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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雙紅堂藏清末四川“唱本”《花仙劍》兼北碚圖書館藏民國抄本*

2017-01-27 17:39:37丁淑梅
文化遺產 2017年5期

丁淑梅

談雙紅堂藏清末四川“唱本”《花仙劍》兼北碚圖書館藏民國抄本*

丁淑梅

《花仙劍》是川劇傳統劇目之一,作為“江湖十八本”之一的大戲,流傳甚廣。雙紅堂藏清末四川“唱本”六十四冊中有三種版刻不同的《花仙劍》,近又發現北碚圖書館藏一種冉開先改編《花仙劍》民國抄本。通過刊本差異與故事截取、安排的“偷窺”與艷妖之緣、丑世之謔與斗打之趣的梳理探討,可以見出這些本子,在故事主線與人物重心的演繹、關目設置與戲劇情境的生發、角色聲口與不對等場面偏離等方面呈現的獨特面貌——艷緣截斷與喜謔轉關。對川劇大戲同一代表劇目的析出段落、故事緣起、多重演繹路向展開個案研究,或許有助于進一步發掘早期川劇故事性與戲劇性因素的醞釀綰合,為川劇的編演過程與受眾互動產生的社會影響提供一些思考。

《花仙劍》 雙紅堂 清末 四川唱本 艷緣截斷 喜謔轉關

《花仙劍》是川劇傳統劇目之一,與《斬花妖》為上下本,敘芙蓉花仙惑書生陳秋林,冒名私奔、為仙人降服事。作為“江湖十八本”之一的大戲,此劇有多種刊本存世,舞臺表演亦盛。據目前可見資料,清末民初演述“花仙劍”故事的川劇刊本,包括未見著錄的雙紅堂藏三本及北碚圖書館藏本在內,計有20多種本子*據雙紅堂藏本、北碚圖書館藏本以及《四川坊刻曲本考略》《中國戲曲志·四川卷》《成都市志·川劇志》《四川省志·圖書出版志》《成都市志·圖書出版志》等注錄:有雙紅堂藏戲曲188(39)咸豐十年(1860)崇慶州高鴻發堂新刻本《藕花院》;雙紅堂藏戲曲188(1)光緒三十二年(1906)邛州三元堂翻刻綿邑東街永興堂新刻本《斌書劍(附游揚州)》;雙紅堂藏戲曲188(45)民國年間山西會館世興堂舊版新刻《花仙劍》;北碚圖書館藏民國間冉開先《花仙劍》羅中典抄本;民國三年(1914)邛崍榮盛堂刻本《游揚州》下冊;民國五年(1916)成都福記書坊發兌曲本《丑花仙劍》;民國十六年(1927)年梁山文萃石印館代印出售《花仙劍》(《梁樵曲本》下卷收);民國十九年(1930)成都黃壽山熙南書社刻本《花仙劍》;民國二十三年(1934)壁邑三合書局刻本《花仙劍》二卷;民國二十四年(1935)成都古臥龍硚湶記刻本《花仙劍》后節;民國三十八年(1949)成都文集書林印福記書莊刻本《游揚州》二卷;民國年間成都臥龍硚發兌刻本《花仙劍》全本二卷;民國間四冊合刻《花仙劍》全本;民國年間成都刻本《陳秋林游揚州》上冊;民國年間成都云記書坊刊刻《花仙劍》;民國時期成都仁昌書莊刻本《花仙劍》一冊;民國年間劉雙合書莊木刻本《花仙劍》等。。或題“花仙劍”,或題“游揚州”,或題“藕花院”,或題“陳秋林游揚州”,或題“丑花仙劍”。相較而言,此三種《花仙劍》刊刻于咸豐十年(1860)至民國間,其流行時間應早于其他注錄的本子。而近日寓目之北碚圖書館藏民國間冉開先《花仙劍》羅中典抄本*重慶北碚圖書館藏民國間冉開先編《花仙劍》羅中典抄本一冊6頁,列在川劇劇本目,與《青梅配》、《醒妓》合抄。據中國戲曲志編輯委員會《中國戲曲志·四川卷》(中國ISBN中心出版社2000年版,第507頁),冉樵子輯《梁樵曲本》上下冊,上冊為《刀筆誤》(川劇聊齋戲出《聊齋志異·張鴻漸》),下冊包括《孝婦羹》《舟餞》《花仙劍》《妙嫦拜月》《淫惡報》《夕陽樓》《無鬼論》《金山寺》《青梅配》《醒妓》《琴挑》《殺子告廟》等17種,有民國十六年(1927)梁山文萃石印館代印本,殘片存于成都市圖書館,下冊藏于成都市川劇院研究室。冉樵子(1889-1927),名正梅,字開先,清末法政學堂學生,曾用梁樵、刀筆誤等筆名,以改編川劇高腔聊齋戲見長,是清末與黃吉安一起并稱的川劇大家。另,《北平國劇學會圖書館書目》中卷“蜀戲類”著錄有《花仙劍》一冊,不題撰人,刻本,尚不知于此本異同(北平國劇學會《北平國劇學會圖書館書目》1935年版,第49頁)。,亦是未受關注的較早本子。作為雙紅堂藏清末四川“唱本”六十四冊中比較有代表性的劇目,《花仙劍》三種刊本,與川劇劇目發展亦關系密切。從其版刻差異,故事截取、戲劇情境的生發、排場布置等層面對照分析,可以見出作為傳統大戲析出段落反映出的不同趣味,有助于我們對早期川劇劇目衍變細節的認知,并可進一步了解清末川劇發展的具體過程。

一、刊本差異與故事截取

雙紅堂藏《花仙劍》三種,無論版本內容、情節場面,角色重心,都呈現了很大的差異。作為早期川劇的“唱本”,這種差異可以看做是隨應舞臺演出變化而來的,而截取的故事各組獨立、又互有串聯接續,從不同角度展演了花仙劍故事的豐富面相,體現了川劇劇目選擇、融萃的一個自然變化過程。

