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之城的特警

在2016年巴西里約熱內盧奧運會期間，無數軍警在街頭巷尾荷槍實彈為來自世界各地的運動員和游客提供著安全保障。在這其中，有一支“明星級別”的部隊一直奮戰在第一線，這就是里約熱內盧警察特別行動營，其葡萄牙語縮寫是BOPE。

環境催生

作為里約市特警力量的翹楚，BOPE主要負責在非常時刻提供公共地區安保，進攻毒販及其他武裝犯罪分子窩點，切斷販毒渠道并逮捕毒販，解救人質，營救槍戰中受傷軍警，VIP政要保護等類型的任務。而BOPE的“多面手”角色，實際上是因里約市的特殊執法環境催生而成。

里約熱內盧是世界知名旅游勝地，巴西第二大人口城市及GDP全國第二的大都市。其科爾科瓦多山頂峰高大的救世基督像讓這座桑巴之城有著“上帝之城”的美譽。

由于貧富差距拉大、人口分布高度集中等問題，里約熱內盧市內形成了龐大的貧民窟地帶。這些貧民窟大多依山而建，由一片片擁擠狹窄的棚戶區連結成一片面積可觀的復雜建筑群。貧民窟與山腳下平原地區那些寬敞明亮的富人居住區區形成了強烈視覺相比。那里普遍生活環境惡劣，公共設施欠佳，居民大多生活困頓。如此環境很容易成為犯罪分子的天堂，各類惡性犯罪層出不窮，而毒品的到來，更是令貧民窟的治安環境雪上加霜。

盡管盤踞在里約貧民窟地帶的大毒梟們，熱衷于把自己塑造成維護貧民窟秩序的“江湖大哥”，且不時利用販毒的巨額利潤，施舍給貧民窟居民。但現實中里約貧民窟卻始終籠罩在黑幫火并、警匪槍戰、制毒販毒以及其他有組織犯罪的陰霾下。里約熱內盧市的治安因此每況愈下，謀殺犯罪率也飆升至超過萬分之四，而這個數字在里約貧民窟地區還要高得多。

面對日益惡化的治安形勢，里約熱內盧市的傳統軍警力量愈發顯得捉襟見肘。在1974年的一起犯人暴動中，被暴徒劫持為人質的看守、憲兵少校比滕考特在警方強攻行動中不幸為罪犯殺害。當時在場目睹整場慘劇的憲兵上尉保羅·凱撒·阿梅多拉向上級提議組建一支經受特種訓練并擅長在危險度極高環境下進行執法行動的特警隊伍。這項計劃成為了BOPE的誕生起點。

1978年1月19日，一支名為“核心特別行動連”的特警隊伍成立了。首任隊長便是阿梅多拉上尉。這支隊伍的警員皆為志愿者，不僅要證實有正直的品行，還需擁有一定的軍事技能，諸如參加過特種作戰，叢林作戰或反游擊隊等軍事課程。

幾經改編，1991年3月1日，這支精英部隊終于定名為“警察特別行動營”，BOPE的傳奇由此開始。雖然有了一個日后舉世聞名的稱號，但當時的BOPE的人員裝備情況遠不可和今天相提并論。

艱難成長

2000年6月12日，一個名叫納西門托的21歲毒販兼出獄刑事犯在吸毒后持槍搶劫里約植物公園附近的一輛174路公交車。此人一怒之下劫持公交車上乘客為人質，與警方對峙，一時震驚巴西全國。

當天BOPE受命出動。一開始BOPE打算與綁匪進行談判，意圖和平解決此案。經過一個下午的談判，綁匪納西門托最終挾持20歲的女教師岡薩雷斯下了公交車。這時埋伏在旁邊的BOPE軍士桑托斯在沒有得到上級命令的情況下，沖上前去試圖以沖鋒槍點射擊斃綁匪，沒想到卻失手打中了人質的下巴。窮兇極惡的綁匪對著手中的人質背部連開三槍后被捕。并在運至監獄的途中，被車上憤怒的軍警掐死。整場事件最終以這名年輕女教師人質的傷重不治而悲劇結束。

