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冀中導報》從創刊到終刊一直處于戰爭環境中。為了堅持辦報,冀中導報人克服了重重困難,起到了文化戰士的作用。然而《冀中導報》在艱苦環境中堅持辦下來的根本原因是冀中群眾的無私支持。饒陽是報社停駐時間最長的地方,饒陽人民為《冀中導報》的出版、發行做出了貢獻。
[關鍵詞]《冀中導報》;饒陽;抗戰
[作者簡介]何帥波(1990-),男,河南省滑縣人,中共中央黨校研究生院,碩士研究生,中共黨史專業。
[中圖分類號]D261.5;C5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8031(2017)01-0028-05
《冀中導報》創刊于1938年9月10日,是中共冀中區黨委機關報。1949年1月1日改為《河北日報》,仍為中共冀中區黨委機關報。1949年8月1日,河北省建制,改為中共河北省委機關報。創刊于抗日烽火之中,終刊于國共內戰結束前夜的這張報紙,在其存續的11年中輾轉各地。而饒陽是它停駐時間最長的地方,也是它走向城市的最后一站。饒陽便同《冀中導報》的歷史有了一種特殊的關系。
一、從創刊到第一次停刊
1938年4月21日至5月1日,冀中區黨的第一次代表大會在安平召開。會后,區黨委書記黃敬提出創辦中共冀中區黨委機關報。1938年9月10日,《冀中導報》創刊于任丘陳王莊。不久,報社隨冀中區黨委轉移到高陽縣出岸村。
1938年11月12日,日軍以六千兵力開向大清河以北雄縣、霸縣、容城、新城、固安等地,開始對冀中地區實施連續五次的大規模“圍攻”。報社隨冀中區黨委一起行動,頻繁轉移,由高陽縣出岸村轉移到邊渡口,后又到肅寧縣的桑園,再到饒陽的張崗。這是《導報》第一次轉移到饒陽。
1938年冬到1939年初這幾個月里,報社隨著冀中區領導機關打游擊。當時,報社的鉛印機、鑄字爐、紙張及其他物資得100多輛大車才能拉完,這么一個浩浩蕩蕩的隊伍,極易遭到日軍飛機偵察和轟炸,也影響了冀中區領導機關的安全,所以拉著大量設備游擊辦報不是好辦法。1938年12月,冀中區黨委決定把印刷設備堅壁起來,《導報》改為油印。1939年2月,八路軍總部判斷日軍即將對冀中區進行更大規模的“掃蕩”,指示冀中區精簡領導機關,增強機動性,以應對即將到來的更加嚴峻的局勢。[1]冀中區黨委隨即決定《導報》暫時停刊。
二、第一次復刊
1939年,日軍對冀中平原連續進行了五次“圍攻”,比其他任何地區都頻繁。冀中區軍民在賀龍一二〇師配合下,粉碎了日軍一次又一次的“圍攻”。6月,《導報》恢復油印小報。9月末,日軍的“圍攻”暫告一段落,《導報》的正式復刊提上了日程。
1939年10月份,冀中區黨委在武強縣北代村召開會議。在這次會議上,冀中區黨委決定《導報》復刊,并提出了“依靠群眾掩護,堅持分散活動”的辦報方針,報社人員隨即著手準備復刊。同年12月,《導報》在北代村正式復刊,改名為《冀中導報》。1939年10月28日,中共中央書記處就冀中工作發出指示,特別強調主力部隊“應該減少單位,緊縮機關”。[2]隨后中共中央軍委又指示,“在領導方式上應指揮各級人員的機動能力,培養獨立自主的工作作風。”[3]此后,報社改變了活動方式,離開冀中區領導機關,依靠群眾掩護單獨行動,在定縣、安平、無極、安國、饒陽、深縣、深澤、博野、武強等地游擊辦報。