雙紅堂藏三種《花仙劍》故事,以《藕花院》刊刻時間確定最早。雙紅堂藏戲曲188(39)之《藕花院》,封面右列“咸豐十年(1860)新刻”字樣,五十冊,中書黑體大字“藕花院”,左列“崇慶州高鴻發堂”字樣,版心刻“藕花院”,全劇44頁,首頁大字黑體書“新刻藕花院”,分列標題蔡府祝壽、花園嘆親、秋林會友、游藕花院、才女對答、紅面許親、元虛嫖院、錦蘭下山、超化院房、父女相會、度歸天臺、帽(冒)名頂替、必(畢)純定計、元虛鬧院十四個段落*據黃仕忠《雙紅堂文庫藏清末四川“唱本”目錄》,日本東京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紀要》148冊,2005年12月;以下兩種雙紅堂藏《花仙劍》刊本信息亦參據此。。行當與人物名疊用出場,以白口為主,前半部分唱曲多有牌子,如[柳青娘][月兒高][半駐云飛][駐馬聽][黃鶯兒]等,后半部分則幾乎沒有出現,僅有一曲有[駐云飛]牌名。雙紅堂藏戲曲188(1)之《斌書劍(附游揚州)》,封面右列“丙午”(光緒三十二年,1906),中上橫書“邛州”,下黑體大字列“斌書劍”,左列“三元堂”字樣。版心前十四頁題為“花仙劍”。首頁題“新刻游揚州”,分題(別母赴途)、蘇府許親、父女定計、薗亭觀花、拐帶花妖末署“綿邑東街永興堂新刻”;末一節“暑亭題詩”版心刻“游揚州”*此本缺一頁面,即第十頁下和第十一頁上,第十頁上“園亭觀花”半面與第十一頁上文字內容銜接不上,當延至第十頁下,據《川劇傳統劇目匯編》所收全本《花仙劍》可對證。。大部分以行當出角色,偶有角色與人物名疊用現象。亦以白口勝,唱詞無牌名。雙紅堂藏戲曲188(45)之《花仙劍》,無封面,首頁橫排小字“新刻”,豎排大字“花仙劍”,分題蔡府要親、吟詩賞花、責貶花妖、臺州拜壽、畢純探信、報仇吃糧,加上開場之“議計討親”,應為七場。“責貶花妖”末有“山西會館世興堂行”字樣,應是世興堂舊版新刻。以行當出角色不多,大部分以人物姓名出場,行文以“介”“唱”夾對,曲白相生,完整的唱段不多,亦無牌名。

從刊本差異看,雙紅堂藏三種“唱本”中,《藕花院》刊于咸豐十年(1860),時間最早;《斌書劍(附游揚州)》刻于光緒三十二年(1889),是為晚出;《花仙劍》刊刻時間不明,至晚在民國間,祖本或可能早于前兩種,出于道光間。三本《花仙劍》的刊刻地點和書坊也不同,《藕花院》為崇慶州高鴻發堂刻本,據刊記“新刻”“五十冊”信息,或與舊有多曲本合刻。鴻發堂是崇慶州書商高鴻發設于崇陽正北街的書坊,光緒十三年(1887)刊有景其浚輯《吳顧賦抄》一種,民國以后或遷至崇陽西街,刻有《重臺分別》、《金真緣》曲本*四川省地方志編纂委員會:《四川省志·圖書出版志》,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557、630頁;劉效民《四川坊刻曲本考略》,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2005年版,第21頁。。《斌書劍(附游揚州)》為邛州三元堂截取綿邑東街永興堂新刻部分而成。三元堂,民國年間綿竹與成都都曾有堂號,民國年間汪德九創辦的三元堂刻印過一批曲本,但年代晚于此邛州三元堂*劉效民:《四川坊刻曲本考略》,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2005年版,第31、12頁。。永興堂以光緒十五年刻過《八仙圖》曲本的成都堂號為最早;還有光緒年間重慶永興堂刊刻過《聊齋志異》*四川省地方志編纂委員會:《四川省志·圖書出版志》,第457頁。。此本封面標“斌書劍”,可能有合刻或異字借用的情況。《四川坊刻曲本考略》錄有《兵書劍》,但掃華堂以下六目均為李三娘故事*劉效民:《四川坊刻曲本考略》,第85頁。,與此劇不同,或許此劇是與《兵書劍》曲本一起合刻;或是三元堂為避免重版,用綿邑東街永興堂新刻的本子,加上最后一節“暑亭題詩”,由芙蓉劍花仙引申而異字借用,擬了一個“斌書劍”的新題目刊行。《花仙劍》據版心書“五四六”至“五六四”內頁字樣看,以及臺州拜壽”末有涂抹痕跡,似與他本合刊,以山西會館世興堂行本翻刻而成。世興堂,據《四川省志·圖書出版志》,道光年間成都書坊有世興堂,道光十六年刊刻過《伴花樓》曲本,而綿竹亦有世興堂,但開業年代不詳*四川省地方志編纂委員會:《四川省志·圖書出版志》,第450頁。。另據《成都市志·圖書出版志》列有道光年間成都世興堂、民國年間邛州世興堂*成都市地方志編纂委員會:《成都市志·圖書出版志》,成都:四川辭書出版社1998年版,第48-49頁。,按目前所見書坊信息排比,此本《花仙劍》亦或可推測刊于更早的道光年間。從世興堂與“山西會館”的關系看,在成都、綿陽、邛州三個地點中,成都可能性較大。

