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 路
(江蘇警官學院,江蘇 南京 210031)
行為科學視角下的偵查認知偏差分析及應對*
□宮 路
(江蘇警官學院,江蘇 南京 210031)
行為科學通過認識影響行為的各種因素,科學合理地安排各種行為。在行為科學研究視角下揭示偵查推理中啟發式推理所存在的代表性偏差、可用性偏差、錨定效應與錯案的形成有直接關聯。同時,偵查主體的框架依賴偏差也是錯案形成的主要原因。可以通過確立“信息導偵”制度重塑偵查決策,減少偏差,同時審判中心主義的確立也會促進偵查預期框架的調整。
行為科學;啟發式偏差;框架依賴偏差;偵查錯案;偵查決策
刑事錯案的產生一般從公安機關開展偵查活動之時開始。偵查階段取得的證據對刑事訴訟后續過程起到重要的影響。目前理論界對偵查階段錯案的研究多集中在制度檢討和刑訊逼供方面。張建偉教授在談到趙作海冤案時,甚至為中國式錯案總結出一個公式。所謂“標準的中國式錯案”是循著這樣的公式展開的:合理的懷疑+刑訊逼供=錯案+發現真兇(或者“死者復活”)=發現錯案。[1]已知的錯案中,大都有刑訊逼供的影子。筆者在此不討論刑訊逼供,而是側重從行為科學視角下討論錯案公式里另一要素:合理懷疑。在警方所進行的發現和確定犯罪嫌疑人的認知過程中,早在刑訊逼供之前就已經完成的確定最終嫌疑人的認知過程,才起著實際上最為重要的影響。[2]偵查主體通過對案件情況的認知,產生初步合理的懷疑,以此進行偵查決策和偵查措施運用。但是,偵查主體在偵查過程中的理性只能是有限理性,無論是偵查員個體還是機構偵查主體,都是有限理性主體。偵查員作為有限理性的行為個體,按照獲得的信息,并依據相關知識與經驗技能等進行合理懷疑和偵查決策。而認知偏差的產生源于信息、知識、技能等基礎的差異。偵查過程決定了認知偏差下的非理性行為與其他理性行為必然同時存在于立案、偵查、結案,直至移送起訴的過程當中。因此偵查主體對于案件情況的認知、設疑以及在此基礎上的偵查決策,很大程度上決定著偵查的走向以及錯案發生的幾率。
行為科學是包括人類學、心理學、社會學以及其他與研究行為有關的學科組成的學科群。行為科學研究行為的目的是為了正確、合理地認識和了解影響人類行為的各種因素,并得以科學合理地安排人類的各種行為。[3]獲得諾貝爾經濟學獎的經濟學家丹尼爾·坎內曼(Daniel Kahneman),通過系統性的心理學實驗和社會學調查發現,人的決策是存在著系統性的“框架依賴偏差”與“直覺偏差”,并不始終遵循理性原則。人們經常會在不同的時候對同一問題做出不同的決策。偵查的行為科學研究也應認識到,偵查主體具有啟發式(Heuristic Method)和框架依賴(Frame-dependence)兩大類心理決策偏差,從而在偵查過程中造成偵查錯案的現象。
人類的推理并非總是合理的及符合邏輯的。偵查主體的事實認定過程實際上是社會信息加工過程中各種外部線索的認知組合和重構。經驗豐富的偵查員也不可避免地存在認知偏差。個體理解和判斷事物的認知偏差是與事實和規則標準之間的一種差異,是認知和感知的東西與實際表現和判斷規則之間存在的距離。筆者分別針對偵查推理中的啟發式偏差與錯案形成、偵查主體的框架依賴偏差與錯案形成進行剖析。
從心理學角度分析,決策過程和問題解決的關系是緊密的,問題解決主要從思維出發導出方案和想法,決策主要是對于各種解決方案和想法的選擇決定。問題解決的方略有兩種。一是算法。算法通常概括為解決相應問題的一套規則,可以準確地闡明破解問題的相關步驟。二是啟發式。這是依據經驗解決難題的路徑,是解決相關問題的簡易且而模糊的策略,是一種思考的捷徑。
算法和啟發式作為不同性質的問題破解方略,人們卻往往傾向于選擇啟發式。基于心理學方面的研究,決策過程通常采用啟發式的推理方法,即用簡單的方法將復雜的問題進行簡化,使決策過程趨向于單一,這種決策方法主要有代表性法則、可用性法則、錨定與調整法則等。