冀中軍區司令員呂正操曾這樣描寫冀中報人,“這些文化戰士,攜帶著簡單筆墨、油印機、石印機,隨著情況來轉移。由于我們的刻苦積極革命精神,每到一個地方,能夠立刻開始寫作印刷,源源不斷地供給廣大人民所渴望的精神食糧,他們的英勇精神,絕不下于一個沖鋒陷陣的戰士。”[4]可以說,如何在敵后游擊戰爭環境中,特別是在平原游擊戰爭環境中堅持辦報,是從這時候開始逐步摸索的,一套適應游擊戰爭環境的辦報模式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形成的。從這時起,《冀中導報》與饒陽有了更多交集。
1940年夏末秋初,由冀中導報社主辦,在饒陽縣的官廳召開了各縣報負責人座談會。會議討論了冀中各縣報的任務,交換了編輯工作經驗,成立了“報紙工作研究會”,這些舉措對冀中區報紙工作起到了推動作用。冀中導報社社長范瑾在1941年9月1日的《新華日報》上發表了《冀中的新聞工作是怎樣堅持的?》一文。文章寫道,“在這次會議上,冀中報人顯示著他們無上的英勇和對新聞事業的負責,奠定了堅持冀中新聞工作的一塊基石。”[5]
在《冀中導報》駐饒陽期間,當地干部群眾給予報社很多支持,為報紙的出版、發行做出了貢獻。這一時期,《冀中導報》之所以形成一套分散隱蔽、機動靈活的辦報模式,主要依靠各地的“堡壘戶”。這些“堡壘戶”冒著生命危險為報社提供住所和安全的辦報環境,與報社人員結下了深厚的感情。
據謄寫科陳正回憶,“1941年冬,冀中導報社住在饒陽縣城北,編輯部住在東歧河村,我們謄寫科住在北歧河村。為了應付越來越殘酷的局面,更加密切和群眾的關系,有些同志就認房東老大娘作干娘。我們謄寫科住的南北兩個院都姓李,兩個院的房東主婦是妯娌倆,都是寡婦,我住在南院,龐彥哲住北院,我們分別認了兩個院的房東老大娘作干娘。我們的關系處的非常好。新年前因有敵情,我們離開這里轉移到別的地方。正月十五我們回到北岐河村原駐地時,我們的干娘過年的東西都沒舍得吃,還給我們留著呢!”[6]可以說沒有像饒陽人民這樣的廣大人民群眾的支持,《冀中導報》在艱苦環境下堅持出版是不可能的。
《冀中導報》也給饒陽干部群眾帶來了寶貴的外界信息,使人們了解了共產黨的各項政策,了解了其他地區抗擊日寇的情況。正如編輯杜敬所說,“在那暗無天日的年月里,干部群眾看見一張小報,就像在黑夜里看見一盞明燈,看見了黨的領導,看見了希望,看見了勝利的曙光。”[7]當他們獲得了一張報紙后,就反復地看,而且還傳給身邊的人看,小小一張報紙不知被傳看了多少次,直到被看爛。
《冀中導報》發行量畢竟有限,饒陽各村的干部就發揮聰明才智,辦了各種墻報,把《冀中導報》里的重要信息以群眾喜聞樂見、易于接受的方式傳遞給父老鄉親。報社工作人員蕭筠回憶,“1940年至1942年敵人‘五一大掃蕩前夕,是冀中農村根據地辦墻報的‘黃金時期。各村從《冀中導報》上摘錄下關于中心工作的材料,和軍民打擊日寇的勝利消息,寫在墻報上,對群眾進行宣傳教育。”[8]
克明的經歷很能說明《冀中導報》和饒陽群眾的雙向關系。克明是饒陽人,他在本村上小學時,主要的學習材料就是《冀中導報》。他談到自己就是從報紙上“受到啟蒙的革命教育,學習了文化知識,并開始接觸了文學的。”1941年,克明已是饒陽一位小學教師。工作之余,他利用從《冀中導報》學的知識,以自己身邊人物為描寫對象,開始學習文章寫作,并開始向《冀中導報》投稿,但文章很少被采用。《冀中導報》的編輯對于那些沒有被采用的文章也是認真修改,提出意見,并且還給他寄來寫作輔導書籍。克明的寫作水平在編輯們的幫助下逐漸提高,“五一大掃蕩”前的一期《冀中導報》還登過他的一首兒歌《小星星》。后來克明成為《冀中導報》一名通訊員。[9]
