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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 要】 社會變革下的中國司法不信任源于人理性的自我保護。從認知心理學角度切入,民眾延承的傳統認知基于對現代社會形態下顯現“陌生”與“信息”的新認知與安全顧慮而演變出現兩種背反的心理因子:“依附”與“懷疑”。在面對現代司法制度時,兩種心理因子相互作用,滋生出先驗的不信任者們,隨著孱弱的司法制度被破壞,其缺陷被認知傳遞,從先驗者到參與者再到普通民眾,基于安全的“認知平衡”與高效的人際傳播,司法的不信任隨之成型。不信任的傳染凸顯了人的認知理性,司法信任重塑應當以制度為保障,以規則立信,可預期可置信地在傳染源、傳染受體與傳染途徑以及民眾認識水平等方面予以修正與提高,并反射給民眾認知,恢復民眾對司法之信任。
法律需要被信仰,司法需要被信任。這是現代法治思想的共識之一,也是司法機制能夠有效運行的基石——若無信任,縱是公正的裁判也很難實現預期的司法效果。然而,轉型中的我國并沒有在現代法治化進程中當然地構建出“司法信任”之信念,可謂是司法之殤:實際中我們會發現唐慧面對并無顯著瑕疵的司法裁判書卻仍是難以接受,李昌奎案中所凸顯的“民意審判”等諸多案例當事人及社會民眾的反應,都無不使人想到司法公信力之弱。相關實證數據也有印證:江西省高級人民法院課題組〔1〕參見江西省高級人民法院課題組《人民法院司法公信現狀的實證研究》,《中國法學》2014年第2期,第96頁。指出,2011年在可上訴的一審案件中,上訴率超過25%,全國當事人拒絕主動履行生效裁判的比例高達60%,同樣高達60%的還有涉訴上訪等不相信司法的重復信訪比例,相反,在50個重點案例中質疑公權力濫用或揭露維權之難的負面輿論卻占82%。最高人民法院常務副院長沈德詠曾擔憂“當前部分群眾對司法的不信任感正在逐漸泛化成普遍社會心理”〔2〕沈德詠:《部分群眾對司法不信任漸成普遍社會心理》,登載于“中國新聞網”,網址:http://www.chinanews.com/gn/news/2009/08-19/1825076.shtml,訪問時間:2015年 4月 25日。。十八屆四中全會中更是釋放出了要依靠制度進行國家治理的法治化信號,針對此問題,在已有文獻中學者大都以橫向宏觀的司法現狀為基點予以分析,而從民眾認知理性的社會心理視角的分析非常之少,本文將從個體—群體的心理博弈、選擇與傳遞等層面探討這種不信任在普通民眾內心的縱向生成機理。
認知即個體認識外界事物的過程,認知心理學將其看作是個體通過思維對信號進行接收、檢測判斷、意識形成、編碼存儲以及提取使用等信息處理加工的心理過程。認知行為理論也認為人的認知在情緒與行為之間扮演著中介協調者的角色,其不僅影響人的行為,還影響人生活形態的形成。法律從來不是一個獨立封閉的體系,司法更是一個與人互動的動態系統。司法的形象特質表現為公平公正,是與民眾認知相關聯的:司法形態自身的缺陷影響民眾認知,從而影響司法信任。而一般性的認知主體信息加工過程除受現世經驗影響外,還受主體認知傳統的影響。鑒于此,本文首先從民眾的視角,對司法在受眾認知中的傳統映像及其傳承變化予以分析。
傳統認知一:司法與行政的混同與行政聲譽二元化。在中國古代,司法制度的一大顯著特點是行政與司法合一,司法隸屬于行政。該種特征下曾經的廷尉、大理寺、刑部等司法機構隸屬于內閣,地方官員則更是集行政與司法于一體,而且司法在上下級行政隸屬關系中更是處于從屬地位。所以,歷史傳承下“官”與“法”混同的結果引致了中國民眾對司法即屬行政的固有認知傳統,再加之中國長期的計劃經濟體制下法律作為治理模式的弱化,以及司法體制轉型中的頑疾如行政對司法干預的現象難以根除,因此,即使在現代司法視域下普通民眾仍舊沿襲了舊有的行政司法混同的認知,即司法與政府分享著同樣的聲譽,甚至司法的聲譽還是被包容于行政之中,存在著高低層級間的差異。此外,關于聲譽的認知存在著“中央—地方”“組織—個體”的二層次差異:一般而言,中央的聲譽好于地方,整體大于部門,組織大于個體等,層次高的組織體相對是能為公眾所相信的,而作為執行者的個體則缺乏信任基礎,這是因為個體處于中國社會的關系倫理與行政倫理結構之中更易于被束縛控制,具體下文有相關說明。
傳統認知二:法律的不平等性與適用彈性。在古代中國,社會治理采用的是一種國家法與家族法區分共治的模式:統治者僅以國家法主要規制了嚴重的刑事領域與必要的民事部分,其他則交由家族習慣法予以調整。但在古代等級制度下法律都是被區分適用的,不可能做到“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如國家法中的“減、免、贖、當、請”等定制,“刑不上大夫”等觀念,官官相護中自由裁量的非正式操作等,以及在家族法調整下的身份特權如“繼承”“執法權”“懲罰與赦免”等,都在長期實踐中留下了“法律是不平等適用的,法律是強者的工具”的認知。故而在傳統的認知中,法律僅是當權者或者執權者治理的工具,是工具則受主體支配,作為主體的人無論是受“結果正義的道德性約束”或是“利益引誘”與“權力支配”等,都使法的適用與執行有了彈性,有了可操作的空間。
