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與生命的召喚

武倩

綠色與生命的召喚

武倩

我是一名森林公安女警，在河北省森林公安局塞罕壩分局工作。我的工作就是在青山綠水間，保衛草木安寧，還野生動物自在生存環境。日復一日，這個崗位上的所見所聞，讓我成長，讓我蛻變，讓我一步步更加堅定信念，把綠色與生命的召喚，當做自己終身奉行的使命。如果有人問，我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這種信念，我會把下面這件事講給他聽——

呵護生命的觸動

5年前的我，剛剛走出南京森林警察學院的校門，開始了職業生涯的追求。那時的我，帶著一絲青澀和懵懂，走到了河北省森林公安局塞罕壩分局北曼甸派出所的工作崗位上，成了一名森林女警。

穿上警服的我，每天跟隨大家穿梭在綠色的大山里。一次次巡邏，山風肆虐地割著我的臉，驕陽烈日炙烤著我的肌膚。長時間在山間行走，每當意識到鞋里灌著砂石時，腳已磨得生疼。巡邏久了，大家便整理一片枯草坪或是干凈的石頭，拿出在山里灌的泉水“咕咚”“咕咚”地喝兩口。每到這個時候，我就會悄悄撫摸著二十多歲就略顯粗糙的皮膚，偷偷揉著磨紅的腳后跟，喝著冰冷的水，眼淚就會不自覺地在眼眶中打轉。“我是一個女生啊，為什么要這么辛苦？我做的這一切到底值不值？”我暗暗地問著自己，對未來感到一片迷茫。

有一天的中午，巡邏過后的大隊人群在草坪上說說笑笑，我謝絕了同事的邀請，獨自在山間遛彎兒，心情有些寂寥。突然間，我在枯枝敗葉的縫隙中，看到幾絲閃動的白毛。白毛起起伏伏地動著，我感到十分好奇，悄悄地走過去，也許是聽到了聲響，白色的東西掙扎的厲害了些。我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只白色的小兔子，它的腿上夾著夾子，夾住的皮毛下滲著血液。“一定是掉進了捕獵者的陷阱！”我用手掰著夾子，可是夾子紋絲不動。缺乏經驗的我叫來了山上的同事們，所長拿出工具，對我說：“小武，我把夾子弄開，你過去先抓著兔子。”

我點點頭，用手摸著兔子，兔子劇烈地掙扎起來，發出驚恐的聲音，我第一次知道原來兔子也會叫。我輕輕地撫摸著它的皮毛，柔聲說：“小兔子別害怕，我們是來救你的。”所長看了我一眼，“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兔子仿佛聽懂了我的話，漸漸平靜了下來，享受著我的撫摸。“好了。”所長輕松地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兔子的腿解放了，可還在流著血。“快把這草給它敷上。”同事小王手里攥著一把搗碎的草，對我說著。我把兔子抱在懷里，小王細心地給它上著草藥。草藥的刺激讓兔子不斷抽搐著，我感到十分不忍。

“好了，把它放生吧。”我把兔子放到地上，它立馬失了先前的安靜，幾下就跳到了十幾米外的地方。透過叢生的雜草，一雙紅色的眼睛分外顯眼，它在看著我！似乎眼神里有大難不死的慶幸，還有滿滿的感激之情，似乎有想靠近的欲望可又在猶豫，片刻它又向前奔去了。嬌小的身影越來越難捕捉，終于淹沒在叢林中。

我的目光追隨著它，心里有一絲惆悵，倘若今天沒有人發現它，這個生命會有怎樣的下場呢？所長仿佛看穿了我的內心，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這山這么大，不知道還有多少這樣的陷阱，好好工作，我們一定能救更多的動物。”是啊，誰知道那茂密的叢林下還有多少陷阱？誰知道有多少利欲熏心的人正對這些生命虎視眈眈？我想起了那雙充滿驚恐的兔眼睛，攥緊了拳頭，使勁點了點頭。

那一刻，我決心，無論我的工作多么艱辛，我都要堅持下去！

透過火苗的使命

我在實踐的打磨下，漸漸成熟起來，欣賞著山間的四季之美，每天自得其樂。一天的正午，我們正坐在草地上啃著面包，同事們有說有笑。所長撕了一塊面包放在嘴里，笑著問我：“小武啊，有對象了嗎？”我笑笑搖搖頭。“哎，年紀也不小了，不能光工作不考慮個人問題啊？我看我們局里小李、小王都不錯，你覺得哪個好？”我哈哈笑起來，說：“所長別操心了……”話還沒說完，就看所長的鼻子動了幾下，臉色一下嚴肅了起來。

我也聞到了空氣中的不安分，站起身來朝遠方看去。我看見不遠處的山腳下隱約冒著一縷青煙，紅色的火光跳躍著。“所長，著火了！”我驚呼道。我的一聲驚叫，讓所有人神經都緊繃了起來，都紛紛扔下手中的面包，跑到山下。