杜敬在一篇文章中提到,他存有半張1941年3月30日的《冀中導報》,其中就有關于饒陽的兩篇報導。一篇報道了饒陽幾個村游擊組的活動,還有一篇教育通訊,介紹了饒陽的小學教育。[10]僅有的半張《冀中導報》就有兩篇關于饒陽的報道,可見這一時期饒陽和《冀中導報》的密切關系。饒陽人民為《冀中導報》的順利出版做出了貢獻,《冀中導報》也留下了反映饒陽人民抗戰時期精神風貌的珍貴史料。實際上,饒陽人民對《冀中導報》的支持并非偶然,他們在抗日戰爭期間對于辦報非常活躍,創辦了不少自己的報刊。據杜敬統計,就有《群聲報》、《動員報》、《勝利報》、《饒陽青年》、《大眾報》、《耕沱半月刊》、《鄉風》、《文化新地》等刊物。[11]
三、第二次停刊
從1939年12月底《冀中導報》復刊,到1942年5月1日這段時間,是冀中根據地的“黃金時代”,《冀中導報》的發行量也越來越大。1942年3月初,冀中區黨委決定取消各縣報紙,集中力量辦《冀中導報》。[12]但好景不長,緊接著就發生了“五一大掃蕩”。
1941年秋后,冀中導報社經安國、安平向東轉移到饒陽東部。冬季,因為日軍在冀中東部掃蕩,報社轉移到定南縣王家莊,后又轉移到饒陽縣城北。1942年3月底,報社轉移到饒陽大宮殿村,一部分報社人員和冀中領導機關住在張保村。
1942年5月1日,冀中區黨委在饒陽張保村舉行直屬機關和工人紀念國際勞動節大會,冀中導報社人員也參加了這次紀念會。也就是在這一天,日軍發起了“大掃蕩”。這次大掃蕩由日軍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岡村寧次親自指揮,出動5萬多日軍、9萬多偽軍,向饒陽、深縣、武強、安平等縣撲來,企圖消滅冀中區主力部隊和黨政領導機關。
5月2日報社決定全體人員以三到五人為一組,到各自比較熟悉的地方分散隱蔽。當晚,報社隨部隊轉移到饒陽縣鄒村暫時住下。冀中區黨委和軍區決定進一步輕裝,把笨重物品堅壁在房東家里。當夜以急行軍速度南下,3日清晨過滄石路封鎖線。由于日軍繼續增加兵力,收縮對深縣、武強、饒陽地區的包圍圈,報社人員又進一步分散。范瑾社長帶五人隨區黨委和軍區行動。總編輯朱子強返回深、武、饒地區,組織隱蔽在那里的同志,爭取能轉移到滹沱河以北敵人后方去。[13]
這次掃蕩反復時間之長、動用兵力之多、方法之狠毒,前所未有。據統計,到7月份,日軍已在冀中六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建立據點和碉堡達1753座,修公路15166里,挖封鎖溝8373里。溝路如網,碉堡如林,冀中平原被分割成2670個小塊。[14]這次掃蕩,“傷亡指戰員四千六百七十一名,區縣游擊隊損失五千三百余人,被殺害、抓走的群眾達五六萬人。使冀中平原‘無村不戴孝,到處聞哭聲。”[15]
饒陽是日軍掃蕩的重點地區,形勢十分嚴峻。在此情況下,一部分冀中導報人堅守在饒陽這片土地上,同饒陽人民一起并肩作戰,共同抗擊日軍掃蕩,在極端惡劣的條件下堅持辦報,起到了文化戰士的作用。
《冀中導報》記者肖竹和八地委宣傳部干事劉笑一在日軍大“掃蕩”時隱蔽在饒陽南韓合村。附近據點的幾個日本兵進村搜查,他們倆躲在房東屋門里的兩側,準備采用“挑簾戰術”消滅敵人。一個日本兵剛進門,他們即開槍將其擊斃,其余幾個嚇得落荒而逃。肖、劉二人不僅轉危為安,還繳獲了一支“三八大蓋”步槍。[16]
