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小利
(洛陽職業技術學院,河南 洛陽 471020)
洮州會議對紅四方面軍前途命運的決定性影響
孫小利
(洛陽職業技術學院,河南 洛陽 471020)
中國工農紅軍第四方面軍是黨領導之下的三大主力紅軍之一。在長征途中,這支英勇善戰的人民軍隊既創造出了輝煌的業績,也經歷過一段曲折艱辛的歷程。但經過洮州會議之后,紅四方面軍最終還是走上了革命的征途,為中國革命的勝利作出了應有的貢獻。
紅四方面軍;張國燾;洮州會議
中國共產黨領導之下的中國工農紅軍第四方面軍是人民軍隊中的參加過萬里長征的三大主力紅軍之一。紅四方面軍從1931年11月7日宣告成立到1937年8月被改編成為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一二九師為止,前后共存在6年時間。在這6年時間之內,紅四方面軍既創造出了輝煌的業績,也經歷過一段曲折的歷程。但經過洮州會議之后,紅四方面軍最終還是走上了革命的征途,為中國革命的勝利作出了應有的貢獻。
1927年l1月,湖北黃岡麻城的人民群眾在黨的領導之下發動了黃麻起義,從此鄂豫皖邊界地區的工農大眾迎來了本地區土地革命和人民軍隊創建的新高潮。1930年3月,由湖北黃岡起義、河南商南起義、安徽六霍起義組成的紅軍第11軍被改編為中國工農紅軍第1軍。1930年10月16日,在鄂東南地區成立了紅軍第15軍。1931年1月,紅軍第1軍與紅軍第15軍組成中國工農紅軍第4軍。10月,在鄂豫皖革命根據地成立了紅軍第25軍。11月7日,根據中共中央的決定,在湖北省黃安縣七里坪由紅軍第4軍和紅軍第25軍組成為中國工農紅軍第四方面軍。徐向前任紅四方面軍總指揮,陳昌浩任紅四方面軍政委,劉士奇任紅四方面軍政治部主任,實際領導權由張國燾掌握(中共六屆四中全會之后,中共臨時中央決定向各個革命根據地派遣中央代表和中央代表機關,張國燾作為當時中央政治局常委中的三委員之一被派到鄂豫皖革命根據地,不久,即升任為新成立的中共鄂豫皖中央分局書記,成為鄂豫皖革命根據地的第一領導人)。當紅四方面軍宣告成立的時候,全軍總兵力已經達到4萬余人,成為黨領導之下的僅次于中央紅軍(紅軍第一方面軍)的一支重要軍事力量。
紅四方面軍成立之初,一直堅持戰斗在鄂豫皖革命根據地這片火熱的土地之上,與此時正在井岡山地區如火如荼地開展土地革命斗爭的中央紅軍遙相呼應、相得益彰,不僅成為猶如星火燎原之勢的中國革命大好形勢的重要組成部分,而且也成為國民黨蔣介石集團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并急于“圍剿”的革命軍隊之一。同中央革命根據地面臨的情況一樣,紅四方面軍在鄂豫皖革命根據地也面臨著國民黨蔣介石集團發動的多次反革命“圍剿”,只是前三次反“圍剿”紅四方面軍非常順利地完成了。1932年下半年,國民黨蔣介石集團動用了30多萬兵力對鄂豫皖革命根據地發動了第四次“圍剿”,紅四方面軍廣大指戰員雖然在人民群眾的支持下奮起反擊、英勇殺敵,但終因寡不敵眾等眾多原因而未能打破國民黨蔣介石集團對于鄂豫皖革命根據地發動的這次“圍剿”,最后迫不得已于10月10日決定撤離鄂豫皖革命根據地,一路向西轉移,伺機在國民黨統治力量相對比較薄弱的地區再重新建立新的革命根據地。
