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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積極創新推動學術發展
人文社會科學的每一門學科,在長期發展過程中,都會形成自己相對穩定的學術傳統,其有關研究對象、方法取向等方面內在的規定性,是保證該學科之所以持續存在的重要基礎。不過,隨著時代的發展,任何學科原有的傳統,又都可能遭受種種新的挑戰。例如,傳統研究對象的改變、衰落乃至消亡,必然會促使一門學科就是否重新思考和定位相應的視角與方法做出抉擇。事實上,從許多學科的歷史來看,那些根據新的時代要求適時進行自我調整的學科,往往能夠獲得更多更好的發展機會,相反,那些固守過去的理念不愿改變的學科,則往往會處在日漸衰微的狀態。
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以來,民俗學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戰。一方面,是被視為學科傳統對象的“古老”或“傳統”民俗的不斷減少或消亡,另一方面,是各種假“民俗”之名新發明的文化現象層出不窮地涌現并在現實生活中發揮日益重要的作用。面對這種狀況,主流民俗學者在經歷了猛烈抨擊“偽民俗”并哀嘆“民俗”的痛苦掙扎之后,又逐漸開始正視現實,以包容的心態來觀察和理解當代社會生活中的文化再生產,并通過“民俗主義”“民俗過程”等新創立的概念,既為認識民俗文化在“去語境化”之后“再語境化”的“生命過程”提供了新的視角,又為民俗學拓展學科領域開辟了廣闊的天地。
本期前沿話題,主要討論的是有關“神話主義”的問題。同“民俗主義”一樣,“神話主義”這個概念,也是在學術反思的背景下提出的,其目的是要對以往相對僵化、偏執的神話研究進行重新糾正,從而積極參與當下,并以包容的心態理解和對待當前出現的各種與神話相關的文化現象。面對鮮活的現實生活中紛繁復雜、層出不窮的文化現象,究竟是抱殘守缺、固步自封于過去的學科領地,還是充分利用學科長期累積的研究視角與方法,把新的文化現象與傳統結合起來進行整體的觀察和思考?這可以說是關系到學科生死存亡的大問題。正如“民俗主義”及“民俗過程”等概念的發明者那樣,“神話主義”概念的倡導和運用者,通過以積極姿態介入現實生活,為解答這一問題提供了鮮明的答案:直面當下、積極拓展研究范疇并參與相關討論,相比于固守傳統規范而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做法,顯然更具活力,更有生命力。
“神話主義”最早是由國外學者提出來的概念,但在上述意義上來討論并運用這一術語,卻是中國學者的發明。這種新的創造和發明,不僅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對神話研究或神話學的理論視角和研究范圍起到推進和拓展的作用,也能夠為解釋當前社會文化領域內相關的復雜現象提供一個有益的分析工具。因此,盡管這一概念還存在著不少需要進一步完善和豐富的地方——例如,在聚焦于當代現象的同時,還應該將歷史上多次出現的類似現象納入其中一并考察——它在學科發展方面的推進意義卻仍然是不容忽視的。
上世紀90年代末到本世紀初,中國民俗學的奠基人之一鐘敬文教授曾經呼吁,中國民俗學應該走出“描紅格子”的狀態、到了創立自己的學科體系的時期了。2017年8月9日,在比利時列日市舉行的首屆世界人文學術大會民俗學分論壇上,由中國民俗學會、美國民俗學會和日本民俗學會聯合發起的國際民俗學會聯合會正式宣布成立,三國民俗學會的代表分別發表學術報告并擔任了聯合會的臨時負責人。從這一歷史性的事件可以看出,經過多年的努力,中國民俗學者在學術視野、理論儲備、研究方向和語言能力等許多方面,已經達到了可以與美國、日本同行平等對話的水平,中國民俗學朝著走出“描紅”的狀態已經邁出了實質性的一步。歸根溯源,這種進步的取得,同長期以來中國民俗學者與時俱進、積極創新、不斷進取的精神是分不開的。而有關“神話主義”的討論,其實只是這種精神在某個具體方面的一種集中體現。
本刊主編 安德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