傳統認知三:公平正義的“道德”取向。道德和法律都是社會的治理手段,只是在不同的社會形態下或歷史階段兩者強弱存在差異。古代中國社會治理模式主要是“道德治理”方式,講求“以德配天”“德法融合”“為政以德”,但是“德主刑輔”的“以德服人”的道德邏輯,作為輔助工具的法律也不例外,必須符合主流“道德”的標準,道德是法律運行的基礎。因而古代社會法律裁判中注重的是結果正義而輕視程序要素,法律是不存在絕對權威的,法律相對于道德的軟弱特性使民眾存在習慣性的以道德標準評判法律的心理,并在與自己所堅持的公共道德相悖時而對其產生懷疑(包括對法律本身和法律被執法者所濫用等),甚至進而否定法律。
傳統認知四:民眾對執權者的依賴心理。常言道“愛之深責之切”,信任者對被信任者的心態影響其后期行為反應程度。這點在民眾之于統治者的關系時也不例外,民間對為官者俗稱“父母官”即包含此理,“水能載舟亦可覆舟”的警示也有喪失可依賴性的后果映射。在中國古代傳統農業社會條件下,民眾對統治者天然存在一種依賴的心理。我國學者張康之教授對此有過研究,其根據農業社會與工業社會中人際交往形態作出了“習俗型”與“契約型”的信任類型的區分,且分別適用于統治與管理兩種不同社會治理模式下的政府信任關系。〔1〕參見程倩《契約型政府信任關系的形成與意義》,《東南學術》2005年第2期,第33—35頁。根據該區分,我國古代是典型的農業社會形態,屬于習俗型信任類型。其是一種依據血緣、地緣的“熟人社會”的人際信任形態下的習俗型信任社會,經過“家國共體”化社會政治組織架構的傳導過渡到習俗型的政府信任關系。在該種政府信任關系中,國是家的外延,家庭族長式的政府是掌握裁判的權威,民眾對其依附與依賴,期盼獲得的正是符合忠義思想的道德性標準的結果正義,程序正義幾乎不被考慮。如此,在政府信任關系中,天生不對等的單向性的〔2〕政治信任的不對稱原理:在政治學上,民眾與政府之間的信任與被信任是單向的,不對稱的,表現為民眾對政府信任,而政府對民眾不信任這點在君主專制政治中更為明顯。特點與中國特色的“依附依賴性、權威崇拜與道德性”相結合,衍生出我國古代社會民眾對政府信任“兼具道德性的單向依附”的重要特征,這種政府信任關系亦可稱為信賴關系〔3〕參見程倩《論政府信任關系的歷史類型》,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06年,第67頁。,反映出的正是古代社會中民眾對于強大政府的依賴心理,此處我們定義其為一種“依附”的心理因子。
在社會制度變遷下,民眾缺乏安全穩定的心理預期,致使個體利益追逐出現嚴重短期化傾向。當個體突兀性地面對公權力自上而下推動的法治新事物以及現代信息傳播對變革社會負面效果的擴大效應時,認知的傳統心理也隨之自我調整。
1.依賴心理的繼承:“依附”因子
正如梅因在其《古代法》中所言,“所有進步社會的運動,到此為止,是一個從身份到契約的運動”〔1〕[英]梅因:《古代法》,北京:商務印書館,2010年,第97頁。。其揭示了社會形態由古代到當代變革中人的關鍵性。然而,理性的人是否能真正感知社會身份到契約的變化并愿意付之信任?
現代法治社會的信任類型是以“契約”為基礎的,該種契約型信任理論上是基于陌生人社會中以契約為介質的法律規范取代熟人社會中以身份為根基的道德規范而形成的相互均衡狀態:一方面,公眾對政府是一種不得不的權力依賴,抑或說是被迫的外在利益考量的信任。另一方面,政府雖然不信任公眾,但基于自身合法性、社會穩定性及行政效率等利益考量也努力維護著此種信任?!?〕參見程倩《契約型政府信任關系的形成與意義》,《東南學術》2005年第2期,第33—36頁。因此,公眾與政府是一種外在的以互惠交換為基礎的計算式信任。民眾對政府的信任是建立在法律制度和自身利益計算基礎上的,它是外在的且受許多外在因素的影響,具有非常不穩定的特性。在該種理論下,信任模式的變革是由一種單向的依賴性變換為交互的計算式利益的契約均衡,中間存在著被認識到的“公權力守諾”的前提約束。就中國的實然層面而言,從清末新政到北洋政府及國民政府的法治化道途,因受西方現代法治潮流影響,一定程度上建立起了形式上的管理型的社會治理模式,推動實施了司法行政分離與限制行政權力等舉措。但是,“大政府—小社會”的格局并沒有被打破,行政與司法“強—弱”的現實基調也沒有發生轉變,契約的實質在中國現代化進程中并沒有被真正踐行,甚至“文革”十年法律更是被政策文件所取代。故而至今深受傳統影響的普通民眾面對強大的國家力量與陌生的法律契約文本權衡時,理性者們基于習慣性的熟悉以及實踐性利益的推算,在信任模式轉換的“前提約束”難以滿足時“恐懼性依賴”的心理基礎并不足以被撼動。關于這一點,一些學者的實證調研也顯示中國民眾對政府的信任程度其實并不低〔3〕參見郭建勇《區分司法品質:法院、法官與判決——司法場域中信號的傳遞與信任的生成》,《法律適用》2013年第7期,第30頁。,這從另一面反映了中國民眾對政府依賴的心理因素的繼承。本文將此種民眾基于自我保護的心理而固守的傳統解釋為一種包含了依賴因素在內的依附心理因子,正如西美爾所說的不同于信任的弱歸納性知識,是關于對他人未來行為的假設,其介于知與無知之間?!?〕參見[德]蓋奧爾格·西美爾《社會學:關于社會化形式的研究》,林榮遠譯,北京:華夏出版社,2002年,第251頁。
2.傳統認知心理下的司法現代化變化