1933年1月,紅四方面軍到達四川北部,在當地黨組織、人民群眾和地方武裝力量的大力支持之下于通江、南江、巴中等地建立了川陜革命根據地,并于2月7日在通江成立了川陜蘇維埃政權。7月,紅四方面軍擊敗川軍的三路圍攻,力量迅速發展。10月至次年8月,紅四方面軍又先后擊敗以劉湘為首的川軍的多次圍剿,殲滅大量川軍部隊,并繳獲眾多武器彈藥,大大充實了紅四方面軍的實力。其時,紅四方面軍共轄5個軍,總兵力達到8萬多人、軍政干部2萬余。這時候的紅四方面軍不僅實力雄厚、名聲大噪,而且由其一手開創的川陜革命根據地也達到了頂峰時期。在這樣的情況下,1934年11月,紅四方面軍在四川省巴中縣清河渡召開會議,確立了紅四方面軍今后向西發展和在川陜邊界擴大革命根據地的發展方針。
正當此時,中共中央在遵義召開了政治局擴大會議,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反對敵人五次“圍剿”的總結的決議》,提出黨中央今后既要取得同紅二軍團、紅六軍團及紅四方面軍的密切聯系又要不斷加強對于紅二軍團、紅六軍團及紅四方面軍的領導,“以求得全國紅軍的一致行動與互相配合”。 據此, 1935年1月22日,中共中央政治局、中革軍委要求紅四方面軍為配合中央紅軍北渡長江轉入川西,“向嘉陵江以西進攻”, 以此策應中共中央和中央紅軍渡江北上。5月,紅四方面軍決定放棄川陜革命根據地,向西轉移,開始長征。6月,紅一方面軍與紅四方面軍在四川懋功地區勝利會師。按理說,紅軍兩大主力的會合對于壯大中國共產黨的聲威與進一步開拓中國革命的新局面十分有利,但在黨和紅軍下一步的戰略發展方向即如何正確對待“北上”與“南下”的問題上,黨中央與紅四方面軍主要領導人之間卻出現了比較大的爭論和分歧,并由此導致出隨后的長征路上的一系列的錯綜復雜的“路線”斗爭。
1936年10月,紅四方面軍雖然歷經千難萬險,但在黨的正確領導之下,克服重重困難,終于到達陜北,實現了紅軍三大主力的勝利會師,從而避免了讓“親者痛,仇者快”被動局面的出現。1937年8月,為了適應全國抗戰形勢發展的需要,紅四方面軍被編入八路軍一二九師,從此,這支部隊在新的環境之下開始掀開了新的斗爭篇章。
在長征途中,黨和紅軍的發展方向究竟在什么地方?如何來判斷黨和紅軍最終的戰略落腳點?這是關系到黨和紅軍得失成敗甚至死生存亡的大問題。黨中央認為,根據國內外形勢變化的新特點,黨和紅軍今后的戰略發展方向應該是“北上”,而紅四方面軍的主要領導人張國燾卻認為,黨和紅軍今后的戰略發展方向應該是“南下”。這樣,在長征路上,圍繞著究竟應該是“北上”還是“南下”的問題,紅四方面軍曾經一度陷入到“進退兩難”的境地。之所以會出現黨中央和紅四方面軍主要領導人之間在路徑選擇上的嚴重分歧,就是因為他們之間在如何分析和研判當時黨和紅軍面臨的形勢問題時所表現出來的巨大差異。
(一)黨和紅軍面臨的國內形勢和所處地理環境的困境。紅軍長征期間,黨和紅軍面臨的國內形勢十分復雜。一方面,黨和紅軍面臨著國民黨軍的嚴重威脅——國民黨蔣介石集團一路上對黨和紅軍“圍追堵截”、窮追不舍,企圖利用自己占據絕對優勢的軍事力量和政治力量將其置于死地。1935年6月左右,當紅一方面軍和紅四方面軍在四川懋功地區實現大會合之時,國民黨軍正在抓緊部署新一輪的“圍剿”計劃——“楊森、鄧錫侯的部隊正在從南面建筑工事,逐步推進。在東面則劉湘、孫震、李家鈺等部隊正在完全封鎖岷江以及威洲到北川以南的地區。胡宗南以及他所指揮的二十七個團,則正在平武松潘一線筑工前進。蔣介石的主力也正在川軍的后面集結待機。