由于對復雜不確定的問題進行判斷時往往沒有現成的方法,因此會迫不得已尋求思維方面的捷徑,如憑借過去的經驗心得,對既往經驗通過回憶分析得到相應啟示,利用此類啟示得出相應的判斷結果。通過經驗判斷獲得的思維捷徑雖然有時能夠起到幫助做出準確判斷的作用,但也常常會引發判斷方面的偏差。這種判斷偏差就是“啟發式偏差”。有三種啟發式偏差比較常見:代表性偏差、可用性偏差、錨定效應。偵查人員的認知活動是整個刑事程序的起點,因此,錯案形成的追溯應該著重探尋偵查員的認知偏差和錯案形成之間的關聯性。
(一)代表性啟發式與代表性偏差。代表性啟發式是指在不確定性的情形下判斷時,需要將自身擁有的可得信息與記憶存儲中的相似觀點進行比較,個體往往迅速通過相差數值微小偏差來判斷,可得信息與相似概念可能存在替代情況。因此,可以不經過復雜的計算,代表性啟發式即能夠幫助人們迅速抓住問題的本質,得出問題的結論。一般情況下,代表性啟發式會在整理過往數據經驗的基礎上發現事物一般規律分布的過程或者概率占比,但或許也會產生嚴重的偏差,得到錯誤的啟發,以致引出錯誤的判斷。相似性和可能性是有聯系的,一般情況下可能正確,但在一些特殊或者意外情況下,因為信息的不完備可能得不出正確的推理。
代表性啟發式在運用時可能產生的偏差有:一是代表性通常會忽略樣本大小;二是代表性會忽略判斷的難易程度,在處理復雜的困難和問題時也只依靠熟悉的信息去作判斷,而忽略掉不熟悉的信息,而這些信息卻可能對于判斷是至關重要的。例如教科書里面對于命案的動機判斷,犯罪人與被害人之間一般有因果關系可循。一般殺人案件中,犯罪人與被害人之間往往事前就存在矛盾沖突或利害關系,犯罪分子明知殺人犯罪會被處以重刑,還是選擇以身試法實施殺人,這大多是自身利益被損害到一定程度而激化的結果。這種因果關系反映到殺人動機上表現為:報復、圖財害命、滅口等。偵查人員一般通過對這些殺人原因的分析確定偵查線索、偵查途徑、偵查突破口。所以,佘祥林、杜培武被合理懷疑也就不難理解了。但是,就是這個適用大多數命案的偵查規律,如果遇到例外案件中的相似性時,在證據不充分的情況下,還繼續求證其可能性和確實性,就非常容易導致錯案的形成。陳永生先生研究我國刑事案件誤判規律,認為“犯罪嫌疑人大多因與被害人有某種關系而被認為涉嫌犯罪”。在中國司法實踐中,刑事案件發生后,被害人的家屬、親友最有可能被偵查機關認為涉嫌犯罪,而如果是妻子被害,丈夫是最有可能被認為涉嫌犯罪的人。[4]
(二)可用性啟發法與可用性偏差。可用性啟發法是指基于記憶資料的作用,個體往往在推理決策時不知不覺被影響。在使用啟發法進行判斷時,一般會依賴最先想到的經驗和信息,并認定這些容易知覺回憶的事件更常出現,以此作為判斷的依據。但僅憑此類信息對于判斷結論的得出往往是不全面的,因此很容易導致判斷出現偏差。
偵破方法作為偵查學應用研究中的重要部分,業已形成相對穩定的對策方法,因此不難理解便利性啟發式和類別化記憶對信息的處理作用。一般偵查路徑的選擇、偵查方案的制定,是偵查人員通過成功破獲系列類似案件之后,對該類型案件進行偵查要素組合固化而形成偵查規律的基礎上進行的。這種偵查規律可能以教科書式知識的形式出現,也可能以戰術戰法的流程化運用方式出現。這種類型化的知識記憶對于偵查員開展工作無疑是捷徑選擇的依據,也是大多數案件得以成功告破的基礎,因而能夠加深偵查人員對此類偵查認知圖式的依賴。在偵查博弈對抗中,偵查員會第一時間不自覺地傾向于選擇此類認知圖式作為思考認知的起點。在佘祥林案件中,警方以因果關系為入手點,因佘祥林與其妻子關系惡化并有生活作風問題,推導出其有殺妻動機。這種因果關系的推理是建立在一般犯罪規律基礎之上的。該案中情殺的犯罪特征明顯,且易于與偵查員的偵查規律相印證,偵查員通過可用性啟發法,將案件犯罪特征通過偵查認知圖式推理,從而把最大犯罪嫌疑人鎖定為佘祥林也在情理之中了。