對于一般人而言,變化易引發不安,不安則生疑?,F代社會的司法是一種源于歐洲的與行政、立法相平衡獨立的專業化系統,獨立性被視為其顯著標簽。中國的現代法制化進程起步非常晚,自清末變革法制而移植德日司法制度與法律文本方始,其間雖不斷修繕卻未有法治之實,甚至可以說至改革開放后,我國才又重新開始了現代性的法制化進程,如推進司法體制改革,建立相互監督協作的司法制度,限制行政權力對司法的干預等舉措,以強化司法公信力與現代法治接軌。雖然我國的司法現代化變革力度更多的是進行了形式上司法從行政的剝離,實際中司法機關的行政化設置,司法人員的行政化選拔,司法運行的行政化干預并沒有得到根本性的改變。但也就是這種“形式上”的改變,在民眾認知的視界里引發了不一致性,加速了傳統認知的改變:一方面其作為現代人接受了現代法治化的信息解讀,否定了舊有的司法行政化形式的合理性認知,但在現實中所感知到的被肯定的新形式模式卻與歷史上無實質差異;另一方面作為舶來品的現代司法模式所推崇的專業化司法話語與民眾延續的本土傳統道德心理存在差異;此外,在現代信息充分條件下所接受到的“法律平等”也與傳統認知相異,公眾心中存在“弱者”的自我認知。所有這些促使個體在以懷疑試探新事物中形成了“顯性”與“隱性”的同構體認知:顯性以形式存在,隱性則是有效的。
二元同構的形態進一步加速了民眾司法認知的現代轉變,在這種模式下,傳統中的鄉土熟人社會糾紛評斷機制的有效性也逐漸不被懷疑,甚至法官屬于“官”的行政性以及“有官好辦事”的傳統心理還仍據主流。因此在現代司法形式與民眾傳統司法認知錯位情況下,遇到糾紛時通常路徑選擇的隱性思維是:一方面在形式上訴諸國家司法,另一方面則是謀求傳統的非正式制度解決,因為在關系社會里,社會調整的主要方式不是法律,而是各種非正式制度?!?〕參見郭忠《走出關系社會的法治》,《現代法學》2001年第5期,第52頁。當然這與中國社會所暗含的呈現出的宗親人情關系圈相關聯,就司法操作而言,甚至某些律師在其間也扮演一個關系接點的角色。故而可說中國社會實質仍然是一種“關系社會”模式,是各種關系間的博弈,只是在與現代司法相結合后此種形態的外在是由熟人圈子所串聯起來的陌生而已。在糾紛雙方對司法的認知通過其對熟人信任的傳遞形態下,由于隔閡的存在使此種依賴的傳遞也增加了不穩定性。
綜而言之,普通公眾面對陌生形式的司法制度所浮現的又是一種懷疑的心理,此種懷疑主要來自兩個方面:其一是對新生事物——新的司法形態需要通過隔閡的熟人關系圈子間接傳遞信任——的生理性懷疑因素,根據心理學中的公平啟發理論,個人突然卷入一個陌生的司法組織體,一方面其寄希望借助該組織獲得安全感的需求,另一方面則是又害怕由于對權威的屈從使自己遭受損害,因此兩難的境地使個體對該司法組織產生了心理性的疑慮;〔1〕參見呂曉俊《社會公平感形成的心理機制研究述評》,《河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0年第3期,第28—29頁。其二是社會性的大眾新聞傳播的信息異化現象所導致的。
3.信息異化與“懷疑”的認知因子
現代性社會的“陌生”促使出現了以法律規范為表征的新型信任關系以及與其相適應的現代司法制度。而如同信息傳播加速了社會從窄小的熟人域擴廣到寬大的陌生域一樣,它對變革中的我國司法亦有特殊影響。在當前我國媒介信息生態下,為塑造政府信任,處于官方話語下的各種報紙雜志、廣播電視及網絡等媒介進行著“篩選議置”的輿論宣傳與引導,但是根據新聞傳播學理論,大眾新聞傳播的效果與受眾心理認知水平相關,而轉型中的中國民眾心理存在著“安全感”的心理需求及固有的“定勢心理”。定勢心理是指受眾對世界固有的認知,此處指“為官易貪”的認知取向。以常見的腐敗新聞信息〔2〕本處是一個寬論的界定,包括司法的、行政的與政治性的,以及一般性的貪污腐敗,也包括無能、昏庸與慵懶作風等負面形象與評價等新聞或者非新聞傳播的信息總匯。為例,無疑傳播者的目的是反映政府鏟除腐敗的決心,提升司法信任,但是這種傳播在我國當前狀況下卻存在變異,其作用機制是:信息傳播——受眾認知接受——信息異化。簡化地信息傳播途徑可概況為大眾傳媒與人際傳播兩種。前者在我國社會生態中表現為官方話語權,后者則是民眾自發性的選擇傳遞,就公共信息的需求而言,人們之間的傳遞內容往往是融合了所謂內幕信息與虛假信息等的混合體。腐敗案例經過大眾傳媒的選擇性公開,經過受眾心理轉化形成兩種信號:一種是腐敗必然受到懲處以及政府懲治腐敗的決心,此處稱之為“正效應”,也是信息得以經過大眾傳媒傳播的因素之一;另一種則是由定勢心理(我國民眾對為官腐敗的固有認知,再加之現實中電影電視劇中腐敗信號的“暈輪效應”的逆向暗示)強化對官員腐敗嚴重程度的預期,亦稱之為“負效應”。而對于腐敗信息的人際傳遞則主要表現為負效應,這是因為作為私域性質的人際傳遞對公共新聞事件的關注則更傾向于選擇為大眾媒體所舍棄的隱秘信息,此也是所謂的“禁果效應”〔1〕禁果效應:越是禁止的東西,人們越要得到手。越希望掩蓋某個信息不讓別人知道,卻越勾起別人的好奇心和探求欲,反而促使別人試圖利用一切渠道來獲取被掩蓋的信息。。綜合兩種傳播手段的效果而言,基于人際傳遞中相對而言人與人的熟知以及大眾傳媒中官方媒體的眾口一詞,根據陌生化效應和前景理論〔2〕參見賈雷、周星、朱曉倩《不信任研究脈絡梳理與未來展望》,《外國經濟與管理》2012年第8期,第78—79頁。,受眾會在信息選擇時,同等條件下,負面信息在人心中分量更重,對其印象更為深刻,故民眾基于好奇心抑或是自身安全感的需求而傾向于選擇負效應所傳遞的信息內容。信息發出者所傳遞出的寄予正向引導的信息被公眾所錯誤地逆向吸收,引發了正能量信息的傳播異化。信息異化與轉型期的不安全感相融合滋長出“懷疑”的心理狀態。