甚至在西面西康與丹巴一線,劉文輝、李搶冰也集中了十五個團的兵力防止我們向西康的發展。蔣介石封鎖我們在這一地區的企圖,是十分明顯的”。 但國民黨蔣介石集團在對黨和紅軍形成咄咄逼人之勢的同時,也存在著不可克服的致命弱點,即國民黨軍隊經過半年多的長期跋涉和艱苦作戰,部隊已經遠離中心城市,戰斗力消耗極大,部隊士氣大跌,川陜甘地區的國民黨部隊派系復雜,矛盾重重,各有各的打算,協同作戰也并非易事。另一方面,由于日本軍國主義者侵占東北三省、蓄意制造“華北事變”等等罪惡行徑的發生,正在強烈地刺激著全國抗日救國形勢的蓬勃發展,由此必將引起國內各種政治派別和政治勢力的政策變動。再一方面,雖然紅一方面軍和紅四方面軍在四川懋功地區實現了兩軍的大會合,但兩軍所處的松、理、懋等縣的地形卻不利于作戰。再加上該區域給養上的困難以及其西北與西南部面臨著廣漠無際的青海草原與西康使之失去后退的依托,這就十分容易造成敵人“使用全力把我們封鎖在這一地區內” 的便利與可能。更為嚴重的是,在紅一方面軍和紅四方面軍大會合的地區正是川西川西北地區的多山地帶,這里高山窮谷,地瘠民貧,經濟落后,少數民族聚居,語言不通,風俗習慣有異,存在著復雜的民族矛盾,這對紅軍試圖在此地的生存和發展造成了十分不利的影響。
(二)中共中央對于時局的判斷及其提出來的戰略方針。根據上述存在的客觀問題與環境,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認為,這時候的黨中央和紅軍必須審時度勢,充分利用日本帝國主義者挑起華北危機與國民黨蔣介石集團正在經受著全國人民對其內政外交政策質疑和譴責的良機,高舉北上抗日救國的大旗,以此既能為黨和紅軍尋找到一個新的生存點和發展點,也能為黨和紅軍最終擺脫國民黨蔣介石集團的圍追堵截尋求到一個充分的落腳點和出發點。據此,黨中央多次致電張國燾等紅四方面軍領導人,力陳紅四方面軍應該北上川陜甘的抗日救國戰略方針。毛澤東等在致張國燾等的電報中指出,在實施這一方針時,紅四方面軍北上是根本出路,南下則有可能陷入絕境。所以,黨中央敦促張國燾率部與中央紅軍共同北上抗日救國,并希望他在放棄“南下”主張的前提下“立即趕來懋功,以便商決一切”。
1935年6月26日,黨中央為了統一紅四方面軍、紅一方面軍的戰略思想,在兩河口召開了“商討兩軍會師后的戰略進軍問題”的政治局擴大會議。在這次會議上,中共中央制定了明確的“黨的北上抗日救國”的方針。會議提出兩軍會師后,要集中主力向北進攻,先取得甘肅南部的勝利,隨后爭取中國各省乃至全中國的勝利。要想完成這一戰略目標,首先要集中兵力消滅與打擊胡宗南軍,確保我軍主力能夠勝利地向甘南前進。29日,黨中央召開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商討北上抗日救國方針的落實問題,并專門決定增補張國燾為中革軍委副主席,以解決兩軍會合后的統一組織和統一指揮事宜。會后制定了《松潘戰役計劃》,決定北上,爭奪松潘,消滅胡宗南部隊,控制松潘以北地區。之后,毛澤東等率領中央紅軍和紅四方面軍第30軍從兩河口出發,向松潘地區開進,于7月中旬到達毛兒蓋地區,8月底走出了茫茫的草地,勝利到達班佑、巴西地區。但張國燾率領的紅四方面軍并沒有按照黨中央制定的這一戰略方針“北上”,反而走向了黨中央期望的對立面,即“南下”的道路。