1942年7月5日,中共中央北方分局、晉察冀軍區對冀中工作作出指示,強調“‘掃蕩冀中之敵‘掃蕩隊已大部撤走,而‘清剿仍在繼續,并估計是長期性。根據地已大部被敵‘確保和大部成為敵占優勢的游擊區,故抗日根據地已起了質的變化”,“組織領導上,由于根據地之細碎分割與變質,一方面不允許大的許多機關之存在,另一方面要求工作之迅速的解決與統一密切之行動。”[17]冀中區黨委隨即決定《冀中導報》停辦,報社人員到各地出版地方小報。
8月初,總編輯朱子強派肖竹、肖特到饒陽辦報。肖竹、肖特、劉克天、李瑞、李樹德五人在饒陽創辦《勝利報》,其中肖竹和李瑞都是饒陽人。他們以西張保、鄒村為中心,在東西兩邊六、七個村建立了一些堡壘戶,西邊有五公、桑園、東邊有許張保、西韓合、北韓合。1942年10月底,《勝利報》創刊,1943年初由兩版改為四版,1945年由油印改為石印,1945年5月停刊,部分人員調到《冀中導報》。[18]
四、第二次復刊
《冀中導報》第二次復刊是在饒陽長流莊,后幾經輾轉回到饒陽北官莊,1949年2月底遷至保定。這是《冀中導報》在饒陽時間最長的一個時期。
1944年10月10日,冀中區黨委正式恢復,林鐵任書記。1945年3月7日,中共中央晉察冀分局發出《關于貫徹全黨辦報方針的第二次指示》。指出“冀察、冀中、冀熱遼區黨委均須自辦一個黨報,用以指導本地區的工作”,“在各區黨委及各軍區政治部的機關報健全后,各地委、各分區所辦的報紙應當取消。”[19]區黨委隨即責成由王亢之負責,籌備《冀中導報》復刊事宜。1945年5月,經過一段時間的籌備工作,“五一大掃蕩”以后分散、隱蔽在各地的原冀中導報社人員以及各地委報社部分人員,會師饒陽長流莊。
1945年6月15日,《冀中導報》在停刊近3年之后,又以嶄新的面貌與冀中人民見面了。早在“五一大掃蕩”前,毛澤東應冀中區黨委宣傳部長周小舟請求題寫的《冀中導報》報頭這次復刊才用上。[20]由于1939年堅壁起來的鉛印機已腐蝕不堪,這次復刊改為石印。
《冀中導報》復刊的第一期刊登了《冀中區黨委關于<冀中導報>復刊的決定》。決定提到,“冀中‘五一變質后,《導報》暫時停刊,各地委分別出版小報。各分區報在堅持對敵斗爭中,在聯系群眾堅定人民斗志與轉化冀中形勢中,均曾發揮了相當的宣傳與組織的作用。但在冀中局面日益開朗與發展的新形勢下,各地委分別辦報的形式,已經不能完全適應這種發展的需要。為此,區黨委決定恢復《冀中導報》,以統一對外宣傳,加強思想領導,并及時交流各地經驗,指導各種斗爭。《導報》暫定為3日刊,4開版。七、八、九各分區,每村平均發行至3份,六、十分區發至區、連、高小以上機關部隊與學校。”[21]
1945年6月25日,獻縣縣城解放,報社從獻縣天主教堂運了一臺鉛印機,8月13日《冀中導報》改為鉛印。
7月,報社離開饒陽北上。這次北上,本打算在接管天津后,進城辦報。由于國民黨軍隊占領天津,報社進津未果,遂在霸縣住了近兩個月,后回任邱過冬。1946年春,報社轉移到河間。1946年7月中旬,報社為防國民黨飛機騷擾,保證報紙正常出版,由河間轉移到肅寧,在此住了半年多。1947年10月中旬,報社轉移到武強,隨即再次返回饒陽北官莊。
從1947年10月報社轉移至北官莊,到1949年2月底搬至保定這兩年多,是《冀中導報》在饒陽停駐時間最長的一段時間。報社的老人們在回憶那段激情燃燒的歲月時,總是不約而同地提到饒陽這個他們曾經奉獻了青春的地方,儼然已把饒陽當成了第二故鄉。