如前分析,一方面民眾對執權者存在依附心理,另一方面卻又并存著警惕、疑慮的影子,兩種相互矛盾的心理因子,表象上是相悖的,其實將其結合我國政治生態現狀是可合理解釋的:一句流傳中國行政特色的熟語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這不僅反映了在民眾認知中我國的政治格局劃分有“中央”與“地方”的區分。當然,在民眾心理司法是逃不出地方認知的,而且附帶的評價性成分顯示“中央政策是好的,不好的是地方的對策緣故”,當然還有我國民眾集體意識的作用,作為最具榮譽的國家社會大集體是值得依附的,集體是好的善的,錯誤是人惡的結果,行事的人是處于動態的社會關系之中,故民眾對作為人的警惕與質疑之心更重,當然也有策略的考量,畢竟從對抗性而言,個體對集體勝算不大,但如果矛頭指向個體則可增加勝算。如此結合,民眾在意識領域兩種因子相互作用下,使普通民眾的內心處于一種脆弱的平衡狀態,只是一旦個體內心深處所感知的平衡被破壞,將引發司法認知平衡的傾斜。
依據懷疑主義哲學理論,信任從習慣型傳統過渡到契約型的現代是由“懷疑”在破壞與重塑的,包括舊有的以及新生態孕育中的。實際中,伴隨著我國社會治理模式現代化變革,政府鑒于社會發展及社會治理新方式“法治”的特性,相對性減弱道德教化的同時大力向民眾灌輸一種契約的精神,宣傳推廣現代法治構造及其運作機制。希冀民眾能夠理解并予以接受以契約為根基的信任,從而達到契約型信任關系相互雙方的平衡,但是這種努力在中國化的法治進程中卻并沒有改變傳統的道德依附性信任而引出制度化的信任。這是因為作為舶來品的現代司法,有效性的根基在于社會層面的“公眾與國家”的契約性力量達致平衡,即民眾與國家是能夠通過法律權力而相互制衡。而我國現實是:一方面國家希望法律為公眾所認可,使其作為治理工具而簡化社會治理成本,另一方面是在政治層面以加強黨的領導為中心,實現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民主,故而黨與政府是不能脫離民眾(不顧民眾訴求)而讓民眾完全“獨立自主”——民眾與國家相對獨立的結構,實現法治中的上下均衡。因此在現實中作為公眾成員的個體一方在微觀層面上所認知到的政府的實質行為并沒有擺脫舊有的內涵——民眾并沒有實質上感受到作為主體的獨立性及其權力,而國家也僅是以強調與民眾實現在“法”的治理工具層面的約束,故基于此,在民眾一旦越過形式的司法而對政府以弱者心態依賴性地表達訴求時,政府也往往表現出家長式的干預甚至讓步,以維護自身“以民為本”的形象。
行為博弈理論其中一方面是通過增加心理因素,運用博弈理論探討個體如何經過經驗學習進行優化策略選擇的。個體認知影響行為反應,當作為個體的民眾的道德性認知與現代化的程序性司法相遇,錯位的話語結構下,縱然是合法的裁判也不能走向司法制度設計者的預期。前文已提到,在民眾認知的視域下——包括傳統固有印記的“自動化思考”(automatic thinking)與現實信息異化的信號作用,現代法治的經絡仍被認識為“熟人圈子”的衍生。其心理基礎是“依附”與“懷疑”兩種因子,而認知行為主義的“S-O-R”反應公式是可以說明現實中“依附”的期望是如何走向“懷疑”的。
公式解釋:S解釋為刺激,這里表示訴訟參與者獲得不利結果的司法判決的刺激。
O表示訴訟參與者接受與否的心理變化過程:不同的公眾從自己的認知結構、生活經驗出發,對當前的社會刺激做出反應,個體在面對一個不利后果時極易受到情緒影響,并積極推斷,開展心理過程:心理基礎—道德性評判—信息與感知。(1)心理基礎。傳統司法信任模式的延續與官方信息傳播涵化(中國一貫存在的家長式權威的政治形態與信號暗示)的影響,在認知的視界中,民眾對政府(包括司法)是一種“弱者心態”的心理定勢。即他們認知中的訴訟不僅是關于相對方當事人,而是一種包括了對司法(政府)當局裁判者的傾向性心理,希冀獲得偏向性的照顧,或者讓其有理由相信相對方沒有收到偏向性照顧。(2)公正的道德性評判。道德與法律都是社會事實的評判手段,在我國古代的傳統中,刑事領域里“禮之所趨,刑之所取”的司法與道德標準的融合,民事領域則幾乎是交予了禮儀的道德評判,至近代,民眾面對陌生的現代法的認知仍沒有實質上構建出相匹配的信任心理,僅是沿用了舊有的標準——法是人在操作,所以基于傳統的思維與現實的利益計算的考量,對于司法裁判的評價仍是以道德標準的評判為主,更注重的是結果的正義,道德情感上的正義,試想一個發生在普通民眾間的借款糾紛由于沒有借條等證據佐證,現代司法的合法裁判可能對敗訴者而言是不能接受的。換言之,“合法不合理”的案件在中國是會被普遍質疑的。所以也就不難理解,在當前社會中輿情審判的案例時有發生,甚至輿情通過信息機制給予立法以壓力倒逼立法的情況也并不新鮮的原因。(3)信息與感知:在中國,民眾認知中大凡涉及司法的問題已然是脫離了司法的范疇,其往往是與政府當局所綁定的。如前所述他們是擁有相同聲譽的共同體。信息中司空見慣的腐敗新聞與駭人聽聞的冤假錯案以及傳言中權錢交易、違法操作與親身感受到的程序反差,附帶著法庭與法官神秘的敬畏感的消去等,都共同推使遭受刺激的心理產生情緒性的質疑。
R表示為訴訟參與者外在行為反應。常言道,“期望愈大,失望也就愈大”,這反應出了“期望”到“失望”的心理鴻溝。在人們長期地接受道德教化的涵化而表現出很大期望時,隨之而來的失望將之推向了質疑。綜合言之,一個行為主體的反應來源于外在刺激與內在認知沖突的合力。