(三)張國燾對于時局的判斷及其由此采取的舉動。張國燾為什么會不同意黨中央提出的“北上”戰略方針,這是由于他對全國形勢的錯誤判斷使其然也!張國燾認為,盡管革命形勢有向好的一面,但中國革命面臨的總體形勢卻仍然是處于低潮階段。在這樣的低潮階段,張國燾堅決主張黨的戰略方針應該是實行撤退——向偏僻的敵軍勢力薄弱的地區撤退。所以,正是由于他具有這樣的思想和意識,在兩河口會議上雖然表面上贊成黨的北上抗日救國的戰略方針,同意攻打松潘,而實際上為了保存自己的“一己之力”卻懼怕與胡宗南部作戰,故意延宕紅四方面軍主力的北上行動,以致貽誤和錯失與紅一方面軍約定攻打松潘的有利戰機。不僅如此,他還多次挑起公開進行反對黨中央、破壞紅軍內部團結的派別活動的事端。如要求周恩來退出軍委工作,要求博古退出書記處與政治局,要求將他提出的紅四方面軍一大批干部(陳昌浩、周純全、徐向前、傅鐘、何畏、李先念、曾傳六、王樹聲、周光坦等)要么批準為中共中央委員,要么批準為政治局委員,要么批準為書記處書記。他在關于紅一、三軍停止北進、準備南下致徐向前、陳昌浩的電令中還要求其“立即設法解決南下的具體問題”, 并致電詹才芳 “令軍委縱隊政委蔡樹藩將所率人員移到馬爾康待命。如其不聽則將其扣留,電復處置”。 當時,張國燾扣留軍委縱隊的這一企圖,就是為了扣留中共中央主要領導人。這充分暴露了張國燾企圖以“武力解決中央”的用意。他在致林彪等的電令中要求其“望速歸來受徐、陳指揮,南下首先赤化四川。該省終是我們的根據地”。 隨后,他公然在四川省理番縣卓木碉作出了成立第二“中央”的組織決議,宣布開除毛澤東、周恩來等中共中央主要領導人的黨籍和委員職務。在致紅四方面軍總指揮部的電令中他把執意“南下”的決心與意圖表白得更為明確:“西康為我惟一后路,不可以西康落后說自誤。即道孚亦比綏、靖人口多,出產多,康定、磨西面、道孚亦為我有,糧食解決,有寬廣后方,且能向西昌方向發展,在敵能守住邛、大、名、天、蘆一帶碉堡線時,即宜不失時機取康定為好”。 更是以第二“中央”的名義致電彭德懷毛澤東等,指出紅一方面軍、紅四方面軍的名義已經被取消,不得再用黨中央、中央政府、中革軍委等名義對外發表文件,其公開分裂黨、分裂紅軍的行徑已經昭然若揭。
面對張國燾的這些“特別”舉動,黨中央和紅軍廣大指戰員都既感到痛心,又感到惋惜。大家普遍認為,紅軍三大武裝力量只有精誠團結、共赴國難,才能在外敵入侵之時成為“我們全民族最堅強的抗日先鋒隊”,也才能在全國人民處于水深火熱之際成為全國同胞團結御侮的堅強核心。有鑒于此,黨中央始終牽掛著紅四方面軍的進軍動向,并最終通過洮州會議徹底結束了紅四方面軍自1935年6月以來在進軍方向問題上一直處于“搖擺不定”的被動狀態,既避免了紅四方面軍在生死攸關的關鍵時期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又避免了紅軍三大主力的分裂,從而為三大紅軍在甘肅會寧的大會師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一)中共中央對于張國燾和紅四方面軍的關心與引導。1935年6月,紅一、四方面軍會合后,黨中央和所有紅軍都是十分高興的、欣慰的,因為“這一會合不但在數量上,而且在質量上大大地加強了我們同敵人作戰的力量”,所以,它“是中國工農紅軍的偉大勝利”。 盡管這之后不久張國燾執意率領紅四方面軍“南下”,走上一條與黨中央和中央紅軍完全相反的道路,但黨中央仍然對張國燾采取不離不棄甚至關愛有加的態度與措施。