(三)錨定和錨定效應。錨定是指由于受到當前觀測值的影響,評價判斷的依據及標準因此被固定。不同的出發點導致不同的帶有偏差的估計結果。當人們對某件事的好壞做估測的時候,其實并不存在絕對意義上的好與壞,一切都是相對的,關鍵看人們如何定位基點。基點定位就像一只錨一樣,它定了,評價體系也就定了,好壞也就評定出來了。錨定效應是指由于需要將特定數值作為定量測量的起始值,而導致該起始值像錨一樣制約著估測值。口供就是偵查主體對于案件評價的基點,也是案件的起始值。“無供不錄案”,說明口供在偵查經驗中是個很重要的標尺,同樣在法庭審理時也是證據鏈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零口供”的定罪總是會被有所存疑而從輕判處。
我國傳統的訴訟文化是比較注重口供的,該訴訟文化心理有著深厚的司法基礎和社會認同。一是口供與其他證據相比,提取的方法相對簡單。二是司法人員堅信犯罪嫌疑人對自己是否犯罪是最清楚的。口供的證明力強于其他證據。三是在刑事案件初發階段,通常沒有其他證據可供收集,而犯罪嫌疑人的口供通常是比較容易獲取的。[5]在偵查限時和輿論壓力的環境中,在偵查路徑成本考量和偵查資源調動受制約的前提下,將已查獲的犯罪嫌疑人在警方絕對控制的環境中通過訊問的手段獲得案情的突破,從而以此帶動整個案件的偵破,是經過偵查成本與收益考察之后的最佳偵查路徑。因此,在久攻不破的案件面前,肩負偵破壓力的偵查員,面對不斷遭遇的挫折,采取刑訊逼供的應激反應也是不足為奇的。
一般情況下,人們在對事物進行判斷和認知的過程中,潛移默化地會有背景依賴,同時,人們又往往受到事物表面形式的影響而模糊對事物本質的認識。“框架”就是當這種事物的形式被用來描述決策問題時的稱呼。“框架獨立”指問題的形式與人們的判斷和行為無關。然而許多框架不是透明的,而是隱晦難懂的。當一個人通過不透明的框架看問題時,他的判斷與決定將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問題所表現出來的特殊框架。認知與判斷的偏差基于框架依賴而產生,這樣的偏差稱之為“框架偏差”。
曾有學者想通過拼圖的方式來解釋案件偵查,認為在案件偵查過程中,案件事實和證據就像每塊未完成的拼圖,在通過假設、推理、新的證據補充,最終形成拼圖的完整結構,即完成案件的偵查。舉例的目的也許是想說明,拼圖之前應該沒有現成的框架,但是案件偵查的起初其實是存在偵查框架的。對于傳統偵查,偵查階段的拼圖過程本來應該是個無框架依賴偏差的整合過程,偵查員既要根據現有線索制定偵查方案,又要依據新出現的信息資料和線索條件適時地調整偵查路徑和方向。刑事訴訟法明確,偵查的任務是要客觀全面地發現和收集證據,不論是有罪或者無罪證據,不論是罪輕或者罪重的證據,不論是此罪還是彼罪證據,都需要認真收集,不得先入為主。然而,許多偵察員卻對自己的經驗懷有一種固執的偏見,他們認為沒有一個犯罪嫌疑人會主動地老實交代犯罪事實,而被抓獲的人當中有95%以上是真正有罪的。[6]所以,現實的偵查實踐并不是沒有預設框架的,指導這個拼圖的框架其實一直有著兩種選擇:有罪推定,還是無罪推定。
有罪推定是造成很多錯案的認知方面的主要原因。所謂有罪推定,是指被告或犯罪嫌疑人,在未經法院確定有罪之前,就以罪犯對待,集中表現為刑訊逼供和疑罪從有。但無罪推定原則的實施面臨著幾千年來有罪推定這一傳統的困擾,要徹底消除有罪推定可能還需要很長時間。但不應忽視的是,有罪推定與刑訊逼供是孿生姐妹,而刑訊逼供又必然導致屈打成招。