模式一:在最初形態下,假定一個程序公正的司法裁判。敗訴者根據S-O-R的行為反應公式較大概率地得出自己遭受到的司法裁判是不公正的,此時其采取“自救”的途徑是:首先通過合理合法的司法途徑進行申訴包括上訴、申請再審等,此種方式下或者是因為裁判在法律上確實不存在問題,或者是司法部門基于自身利益與司法成本考量支持的成本會很高遠大于拒絕申訴得到的收益,其結果是很難啟動司法途徑救濟。然后則演變成以“合理抗爭”(理性上訪、找關系疏通、訴諸媒體輿論或散布流言等)與“極端鬧大”(持續上訪或自殺威脅等)方式進行威脅以尋求外部干預。在信息不對稱條件下該種博弈的結果是如果有“極端鬧大”出現,此時由于維穩壓力等使官員承受成本增加,故其對合理反抗讓步的區間(p'1)將擴大,且一般都是為化解事端而傾向作出較大讓步?!?〕參見戴治勇《司法判決一定不利于弱者嗎?》,《南方經濟》2012年第8期,第119頁。原模型中分析了以雞蛋腦殼申訴與自殺威脅下,官員的策略選擇問題,其中p'是臨界值,設g為政府官員拒絕申訴要求的收益,h為支持的成本,H為官員受問責成本,則 p'=(g+h)/(g+H),此時 ?p'/?h>0;?p'/?H<0;?p'/?g>0;即官員如果因為雞蛋腦殼自殺而遭受的成本增加,這種成本將導致官員同意申訴要求的區間(p'1)將擴大,傾向于無原則的讓步。敗訴者的博弈結果是執權者或政府會傾向做出無原則讓步,如此則使新的司法規則的孱弱性被暴露,獲得博弈利益的敗訴者成為了先驗的不信任群體。
模式二:在初始形態下,假設當一個爭議發生時如A與B發生糾紛,當事一方A基于習慣或無知而選擇找關系解決。當然其關系模式將是有效的,這是因為:(1)我國當前法律化存在彈性空間。在法治進程中的我國,制度設置仍不成熟,法律相對于公權力仍缺少硬度,致使一些執權者不僅能夠不遵守法律,還能夠干涉法律制定與執行、影響司法仲裁與判決等,當然該種執權者也是不信任的先驗者之一。(2)關系模式比法律解決更有利于己方。如果將爭議的解決簡化為法律模式與關系模式兩種,相對于法律模式結果的法律正義,爭議的利益將較大概率地偏向于關系模式一方。(3)擁有關系者通常難以拒絕請托。在中國特殊的人際社會下,執權者處于“關系倫理”與“行政科層”雙層結構中,相對于較低發現概率與懲罰力度的法律規制,行政科層體系下的違法成本是非常低的,且其行政身份的退出是非常容易的,易言之其退出成本是較低的。而作為執權者的人及其親屬則是社會性的,是不能脫離人際(親屬)圈子而存在的,故而與其周邊的親屬朋友關系圈子在整體上是長期性的,是不可缺少無法退出的或者說此種身份的退出成本非常高,而博弈關系持續的時間長度取決于退出成本的大小〔1〕轉引自吳元元《雙重博弈結構中的激勵效應與運動式執法》,《法商研究》2015年第5期,第56頁。,這樣執權者在關系倫理結構中的博弈屬于長期博弈,在行政科層結構中的博弈屬于短期博弈,兩者的激勵效益相比較,長期博弈下的關系倫理則會占據優勢地位,這也說明了擁有關系的執權者在面對請托時通常都無法拒絕的因由之一。不可否認,關系模式使司法的軟弱認知從小部分的執權者通過關系圈子擴散到了廣大的擁有關系人的認知中。
通過以上分析可知,無論是敗訴者的博弈或是關系模式的有效性分析都使現代司法模式的規則被破壞:在他人甚至執權者都不遵循規則的情況下,先驗者們無法甚至不愿相信法律是平等的、公平的,也自然都不愿按照法律確定的規則處事,當然,從另一方面而言,他們也都是這種信息的最初傳播者。
實踐中,司法是否公正是以當事人是否服判息訟為參照的,而是否服判息訟則是取決于當事人所認知的公正是否達到。根據心理學中的經典公平理論與參照認知理論,個體對公平的心理感知是在自身評估基礎上有意地參照了他人(或其他更優的實現途徑)信息的綜合判斷結果:若比較的結果是參照源獲得了更優結果時,此時的公平感更低,反之亦然?!?〕參見呂曉俊《社會公平感形成的心理機制研究述評》,《河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0年第3期,第29—30頁。故而此處引入“參與者”的名稱以解釋不信任在具體參與者中的小范圍傳染。
模式一中,在敗訴者不信任司法裁判結果時,通常會引致司法部門的妥協,司法部門鑒于自身聲譽與權威的考量,在隨后的案件中會選擇運用諸如調解,促成和解等非司法途徑解決糾紛或者在訴訟中法官會根據經驗推斷“弱者型”當事人以給予其適當自由裁量權的傾斜,以免引起裁判后的過激反應。該類事件被演化成信號通過信息傳播,為受眾所接收,我們稱之為“外生的負激勵”,因而基于安全的需要,在糾紛一開始時當事雙方即存在兩種心理:一種是偽裝自己,避免成為裁判者所推斷的“非弱者”。另一種是“找關系”爭取有利結果。這是一種由模式一到模式二的循環,但此時第二階段中對于糾紛雙方而言找關系的關系模式確是必要的:因為在不完全信任情況下,假設雙方都是或多或少有關系的(在中國社會圈子中此種假設并不離譜),當事雙方也都想獲得有利結果,一方在制定己方的應對策略時都會考慮對方的策略選擇。同樣以A-B為例,雙方可以是民事中的原被告雙方,也可以理解為刑事中的被害人與被告雙方,雙方都受外生負激勵影響或者一方是先驗者。假設對等條件下的法律裁判是雙方收益均為0,找關系可以影響訴訟且其成本0,勝負是收益分布是(a-a)。如此先考慮A的策略選擇,A要決定自己的選擇,他必然會先考慮B的選擇,那么A的思考應是:如果B選擇找關系,則A選擇找關系收益為0,選擇不找關系收益是-a,于是在B選擇找關系情況下,A會選擇找關系,因為0>-a。如果B選擇不找關系,則A選擇找關系收益為a,選擇不找關系收益為0,于是A的決策仍是找關系,因為a>0,所以此時無論B的策略是什么,A都將選擇其占優策略即找關系。反之,可以得到B的占優策略也是找關系。
雖然該種博弈分析簡單,但已有博弈論理論確實已證明在雙方信任度極低的情況下,當事合作雙方中一方如果知道對方不合作(不信任),則己方也將會選擇不合作(不信任)的策略。如此不信任由最初的先驗者也傳遞到了參與者,余下將介紹的將是在普通民眾認知中的生成。