從情節出入與故事截取看,此三劇實有所本。芙蓉花妖的故事,最早見于清代才子佳人小說《鐵花仙史》*《鐵花仙史》題為云封山人編次,一嘯居士評點,前有三江釣叟序,二十六回。據小說中避“玄”字、十八回“原來故明制度,凡有本章,俱系內監經收,轉呈……”等句,為清人所作。。小說寫錢塘蔡其志與好友王悅聯姻,許嫁若蘭與汝珍。王汝珍與陳坤化之子陳秋林、知縣蘇成齋之侄蘇紫宸拜為手足。陳王二人于埋劍園中吟詩賞花,引動芙蓉花妖夜來私會陳秋林。責貶揚州時,于蘇成齋衙中得會陳秋林,搖身一變為拜蘇成齋為義父之前兵部侍郎女夏瑤枝,迷惑陳生。蘇紫宸收妖,秋林與瑤枝得成連理。蔡其志因汝珍喪父意悔婚約,若蘭不從出走,蔡翁收汝珍為螟蛉子。為蘇成齋收養的若蘭后終與王汝珍緣定三生。由《鐵花仙史》可見《花仙劍》故事的最早源頭與完整版本,而雙紅堂藏三種“唱本”,則是以花開幾朵、各表其枝的方式,對此故事進行了截取和重組。

《藕花院》劇敘雙親亡歿的王汝珍赴蔡府祝壽遭冷待。慮父欲悔親的若蘭與丫鬟紅渠謀議,游園督學賦詩識才。浪蕩子弟畢純來約夏元虛藕花院尋花問柳,路上撞破展看小姐贈詩的王汝珍,話不投機心生恨意,欲設計拆散姻親。陳秋林為會才女水無聲,邀書友王汝珍、俠士蘇子辰同游藕花院。貪淫好色的富公子夏元虛以百兩銀子欲梳攏水無聲,院媽收銀設春藥迷局。不意三書生至,請水無聲陪客,秋林與水姐眼來語往、兩下生情,蘇王從中說和、賦詩隨賀。這邊秋林花燭求和,元虛闖入嫖院;那邊院媽情急調包,請水幺姑應付夏元虛。這邊水無聲許親訴身世,那邊院媽許親騙夏公子;這邊水無聲遭拒被毒打,那邊畢純來吞銀押婚書;最后道長入院救女飛仙,元虛鬧院被打約架。其實,《藕花院》是川劇高腔傳統大幕戲,全劇九場,四川省川劇藝術研究院藏有手抄本,敘宋代西湖藕花院妓女文無聲,因父文景南殺人逃亡而賣身藕花院,隱姓更名,只吟詩陪酒,絕不賣笑從淫。富家子夏元虛欲以千金聘娶,院媽貪財逼嫁毒打,無聲誓死不從,后為父所救同往天臺修道*四川省川劇藝術研究院、四川省川劇學校、四川省川劇院:《川劇劇目辭典》,成都:四川辭書出版社,1999年版,第1032頁。。如此看來,雙紅堂藏《藕花院》三線互織,是與川劇高腔大幕戲故事主脈一致卻敷演有別的一部戲。這種嫁接,以王汝珍和蔡若蘭親事磋磨為前線,以三書生游院為轉關,以陳秋林與水無聲定情為后線,牽出鴇兒丑旦與浪蕩公子之群丑戲;又牽出蘇子辰拜師學藝、文家父女入道之修仙戲。

《藕花院》中并未涉及的瑤枝一線故事,在《斌書劍(附游揚州)》中被敷演為故事主線,成為主角。《游揚州》敘錢塘陳秋林父亡阻試,除孝后辭別母親,游學父親生前好友蘇成齋府。從前誤戲秋林的花仙責貶揚州途中思念陳生,追至蘇府,欲成就三生姻緣。秋林拜見年伯,成齋勸勉力學。瑤枝若蘭互訴衷腸,原來夏瑤枝因父夏映在兵部侍郎任上遭讒被斬,被過繼堂兄夏元虛獻畫入宮,船行遇難;而武林蔡其志之女蔡若蘭,自幼許與王汝珍為妻,因父親悔親另許而深夜出逃,二人被揚州知府蘇成齋搭救收為螟蛉。秋林于園亭觀花,引動芙蓉花仙。蘇成齋相中秋林才貌議親而遭拒。秋林夜夢美人打架,思妖魅蠱惑,欲求脫身決定辭行。成齋定計與秋林辭行日安排酒宴,命瑤枝暑亭題詩,二人“邂逅”,秋林為瑤枝才貌傾倒,欲陳情告悔卻被蘇成齋以雙關語宕開話題。此劇以陳秋林和瑤枝議親之事為明場,以花妖求愛秋林為暗場,雖以蘇成齋牽出兩個不幸女子的復線,但若蘭一線隱去,專從瑤枝一線生發。花妖的愛是隔世影行的執念,暗喻著陳秋林自我選擇的內在合理性;瑤枝的才貌是現世姻緣的依憑,成為陳秋林拒絕叔父代父母之命的反證。

而《花仙劍》則以王汝珍的討親苦惱遞入,將逃走之后生死未卜的若蘭一線作為伏脈,以陳王二人蘇府要親、蔡翁認義子為前場,以陳秋林與芙蓉花妖的情緣為轉關,接續三書生與夏元虛、畢純來的斗打后場,帶出瑤枝的才氣與蘇子辰的豪俠。故事從王汝珍因家道中落、蔡翁悔親、若蘭逃亡、不幸落拓,而與陳秋林議計討親開場。陳王二人怒氣沖沖蔡府要親,蔡翁念女生死未卜,回心欲招義子,汝珍改姓立志勤學。蔡翁設宴傳酒,秋林賞花賦詩,引動芙蓉花仙。秋林花亭醉后,花仙入夢,欲與秋林共偕連理,被風雨二神捉拿于圣母面前問罪,被責貶揚州看守野苑。秋林回想夢境,守候花園門外得見夢中佳人,卻是冒犯天庭被貶的花仙前來道別,共赴陽臺之夢又被二神撞破。陳生于書亭會友汝珍,欲解吉兇不得。故事于此轉關,倒敘蘇子辰赴臺州拜壽,放神箭射殺了盜庫銀的水賊,此際回來訪友,恰遇攛掇打手報仇的夏元虛,武戲文唱,斗打旁敘,直教敗北蠻奴遠逃異邦。而作為《藕花院》主線故事的元虛鬧院、文家父女飛仙段落,于此劇全部隱去,僅以“臺州拜壽”一節由蘇子辰出場道出。

