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你是我的全世界

浙江師范大學杭州幼兒師范學院 徐可莉

曾經你是我的全世界

浙江師范大學杭州幼兒師范學院 徐可莉

拿起繪本，當穿著斑點襯衫的爸爸一出場，那銀鈴脆響和轟轟作響的笑聲便撲面而來，襯衫上的橙黃色斑點也像是如豆的燈光在我們身旁暈染開，我們記憶的帷幕也由此拉開：小時候，我們的爸爸也是巨人，陪著我們游玩、探險、壘高、劃船……

一臉的胡子拉碴、寬厚的臂膀、溫暖而干燥的大手掌……諸此種種攏合成托舉童年的最心安的網。一進入故事，就看到一個滿眼笑意的女孩模樣嬌俏地跳上爸爸的腳。旁邊傾倒的花瓶、地上仰面的玩偶、桌旁被碰倒的椅子，讓人不禁猜想，女孩奔向爸爸時是十分急切的吧。從那長久凝視的目光里，我們仿佛看到了全世界。

空中飛翔、認識星座、野營露宿、擊退猛獸、跋涉遠游……隨著故事鏡頭由近及遠，故事也逐漸加進我們每個讀者自身的經驗，衍生出對我們而言蘊意不同的多個版本：于我而言，我記得在鳥巢旁，在爸爸穩穩的攙扶下我小心翼翼地將幼鳥送回家；我記得那年水漫石橋，爸爸單臂舉車，用另一只手牽著我過河；我記得在屋前的小院里，爸爸為我做的那只未上色的陀螺似乎不知疲倦地一直在旋轉；我記得每年的除夕夜里，爸爸在院里點燃絢爛無比的煙花……

女孩和爸爸一直在旅行，從黎明到黃昏，從雨林到沙漠，他們穿過地平線，甚至更遠。亦真亦幻、亦實亦虛，在這里，想象與現實沒有了界限。興許他們只是吃到了中國的橘子、買了有火地島標簽的鞭炮，但又或許他們真的去了沙漠和冰城，穿越了谷地和高原。可不管怎樣，喜悅是真的，相互陪伴是真的，彼此珍惜是真的。

漸漸地，女孩知道得越來越多，圍繞著爸爸轉的圈子也越來越大。當她劃著小船離開，當她拿著畫筆自在揮灑，當她拿著新世界的鑰匙要入門，當她在草原上縱馬馳騁，曾經多大帳篷也裝不下的爸爸卻變成了“一所小房子”，借著煙囪里冒出的煙霧，對她絮絮叨念“無論走到哪里，家是最好的地方”。

女孩越長越大，直到有一天，她發現自己竟然可以平視爸爸的眼睛；爸爸也褪去偉岸的光環，在蕓蕓眾生中不過是一個平凡人。可是，愛并不停息啊，那遍地的紅色郁金香、那目之所及的藍色幕布，此刻都化為默默無聲的愛的宣言——因為有爸爸的愛，女孩健康、快樂地長大了。

在爸爸的庇護下，女孩終于平安進入了普通人的世界，有了支撐一方天空的能力。這份純凈美好的回憶，沒有傷感的色彩，女孩只是在靜靜地敘說，帶著篤定和心安，每一句話都包含著恒久不變的愛與溫暖。

好的繪本總是動人的，總是匠心巧藏、越讀越有味道的。《爸爸曾經是巨人》在明凈柔和的情感氛圍中隱藏著很多待挖掘的驚喜。

在閱讀時，我們可以發現女孩和爸爸四處游玩的場景在第二、第三頁的圖中似乎都有提示：露營時出場的狐貍恰是第三頁蹲坐在地上的玩偶狐貍，動物園水缸里的獅子、旅途中遇到的獅子正是第二頁仰面在地的玩偶獅子；啃腳掌的兔子則是端坐書桌前手拿咖啡杯的兔子，甚至站在桌上的人形模具也在動物園的參觀人群中有對應，女孩頭頂上的生日帽在她即將離開爸爸去闖蕩時變成了小船，哪怕只是瓶中的紅色郁金香在后文中也都有呼應。

最有趣的是故事第三頁那個花瓶上的戴著圣誕帽的白胡子小人，在女孩被爸爸庇護的每一個場景里總是會出現。在每一頁中尋找這個小人竟成了閱讀時額外的樂趣，也讓人不禁揣測這個小人是否另有寓意，是否象征著爸爸的愛總是帶來安寧。此外，身穿藍點白裙的女士的頻繁出現似乎也別有用意，簡單幾筆勾勒出的神情給人一種氣定神閑的感覺，在此是否另有深意就留待我們讀者各自去考究了。

這本繪本還有一個特征，就是小中見精心。白胡子小人每一次出場時的神情、動作和位置都各不相同，或沉思或威武，每一筆的描畫都令人心生愉悅。在爸爸擊退猛獸的那一頁，獅子伸出的舌頭、上翻的眼神，一副戰敗后任人宰割的模樣，好不生動。巧藏于各處的心形也著實耐人尋味：玩偶T恤上、白胡子小人的旗子上、通往新世界的書封面上，甚至觀光游客頭繩都帶有心形。這些細微處的精巧設計，使得畫面意趣頗豐。

曾經，爸爸帶著女孩走來走去，讓她看到了全世界。而今，那些順著時針、分針溜出去的時光讓她和爸爸互換了位置。可正如陽光一如既往地在樹葉間來回穿梭一般，女孩與爸爸之間的愛始終綿密溫暖。那叮當清脆和轟轟作響的笑聲穿過時間的長廊已然幻化成她隱形的翅膀、長成她骨骼中的鈣質、匯成她心底的力量，讓她充滿勇氣、樂觀自信地走進新奇未知的新世界，歷經歲月、體味生活。

合上繪本，女孩的故事結束了，而我們每個讀者的故事仍在繼續。相信我們都在記憶里珍藏著關于爸爸的點點滴滴：那自行車上寬厚的背影，那歸來時欣喜、洪亮的招呼，那勸慰時樸實無華的話語……這點點滴滴在歲月里融匯成我們最為寶貴的情感，注入我們的生命。

親愛的爸爸，曾經你是我的全世界，每一處都成為駐扎在我心中的風景；而今時光如水流逝，那心中的風景卻依然明麗如斯。你待我從異地他鄉飛奔回家，來到你的身旁，和你一起敘話家常，一起說說小時候的天真爛漫、一起侃侃現在的世事百態、一起聊聊未來的斑斕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