“巴士174事件”不僅引發了巴西國內對社會問題的討論與反思，也促使敗走麥城的BOPE反省自身的不足。這場事件暴露了BOPE面對突發暴恐事件時缺乏訓練、器材，以及指揮權不明確等問題。

2000年12月，BOPE終于得到了屬于自己的駐地。這里是里約南部塔瓦雷斯-巴斯托斯貧民窟山頂的一座廢棄賭場飯店，從這里正好可以監視附近的毒品交易。為了防止“巴士174事件”的再度上演，BOPE成立了戰術干預組（縮寫為UIT），專門處理人質救援戰斗。2001年，BOPE裝備了裝甲汽車以增強在貧民窟執法行動中的攻擊力，并開始為派駐至海地的巴西維和部隊提供城市環境作戰訓練。

2011年，BOPE暫時成為了巴西陸軍特種行動司令部下轄的單位。為了籌備2014年第20屆足球世界杯以及隨后的2016年里約夏季奧運會，BOPE的總部搬遷至一個前軍營，該地近鄰通往里約熱內盧的高速公路，可以說是扼守里約市的咽喉要道。與此同時，BOPE也多次參與和國外特種軍警部隊的聯合演習與訓練。目前，BOPE擁有警員約400人。一支令犯罪分子聞風喪膽的虎狼之師終于成軍。

嚴選嚴訓

作為里約熱內盧市內最具威懾力的警察單位，BOPE的選拔十分嚴格。候選人必須在里約熱內盧州憲兵部隊服役至少兩年，并且在體格、精神和品德方面都為佼佼者。值得一提的是，BOPE很偏愛招募那些出身貧民窟且有親人為犯罪分子所殺害的警員。因為這些苦大仇深的警員打擊犯罪的思想更為堅定，而且基本不會被犯罪分子拉下水監守自盜，對維護隊伍風氣更有利。

報名通過的候選人會針對不同的任務環境給予兩類訓練。一為特別行動課程，這項訓練的目標是警官。科目要持續6個月，主要是為了訓練警員介入激烈沖突的地區進行執法活動，以及營救人質的能力。通過這項科目的成員將獲得“骷髏頭”的稱號。另一類為行動戰術課程，這項課程針對軍士，主要著眼于小隊戰術、安保戰術等公共場所危險環境下的執法活動。這項科目一般會持續超過5周，包括有超過340小時的面授課。通過這項課程的人將被叫做“地獄”。除此以外，BOPE也和巴西軍方合作，由巴西陸軍贊助場地和教員，訓練BOPE隊員的叢林作戰能力。

BOPE的淘汰率很高，有時甚至高過不少全球知名的特種部隊，整個隊伍以寧缺毋濫的基準招募新兵。BOPE的隊徽是上世紀80年代設計的，其中自上而下穿過骷髏頭的匕首代表著BOPE直面危險、克服死亡及任何敵人的勇氣和決心。歷經千辛萬苦戴上“顱中之刃”臂章的轉正BOPE隊員也不會高枕無憂。他們每天都要進行至少3小時的體能訓練，每月還有固定3天時間進行各種特種訓練。因為只有最強悍的人才能夠在殘酷的里約治安戰斗中生存下來。近年來，BOPE也大力推行“走出去，引進來”的戰略發展方針，同世界多國精銳部隊展開合作或接受對方指導。BOPE曾于2015年7月接受法國國家憲兵特勤隊的反恐及反劫持訓練，還在2016年4月29日與美國海豹突擊隊共同進行舟艇訓練。前意大利特種部隊教員、大名鼎鼎的零號教官也受聘為BOPE提供戰術培訓。

兵強馬壯

BOPE受里約熱內盧州憲兵部隊的直接領導，因此很多武器裝備和當地的憲兵部隊類似。每個隊員的戰斗負重大約在25～30千克。BOPE裝備有巴西軍用物資工業公司生產的IMBELM964A1型傘兵型LAR步槍（巴西版FAL步槍），IMBEL MD25.56毫米突擊步槍，陶魯斯PT92型9毫米自動手槍等巴西國產輕兵器。也裝備有柯爾特公司的M16A2突擊步槍，M4A1卡賓槍，柯爾特733型短卡賓槍，阿瑪萊特AR-10型SUPER SASS半自動狙擊步槍，MP5系列沖鋒槍，PSG-1警用狙擊槍，貝內利公司的M3“超級90”系列戰術霰彈槍等國外知名輕兵器。