如果說《藕花院》是妓女修仙與秋林遇艷兩個完全不同的戲本的摻入和重組,那么,《斌書劍》即是《花仙劍》某些部分的放大和展開,而《花仙劍》又可看作《藕花院》另一版的抽繹和改寫。據《川劇傳統劇本匯編》整理的《全本花仙劍》上部有“別家”、“下山”、“收巴”、“路遇”、“進府”、“入衙”、“議婚”、“三許三推”、“裝病”、“夜會”、“私奔”十三場戲目*《川劇傳統劇目匯編》第九集(四川人民出版社,1958年版,第203頁)之《花仙劍全本》前序稱,據四川省川劇院藏劉棟梁抄本校勘,并參考劉雙合書莊木刻本、古臥龍橋湶記木刻本、及其他單折本增補校正。看,五場《斌書劍》雖然主線情節大致相同,場次和唱詞則迥然有別,全本中出現的芭蕉精和巴世龍故事,則又與北碚圖書館藏民國間冉開先《花仙劍》抄本刻意渲染花仙與蕉精仙戰*與此抄本故事相同的還有書詞詼諧、唱腔別致的蓮簫傳統曲目《花仙劍》(中國曲藝志全國編輯委員會《中國曲藝志·四川卷》,中國ISBN中心2003年版,第105頁),以及流行于貴州道真、務川、正安等地的儺堂戲傳統劇目《花仙劍》(中國戲曲志編輯委員會《中國戲曲志·貴州卷》,中國ISBN中心2000年版,第98頁);重慶巴縣陽戲《花仙劍》(王秋桂主編《四川省重慶市巴縣接龍區漢族的接龍陽戲——接龍端公戲之一》,財團法人施合鄭民俗文化基金會1994年版)等。的故事相合。三劇在場面上,都有祝壽、許親、宴吟、賦詩、游園、遇仙等重要關目,但主線支線的隱伏、前場后場的調度、明場暗場的措置,遞入戲出的轉關,都獨出機杼、各有理路。三劇故事的發生背景在西湖、揚州和臺州之間,經由四川“唱本”的敷演,卻打上了濃郁的地域印記和輕艷喜謔的趣味。

二、安排的“偷窺”與艷妖之緣

在雙紅堂藏《花仙劍》刊本中,不同的故事段落,卻有著人物行動、場景布置的共同演繹路數——以安排的“偷窺”,作為一種間離手段,預設了角色與角色、角色與觀者看與被看、主動與被動的位置關系。旁眼偷窺,表現了角色人物之羨艷、私語、誑言、癡遇的隱秘內心活動,演示了艷妖之緣的歡情美意。只安排邂逅,未刻意計較婚姻,則著意于體貼人情事理,亦假設戲場滿足了觀者潛在的偷窺念想。

作為“唱本”,《藕花院》呈現了舞臺觀演場面的巧妙預設與遞換。在王汝珍和蔡若蘭親事磋磨的前場,經由安排的“邂逅”在敞開的空間里,表演了女性主動的“偷窺”,和男性的“被偷窺”。女性主動的“偷窺”,是若蘭通過丫鬟了解汝珍品貌的前提下,自設“偷窺”之局,以一場假意游園安排了一場真心邂逅。有趣的是,在若蘭入園的路上,先有暗場出花仙一段唱曲:“滿園風飄梨花脂,桃紅雜綠色。李花閑似□□□,亭園輕步金蓮折,對景自嘆息,滿園草木飛蝴蝶”。花仙以花色正艷、春光正好的過場影子,暗襯了美人正青春、游園正當時,為汝珍推窗觀小姐摘花而引動春情埋下伏筆,帶出汝珍見花臺美女而放膽向前問話的動作線。若蘭一見汝珍,即引入軒中敘話,一段叮嚀點化,汝珍如夢初醒,已見若蘭行事機敏。接著吟詩唱和、當場考校汝珍才情,則更見其慧心。“何不將這柳枝掛綠作詩一首,妾身觀看”,汝珍作詩,不僅以濃艷之筆寫百花爭艷,且以綠腰、柔條之纏綿,暗送鸞鳳相交之情款。若蘭在旁“仔細瞧”,接唱“俊美才高,又勝似潘安無雙毫,一筆揮成許(疑為詩)稿,筆走龍蛇字跡高”。閨中女子的偷窺因賦詩而成,濾去了初見的羞澀,若蘭意會情來,將汝珍作詩念誦一過,曲白相生,方遂了既端詳汝珍俊貌、又試探郎君詩才的心愿,“喜眉梢果稱了中俊英豪”。這種正場作詩、側場觀看,預設若蘭作為偷窺者的表演情境,絕妙地切割了角色活動的舞臺空間,通過眼線穿梭傳達了才情相賞、芳心暗許。至此,以花仙之艷引領若蘭主動偷窺的靈動意趣已臻至,二人的相會戛然而止,而汝珍索詩、小姐贈詩的暗場處理,又成為打開汝珍讀詩被偷窺的后場的機竅。擔心岳丈悔親的汝珍,不僅得小姐一念支持,還得小姐一首和詩,只因院公闖入未及觀看。妙的是,小姐和詩,原本是汝珍“此間兩下無人,不如去處細看”的,卻不想被闖入者畢純來偷聽了去。汝珍自顧自“偷窺”小姐贈詩,畢純來又從旁“偷窺”汝珍讀詩的感嘆,耳聞汝珍滿腹心事、追問不果,兩下話不投機,故事才得以扭轉,使得秋林會友的關目和才子邀游藕花院的故事得以鋪展。