著火的地點是一片胡蘿卜地，正值初春，天氣有些干燥，干枯的胡蘿卜帶秧子最是易燃。在胡蘿卜地的不遠處有個老大娘，一邊提著水桶滅火，一邊大喊著“快來人啊，幫忙救火啊！”我們中有人打了消防電話，我隨著幾個同事跑到附近的農舍借了些器皿，一齊幫老大娘救火。我提著水桶，從附近的井里打了水，跑到失火的胡蘿卜地附近。煙霧濃烈起來，我把手套沾上水，一手拿手套捂著嘴，一手向著烈火前進。“小武，小心啊！”“哎呀，我的小祖宗，這下可怎么辦啊”“火大了，快救火啊！”我的耳畔縈繞著各種各樣的聲音，眼睛被火苗染得通紅。紅色的熱浪翻滾著，似無情的野獸，激發著我的斗志，我猶如解了封印般使出洪荒之力，一次次靠近火海。我的意念里除了滅火，再無其他。

終于通過我們的努力，火在消防員到來之前就控制住了。老大娘雙眼含淚，握著我們的手說：“多虧了你們了，去年胡蘿卜不值錢都扔在地里了，天暖和了過來收拾，我家娃不懂事點火玩，差點燃了旁邊的樹林，要不是你們幫忙，樹林都得讓娃娃給燒了。”說著，老大娘轉向了我，抓著我的手說：“閨女啊，你那么拼命，剛才可嚇著我了，燒傷了你可怎么好？”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沒什么的大娘，當時只想救火，沒想那么多。”“是啊，臉上都成花貓都不知道。”同事榮榮笑著摸了我的臉一下，她攤開手，我看見了兩根烏黑的手指。

我哈哈笑起來，大家也笑起來，笑聲里充滿著對抗火災后的輕松，也充滿危難時刻彼此扶持的溫情。

拯救綠色的信念

我所工作的山區，曾被康熙帝贊為“立馬一望，天開地坼，千峰萬峰俱在足下”。這里樹木叢生、百草豐茂，也是野生動物活動的樂園。每當巡邏在山間，看到鮮亮的綠、活潑的綠、深沉的綠一層一層翻滾著，我就猶如置身于這綠色的海洋，心曠神怡，陶醉良久。每當神清氣爽的山風撲來，帶著欣欣向榮的味道，我守衛這片綠色的決心就會堅定一分。

一天傍晚，我們即將收隊，突然看見兩個小孩坐在山路旁嗚嗚地哭泣著。我上去一問才知道，這兩個小孩是附近羊場村的，趁放假跑到山上來玩，其中一個不小心跌傷了腿，疼得直哭，另一個小孩不知道該怎么辦，加上天色越來越晚，心里害怕也哭了起來。我和幾個同事輪流背著孩子，把小孩送回了家。就在孩子父母對我們千恩萬謝的時候，我似乎聽到了山上有異樣的聲音，絲絲點點、斷斷續續。“是電鋸的聲音！”我反應過來，白天因有我們巡邏，少有明目張膽來伐木的人。可夜幕降臨，有些不法分子就在黑夜的掩蓋下以身試法，幸得我們幾個人今日走得晚，才撞見了。一個男同事說：“這大晚上的不安全，我們幾個男的去看看就行了，小武你就別去了。”我堅定地說：“不行，我一定要和你們一塊去，多一個人多一分力。”

我們穿梭在黑暗中，行走山路更加困難，為了不讓男同事為我分心，我盡量快速謹慎地走著。夜色濃重，趁著電鋸的聲音還沒停，我們要盡快找到他們。循著聲音，經過一段時間的搜索，我們鎖定了目標。隱約中我聽到一外地口音人說：“我看到那邊有值錢的樹，走之前別忘了挖著，能賣個好價錢。”為了不打草驚蛇，我們關掉了手電筒，呈包圍的勢態向他們靠近。在他們停工閑聊的間隙，我們一齊擁上去，將嫌疑人制服了。師兄冷笑著說：“好價錢是賣不了了，好警車還能坐一坐。”

處理完這一天的事，感到精疲力竭，渾身癱軟的我躺在床上，大腦卻異常的興奮。腦子里滿滿是工作一天的片段，那些經歷如過電影般，一幕幕地上演著。想著如今干練、勇敢、果斷的我，我很難回憶起曾經是個會因腳磨泡而哭泣的小女生。也許從走上崗位的那一天起，我就開始蛻變，從對自然和生命的熱愛中，逐漸認識到自己的使命和任務。森林的綠色在召喚我，讓我立志做一名綠色的衛士；柔弱的生命在召喚我，讓我決心做一位愛心守護者。

夜晚的思念突然侵襲了我，我腦海中出現了父母的身影。“爸媽知道有我這樣的女兒，也會為我自豪吧。”我這樣想著，在嘴角上揚中睡去了。手里沒有拆封的面膜悄悄滑落，夢里我又看到自己穿著警服穿梭在山林之間。接著，我看見山間刻著一行字：中華兒女多奇志，不愛紅裝愛武裝。

（作者單位河北省森林公安局塞罕壩分局）

（責任編輯 盧維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