在饒陽的生活首先是艱苦的。在戰爭年代,報社和部隊、機關一樣,都實行供給制,很少能吃上白面,經常是一天兩頓小米干飯白菜湯。吃飯以組為單位,打一盆菜,幾個人圍著吃,也沒有什么副食,偶爾吃頓面條就算改善生活。據杜敬回憶,記者肖特當時才十幾歲,每逢有面條就吃得多一些,因此報社的人都稱他“面條派”。早在饒陽長流莊時,報社人員就經常聽到一個老頭兒在街上叫賣“咸雞子!臭雞子!”。這對于當時的人來講真是美味!但是他們從未買過,因為每人每月才五角津貼,最多的也只有一元。這些錢只夠買肥皂、毛巾之類生活必需品,根本買不了其他東西。有一次報社人員蹲在院子里吃飯,孫立民吃完飯站起來正要往外走,人們忽然發現他的褲子破了個洞,屁股都露出來了。大家立即起哄“老孫露出屁股來啦!”,孫立民馬上捂住褲子上的洞,“在哪?在哪?沒有!沒有!”,邊說邊笑著跑出去了。[22]
報社人員當時住的是老鄉的房子,工作范圍就是一條土炕,等房東吃過飯,就搬來飯桌放到炕上作辦公桌。大家盤腿坐在炕上伏案工作,盤坐時間長了腿就麻,隔一段時間就得下炕活動活動,再接著上炕工作。[23]報社人員除了白天工作以外,晚上還要趴在油燈下編兩個多鐘頭的稿,至于編輯部領導,那就不僅是熬夜,而是經常通宵不眠。[24]睡覺的時候,幾個人擠在一條土炕上,冬天也沒有柴火燒炕。
生活條件雖艱苦,但報社成員個個精神飽滿。在農村自然是沒機會看電影、看大戲,不過擅長唱歌的同志會在業余時間里教大家唱革命歌曲。社長朱子強喜歡京劇,經常由董東操琴,來上幾段《空城計》、《武家坡》。每天傍晚,大家還在村邊打打球,溜溜彎,一起說說笑笑,樂在其中。過除夕時,每個組按人數從食堂領回餃子餡和面粉,大家一起包餃子,好不容易改善一次生活,大家都吃得特別香。可見條件越艱苦,冀中導報人越能感到報社大家庭的溫暖。
最讓冀中導報人懷念的還是饒陽老鄉的情誼。《冀中導報》的成功離不開饒陽人民的支持。饒陽縣委書記李太、縣長王永來,經常給《冀中導報》寫稿,都是報社的骨干通訊員。1948年9月,報社辦起了電訊隊,招收了10名學員,其中8位都是饒陽本地人。
報社建了兩個造紙廠,比較大的一個在饒陽張崗,造紙廠用的房子由老鄉無償提供。曬紙時需要用很多人家的墻壁,幾乎涉及到張崗的每家每戶。老鄉們不但對使用他們的墻壁毫無怨言,而且還認真地保護紙張,遇到刮風下雨,村里的大人小孩都幫助搶著收紙。有的小孩見紙掉到地下,就主動揀起來送到紙廠。造紙廠造的紙和農村糊窗戶用的紙一樣大小,質量比窗戶紙還好,但自建廠到結束,沒有丟過一張。張崗村南有一位叫馮文遷的老大爺,家里三代獸醫。每逢紙廠的牲口鬧病,都是他們父子治療,隨請隨到。他們父子閑暇時經常到紙廠主動給牲口看病。在他們的幫助下,紙廠車夫們也學到了一些基本的牲口病防治知識。馮家父子對造紙廠幫助很大,但從未收過報酬。[25]
房東把報社人員當作自家人,常囑咐小孩不要吵鬧,擔心影響編輯們工作。報社人員向房東借用東西時,他們就立即找,如果沒有,就到別家去借。報社人員也注意與房東搞好關系,盡量不打攪他們,有空就幫助房東擔擔水、掃掃院子,春節時給房東拜年,正月十五晚上與群眾一起點爆竹、蕩秋千。[26]
1993年10月20日,冀中導報社電訊隊的五位老人又回到饒陽北官莊。他們仿佛是離鄉多年的游子,一踏上饒陽這片熱土,便不禁心情激動,步履匆匆,盼望著見到熟悉的老鄉。當年住過的老房子還在,但樸實厚道的大伯大娘都已過世,記憶中性情溫和的年輕夫婦趙福海(房東趙棉長之子)、石梅坡已是80多歲的老人。在知道這五位鬢發斑白的客人就是在他們家住過的冀中導報社電訊隊10個小學員中的5個,受電訊隊同志之托來看望他們時,兩位老人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樸實的笑容,眼睛紅濕,定要5人在家吃頓莊稼飯,一如既往把冀中導報的工作人員視為自家人。[27]