相比于前半故事里“邂逅”是若蘭自己安排,“偷窺”是若蘭有意主動的“偷窺”,《藕花院》后半故事里的“邂逅”,則是水無聲迫于院媽安排,意欲借姻親之想,躲過一場被夏元虛強娶的飛來橫禍而待時飛仙。水無聲雖與秋林“邂逅”私會,“偷窺”卻如此倉促,“奴觀見陳相公面如美玉,又是個宦家后富貴有余,奴本待與他人面把親許,怕的是負義男翻落溝渠”。且不說這耽慮擱置了私情,與若蘭安排邂逅全為現實姻親之想不同,這后出里的水無聲,畢竟是仙不是妖,注定與人情緣淺,所以其前疑后探、懸下終局,可見并非是為了托付終生,艷緣剛一顯露端倪,即向還真修仙戲的另一種趣味轉關。

而同為才子佳人的“邂逅”,在《斌書劍》里,被蘇成齋安排的“偷窺”,瑤枝則被動地卷入進來,參與和實現了“邂逅”;而“偷窺”的動作發出者,卻換成了生角陳秋林。此劇以花妖求愛秋林為暗場在前接引,以瑤枝議親秋林為明場轉后遞進,而蘇成齋牽出的兩個不幸女子的故事線,隱去若蘭一角,又從瑤枝一線生發,榫卯脫合,多線穿行。

瑤枝議親的明場,作為故事的主線,自議親、許親至拒配、緩配而成。前兵部侍郎夏映之女瑤枝,才貌娉婷,能詩善賦,家變遭陷成蘇府養女。蘇成齋為義女姻親思慮,欲將瑤枝許配才如子建、貌如潘安的秋林。豈料秋林以“孝服未滿,母命在身”拒配,蘇成齋“回二堂與瑤枝用個主見,管叫他狂生輩自求姻緣”,戲弄秋林欲挽回顏面。秋林辭行,于被安排的送別宴上,“無意”撞見暑亭題詩的瑤枝,為其才貌傾倒,悔不迭求親,卻為蘇成齋緩配之計所阻。揚州知府蘇成齋,作為才子佳人邂逅的安排者,具有雙重身份,既要為義女擇良門姻緣,同時作為秋林好友蘇子辰叔父,秋林的年伯,又擔負著父兄代友擇親的“權威”角色。他一面讓夏瑤枝“避暑亭書案上揮灑詩篇”,一面“略備酒宴與賢侄”,這種刻意安排,提供了“邂逅”可能性。而“邂逅”之后的“偷窺”,方是一段艷緣展開的正場戲。秋林“進書房見姣娘連忙轉步”,夏瑤枝“羞得奴裙釵女低頭而出”,才子佳人的慌亂,造成了情感的斷點,為接下來的“偷窺”留足了空檔。只見秋林唱道:“偷眼看小姐姐恰似花蕊,賽得過廣寒宮月里嫦娥。青絲發挽并頭金簪插住,小金蓮穿高底分外姑蘇,觀形容必是個才貌之婦。藕香腮恰好似荷花初出,小金蓮慢慢移進了后府,看得人渾身上骨肉皆酥。”如果說花蕊、嫦娥以喻秋林初見瑤枝美貌之艷,那么,接下來細細端詳發式、臉頰、小腳,從頭看到腳,則將“無意”邂逅遞轉入艷情之緣。其實從“父女定計”一場自述,瑤枝在家難自危之間“修本章去把君見”的膽識,奇女子的不凡,早已為二人“邂逅”的荒亂和驚嘆做足了鋪墊。秋林的“偷窺”之舉與“骨肉皆酥”、神魂顛倒的癡相,與此前開口閉口服孝未滿、母命在身的自律之言形成了對位調侃。這一拒一癡,一憂丑一骨酥,一“君子”一“無賴”,讓人忍俊不禁的同時,也拂開了秋林此前“又未曾把他的女兒瞧見,若依允又恐怕丑陋不堪”的過慮、“婚姻大事不敢自作主張”的假意,更顯此后醉倒席前極力自擇良偶、挽回才貌雙全姻緣的“鐘情至誠”。