正如馬克思主義哲學所述,認識源于實踐,新認識也需要放之于實踐中進行驗證。一般而言,基于認知的傳統與習慣,普通民眾還不足以完全無視新規則架構——法治規則,而是將之付諸實際獲得相應的反饋信息后,才在自我認知的修正中,強化先前的懷疑因子,重構出關于司法現狀的認知結構。但是作為新事物的新的司法規則在面對中國本土化的“人情世故”與特殊的政治生態考驗時,司法實務的“二元結構”(顯規則與隱規則)形態與其“本土化”的彈性則迅速被參與者個體捕獲,此時無論是其最初的習慣或者“自我道德認知的當然”,抑或是基于“關系模式”的傳授以及后續“投機者”的心態,都已引發了最初的“探測者”們對新司法的認知基?!?〕認知基模:認知心理學中指人類在處理資訊時內化的先驗概念或先前知識,是在某一知識領域內累積對某一客體的知識而形成的認知架構。的修正。此時對司法的認知主要表現在:(1)行政屬性。換言之,司法的“司法屬性”沒有被民眾所理解或者不被接受,仍然是一種“衙門”的形象特質,在民眾認知中法院與稅務局,法官與普通公務員似乎并無實質區別,只是分工不同,都受政府領導,領導均能干預,都是“公家人”的高高在上與態度冷漠,這也解釋了為什么一些民眾會以上訪為策略向法院施壓。(2)腐敗。貪污腐化似乎是官員形象的特質,司法形象也不例外,或者能力不足或者有意為之制造冤假錯案的報道并不鮮見,作為法院“有理沒錢莫進來”對法官要勾兌、要施壓才是“良策”。(3)司法訴訟成本高效果差?!按蚬偎揪褪谴蝈X”即使找關系也同樣離不開錢,打官司費時耗力,漫長的訴訟程序,高昂的代理費與時間成本而最終的結果卻是未知。(4)司法孱弱無力。司法不僅面對行政、輿論壓力時無力,面對弱者或者無賴時也同樣無力,司法裁決通常受現實條件的影響,當面對特殊群體時(如弱者、行政等)通常都會大打折扣,此外執行難也是中國司法的痹癥,即使贏得判決也未必能夠獲得相應收益。
基于修正獲得的司法認知形象與外生負激勵,在此后的訴訟行為博弈中無論是首次中勝者還是敗訴者在重新的博弈中,根據已有經驗與信息判斷,或者是不信任相對方或者是不被對方相信,從而也將是選擇不信任司法以維護自己利益,這樣他們也同樣演變成了“傳播者”。這樣一種解決糾紛的反應:關系途徑優于司法機制;司法機制內找關系亦為優選策略;一旦敗訴即認定是司法被操縱從而實施包括“不配合執行,上訪,訴諸輿論”等的自我救濟措施?!罢J知—行為—認知”的動態模式修正后,簡化為“有糾紛找關系(包括如同上訪等訴訟干預策略也等同于找關系)—不利判決拒接受”,且該種“關系模式”與“弱勢心態”日漸為人們所習得,成為民眾面對強大公權力以維護自身利益所提煉出的“框架”。美國學者高夫曼(Goffman)〔2〕轉引自孫彩芹《框架理論發展35年文獻綜述》,《國際新聞界》2010年第9期,第19—21頁。指出框架是個體認識事物的心理過程與主觀原則,人們借助于框架來認識與理解事物并對生活中出現的行為現象賦予一定意義以認知;框架的形成一方面是源自過去的經驗,另一方面是長期受社會文化意識影響的結果。在認知中,認知框架(cognitive framework)是個體處理和建構信息的方法。所以“信任”作為信息要成為認知,也需要被解釋在一個認知框中,并在認知過程中保持其一致性和連續性。〔1〕參見胡俞《認知、大腦與演化:信任研究的新進展》,《理論月刊》2011年第3期,第73頁。故而在一定程度上我國司法的信任問題是可通過民眾實踐中形成的認知框架予以解釋的。根據奧蘇伯爾〔2〕參見[美]奧蘇伯爾《教育心理學:一種認知觀》,佘星南、宋鈞譯,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4年;以及余文森《奧蘇伯爾有意義言語學習理論的啟示》,《外國教育研究》1993年第2期,第13—16頁。的意義學習理論亦可解釋作為新知識的司法的認知框架在認知發展中易于被習得并保持的必然性所在。在奧蘇伯爾看來,認知結構是一個人在某個知識領域的觀念的內容與組織。而其中習得與保持實質均是新舊知識相互作用即知識同化過程,以獲得從原有觀念中可分離的新的心理意義知識。其中在該同化中決定因素是認知結構變量:其一是有用性。新知識隨著新情況的出現而用以解決新問題,其應該具有有效的利用價值以避免被迅速遺忘。如前所述司法的認知框架根基于原有的認知習慣,且在行為印證中被認識到是能夠在當前的轉型境況下解決問題的有效手段。其二是有區分性。新知識應能與原有觀念相分離,否則該種混同極易使新意義為原有穩定意義所取代,而認知框所呈現的是在新時期法治宣傳下的以法律語言、程序正義為話語的現代性司法形態。其三是穩定性。原有的起固定作用的觀念要基本穩定,從而為新知識的存在提供有力的固定點。認知框所呈現的司法系統樣式實質上是以我國傳統中的“道德正義”與“關系社會”認知以及長期的“以民為本”的政治思想所建構,是民眾的長期性穩定預期。
正如信任在經濟學所應用的,信任是具有正的外部性,且是可傳染的。前文中關于司法認知框的形成與保持一定程度上還是在個體(部分)層面上解釋了司法所面臨的不信任問題,而此處將從不信任的司法認知框的傳播接受理論以及其高效性入手解釋該種“公共知識(common knowledge)框架”的演變。根據修正的認知,民眾強化了對大眾媒體宣傳與實務操作存在差別的認知。當個體深陷糾紛中時,習慣性地尋求的是熟人的幫助或傾訴,也因此相對于官方信息,以熟人為主的人際信息傳播更具有了針對性,可信性與迅捷性等特點,而根據傳播學選擇性接觸假說,此時的個體是更易于被該種信息所影響。如此便擁有了“可信的傳播者,積極的接受者,針對性的信息,迅速的傳播載體”等高效的人際信息傳播集合。對普通民眾個體而言,該種信息屬于不安信息,是信息流的順流傳播群體,與此同時伴隨而來的群體暗示與群體感染的壓力,“三人成虎”,該種認知架構易于為民眾所接收。