針對張國燾對于中國革命形勢處于低潮的判斷,中共中央認為,在看到中國革命形勢不利方面的因素之外,也要看到中國革命形勢有利方面的因素,特別是紅軍自身的優勢所在——會師后的紅軍,戰斗力得到了提升,戰士的士氣受到了極大的鼓舞;鄂川黔根據地、鄂豫陜根據地的反“圍剿”行動取得了很大的勝利;留在南方的紅軍和地方武裝也在當地站穩了腳跟。由此可以得出“蘇維埃革命并未低落而是繼續發展著” 的結論。之所以得出這樣的結論,其實質就在于打消張國燾畏懼“北上”的心理障礙。針對張國燾只看到紅四方面軍“西渡”和“南下”的好處,中共中央幫助他認真分析了“西渡”和“南下”的弊端——對于“西渡”的弊端而言,黨中央認為,其一,“非漢族的民族(回、蒙、番各民族)的民族解放斗爭是醞釀與發展著的,在糧食補給匱乏的情況下,漢族紅軍長期在這個地區,勢必會引起民族矛盾;其二,“西渡”會讓敵軍把我們引向不利于革命發展的地區,切斷與其它蘇區及全國革命運動的聯系;其三,無論是自然條件還是物質條件,對我們長期在這個區域行動都是不利的。因此,黨中央特別強調紅四方面軍萬萬不能“南下”,否則,“將使紅軍陷于空前未有之困難環境”。 之所以作出這樣的分析,就是寄希望于張國燾能夠“懸崖勒馬”,不要一意孤行,最終斷送他自己和紅四方面軍廣大指戰員的前程。不僅如此,為催促紅四方面軍北上,中共中央還分別于1935年8月24日、9月1日、9月8日上午、9月8日晚上、9月10日、9月11日、9月14日向張國燾連發7封電報,向其分析“北上”與“南下”的優劣、利弊、差異、后果等。針對張國燾對于黨中央作出“北上”決策正確性的質疑,中共中央為張國燾作出了“先行先試”的實踐證明——1935年10月,中共中央和中央紅軍順利到達陜北,從而完成了黨中央提出的“創造陜甘寧蘇區”的戰略方針的第一步驟,也為紅四方面軍指明了前進的方向。針對張國燾分裂黨、分裂紅軍的行徑,中共中央從團結的愿望出發,對張國燾既不將其一棍子打死,又不對其非分要求過于遷就忍讓。如對于張國燾提出增補紅四方面軍干部為中央政治局委員的意見,黨中央決定一方面答應張國燾的意見;但另一方面又決定恢復紅一方面軍番號,成立紅一方面軍總司令部,從此,中央紅軍重新改稱為紅一方面軍, 以此粉碎張國燾企圖改變黨中央核心領導成員和“吃”掉紅一方面軍的圖謀。與此同時,還對張國燾另立“中央”的行徑提出了嚴肅的處理意見——《中央關于張國燾同志的錯誤的決定》。 但為了團結張國燾,不至于使其走上與黨中央徹底決裂的道路,中共中央只將這一決定發給黨的中央委員會,并未向黨內公開。這為之后爭取張國燾最終能夠同意并踐行中共中央“北上”戰略留下了伏筆。
(二)紅四方面軍廣大指戰員的覺醒與努力。紅四方面軍在“南下”之初,廣大指戰員并不清楚在黨中央和中央紅軍與紅四方面軍主要領導人張國燾之間到底出現了什么問題。當時,有一些人相信張國燾之言,認為中央紅軍堅持“北上”是有“企圖逃跑到偏僻地區的傾向”的。在張國燾的蠱惑之下,一些人相信紅四方面軍堅持“南下”的戰略方針不僅具有許多有利的具體條件,而且還具有更加宏大的戰略意義,即只要紅軍選擇“南下”之策,中國革命就能迎來“創造川陜甘蘇維埃根據地以至赤化全西北、全中國”的光明前程。為此,紅四方面軍必須把“首先消滅四川軍閥赤化全四川,然后進而赤化川陜甘”作為自己的當務之急。因為“四川在政治上有著廣大的蘇區和熱烈的群眾斗爭,在經濟條件上有著豐富的物產,敵人封鎖困難,在地勢上有著天然的險要,控制長江上游和背靠著中國西北部,紅軍進退自如,在軍事上有著一、四方面軍兩大主力會合豐富的作戰經驗和不可戰勝的力量。