富有意味的是,在秋林與瑤枝議親的明場戲進展過程中,花仙求愛秋林,作為暗場穿插,卻在開場秋林別母之際、蘇府拜見成齋之地、園亭觀花之時、秋林拒親之后、夜夢美人相爭之刻,作為特定場景不斷接入牽引,使得艷妖之緣在故事暗層里不斷翻出嵌入。花仙的愛,作為“形而上的永生追隨”,其光彩甚至在某些段落壓過了瑤枝的現實姻親之想。游揚州時,“誤戲”秋林而責貶揚州的花仙即已暗中追隨,憶昔賞花嘆艷、引動花心,如今酬恩負罪,一心不舍。“遠觀那邊來了一個人,好似恩兄陳生”,不免站在云端眺望,期待“金風玉露”之逢。因不知秋林去向,遂駕動祥云跟趕,一意成就宿世姻緣。入蘇府時,在瑤枝、若蘭二旦上場互訴衷腸之前,“奴愛他風流稚俊”、直盼望銀河有信遂奴心”的花仙,再一次駕動祥云,尾隨美郎君,飛身潛入府內花亭,要“太湖石上定三生”,與恩兄成就百年之好。如果說,路上、亭間的花仙是暗中出場,角色是正面表唱心聲的,是以實化虛;那么,以秋林拒親之后,芙蓉花仙的過場暗上,“方才間變芙蓉親眼看見,蘇老爺將瑤枝許配良緣,陳秋林不允親連推數遍。……細思量這件事湊奴機變,到不如變瑤枝去配良緣。將身兒權且在二堂打探,看一看蘇老爺是何機關”,于此雖是尾聲帶出的一個過場戲,卻不可小覷。因為一變而為芙蓉以觀動靜,引出二變欲為瑤枝伺機湊緣,或許此際花仙求愛的幻覺替身與瑤枝許親的現實姻緣才真正接榫。在秋林觀花、夜夢之時,花仙則幻為影子,場面轉為以虛帶實。在園亭觀花一處,拜見年伯之后,秋林信步入園,“抬起頭用目觀看,又只見滿園花開得甚鮮。這一旁牡丹花猶如血染,那一旁芙蓉花妖艷含鮮。觀此花在哪里會過一面,恰好比埋劍園芙蓉一般”,心下思忖,“這朵花好茂盛真果妖艷,不由我這一陣喜上心間”。從芙蓉花鮮艷奪目、秋林觀之不盡的對面著筆,也從年伯以草花不堪入目、責備觀花秋林意癡情迷、“賢侄然何這般容顏”的側面抑揚,渲染了由春意盎然引逗而出的艷緣。而為緩親之計所困,秋林羞悔決定辭行的前夜,卻又夢得蹊蹺,“適才打睡,夢寐之間見兩個美女相爭,穿紅衣女子將那著玄女子推倒在地,將我驚醒,二女不見,這是何故”?在現實的艷緣邂逅之前,一紅一黑以“妖邪相戲”,秋林對自我內心情感訴求的窺探,抑或為將要展開的“偷窺”之艷事,做了某種夢兆式的鋪排和映襯?花妖的愛,帶攜或者“引誘”秋林與艷妖芙蓉所在的春天接近,及至懵懂書生注目生情、釀情成深,懸在秋林心上這一盞潤色情感的明燈作用已盡,瑤枝成為父女定計的同謀,并綻放才華、暗許芳心,秋林則在父兄之命以外解開了情感的自我束縛。恰證了花妖的愛是隔世影行的執念,瑤枝才貌方是現世姻緣的依憑。艷妖之緣如此映襯,反證了陳秋林前拒叔父之命、后而自我選擇的行動一致性。

而雙紅堂藏《花仙劍》的中段,則憑空撰出以花妖為主角的一段人鬼之戀。花仙一出場就以“妖”的身份示人,此后二度入夢,歡會辭行,都以花妖現身。秋林與王生蔡府要親、認子設宴時,秋林陳詩“青銅鏡里遇芙蓉,遇見花枝月更濃”,突然插入“殺妖走一場”打戲,可見“春情太露”引動妖艷花心。一度入夢歡會,花仙于花蔭下偷窺“芙蓉滿面”的陳生,埋劍修煉儲靈氣,只為巫山會楚君。秋林醉后花亭小憩,驚醒悠悠夢魂,夜會秀色花神。一邊是花妖冒名鄰家女孩劍花,吟詩愛才求聘;一邊是秋林心猿意馬魂飛,笙歌難穩春情;當此欲結連理之際,卻被風雨二神撞破。秋林并未因“一夜夢相思,鬼魅也相逢”而感到恐懼,不但且自寬心釋懷:“莫非是鬼?如不是鬼,他也便是花月之妖”,而且期待明日請兄解夢“再來覓形影”,可見其心意相許,纏綿不舍。而春心已動、迷惑秋林的花妖,被四季花仙簇擁的百花圣母捉拿問罪,責貶揚州看守野苑,二度入夢辭別。這邊是,良宵歡會不成,惹下一場災禍,冒犯圣母發貶、還望共赴陽臺的幻想奢念,已是在陳明真身、以夫妻相稱之際;那邊是,秋林夢醒憶夢、打定主意夜臥花園門外,“縱是妖縱是怪我不懼害,與美人再會合死也快哉”的癡念招引。這待兄訴說的異夢奇情,或許是秋林對自我內心欲望的一番斟酌與窺探?這形影相隨的酬恩深情,或許是花妖矚望紅塵、戀戀人間的歷劫甘愿?

在雙紅堂藏三種《花仙劍》中,“邂逅”與“偷窺”不僅成為故事推進、場面轉接的重要關目;角色之間這種富有情趣的看與被看,還盤活了人物位置身份的轉換與可能的表演互動。自家安排的偷窺,機關觸發,引起了一連串的看與被看,與打背拱帶來的動作情理形成意外的呼應;被安排的偷窺,不僅讓才子佳人的被動邂逅轉變為相知相戀,而且將生角單向的偷窺延展為生旦對看互望,使得艷妖之緣與現實姻親得以隨所截斷、綴合、展開、幻化,而繁枝茂葉、自成一格。

三、丑世之謔與斗打之趣

雙紅堂藏三種《花仙劍》以精魅與人的艷妖之緣為主調,穿插了不少市井之間的人情喜謔,通過不斷的故事轉關,衍展并戲弄了與神仙戲相對出的惡行乖張與漓俗澆薄;以有意偏離主調和放大丑行的紆徐之法,形成機關撤動、連環解套的丑世之謔與武戲文唱、反角集體表演的斗打之趣。