框架效應中,如果行動方案顯示的是收益趨勢,行為人對風險的態度是厭惡的;而當行動方案顯示的趨勢是損失結果,行為人此時對風險的態度反而是偏好的。這是一種典型的根據認知難易程度來選擇和加工信息。判斷和決策主體一般不依賴更新的信息資料,而是對過往成功的經驗采取更傾向選擇的的一種信息加工方式。它往往就是我們常說的認知或思維的路徑依賴。有罪推定可以說是一種對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懷有的認知偏見,并且也是不少偵查員不自覺擁有的框架依賴。利用框架依賴得出的結論,和某些偵查員的偏見趨同時,他們反而認為得出的判斷在邏輯推理上是正確合理的;而當推導的結論與偵查員的偏見相左時,他們會認為判斷結果在邏輯推理上是被誤導的。這種框架依賴的偏差也集中反映在偵查員在偵查過程中一般很少去搜集犯罪嫌疑人無罪或者罪輕的證據。
“信息導偵”制度的確立,是以科學為宗旨,以技術分析為途徑,以追求偵查的合理性為目的的研究路徑。著名犯罪學家埃里克森指出,“風險社會”的警察與犯罪的較量,更多地體現在對現代科技手段和情報信息的掌握與運用上。警務信息化就是充分利用信息技術,開發、整合警務信息資源的過程。[7]有學者認為,信息主導偵查已經不單單是一種偵查模式和制度方面的探討,而是上升到一種全新的思想和思維層面。信息主導偵查是適應現代化和信息化的社會結構轉型應運而生的。通過信息主導偵查,可以在受限于警務勞動力資本和警務財政資本擴張投入的環境之下,加大警務信息科技的投入,加大警務信息的共享,加大警務資源的創新組合,從而使警務公共產品(社會安全保障)的供應提升到前所未有的地步。同時從新制度主義角度來看,“信息導偵”制度的建立對于重塑偵查決策有著積極的意義。
一是受客觀上的不確定性與主觀上的智力資源稀缺的雙重約束,偵查主體難以避免理性的有限性,因此,由于偵查主體的理性制約,使偵查一開始就處于有限理性偵查的狀態。有限理性偵查的行為選擇往往具有價值偏好多元性。一般來說,偵查主體是由具有不同價值偏好的人組成的,這種復雜性決定了其價值偏好的多元性,如利己和利他的偏好,個人利益、部門群體利益和公共利益的偏好等。制度可以抑制人們的固有選擇本能,增加逃避義務的風險。制度可以通過一系列的長期有效協作,從而抑制機會主義,增強互利合作,使之成為習慣。并且,因為制度能夠將預見他人的行為顯性化,為社會環境和繼續交往提供一種確定的背景和結構。公安機關的協作問題一直是偵查工作中的難點問題,信息導偵將各地信息上網,使原來部分的被動協作主動化,隱性協作數據庫顯現化。
二是在不確定條件下,人們經常采用各種簡潔啟發式原則進行決策,以簡化決策任務,但是,簡潔啟發式有時導致判斷偏離理性。信息主導偵查通過構建一個能與外界進行信息交互的機制,同時建立與之相協調的數據平臺,將偵查的信息源和資料庫進行擴容,并使信息聚合與集成達到新的層面。信息主導偵查的目的之一,就是使科技成為偵查的主要資源及支柱,從而克服傳統經驗主義的局限性。這種“主導”不光是引進現代的科學技術設備和管理技術,更重要的是偵查工作的每項決策、每項行動始終依據信息(知識)而科學合理地開展。[8]著名的經濟學家熊彼特認為,創新就是建立一種新的生產函數,把從沒有過的生產要素重新組合引入生產體系。因此,將信息和信息技術作為知識資本和生產要素引入到以往只能依靠人力投入和經費投入的警務運作模式中,激發出前所未有的創造力和綜合治安效益,可以更好地印證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也是第一偵查力、破案力。
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中明確提出,要“推進以審判為中心的訴訟制度改革”。審判中心主義是指刑事訴訟立案、偵查、起訴、審判各階段工作圍繞法院審判展開,前期偵查獲得的各項證據和查證的法律事實經得起法庭庭審的檢驗。深入推進以審判為中心的訴訟制度改革,意味著扭轉以前公安機關主導刑事案件偵破的一家獨大的局面,將刑事訴訟的最終定罪量刑裁判權置于法院的控制之下,切實貫徹證據裁判規則和疑罪從無原則。我國刑事訴訟以偵查為中心的實際狀態已經存續多年,而且公安機關本來就是政權倚重的力量,削弱公安偵查機關在整個訴訟流程中的地位,將觸及到國家的政治格局和政權結構。[9]
