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壇一葉、國劇正宗
——《富連成藏本——京劇劇本集成》品評

□文│孫 萍

富連成社（簡稱富社），1904年由葉春善先生在富紳牛子厚支持下創辦，開創了戲曲教育成體制、成規模的京劇人才培養模式。培養了“喜、連、富、盛、世、元、韻、慶”八科超過700名京劇藝術各行人才，是中國歷史上跨度最長、培養人才最多的京劇科班。

富社保存、整理、改編、上演了400多出劇目，堪稱京劇劇目體系的建立者和集大成者。這些作品對于探索京劇劇目發展的歷史軌跡、京劇歷史，乃至研究清代以來民間演劇的內容形態和美學意義都極具價值。此次出版的《 富連成藏本——京劇劇本集成 》（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16年9月出版）中所收錄的劇本，均為富社的劇目文本，多數來自家族傳續，也有一部分來自富社弟子及其后人的私人藏品。

眾所周知，“戲劇改革”運動對于傳統京劇劇本的題材、唱腔、唱詞、念白等都大動手腳，使京劇劇本和演出都發生了重大變化，清末民國京劇劇本的原貌已經難以窺見。許多劇目現在已經很少演出或者根本沒有人會演了，還在演出的戲，也與當年差別很大。《藏本》所收劇本絕大部分是當時常演劇目的舞臺演出本或對于舞臺演出的記錄本，不僅全面收入了劇中人物的唱詞、念白，而且生動地記錄了表演、唱腔、音樂、鑼鼓等方面的內容，是京劇流派眾多、演出活動頻繁的成熟輝煌期的真實寫照。

《藏本》名為“京劇劇本”，是因富社以京劇科班行于世、載于史冊。雖然有些劇本中有昆腔、梆子腔、徽調等聲腔及其他雜腔小調在內，但因所處時代京劇業已完全成熟，由富社師生所教學、所演繹的各聲腔已經融入京劇體系，呈現出“京劇化”的面貌與味道，屬于所謂“文武昆亂不擋”的大京劇范疇。且很多昆曲、梆子等劇目作為京劇科班的教學劇目，是為了給學員打基礎，目的還是為了演好京劇，而非恪守原貌演成其他劇種。因此，稱“京劇劇本集成”更為屬性鮮明，針對性強。

創作方面，“劇本劇本，一劇之本”，作為京劇創作基礎之一的劇本，如今卻面臨創作乏力的“劇本荒”問題，各地都在呼吁好劇本，好劇本卻“千呼萬喚難出來”。《藏本》所收劇本經過了老藝術家千錘百煉、無數次揚棄，因行設戲、因人設戲，經得起歷史的推敲和舞臺的檢驗。這批劇本既是傳承的對象，又是改編、演出傳統劇目的依據，更是創作新戲的源泉，為京劇創作者提供不可或缺的經驗啟示，為舞臺實踐者提供寶貴的表演參考。

研究方面，作為重要的京劇藝術文獻，《藏本》為京劇后來人繼承歷史遺產、了解京劇沿革史、探索振興京劇之路儲備了無可替代的第一手資料。這些珍貴的文本資料及其承載的內涵分量，是京劇輝煌歷史的活化石，是我國優秀傳統文化的珍貴遺存，必將為下一階段富社及京劇藝術的研究理論工作提供豐厚的基礎，填補一段京劇文獻的空白。

自1904年葉春善先生首任社長到1935年葉龍章先生接任社長，秉承不為謀利、只為京劇的高尚藝德。龍章先生曾于20世紀50年代，以極強的國家理念和無私奉獻的精神，派遣其胞弟葉盛章把富社珍藏多年的劇本捐獻給國家。今天，葉氏后人為《藏本》的編印付出了極大的心血，做了大量收集、梳理、編輯工作。是為了遵從龍章先生遺愿，了卻富社兩代社長要將劇本回歸世人、重見天日的強烈心愿。

目前，北京外國語大學藝術研究院、中國人民大學國劇研究中心“富連成研究系統工程”已初步完成構建。旨在為京劇構建完整的、以綜合表演為核心的理論體系，并將推動其納入世界戲劇理論中。在已完成的《富連成畫傳》《富連成紀錄片》基礎上，《藏本》是富社文獻研究的又一力作。

我們權且以《富連成藏本——京劇劇本集成》之付梓，為納入世界“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的京劇藝術再盡綿薄之力，以期讀者重樹對京劇藝術的高度認同、重拾傳統文化藝術所蘊藏的精神內涵、重塑中華民族的文化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