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輩子錯過的那個好姑娘

文／盧思浩

你這輩子錯過的那個好姑娘

文／盧思浩

1

作為大齡單身青年的一員，我這幾年不可避免地被逼著相親。逢年過節，我們的開場白都是：嘿，包子，你媽逼你相親了嗎？

好在我天生機智，總能找到理由尿遁而走。

但凡事都有意外。

有天我跟老陳打好暗號，老陳按照計劃給我打電話。一分鐘后我掛完電話，對姑娘說：“不好意思啊，我有個朋友生病了，我得去看看他。”

姑娘非常淡定，說：“老陳他又怎么了？”

我接話：“他吃小龍蝦過敏了，明知自己會過敏還吃得樂不可支，真是。”

姑娘說：“哦？這次是小龍蝦，上次不是巧克力嗎？老陳還真是慘吶。”

我說：“可不是嘛……”

我突然清醒過來：“不對，你怎么知道這件事？”

姑娘哈哈笑道：“我跟大丁是好朋友啊，我早就知道你們這些招了。”

大丁是老陳的老婆，我心想：這世界怎么這么小，我還怎么混？

我正想著怎么跟姑娘交代，姑娘說：“沒關系，我也是被逼的，正好大丁說你也是被逼的，我順水推舟來了，正好堵堵我媽的嘴。”

2

后來她就成了我好朋友，她叫韓琪，我們都叫她小七。

小七那天和我邊吃自助餐邊展示她的價值觀，她說：“你看，看電影可以一個人，吃飯可以一個人，旅行可以一個人，編織的夢想也可以自己到達，誰規定必須身邊有個他？”

我表示贊同，說：“不過還是有件事你需要一個他的。”

小七抬起頭，一臉疑問：“什么事？”

我淡定地說：“生孩子。”

小七搶過我的盤子，邊吃邊說：“哈哈哈哈……滾蛋，這頓飯，你請！”

我身邊有很多這樣的單身主義者，不是非得一個人過日子，但除非兩個人在一起更好，否則寧愿一個人。

小七也是如此，那時她身邊有兩個追求者，通通被她打發回去。

其中一個死纏爛打。

有天他在樓下對小七喊：“你不下來我死也不走！”

小七下了樓，拿起手機說：“喂，警察同志嗎？這里有個變態，對對，就是XX小區，請你們快來吧。”

男人也怒：“我哪里不好？你就這么嫌棄我？”

小七冷冷地說：“沒什么不好，我不喜歡而已。”

男人說：“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給你，我有車有房，還不夠嗎？”

小七說：“老娘就討厭以為自己有車有房就可以強占民女的人。”

說完，小七轉頭上樓。

男人仍不肯走，在樓下罵罵咧咧。

突然樓上一盆水澆了下來，男人大罵：“他媽的誰干的！”

小七回，“哦，可能蕭敬騰剛剛坐飛機飛過，下雨了。”

另一個采取迂回戰術，時不時給小七分享歌分享電影，堅持了一段時間無果，也只好放棄。

據說有天他給小七發了張星空的照片，對她說，“我想和你一起看星星。”

小七回，“你可別逗了，今天霧霾天，你告訴我北京哪來的星星？”

3

老陳比較直白，說：“小七你活該單身，甜蜜的你拆臺，現實的你不要，你這么機智沒人敢要你。”

我也問：“小七，你想要的是什么？”

小七說：“我等的不是一個具體的人，而是那個人能給我帶來的感覺。”

我不知所云，小七繼續解釋：“可能是一種熟悉的語氣，可能是一種很棒的習慣，可能是一種開心的感覺，我要的就是這些。”

我一時無言以對，對她說：“你這也太意識流了。”

小七撩了下頭發，說：“姐行走江湖多年，憑的就是意識流。”

那陣恰逢年前，小七的相親一直沒斷過。

每次小七出發前給我使個眼色，我敬禮，說：“放心吧，保證完成任務。”晚上八點我估摸著小七要坐不住了，就打電話給她：“小七，那個電影快開場了啊，你快來。”

小七說：“好咧，隨后就到。”

我們有時也會真的去看場電影，更多時候是我們叫上大丁和老陳一起喝酒，幾個人喝得興致勃勃，一起吐槽遇到的奇葩事兒。

我們幾個有共同的愛好，我們喜歡《老友記》，我們喜歡周杰倫，我們喜歡五月天，我們喜歡演唱會。

4

過完年小七回北京，沒多久我也去了次北京，正趕上她搬家。晚上她叫了幾個朋友一起喝酒，我跟她的幾個朋友都不太熟，就走到陽臺看看風景。

小七拿著兩個酒杯走過來，說：“這種時刻就別難過了。”

我說：“沒有。”

小七遞給我一個酒杯，說：“是嗎，我剛才看你的樣子，還以為你想到了什么。”

我搖頭，說：“只是覺得大家不太熟。”