而敵人方面:川敵在紅軍面前屢遭慘敗,財政困難,指揮復雜,而蔣介石主力亦同樣因遠離他的軍事根據地,財政破產,軍閥內部矛盾緊張,尤其是由于長江中部和下游蘇維埃運動的發展,更使他對于紅軍進攻發生極大困難。同時我們南下積極進攻,更與二、六軍團的勝利和中國中部、東南部以及全國革命斗爭密切的配合相互呼應,相互牽制著敵人,這是我們南下的偉大意義和勝利的條件。” 正是基于這樣的判斷與理念,紅四方面軍在張國燾的帶領下,“改道南打,一路由阿壩經綏靖、崇化、丹巴;一路經卓克基、懋功,以向邛、大、天、蘆、灌、綿、安進為目的”。 對于這樣的進軍路線安排,由于南下進軍的異常順利,一開始并未受到紅四方面軍廣大指戰員的質疑與抵制。但是,隨后的情況就發生了改變。
1935年11月,紅四方面軍“南下”部隊到達四川省的大金川地區。13日,部隊一舉攻占名山縣城和百丈鎮,逼近了四川西部的重要門戶———百丈關。百丈關位于名山至邛崍間的大路上,是雅安通向成都的必經之地。在這里,川軍調集了80個團的兵力準備與紅軍決一死戰,而紅四方面軍能夠派上戰場的兵力只有15個團。盡管紅四方面軍主力苦戰7天7夜,斃傷敵軍1.5萬人,但自身傷亡也近萬人。在遭受敵軍重兵壓迫和堡壘封鎖的情況下,紅四方面軍繼續南下或東出的可能已經不復存在。自此,紅四方面軍不得不由天全、蘆山、寶興地區向康定、道孚、爐霍、甘孜地區退卻,至1936年4月上旬,進入西康境內,轉入休整。這時候,紅四方面軍不僅在人數上已由最初的8萬余銳減至4萬多,而且從與中央紅軍“分道揚鑣”之后南下途中一路“凱歌高奏”的勢頭受到了極大程度上的抑制。紅四方面軍下一步“何去何從”的問題成為廣大指戰員十分關注的一個大事情,再加上這時候黨中央和中央紅軍在陜北已經打開中國革命新局面的感召,紅四方面軍內部出現北上與黨中央和中央紅軍再次會合的呼聲日趨高漲。紅四方面軍中的大多數高級將領如徐向前、李先念等也都主張從速北上。甚至連同“張國燾的鐵桿助手陳昌浩也被朱德說服,在與張國燾的爭論中,基本站在朱德一邊,反對張國燾。這對張國燾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在此重重壓力之下,張國燾下令等候已久的部隊啟程向北,開始了第三次穿越草地的艱苦行軍。
(三)洮州會議的召開及對解決紅四方面軍北上南下問題的意義。1936年7月,紅二四方面軍自甘孜出發,再越雪山草地。中共中央得知紅二四方面軍北上的消息之后,十分欣慰,于22日專門致電紅二四方面軍領導人朱德、張國燾、任弼時,告知他們陜北紅軍目前正在面臨的新情況——目前國民黨軍在陜甘寧正企圖先擊破原有防線再阻止紅二四方面軍北上。黨和陜北紅軍“正動員全部紅軍全蘇區人民粉碎敵人之進攻,迎接你們北上”。 27日,為了打消張國燾北上的顧慮和便于統一領導紅二四方面軍的北上行動,中共中央決定組建西北局,任命張國燾為書記、任弼時為副書記。8月,紅二四方面軍到達甘南,紅一方面軍一部也從豫旺堡、同心城、黑城鎮地區南下迎接二四方面軍。
這時候,蔣介石發現紅軍三大主力即將會師,便立即調集胡宗南、王均、毛炳文三個軍企圖隔斷紅軍三大主力會合的通路。針對敵情的變化,中共中央對于三大主力紅軍作戰指向作出了新的部署,即一方面軍主力要渡河占領寧夏北部,一方面軍之其余部隊要“保衛陜甘北蘇區”;四方面軍主力“渡河奪取寧夏南部”,二方面軍在陜甘邊積極活動以“與四方面軍互相策應”。中共中央希望“在這一對于中國紅軍之發展與中國抗日戰爭之發動有決定意義的戰略行動中,三個方面軍需用最大的努力與最親密的團結以赴之”。