BOPE一直以來的穿衣風格都是一身黑色特戰服。不過在2016年6月22日，BOPE宣布采用美國海軍陸戰隊的叢林數碼MARPAT作戰服，據稱這是因為叢林數碼在林地環境下偽裝效果更好，且傳統的黑色作戰服在炎熱潮濕天氣下更易吸收熱量，對隊員體能消耗大。

機動力是特警力量的必備特性。BOPE裝備有多種警用交通工具保證出警速度，其中包括雪佛蘭開拓者，豐田海拉克斯SW4皮卡，依維柯Daily廂車，XT660摩托車等名車。此外，BOPE還裝備有福特815，ParamountMaverick等警用裝甲運輸車以增強執法中的攻堅力。這種選擇源自于BOPE對使用裝甲運輸車進攻毒販據點的經驗。BOPE還裝備有數量不明的4x4全地形巡邏車（ATV）和美制UH-1直升機。

褒獎與爭議

多年以來，BOPE面對犯罪分子毫不手軟，在執法行動中擊斃數千毒販黑幫成員，繳獲無數非法槍械、毒品、電子產品等贓物。在最危險的地方經常可以看到BOPE隊員奮戰在最前線。同時這支部隊也是粗中有細，隊內的戰術干預組從2000年到2012年，累計毫發無傷地救出過超過200名人質。為人稱道的是，80%的經手案例都是通過談判和平解決的。另外一項記錄是，自“巴士174事件”以后，BOPE參與的案件中，再沒有一位人質不幸身亡。

盡管如此，BOPE面臨的質疑與非議也一直沒有停歇。人權組織就多次批評BOPE的隊徽戾氣太重。骷髏頭、匕首加交叉雙槍的圖案，配上黑底顯得太過暴力色彩。而BOPE對此的解釋是：隊徽里面的“顱中之刃”圖案飽含戰勝死亡與犯罪的正能量，交叉的兩把加魯查式微型手槍則完全脫胎自里約州憲兵部隊的徽章。

不過BOPE在執法過程中，經常被爆出存在刑訊逼供。此外，BOPE打打殺殺的辦案風格難免會造成附帶殺傷，不少媒體報道稱警員將這些意外死傷者栽贓為毒販，這難免會激化當地居民對軍警的反感。另外也有個別BOPE警員墮落為腐敗警察，輕者私藏繳獲的武器并轉賣，重者與毒販勾結收取保護費。

一些國際組織曾直言：“包括BOPE在內的巴西軍警力量濫用暴力，使得巴西居民的日常生活始終彌漫在暴力陰影下”。事實上里約軍警在市區內動用裝甲車執法，是典型的武力過度，這會導致先前的強力執法效果事倍功半。

“黑暗騎士”

2007年，由一部紀實文學改編的電影《精英部隊》上線。片中將BOPE在里約以暴制暴的爭議性角色表現得淋漓盡致，也令這支精英部隊廣為人知。2010年該部電影的續集《精英部隊：大敵當前》更是刷新了巴西國內的票房紀錄，不僅繼續塑造了BOPE“瑕疵英雄”的形象，更對巴西社會與政壇的光怪陸離，進行了有力地諷刺與探討。

2016年，育碧公司出品的《彩虹六號》系列射擊游戲的最新章《彩虹六號：圍攻》，首次加入了一男一女兩名BOPE警官的虛擬角色。毫不夸張地說，BOPE已經成為了里約熱內盧市乃至巴西在流行文化界的一個符號，然而這個符號卻間接體現了犯罪活動在當地的猖獗程度。

雖然BOPE并不完美，但它也是維護里約治安穩定的必要一環，如同流行文化中的“黑暗騎士”。在未來的歲月中，這支黑衣長槍的部隊還將全天候的活躍在里約市最危險的地方，繼續守護著這座天堂與地獄交織的“上帝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