小七說：“還是習慣一個人待著嗎？”

我說：“可能我懶吧，我不是那種拼命找話題的人，碰上聊不來的話題我又懶得去插話，這時候一個人待著比較舒服。”

小七說：“你看，這就是我要的東西，我想兩個人在一起開心，在一起舒服，其實一點都不意識流。”

那天北京難得的好天氣，恍惚間能看到幾顆星星。

小七邊喝酒邊說：“其實我也喜歡看星星，其實我也覺得地鐵很擠，但他們都抓不到重點。星星很好，但身邊的人的感受更重要。不是說去看星星覺得很棒，而是跟喜歡的人一起去看星星很棒。事情很重要，但做事情的人更重要。”

我認真思考了一下，對小七說：“其實……你還是有點兒意識流。”

小七說：“意識流你大爺，等下你幫我收拾。”

我一看客廳杯盤狼藉，心想你大爺的。

收拾完已經次日凌晨，我睡意一陣陣往上涌，小七送我下樓等車。

等車時她對我說了句什么，我卻沒能聽清。

等到我再問，她打了我一下肩膀，說：“我說過去的事情你就別想啦。”

我笑著說：“真沒有。”

小七說：“別裝啦，我知道你心里有個人。心里有個人的感覺我也懂，就算她遠在天邊，就算你的眼前有良人，你的心還是在她那兒。我知道的。”

5

一個月后我離開北京回墨爾本，小七來送我。

上飛機前，小七問我：“你知道為什么我明知道你去相親也只是走過場，卻還是去了嗎？”

我說：“不是因為你想堵上你媽的嘴嗎？”

小七搖搖頭，說：“總是差點兒。”

我說：“我答應過一個人一件事。”

小七問：“什么事？”

我說：“看日出。”

小七問：“怎么說這個。”

我說：“我是一個等日出的人，而你最愛的是夜空里的星星。”

小七笑著抱抱我，說：“我知道的，哎呀你快走吧，就要來不及了。”

于是她催促著我背著包走過安檢。

后來很長一段時間沒見到她，她給我打電話。我心想居然打國際長途，一定是有什么要緊事。她確實把我嚇了一跳，因為她說自己要結婚了。

我從床上蹦起來，說是個好消息，你快給我說說你這單身問題是怎么解決的。

小七說：“你沒什么別的要說嗎？”

我說：“有啊！早生貴子百年好合么么噠！你終于解決人生一大難題真是太不容易了。”

小七說：“果然到最后你還是差點兒。”

我問：“怎么了？”

可小七掛了電話。

6

然后呢？然后半年后我去北京，想要找她，發現她搬了家。

照她以前的電話號碼打過去，沒人接。

給她發微信，沒人回。

我問大丁小七的消息，問小七的婚后生活怎么樣。

大丁很吃驚，說小七根本就沒有結婚啊。

我一臉疑惑，跟大丁說小七那時打我電話說自己要結婚了。

大丁說小七沒結婚，只是后來辭了在北京的工作，回家了。

兩天后我去出版社簽約，編輯姐姐給了我一張明信片。

我心想這年頭誰會給我寄明信片，明信片上寫著短短兩行字：

我和我的詞不達意，你和你的心領神會；本以為是這樣，可還是差點兒。

我心疼了一下。

那天我跟她在機場告別時的情景，常出現在我腦海里，變成夢境分不清真實。

腦海里有個姑娘問：你知道為什么那天我會來找你嗎？

我說：因為你想擺脫你媽的嘮叨。

姑娘說：不對。

我說：因為你想免費吃頓飯。

姑娘說：你再猜。

我說：難道是因為你想見我？

然后轉眼身邊人來人往，姑娘給我的回應埋在人海里，我沒能聽到。

7

那陣子我為了《離開前請叫醒我》拍墨爾本的照片，傳了幾張在微博，傳了一些給編輯。我是個攝影技術很差的人，還好有我的小伙伴陪我一起拍，我剛打開郵箱，就發現郵箱里多了一些照片。

郵件來自我不認識的郵箱，附件是一些墨爾本的照片，落款是意識流少女。

我不知道她什么時候來的墨爾本，我不知道她為什么來墨爾本，我想她拍下照片時一定是開心的。因為有一張她拍下了墨爾本的夜空，照片的左下角她的手擺著V字。

我翻到照片的最后一張，是她拍的一行字：

“我喜歡你的一句話，愿有人懂你的欲言又止。我以為那個人會是你，可你還是差點兒。我以為我們相見恨晚，可你還是差點兒。你看不出我的詞不達意，我知道你在難過什么，可我無法安慰。不過我現在找到了那個懂我也能安慰我的人，你也會找到的，別再等了。我們都要幸福。”

我呆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其實我聽到了。

她搬家那天晚上，她送我時她說的那句話，其實我聽到了。

“剛剛和你一起看星星，我覺得很棒。”

“我知道你眼里的那顆星星不是我，可我還是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