以“協商”的會議形式,來自行完成支付費用過程,這無疑增加了合作社的經營成本,更嚴重的是滋生了經濟腐敗、公權私用等問題。
綜上所述,新的生產關系要想促進生產力的發展,首先要適應生產力的發展要求,而對手工業合作化而言,初始階段所建立的分工合作制度促進了生產力的發展,提高了生產效率。但合作化后期,由于要求過急、工作過粗、改變過快,在手工業技術水平并沒有達到一定程度的情況下,簡單、直接地建立起新的合作生產關系,顯然違背了經濟規律和社會生產力自身的發展模式。改革開放之后江浙小商品經濟的迅速崛起也從另一個側面驗證了僅僅依靠精神動員是無法克服合作化過程中的種種弊端的,也是無法充分調動手工業者的生產積極性的。但整體上來說,在技術落后、資金短缺的情況下,比較順利地實現如此復雜、困難的手工業社會主義改造,促進手工業向半機械化、機械化方向發展,這確實是具有歷史意義的深刻變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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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彭澤益編:《中國近代手工業史資料(1840—1949)》第4卷,北京:中華書局,1962年。[Peng Zeyi(ed.),History of Chinese Modern Handicraft Industry(1840-1949):Vol.4,Beijing:Zhonghua Book Company, 19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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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cialist Transformation of Handicraft Industry and Its Efficiency(1953-1956): A Case Study in Zhejiang
Chen Lin
(1.School of Humanities,Zhejiang University,Hangzhou310028,China; 2.School of Law,Zhejiang University City College,Hangzhou310015,China)
In the 1950s,to establish new production relations and to promote the productivity, China made collectivized changes in handicraft industry.In the process of collectivization, fundamental technology,fund and raw materials were provided to support the handicraft industry.What changed most was the production relation in handicraft industry.With the development of socialist and the improvement of the productivity,China determined to improve the production of collectivized community(or group)through sharing experience,promoting procedure,optimizing management and implementing semi-mechanization and mechanization.By the mode of socialized large-scale production,China attempted to improve the productivity of the handicraft industry and to strengthen socialist economy.In Zhejiang,some collectivized community could accelerate the development of mechanization and semi-mechanization through power equipment,but the equipment only provided limited support.Therefore,several years after the completion of transformation,the mechanization and semi-mechanization even stayed backward.On the other hand,community members with little education were not good at technology and machinery operation,which restricted the mechanized and semi-mechanized production.This paper analyzes the production efficiency before and after the collectivization,and finds that without the implementation of labor advantages,the adding of the labor number couldn't produce good effect in terms of marginal benefit.Compared with those family workshops(or family handicraft workshops)which were of small investment,flexible running and simple management,the profit of the collectivized community was gradually declining due to the cost of management and salary.What's more,the personal value of those handicrafts men who acquired good techniques and possessed high efficiency could not be motivated in this system of salary,and this greatly decreased their enthusiasm over production.To stimulate the profit rate,more investment had to be made(including technology)and the industry scale had to be expanded, which again dragged the national resources into the″fund swamp.″With the background of national industrialization,the limited fund and raw materials would definitely go to the industry construction.The government had no more fund to give support to handicraft industry.All those problems arising at the end of collectivization exposed that only when the production relations fundamentally adapt to the productivity could the productivity be effectively promoted.However,with poor technology and short fund,the complicated socialist reformation of the handicraft industry was carried out smoothly,which pushed the handicraft industry to the development of semi-mechanization and mechanization.This was really a profound reform of historic significance.
handicraft industry;production efficiency;collectivized production;labor division
10.3785/j.issn.1008-942X.CN33-6000/C.2016.03.071
2016-03-07[本刊網址·在線雜志]http://www.zjujournals.com/soc
[在線優先出版日期]2016-11-29[網絡連續型出版物號]CN33-6000/C
教育部哲學社會科學研究重大課題攻關項目(14JZD005)
陳麟(http://orcid.org/0000-0003-0069-5490),男,浙江大學人文學院歷史系博士研究生,浙江大學城市學院法學院講師,主要從事中共黨史、中華人民共和國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