《藕花院》在三書生游院、秋林與水無聲定情的故事中,牽出了浪蕩公子與鴇兒丑旦的一場群丑戲。如果說元虛嫖院與畢純定計是兩個看點,院媽食利與幺姑頂包是喜謔的重要關目,那么,嫖院也只是作了機關發動的引子,而食利者反成了漁利者玩弄的骰子。而以幺姑偷歡、一對色鬼纏身,與秋林求親、一對璧人心許打對臺,方解了丑世與念世的扣。“只戀嫖淫兩門”的富家子夏元虛,為梳攏水無聲,與院媽議較一百兩銀子以求“快活一夜、歇宿一晚”。被院媽設計支開的元虛,轉頭進了會場游蕩,一觀《偷筍》二看《裁衣》,都是“粉戲”不說,又去藥店買了春藥吞服,足見色中惡鬼之丑。及至進院書房躲避,被安排“顛鸞倒鳳”,還不知中了院媽掉包計,抬價強娶不成,惱羞成怒而只好打戲湊手。院媽自以為誆得夏公子一百兩銀子再加一千兩銀子逼女另嫁,卻不想節外生枝,銀子被奪去六百兩卻栽贓不成,“女兒”又被借機入院、使動法力的道長“拐去”,真可謂毒打禁閉唯利是圖、食利貪狠反被操弄。相比于夏元虛的無賴流蕩,畢純來則慣熟市井之間皮條客的深心機詐。從偷窺汝珍讀詩話不對板而含恨結怨開始,畢純來就不僅是一個拆散姻緣的小人。他不斷挑唆秋林難娶之意,說動院媽嫁女元虛,說破嘴皮子費盡心機,似乎是為兄弟出頭、成人之美之舉。及至婚書畫押,一千兩銀子吞了四百,賣身契假手中人弄鬼,方現出其欺騙玩弄的伎倆和貪心漁利的嘴臉。一場鬧院私念披紛、鬼胎各顯,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的丑世之謔,最后道長假以受畢純來、夏公子之托說服水小姐、卻金蟬脫殼父女歸仙的劇情反轉,才給人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快意。

《斌書劍》中的秋林,抱定“藍衫換紫袍”、蟾宮折桂的夢想,卻因守孝三年而頓挫了人生際遇。看上去,窮書生上行的人生路似乎與喜劇故事無緣,但怕丑拒親的“怪念頭”,卻出其不意地與才貌相當的美姻緣形成了錯位怪譎的喜謔性。“蒙年伯許姻親推卻有錯,誤下了一著棋滿盤皆輸”,羞悔辭行之際,秋林還能為自己打回圓場嗎?有意思的是,“唱本”以巧妙的言語迤逗,生發出了“做文章”的趣味。且看他如何言語回轉——一邊是秋林的小心試探和急切追問:“年伯昨日在此亭所言的姻親一事……”“不是那樣,是年伯昨日花園中言說的一個香閨”;另一邊是蘇成齋的三推六問、佯裝糊涂——“哦,賢侄你問的那姻親,親者是賢侄思親甚急,姻是昨日天陰”“賢侄問那香閨?香是賢侄思鄉,閨是賢侄要歸家甚急”。這一遞一接形成了“姻親”與“天陰思親”,“香閨”與“思鄉歸家”這樣饒有趣味的文不對題、諧音錯語。故事在尾聲部分出現這一調謔打趣的小場面,將這一場以浪漫邂逅始、以“偷窺”為悔親轉關的才子佳人團圓之趣有意中斷,以“我昨日許親你不允、這下你忙我不忙”收提頓住,打開了緩親結局的可能性,帶來跌宕驚奇、意猶未盡的諧世喜幸。與《斌書劍》在結尾運筆出奇不同,《花仙劍》則于夏元虛上場詩中,即以“搖搖擺擺擺擺搖搖過鵲橋,是人打從橋上過,唯有學生擺的高”,抖落了其終日游蕩花街柳巷的丑態。接著在自報家門中,嘮嘮叨叨訴說身世——前日游院與小姐“和詩”,被蘇子辰暴打;回家喊妹子報仇,遭妹子責難;二次去蔡府求親,出妹子黑莓詩對海棠詩,被秋林“凌辱”;回家訴苦求助,再遭妹子恥笑。這一丑謔,雖說是惡人自揭其丑常見的套路,但在外被打、回家被責,二次三番遭“凌辱”的尷尬,不僅活畫出這個窩囊廢、拙才鬼、浪蕩子的愚妄無知、廉恥喪盡,而且引出“請了四個打手,藏在書坊,天天東打西打”的另一丑謔,為下一場的武戲文唱做了水到渠成的鋪墊。

