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雖有道 法不容情

郭蔚臻

多年來，香港無線（TVB）推出的律政劇一直是港劇的王牌，從1992年歐陽震華、陶大宇等出演的《壹號皇庭》開始，到胡杏兒、林峰的《律政新人王》，吳啟華、蘇永康的《法網群英》，楊怡、謝天華的《法網狙擊》，再到2016年大熱的方中信、廖啟智的《律政強人》。如果說，TVB的律政劇是以正面的形式訴說著法制精神的至高無上的話，那么TVB也有一些電視劇，巧妙地旁敲側擊著觀眾對香港所謂現代法制精神的思考。當現代社會的俠盜遇上法律的時候，它能為現代法制精神所包容嗎？2008年，香港無線推出的電視劇《原來愛上賊》就提出了這個令人矛盾的問題。

《原來愛上賊》也可譯為《盜亦有道》，顧名思義，劇中存在著“盜”和“道”兩個互相對立的概念。TVB的老戲骨劉松仁飾演盜竊集團大哥高哲，平日里經營著一家優雅的私人餐廳，很擅長各式的料理和點心，看起來是一個低調的商人。斯斯文文的長相，成為了他最好的偽裝，其實，高哲身上有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去。

25年前，風華正茂的高哲是個懷抱著經世致用理想的法律系高材生，然而，父親的工廠意外失火，原本美好的家庭徹底破碎了——高哲的雙親在火災中不幸罹難。不久，高哲發現火災是一個蓄謀已久的陰謀——房地產商、巨富趙經琛蓄意制造了火災，但沒有留下任何犯罪痕跡。高哲苦苦尋找證據，希望將趙經琛繩之于法卻始終不得，絕望的高哲決定越過法律的界限，自己作為地下判官替天行道。

高哲拿著手槍對準趙經琛的腦袋，趙經琛顫抖著求饒，答應用余生行善積德來換取性命。本性善良的高哲終沒有下手，只是劫去了趙經琛的財產，用來接濟窮人，并從那時候起開始了俠盜生涯。

后來，幾個“落難”的技術精英與高哲一起，組成了一個小的俠盜集團：潛入學校的電腦系統偷試卷而被學校開除的譚彬，神槍手加三線小明星汪明翔，開鎖高手關仁和飛車天才車喜善。

高哲策劃的一系列劫案進行得很順利，他們的對象都是不法商人，比如作惡多端的趙君豪。趙君豪是一個偽善的不法商人，他用非法手段獲取一批血鉆，制成一件價值不菲的 “宇宙之星”首飾。趙君豪打算將這件首飾低價拍賣然后高價買回，達到洗黑錢的目的。趙君豪一次又一次地玩弄法律、藐視法律，法律卻不能懲治，受害者依舊落難，旁觀者只能咬牙切齒、捶胸頓足。高哲以俠盜的身份出現，作為現代都市里的“地下判官”專門去懲治趙君豪這些為富不仁的惡人。高哲的俠盜集團屢屢得手，那些奸商焦頭爛額。他們把劫來的不義之財用于教育、扶貧等公益項目。

高哲的俠盜集團，讓人看到歷史上俠客們的影子?！妒酚洝返摹洞炭土袀鳌泛汀队蝹b列傳》里，就有一系列俠肝義膽、急人所難、為知己者死的俠義之士。從唐人傳奇到明代水滸，歷朝歷代都有佳作。高哲的俠盜集團，作為非黑非白的灰色地帶的人物，秉承的是 “盜亦有道”的倫理。

然而，俠盜固然以除暴安良獲得美名，但是法外施刑，終究是與現代社會的法制精神相違背。即使在古代社會，俠也因為“以武犯禁”的緣由而受到打壓。因此，不論是早期邵氏的武俠電影，還是邵氏在TVB電視王國中出品的一系列電視劇，都巧妙地在歷史故事中植入了明確的觀點，就是這些行俠仗義的人，最終會以悲劇收場?！对瓉韾凵腺\》中高哲的俠盜集團以悲劇落幕——譚彬在一次行動中受了重傷，最后不治身亡，高哲為了替譚彬報仇，與奸商趙君豪決戰時，不幸被警員的子彈射中而身亡。

我們可以借用著名香港導演張徹的一段話來詮釋這些俠客的悲劇原因。張徹曾寫道：“如我拍的《斷腸劍》，王羽是替父報仇的孝子，殺的也是奸臣。不過，奸臣究竟是朝廷官員，他應采取的手段只可以是平反冤獄，而不可以自己下手去殺，這是‘手段失當，故王羽飾演的人物在片中以死結局，受到制裁。”大俠縱然因為除暴安良、伸張正義而獲得美名，但是行使私行就是不義之舉，因而必須承擔相應的后果。

責任編輯：張蕾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