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一個平衡點

夏 艷

找到一個平衡點

夏 艷

教高中語文二十余載，乍一聽編輯告知的此次討論主題：高考作文是否是“反寫作”的，嚇了一大跳，隱隱覺得這個主題里蘊含著足以顛覆我固有理念的力量。以前，從未深入思考過這個問題，自以為在用最理想的方式教學生學習語文、感受語文之美。此次的這個主題，讓我深思。

我認為，真正的寫作應該是心靈的吶喊。每屆新生的第一堂語文課上，我都試圖引導他們睜開靈魂的雙眼，全身心擁抱世界，閱讀有字之書和無字之書，詩意地棲居在大地上。學生則把自己的真情實感融于習作，于是那里涌動著生命的驚喜、閱讀的快樂、酣暢淋漓的表達。有的欣賞朝陽晚霞之美，有的表達讀書觀影之感，有的細訴友朋親人之愛，有的暢談理想，有的感悟生命……他們的才情、文采，接近某些作家的水平。

可就是這些具備了一定表達能力的學生，在面對高考作文的時候，是緊張的、慌亂的、底氣不足的。每次考完作文，心中滿是忐忑、憂愁。我清楚地記得，2005年的湖南高考作文題目是以“跑的體驗”為話題寫一篇800字左右的記敘文或議論文。考完語文的那天中午，一位平時作文水平很高的學生哭得稀里嘩啦。她媽媽向我求助，說她女兒擔心文體不對。我在電話里聽了她的思路之后，非常肯定地告訴她，她寫的是哲理散文，是上乘的高考作文，一定會得高分。那一年，她高考語文考了131分，湖南省語文單科第10名。我卻高興不起來，第一次感受到了高考作文的殘酷性——不管你平時寫作多優秀，一旦在某方面準備不充分，或不符合命題人的意圖，或有悖于閱卷者的喜好，你都將在那次決定命運的考試中遭遇失敗。高考作文是“戴著鐐銬跳舞”，而這個鐐銬，成了學生不可承受之重。

讓學生不可承受的高考作文離真正的寫作越來越遙遠。別的不說，單說命題形式，為了讓語文老師和考生猜不到題，命題老師變著花樣創新，命題作文、半命題作文、話題作文、材料作文等，讓你覺得你永遠只是在路上，不會抵達勝利的彼岸。語文老師和學生很想在高考考場上看到自己花了多年時間進行的作文訓練是有效的，可看到高考作文題目后，很多老師和學生的感覺都是：我們這三年都干了些什么？高考寫作，人為地設置了許多障礙，讓人不斷揣摩命題人的意圖。這樣的寫作，搞得學生心力交瘁、惶恐不安，焉能讓其淋漓盡致地表達情感和思想，展現其真正的才華？

語文老師在高考作文備考中漸漸喪失幸福感。為了讓學生高考中拿高分，語文老師想盡了辦法，試圖讓學生的作文奪人眼球。比如，怎么擬一個新穎的標題，如何寫出俊秀的“鳳頭”、充實的“豬肚”、有力的“豹尾”，結構該如何安排，素材怎么用，論點和論據如何結合等，一個套路接著一個套路訓練。這讓學生在程式化的訓練中迷失了方向，忘記了傾聽和記錄自己心靈深處的聲音，思維的空間越來越逼仄，生命的靈性日益枯萎，最后，只留下一篇篇味同嚼蠟的八股式文章。而我們的語文老師，滿腹經綸化為綿綿無盡的嘆息，意氣風發變成猶豫遲疑，既不能讓學生心中有數，也不能讓自己得到提升，大把的時間虛擲在無謂的消耗上。

到底該怎么做才能讓學生既能在高考中拿高分，又能讓他們在有生之年延續對寫作的熱情呢？我覺得，首先要解決學生的認知問題，讓學生明白真正的寫作是什么，而高考作文的要求又是什么，從而清醒而理智地對待二者。其次是要以讀促寫，引導學生在閱讀的過程中積累寫作應該具備的素養，讓閱讀成為學生寫作的源頭活水——讀自然、社會、人生等無字書，會讓人有見識；讀經典、聽演講、看影視佳作讓人會表達。最后，語文老師要努力為學生搭建一個寫作的平臺，教學生將最想表達的思想、情感恰如其分地表達出來。比如，拿到一個作文題后，為學生做適當的點撥，創設能讓學生文思泉涌的情境，找名家或者學生的作品欣賞。

我想，高考作文的初衷肯定不是“反寫作”的，只是極端的應試化讓它走了形，而不走心。這樣，就更需要語文老師運用自己的智慧來緩解這一矛盾，找到一個平衡點，讓學生在寫作這條路上走得更好、更遠。

夏艷：湖南芷江一中語文高級教師。連續三屆獲縣“享受政府津貼教師”。懷化市專業技術骨干，曾獲懷化市“高考突出貢獻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