具體而言可以由海德(F.Heider)的“P-O-X”平衡理論予以解釋,該理論中P代表認知主體,O為與P發生聯系的另一個人,此處指先驗的探測者或者內部信息獲得者即被找關系者;X為P與O發生聯系的另一個任意對象,這里指代司法系統。此時結構時P對O的態度是正,再假設最初P對X是基本贊同的為正,則由于O對X的態度是負的,所以在P-O-X模式中,三者的關系是二正一負〔1〕根據平衡理論,判斷三角關系是否平衡的方法是:若三角形三邊符號相乘為正,則是平衡結構;三邊符號相乘為負,則是不平衡結構。,這時P的認知體系呈現不平衡狀態,不平衡狀態會導致認知體系發生變化。而變化的方向是P在對O與X的態度中基于習慣而對X的態度轉變為負,此時兩負一正的三角關系,不僅使自己對X的評價與O保持一致,也使自己的認知體系恢復了平衡,降低不適感,增加安全預期。
在共同社會文化意識的潛移默化中,有限理性的個體關于司法的認知框日益呈現出趨同的特性,換言之,司法的共性被不斷提取演變成認知司法的“公共知識框架”。隨著接受該種框架的人增多,信任司法的人減少,根據信任外部性理論,將司法視為參與個體放置于一個多人互動的模式下——在該種模式下信任主要是受到所處環境中能夠信任他人的影響〔2〕參見臧旭恒、高建剛《信任關系的不完全信息動態博弈模型》,《重慶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7年第4期,第22頁。,隨著不信任人數的增加,彌漫的司法不信任社會心理也是種必然。甚至此時司法公信力極低水平,縱然是一些公正的裁判也將招致“塔西佗陷阱”式的信任危機。
不信任何以成型:民眾基于舊有認知習慣試探新司法,恰好該種信號為轉型中我國不健全的司法實踐所激勵、反饋,如此互動性的信號傳遞:從先驗者到參與者再到普通民眾,通過高效的人際信息傳播,源于個體的司法認知框也隨之演變成公共知識,在民眾所預期的認知環境不變時,其通過認知框所認知的司法即是不值得信任的。故此重塑司法信任應從制度規則、置信性與心理認知等方面地予以修正與引導。
制度作為一項管制與約束人行為的一系列規則(舒爾茨)〔1〕轉引自董才生《社會信任的基礎——一種制度的解釋》,長春:吉林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04年,第9頁。,是經實踐驗證了的、相對有效的社會或群體治理模式。法治屬規則治理范疇,司法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是法治的動態過程,從個體認知的視角而言,其之所以有效在于制度規則是平等公正的且是可置信的。結合我國國情其著重點應在于執政者推進法律之治的決心,以致頂層設計的制度能夠確保法律權威。
1.規則硬度
從心理感知角度而言,人天然具有“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心態,規則的不平等適用對司法信任是致命的破壞,而規則破壞源頭在于執權者,其實后面無論是敗訴者或是關系模式先驗者或者新的參與者等的破壞規則都是執權者破壞規則的衍生品。所以司法重塑的起點在于立信,立信的首要是建立規則的硬度拒絕彈性。其一,在適用對象上確保無例外,任何機構、任何人、任何文件都需受到規則約束,這樣才可以防微杜漸,避免上行下效。就中國實際而言,特權存在的范圍也應是“法律規定”。其二,在適用范圍上收縮,而在適用程度上降低容忍度;由于中國的傳統與實情(如“人情關系”)以及社會自主消化系統強的特征等而考慮社會多元調整機制的構建,從而限縮法律適用范圍,非必要的交由社會系統自我調整,這樣非唯一的法律強制可降低違法腐敗的必要性。但對于法定規則要降低容忍度,對違法的規章文件堅決予以清除,對違反法定程序的行為堅決予以懲罰。規則的硬度不但撫平了“不公平”的心理基礎,也抵御了先驗者們對規則最初的試探性破壞。
2.規則可預期可感知
司法作為一種調整規則的“活性”不僅僅在于硬度,還在于作為人的群體心理博弈與預期。在變革社會中人的心理需求是安全與穩定。但是當今社會特性是快速變化,現今我國社會發展與法制化進程中也顯現出一個“變”字,而在變革社會中,規則為避免滯后,也著眼一個“變”字。兩者相悖的結果是民眾缺少安全穩定的預期,傳統變異而來的“懷疑”因素不斷被擴大,呈現出極端的利益短視化傾向,不太愿意遵守也不敢完全相信規則與他人,極易受負面激勵的感染成為“不信任”的傳播者。所以司法的規則如法律、程序與標準等應具有統一性與相對穩定性,不能極端短期化、任意變動,也不能與公眾道德感知背離太遠,當規則缺失或滯后時,寧可選擇放松,毋寧強制適用而破壞民眾對規則的預期;作為司法“產品”的裁判結果應該具有基本一致性,減少“同案不同判”與“司法地方保護”等,以增加民眾對司法規則的穩定預期,從而可對“信宿”等信息受體提高抗傳染能力,減少“不信任”傳播的附著體。
3.懲罰可置信