五、從《冀中導報》到冀中《河北日報》
平津戰役開始后,為及時報道戰況,《冀中導報》于1948年12月13日成立平津前線后勤支隊,由采訪科長肖風帶隊,從饒陽趕赴前線。
1948年冬,毛澤東給《冀中導報》題寫新報頭,經周揚轉給報社。人們發現毛澤東寫的不是“冀中導報”,而是“河北日報”4個字。這預示著河北省即將恢復建制,區黨委決定《冀中導報》停刊,改出《河北日報》,仍為冀中區黨委機關報。1948年12月31日的終刊啟示告知讀者,“我河北省全境即將聯成一片。為適應這一新形勢的發展,本報奉命即日終刊,與《新保定日報》合并,改出《河北日報》。”[28]
1949年1月1日,《河北日報》在饒陽縣北官莊創刊。為了和1949年8月1日以后的中共河北省委機關報相區別,人們一般稱這時的《河北日報》為冀中《河北日報》。
1949年2月12日至16日,中共冀中區黨委召開冀中黨代表會議。會議結束當天,冀中區黨委通知報社搬遷至保定。為了做到搬家不停報,報社決定分兩批進保定。2月19日深夜,第一批人員由編輯部主任杜敬率領從北官莊出發,于20日晚到達保定。2月26日,冀中《河北日報》在保定出版了第一期報紙,第二批報社人員在朱子強社長率領下在此之前進入保定。至此,報社搬遷任務順利完成。
1949年6月,中共中央決定恢復河北省建制,中共河北省委機關報《河北日報》也開始籌備。毛澤東第二次為《河北日報》題報頭。8月1日,冀中《河北日報》、《冀南日報》、《冀東日報》三報合并,出版全省范圍的《河北日報》。
正如杜敬、肖特、展青雷在《冀中導報史料集》前言中說的那樣,《冀中導報》“創刊于抗日戰爭初期,終刊于解放戰爭末期,為那兩場偉大戰爭的勝利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是那個極不平凡的時代的生動紀錄。也為黨和人民的報紙如何在平原游擊戰爭環境中堅持出版,發揮宣傳群眾、組織群眾的作用,創造了豐富的經驗。這些,都是值得大書特書的,是應當載入史冊的。”[29]如果說《冀中導報》為兩次戰爭的勝利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那么饒陽人民對《冀中導報》的支持本身就構成了饒陽對這兩次戰爭貢獻的一部分。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是兩場偉大的人民戰爭,沒有人民的支持不可能取得勝利。同樣,沒有老百姓的支持,《冀中導報》也絕不可能在艱苦的環境下生存發展。
朱子強說《冀中導報》“經歷了一個開創摸索、由大變小又由小變大、由集中到分散又由分散到集中,逐步發展壯大的過程。”[30]饒陽見證了《冀中導報》這些過程的全部。饒陽和《冀中導報》是不可分割的,《冀中導報》的歷史充滿了饒陽的印記,饒陽人民保家衛國的壯志豪情也生動地反映在《冀中導報》的報道之中,二者互相成為了彼此歷史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注釋]
[1]《朱德、彭德懷關于做好反對敵寇進攻根據地的準備的指示》(1939年2月11日).載《晉察冀抗日根據地》史料叢書編審委員會、中央檔案館編:《晉察冀抗日根據地》第一冊(文獻選編上).中共黨史資料出版社,1989年版:第257頁.