由于歷史原因,公檢法呈現“流水線”式作業,偵查成為整個刑事訴訟的重心,導致一些“帶病”案件進入審判程序,造成“定放兩難”。在以審判為中心的訴訟結構中,辯方的地位和作用進一步提升,形成與控方的實質性對抗。控方在庭審中會面臨更大的變數,證人出庭、交叉詢問、非法證據排除等將形成對控方的壓力。通過以審判為中心的訴訟結構改造,對偵查行為形成反向制約,倒逼偵查機關嚴格規范取證工作。[10]
行為科學和心理學中的前景理論將風險決策過程分為編輯和評價兩個階段。在編輯階段,個體憑借“框架”、參照點等采集和處理信息;在評價階段,依賴價值函數和主觀概率的權重函數對信息予以判斷。因此,偵查個體需要重新審視和摒棄傳統偵查中心主義的參照點,從而樹立審判中心主義的新參照點。在面臨規避庭審風險的前提下,對偵查預設的框架進行偏差調整,由原來的偵查框架依賴偏差的有罪推定,調整至無罪推定。因為前景理論決策判斷一般有三個特征:一是大多數人在面臨獲得時是風險規避的;二是大多數人在面臨損失時是風險偏愛的;三是人們對損失比對的獲得更敏感。因此,偵查員在行使偵查權的時候應該預期到,在刑事程序進入庭審實質化的階段,偵查機關所搜集的相關書證、物證、案卷筆錄等證據都要“呈堂”,在庭審聚光燈下充分“曝光”,通過訴訟各方的舉證、質證,充分發表意見,最后判斷證據的證明力。[11]這種偵查風險和壓力會直接傳導至偵查員個體,使其認識到偵查的預期和前景。因此,偵查部門需要切實轉變傳統的打擊理念,防止有罪推定和疑罪從有、疑罪從輕等思維干擾案件辦理,確立程序公正、保障人權的辦案理念,貫徹前期偵查為審判服務的辦案原則。公安機關偵查辦案人員更要在刑事訴訟的源頭階段避免先入為主的錯誤觀念,中立、客觀地收集所有證據,積極增加案件客觀性證據的“量”,保證客觀性證據足夠充分,不僅要收集“入罪”的客觀性證據,也要收集“出罪”的客觀性證據,從正反兩個方面來審查案件的證據與事實。[12]
當然,轉變偵查員長期形成的有罪推定觀念,調整其潛移默化的框架依賴偏差,絕非易事,需要系統化整改和制度化保障。各級公安機關應圍繞審判為中心建立與之相適應的偵查工作體系,通過規則制定、機制完善、教育培訓、典型引導、案例剖析等多種方式,切實引導偵查員樹立新型偵查觀念,適應審判為中心的偵查訴訟任務。[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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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918
A
1674-3040(2017)05-0041-05
2016-11-15
宮路,江蘇警官學院偵查系副教授,經濟犯罪偵查教研室主任,主要研究方向為經濟犯罪偵查、偵查行為學、藝術品犯罪。
*本文系江蘇省高校哲學社會科學基金資助項目
“藝術品市場領域的金融犯罪案件偵查對策研究”(2016SJB820017)、江蘇高校優勢學科建設工程資助項目(PAPD)、江蘇高校品牌專業建設工程資助項目(TAPP)、江蘇警官學院偵查學科研創新團隊建設項目、江蘇警官學院經濟犯罪偵查品牌專業建設項目的階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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