雙紅堂藏不同刊本的《花仙劍》故事,表里出入而相互關涉,不僅常常偏離主調、從反面發揮借以丑世,還多以反派人物集體表演、武戲文唱,凸顯另類的斗打之趣。《藕花院》于父女飛仙之后,以王生“我本得要打你心中膽戰,怕的是打不贏被人笑談”做蓄勢,在夏畢二丑與陳王蘇三生之間展開一段斗打之戲。蘇子辰開打“向前來抓住了兩個丑漢,兩個頭拚幾拚全當做完”,以抓住背肩提點、打一個“黃龍滾”了斷;以頭頂撞斷威脅,讓幫兇丟手討饒。本該有的一場武斗,看上去象一場“假打”的動作游戲,“雞毛鳳膽”之嘲令人忍俊不禁;以俗語行話抖包袱,“生鐵嘴豆腐腳桿”象提線木偶般“裝煙倒茶”,活現出惡人膽虛與俠士威儀。如果說《花仙劍》開篇的“蔡府要親”,以文生反智為勇、斗口奪妻,形成了富有意味的身份反轉和武戲文唱,那么收場的“畢純探信”則以夏畢二人與二丑四打手的對白接唱,虛武弄文,讓惡人賣乖露怯,出盡洋相。“蔡府要親”之際,原本文弱的二書生,怒洶洶惱恨蔡其志“欺壓窮秀才另選才郎”,撞上喜盈盈款待貴客的岳丈。秋林為王生抱打不平,二人理直氣壯進府,虎視昂昂坐堂,“嫌貧悔親另許名望”,“移花接木哄騙婿郎”,“好好獻出來免遭魔障”“若不然休想太平安康”,這一遞一聲口,聲聲不饒人,逼出了蔡翁回心認子之舉,使得無戲處生戲,開場就掀起波瀾。而收尾“畢純探信”斗打之戲,由二丑四凈接續《藕花院》結尾的準備復仇。夏畢二人打聽到蘇子辰去臺州拜壽,陳王去蔡府要親被收為義子,今早去西湖邊游玩,請出四位打手伺機斗打。如此一來,原本蘇子辰行俠鎮惡的打戲方向,卻讓位于二丑四打手的反角集體表演與武戲文唱。一介“性情剛一生好勇”賽過伍員,靜候公子吩咐;二介“性情暴氣貫長虹”黑飛熊,接令火速奉行;三介“鐵金剛無人敢動”如鐵背牛,明言不可遲誤;看似強蠻之下必有一場惡戰;然而,在四打手的輪番接唱中,四介“銅羅漢肚內虛空”比望山猴,恰好比三句半,臨了剛強中落了懦軟。四打手接活計時,一逞強“孺子輩只要我動一根指動”,二恃勇“打他個半條命不受驚恐”,三吆喝“先打他血道處拳頭要重”,四歪纏“他縱然不得死也要吐紅”,看起來個個趾高氣揚、雄威耀武。而轉過場蘇子辰一到,“二丑鬼因甚事磨拳挽袖?在哪里帶來了一干死囚”,這聲口分明激怒了四打手,一凈叫囂“說大話言語太陡”,二凈慍怒“把我們比成了草豆木猴”,三凈大呼“叫一聲眾兄弟一起動手”,四凈“把狗子先剝皮后把筋抽”。如此形容之下,似乎難免一場惡斗;然而來勢洶洶、擺譜太甚,未交手卻分明泄了元氣,抱頭逃竄、花落水流的“打一場”遂帶過處理。而尾聲中續出的“報仇吃糧”一節,正好借二丑四凈的窩里斗,從反面補足了“蘇子辰漢子我不夠斗”,“打得我背帶磚腫爛額頭”“不是我跑得快險遭惡手”“把鞋子都跑爛踢破指頭”的真相。夸下海口“又吃鐵又吃火又咬骨頭”的四個打手,到頭來現原形“水泡脹幾條犇牛”,而二丑耍奸滑躲過了近身挨到,不得已也只好一不做二不休與四凈落荒而逃。二丑四打手你一句我一句的“自我貶損”,雖說搶了文弱書生豪俠士的戲份,卻在轉口接唱的熱鬧中讓造惡者自證了多行不義必自斃的正題邏輯。

而民國間冉開先改編《花仙劍》抄本,則于短折中翻出變化,在花仙追趕秋林赴揚州途中,演繹了不一樣的花仙與芭蕉精的仙戰斗打之趣。與雙紅堂本《斌書劍》借吟詩賞花之局、《花仙劍》借夜夢寤寐之兆,虛落實出,寫瑤枝的情與花仙的愛不同,民國間冉開先改編《花仙劍》抄本隱去了秋林的內心戲,截取花仙責貶揚州路的一段插曲,以花仙為主角敷演鬼情仙趣。以擅編川劇高腔聊齋戲著稱的冉樵子,以遭遇芭蕉精而展開的神仙大戰為前場,以花仙日夜相隨、偷窺秋林上路為后場,著意放大了花妖的英氣與癡情,專一宣敘精魅加害之苦與仙家相思之惑。千年得道芭蕉巴世龍洞中占課,算得芙蓉仙子凡心已動,欲搶回做壓洞夫人,并喝令嘍啰們帶好法寶準備一場惡戰。而悟道修真的芙蓉花仙,原本是一股“千錘百煉出紅爐,真個削鐵如泥土”的清風劍,于臨朝之際為蔡翁爺玩不釋手,后獲御賜回府,因夜射寒光引人恐怖,埋于后園以芙蓉鎮之。與因秋林滴酒惜花而引動凡心一念、欲成紅袖添香之想、受圣母責貶仍念念不能釋懷的芙蓉癡愛相對照,算得巴世龍欲棲鳳梧,“麈尾化作劍一股,待他來時斷他的頭顱”的“芙蓉劍仙”,卻表露了花仙恩怨分明、除惡務盡的決斷與強橫。只見騰云駕霧、凈旦交戰,一回合凈敗;芭蕉精執扇,二回合旦敗;芙蓉執劍,三回合巴世龍被斬。好一場花仙與蕉精的仙妖征戰,先有神應算課之卦象互占,后有芭蕉扇與芙蓉劍的法器較量;劍氣橫掃的斗打之趣,快爽利落而了無俗情氣息。

此四種《花仙劍》戲本,可以說將風情戲、妖鬼戲、神仙戲、武打戲的段落各自沿著不同的方向演繹發揮,又意外提頓摶合,在艷緣主調之中,上下左右挪移,打開了世情變幻的“戲場”和輕艷喜謔的轉關。

在川劇劇目的發展中,以芙蓉花仙為扭結點敷演的故事,既連接著傳統,又在后來的川劇振興改革中掀起了新的編演熱潮。考察雙紅堂藏《花仙劍》“唱本”的存世面貌,并兼及新發現的北碚圖書館藏冉開先改編《花仙劍》民國抄本,可見其在故事的截取接續、關目的選擇安排、風情主線與喜劇性重心的遷移、神仙生活與市井習俗交織等方面顯示出的戲事綴連和明顯差異。對川劇大戲同一代表劇目的析出段落、故事緣起、多重演繹路向展開個案研究,或許有助于進一步發掘早期川劇劇目故事性與戲劇性因素的醞釀綰合,為川劇的編演過程與受眾互動產生的社會影響提供一些思考。

[責任編輯]黎國韜

丁淑梅(1965-),女,陜西西安人,文學博士,四川大學中國俗文化研究所研究員、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教授。(四川 成都,610064)

* 本文為國家社科基金項目“雙紅堂藏清末四川唱本研究”(項目編號:14BZW075)的階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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