[2]《中共中央書記處關于冀中工作的指示》(1939年10月28日).載《晉察冀抗日根據地》史料叢書編審委員會、中央檔案館編:《晉察冀抗日根據地》第一冊(文獻選編上).中共黨史資料出版社,1989年版:第292頁.
[3]《中共中央軍委關于堅持平原游擊戰爭的指示》(1939年10月).載《晉察冀抗日根據地》史料叢書編審委員會、中央檔案館編:《晉察冀抗日根據地》第一冊(文獻選編上).中共黨史資料出版社,1989年版:第294頁.
[4]杜敬.《抗日戰爭時期冀中的262種報刊》.《冀中報刊史料集》.河北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第1頁.
[5]范瑾.《抗日戰爭時期冀中的新聞工作是怎樣堅持的?》.《冀中導報史料集》.河北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78頁.原題為《冀中的新聞工作是怎樣堅持的?》.載于1941年9月1日的重慶《新華日報》.
[6]陳正.《抗戰時期<冀中導報>的謄寫工作》.《冀中導報史料集》.河北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386頁.
[7]杜敬.《抗日戰爭時期冀中的262種報紙》.《冀中報刊史料集》.河北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第6頁.
[8]蕭筠.《往日的回憶》.《冀中報刊史料集》.河北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第392頁.
[9]克明.《我與<冀中導報>》.《冀中導報史料集》.河北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348-353頁。
[10]杜敬.《抗日戰爭時期冀中262種報紙》.《冀中報刊史料集》.河北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第16-17頁.
[11]杜敬.《抗日戰爭時期冀中262種報紙》.《冀中報刊史料集》.河北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第1-55頁.
[12]劉山,石聯.《<冀中導報>簡史》.《冀中導報史料集》.河北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10-11頁.
[13]黃應.《在冀中導報社的回憶片斷》.《冀中導報史料集》.河北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230頁.
[14]蕭紅.《<冀中導報>的辦報實踐及對其社會心理的研究》.《冀中導報史料集》.河北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106頁.
[15]呂正操.《呂正操回憶錄》.解放軍出版社,1988年版:第319頁.
[16]杜敬.《抗日戰爭時期冀中的262種報紙》.《冀中報刊史料集》.河北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第6頁.
[17]《中共中央北方分局、晉察冀軍區對冀中工作的補充指示》(1942年7月5日).載《晉察冀抗日根據地》史料叢書編審委員會、中央檔案館編:《晉察冀抗日根據地》第一冊(文獻選編下).中共黨史資料出版社,1989年版:第661-662頁.
[18]肖特.《冀中八地委<勝利報>創刊漫憶》.《冀中報刊史料集》.河北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第232頁.
[19]《中共中央晉察冀分局關于貫徹全黨辦報方針的第二次指示》(1945年3月7日).載《晉察冀抗日根據地》史料叢書編審委員會、中央檔案館編:《晉察冀抗日根據地》第一冊(文獻選編下).中共黨史資料出版社,1989年版:第994頁.
[20]劉山,石聯.《<冀中導報>簡史》.《冀中導報史料集》.河北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13頁.
[21]《冀中區黨委關于<冀中導報>復刊的決定》.《冀中報刊史料集》.河北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第93頁.
[22]杜敬.《冀中導報社的‘五少及其他》.《冀中導報史料集》.河北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343頁.
[23]馮蘇.《回憶在<冀中導報>的工作》.《冀中導報史料集》.河北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354頁.
[24]王俊俠.《憶‘母校——冀中導報社》.《冀中導報史料集》.河北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347頁.
[25]張家肥.《冀中導報社的造紙廠》.《冀中導報史料集》.河北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410頁.
[26]馮蘇.《回憶在<冀中導報>的工作》.《冀中導報史料集》.河北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354頁.
[27]王云起.《電訊隊十少年》.《冀中報刊史料集》.河北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第129頁.
[28]國家圖書館藏:《河北日報》微縮膠卷.
[29]杜敬,肖特,展青雷.《前言》.《冀中導報史料集》.河北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1頁.
[30]朱子強.《關于抗日戰爭時期的<冀中導報>和冀中新聞出版工作的回顧》.《冀中導報史料集》.河北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2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