法律規定被無視,法定程序被踐踏,執法者膽量何在?其一在于違法的發現概率較低,其二在于對違法懲罰不具可信性或者懲罰力度太小,致使違法的成本較小。相對而言,現在司法人員的終身責任制以及一定程度上領導的連帶責任制增加了懲罰力度,所以有效的監督發現機制如“監督權置”,即監督權由民眾行使,并通過委托方式將其發包給中立第三方專業機構行使,這樣切斷執法者與監督者一體化并專職監督積極性以提高發現概率,從而提高制度破壞懲罰的可信性。嚴于律己可及他人,嚴于律己則有威嚴,可置信的懲罰對普通違法者亦將產生威懾。
信息通過信號影響人的認知,同之,造就了不信任的傳染性。負面信息的傳播比正面信息的傳播更可信,除前文所說的“接受者”原因外,作為傳播者的先驗者與參與者們的傳播途徑相對有效。而其之所以更有效(實際上私域的“熟人模式”傳播本應不及公共傳播模式)在于民眾認為公共傳播所釋放的信號即當前社會中運行的司法制度不具有可置信性。所以制度規則的可信性恢復至關重要,如何可信,俗語言“看得見,摸得著”,這不僅要求信息本身(即使真實)也是對作為信息載體的信號的可信性要求。
1.本體可信
一方面,規則本身應是可信的,其制定程序應科學合理,體現民主立法,公眾參與,內容要兼具本土性且符合公眾價值認知,這樣才具有可理解性與可信性。另一方面,司法本身形象與聲譽,司法權國家化以拉高司法聲譽等級,司法與行政實質分離以塑造獨立的司法形象,這不僅是防止司法被干預被破壞,也是在信息渠道多元的信息時代下的信源立信以及對“流言蜚語”等負面信息傳播的阻擊優勢。
2.運行公開
切實推進司法公開,我國并非沒有司法公開,但是各種程序與制度都受到了實行的挑戰,甚至法定程序也有應對之策,如敏感案件的審判公開是由法院選定聽審者等。根本在于監督失效,所以有必要司法監督公開化,不要避諱輿論干預司法,缺陷是在監督中減少的,相反司法監督的質疑過程也是一種普法教育與宣傳,是對抗私下流言、失真信息傳播的有效途徑,而若使各種司法過程與結果經得起輿論與公眾監督,則在陣痛期過后司法將會為理性的民眾所信賴。
3.適法者可信
法院內部凸顯法官地位與尊嚴,法官應是專職審判法官僅負責審判案件,不負責調解與行政等工作;法官公共形象與特別保護,法官身份由國家授予,法官非經法律規定情況及司法途徑終身任職,以切斷行政對法官的個人干預,同時法官終身制保障以提高法官未來收益的貼現與穩定性預期,增加其腐敗成本;優化法官選拔機制,提高法院招錄的工作年限標準與相關法律工作要求,以及選拔與考核方式與公務員相區分,取締司法考試與法官選拔的內部標準,提高法官工資待遇以提升人才選拔質量。
認知既源于現實而又反作用于現實,經過立信與置信則可糾正有意識的不信任,而現實中很大一部分群體不相信源于不懂法,對此無意的不信任則可通過對認知心理基礎進行疏解:其一是法之教育。幾千年的傳承使我國民眾對正義與公正的思維習慣留有很深的傳統道德教化的痕跡,與現代法治下“主體”理性要求有相當差距,而改變此種認知最好的方法還是教育,只是要改變其行為方式與激勵導向:轉“被動灌輸”為“主動汲取”,這點現代民眾生活方式中較多接觸的影視作品即可作為載體,如香港法治電影與電視對受眾法治思維所產生的習慣使很多民眾對法官的威嚴,律師的慷慨陳詞以及被告的沉默權都甚是知曉。通過法制節目、法制新聞、法制娛樂、法制宣傳等適當的方式,正確引導公眾對現代司法訴訟正義的內涵理念的理解,改變傳統訴訟的“報復與復仇”的心理印記。
其二是法之參與。司法參與可促使法治現代化規則與本土化社會相融合,其已成為世界大部分國家司法發展的趨勢之一。故而要切實地推進司法公眾參與,讓陪審不再成為陪襯。首先,陪審員選取方式與程序管理應該從法院剝離,由專業的第三方中立部門或機構負責。其次,擴大陪審員選取的民眾基數,激勵與懲罰措施并重促使公眾參與司法陪審,以此擴大司法的公眾參與基數。再次,在陪審員的權限與責任、定罪與定性方面,陪審員享有與審判員同等職責,因此陪審員所承擔責任與審判員同等。此外,還需嚴格限制陪審員在一定期限內的陪審次數,以防止“專職陪審員”的出現。如此一方面限制了法院一方對陪審員的主導。另一方面通過親身的參與感受,也是司法祛魅的過程,提高民眾對司法過程的公正感知。真正的司法參與及公正感知,將促使陪審員以利己的心態考慮歷史重復博弈中自己不可預期的利益損失從而作出公正的決策。〔1〕參見陳洪杰《現代性視野下司法的信任危機及其應對》,《法商研究》2014年第4期,第69—79頁。更為重要的是,法律作為實踐性知識,是不能與社會公共的道德相偏離甚遠的,而此方面司法的公共參與將發揮重要作用。筆者認為,無論是英美的陪審團制度,還是大陸法系所實行的陪審員制度,除了最初的對司法公正監督作用外,都還彰顯著道德的存在感,畢竟作為沒有也不需要擁有法律知識的陪審員們所依據的就是其道德判斷;作為社會公共道德代表的縮影,是保持司法社會性與可接受性的介入因子。
無論從認知心理學的感知視角或是經濟分析角度,人作為有限理性的主體,基于自我保護或本身利益的驅動,在一定的社會環境下對于一種制度一項規則是會做出自我認知與判斷的,因而司法的信任與不信任也由此而產生。制度的變革與設計者們在勾畫中國夢的藍圖時,切不可忽視作為普通公眾的人具有的活性,群體的理性,應該堅持以人為本、群眾路線,嚴于律人更嚴于律己,結合我國社會傳統與國情實際,推進司法模式的本土化融合,切不可為了比較而一味地學習模仿,為了擁有而僅僅引進,為了推廣實施而進行“強制”與“否定”的選擇等;如此與“本土化”的價值相契合的規則才能一方面讓民眾切實感受到制度的公平,制度的合理,制度向好的方向發展的軌跡,另一方面確保新的司法方法能夠擁有本土化的基礎,為民眾所接受,這樣司法制度才能重新贏得民眾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