根據中共中央的這一軍事戰略部署,中共中央西北局于9月16-18日在甘肅省岷縣召開會議,討論紅四方面軍的行動方向問題。會議肯定了北上同中央會合的方針,否定了張國燾西渡黃河進占甘西的主張(紅四方面軍由甘肅的通渭、隴西、渭源、岷縣、漳縣通過洮州向西進,從永靖過黃河到青海樂都),下達了靜會寧戰役的綱領。就在這樣的關鍵時刻,一向反復無常的張國燾會后又再次變卦,公然違背中共中央指示和西北局決議,于21日致電朱德“堅決反對靜會戰役計劃”,請朱德“負責本夜令軍委縱隊電告停止待命”,準備轉頭西渡黃河,并請朱德“來漳縣面商”。 對于張國燾的這一突然變化,朱德一方面電告中共中央領導人:我是堅決不同意的,也是不能負此責任的。另一方面又迅速趕往漳縣紅四方面軍總部重開會議,再次討論行動方針問題。22日,張國燾在沒有同朱德、陳昌浩等會商的情況下,致電毛澤東陳述北上的困難,并在沒有得到黨中央的任何指示的前提下,擅自發布了西進的命令。23日,中共中央西北局在漳縣鹽井鎮召開會議。由于張國燾的專制,加上之前的西進調動所造成的既成事實,會議通過了張國燾提出的從永靖、循化渡過黃河西進的主張。26日,張國燾再次致電中共中央和紅二方面軍領導人:“決定四方面軍即經循化先機搶占永登一帶地區”,并聲稱“現部隊已按此決定調動,不便再更改,干祈采納”,最后特別強調“在一致執行國際路線和艱苦斗爭的今天,不應再有分歧”。 中共中央領導人接此電文后立即致電朱德、張國燾,明令紅四方面軍禁止西進,迅速北上,并告知張國燾紅四方面軍北上途中,“不會有嚴重戰斗”, 況且,紅一方面軍、紅二方面軍也已經做好了策應或者牽制的工作。
27日,面對如此嚴重的意見分歧,中共中央西北局決定在洮州新城召開會議,再次研究部隊行動方針的問題,會上傳達了中共中央的指示及相關電報精神。中共中央對于西北局主要領導人的意見分歧十分重視,尤其是對于漳縣會議通過的決定和張國燾的猶豫、徘徊、觀望、搖擺態度更加不能掉以輕心。中共中央在27日這一天時間之內兩次致電張國燾,要求其立即放棄“西進”的企圖與幻想,迅速作出“北上”的決斷,并“一致團結于國際與中央路線之下,為完成偉大的政治任務而斗爭”。 據此,朱德首先明確提出了停止西進繼續北上的意見,隨后,徐向前、陳昌浩等人也積極支持朱德的意見。這樣,張國燾在孤立無援的條件下,不得不放棄了自己一直固守的“西進”和“南下”主張,被迫同意紅四方面軍北上。
洮州會議否決了張國燾“西進”的主張,堅定執行黨中央要求紅四方面軍北上的行動方針,確保了黨中央制定的大會師戰略部署的最終實現。28日,為了策應和督促張國燾順利北上,毛澤東命令彭德懷和聶榮臻要求紅一方面軍第二師立即南下,在渭水、華亭、隴縣等廣大地區作縱橫游擊,“成為三個方面軍之中間的戰略支隊”。 29日,紅四方面軍正式下達“北進”命令。30日,紅四方面軍分三路撤離臨潭縣,最后離開甘南地區,結束了兩年來走過的艱難探索之路。
11月中旬,在任弼時、劉伯承的統一指揮下,紅四方面軍協同紅一方面軍和紅二方面軍,在山城堡戰斗中取得了巨大的勝利。朱德、張國燾也率領紅軍總部到達保安并同黨中央及中革軍委會合。抗日戰爭爆發后,紅四方面軍主體部分以整編八路軍一二九師的名義積極投身于黨領導之下的全民族抗戰的滾滾洪流之中,為實現中華民族的獨立與解放再立新功。
2095-4654(2017)06-0068-06
2017-10-15
D231
A
彭茜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