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鑫卉
(鄭州大學 法學院,河南 鄭州 450001)
刑事一體化視角下認罪認罰制度的構建
齊鑫卉
(鄭州大學 法學院,河南 鄭州 450001)
十八屆四中全會提出“完善刑事訴訟中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改革目標,旨在全面貫徹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通過案件程序分流來追求以公正為基礎的司法效率最大化。但目前我國立法未能嚴格界定認罪認罰制度的概念內涵、適用范圍和適用階段,且立法缺乏獨立的審查機制和層級分明的量刑幅度。鑒于認罪認罰制度兼具實體和程序之雙重屬性,本文擬從刑事一體化的視角圍繞以上問題深入分析、探討,以期對構建我國認罪認罰制度有所裨益。
認罪認罰;從寬;程序分流
自十八屆四中全會確立了刑事訴訟中認罪認罰制度的改革目標后,2015年《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全面深化人民法院的改革意見》為我們指引了具體的改革方向:“明確自愿認罪的訴訟程序、處罰標準和處理程序,構建被告人認罪和不認罪案件的分流機制。” 被告人認罪認罰制度的設計兼具刑事實體法和程序法的雙重特征,因此,刑事訴訟價值理念的追求不能脫離基本的刑罰原理,不能以滿足一時功利之需為代價,損害刑罰正義和穩定的刑事政策。 “認罪認罰”既包含被告人對被指控犯罪事實的認同,也包含對迅速審判簡易程序的選擇;“從寬”更是實體量刑和減輕被告人程序負擔兩方面的從寬處理。在此基礎上探討認罪認罰制度的正當化和規范化,對我國司法實踐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一)協商性司法理念盛行
協商性司法是20世紀后期至21世紀興起的一股司法潮流,是世界人權主義運動及無訟化理念發展生成的產物。伴隨著世界人權運動的高漲,刑事被告人的人權保障得到了法學家的重視,相較于之前弱勢的刑事被追訴客體,《憲法》和《刑事訴訟法》賦予了被告人更多自救的權利,通過權利的充分行使同控方進行對抗。同時,人們理念上也愈來愈趨向無訟的理想社會,從儒家的“大同社會”到康德的“人類和平”,從空想社會主義的烏托邦到馬克思的共產主義,無不傳達著人類對無訟世界的美好追求,協商性司法的產生為控辯雙方的妥協讓步創造了條件,促使案件在審判過程中得以快速解決,甚至能夠把結案時間提前至審前階段。
英美法系國家的辯訴交易制度是協商性司法理念下的典型模式,大陸法系雖未設立辯訴交易制度,但在司法實踐中也形成了獨具特色的司法模式,配合簡化程序的適用,對控辯雙方關系的緩和同樣產生了積極影響。我國以往采取嚴格的職權主義模式,雖然吸收了改良式當事人進行主義因素,但司法機關仍未放棄實體真實原則。 協商性司法是有別于傳統職權主義和當事人主義模式的異化形態,卻恰恰能有效彌補傳統模式遺留下的缺陷。我國的刑事認罪認罰制度與協商性司法聯系緊密,唯有在協商性司法環境中,前者才具有實現制度價值的實踐可能性,而認罪認罰也為后者的發展提供了先行條件,以被指控方的真誠悔罪換取控方和審判方的司法寬容。
(二)刑事案件數量驟增
2015年《關于人民法院推行立案登記制度改革的意見》在全國法院正式施行,法院收案數量有了較大增長,全年收案增幅為70%,案件數量達到了15 000件,當場登記立案率平均為90%,北京、上海的法院最為突出,達到了98%。 從立案審查制到立案登記制的改革兌現了“有案必立,有訴必理”的承諾,暢通了當事人行使訴權的司法途徑。同時,為了提高司法人員精英化程度,各地陸續開展了法官、檢察官的員額制改革,將真正處于審判和檢察崗位的人員配額控制在全部人員的39%以下,員額制改革勢必會大幅削減司法人員的基數總量,案多人少成為我國現階段司法重點要解決的問題。
完善認罪認罰制度對于以上問題的處理有著積極意義,也為當前司法困境開辟出一條新思路。既然改革所帶來的案多人少的壓力已客觀存在,唯有從縮短程序周期,提高訴訟效率方面尋求突破。在審判階段,被告人對于指控的罪名和量刑都無異議,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減輕審判人員在法庭調查階段的壓力,提高辦案效率,減少積案、舊案的數量。
(三)訴訟經濟下的程序分流
2013年全國人大常委會廢除了已實施50多年的勞動教養制度,由于勞教的適用對象為破壞社會治安秩序的違法人員,這一制度被廢止后,就會出現大批游離在《治安管理處罰法》和《刑法》之間的輕微違法犯罪人員。況且,2014年的刑事案件呈現出了以下特點:輕微刑事案件數量增多,重大暴力性案件數量減少,刑罰結果趨向輕微。 同時,《刑法修正案(九)》的出臺也透露出這種犯罪輕刑化的立法理念,關于刑罰的量刑幅度以及執行制度都體現著從寬的精神,刑罰兼具一般預防和特殊預防的功效,通過認罪認罰的從寬處理既可達到對犯罪分子的感化目的,又可實現對一般民眾的教育功能。
李本森教授將經濟學中的二八定律移植適用在法律領域,開創了訴訟中認罪認罰的新視角。依據法律二八定律結論,既然大部分刑事案件都屬于簡單輕微案件,且在犯罪總數中占多數比例,完全可以實現簡單多數和復雜少數案件的程序分流以提高訴訟效率,替代性的簡化程序的增量使用有助于刑事司法資源的優化配置和實現法律上的效果最優。 認罪認罰機制下被追訴人積極主動配合審判機關,在逮捕后認罪,法庭調查和法庭辯論環節可以簡化甚至省略,從認罪認罰的角度處理問題是對多數簡單案件的優化處理,也有助于司法機關集中精力攻克新型復雜案件。
完善認罪認罰機制在順應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下,為案多人少的司法困境提供了突破性思路,這一制度的價值是不可否認的。但我國無論是刑事實體法抑或刑事程序法都未給予足夠的重視,導致認罪認罰制度司法實踐功能的部分缺失,主要表現在以下兩個方面。
(一)認罪認罰的實體法維度
1.在刑法典中的體現
無論是《刑法修正案(八)》還是《刑法修正案(九)》,立法中都設立有關于犯罪自首、坦白、立功的量刑情節。 在犯罪后能如實供述罪行或者揭發他人、提供重要線索行為的,量刑上均予以一定的刑法獎勵措施;在不具有自首、立功情節時,只要能如實供述自己罪行的,也作為減輕處罰的一種情形。例如《刑法》第383條關于貪污罪的條款規定:“在公訴前能主動認罪,真誠悔過,積極退贓的,同樣也可以從寬處罰。”此外,兩高關于受賄罪的司法解釋第9條規定:“國家工作人員將收受請托人財物及時退還或者上交的行為并非受賄。”我國刑法關于貪污、受賄罪的具體規定均為認罪認罰制度的體現。
2.刑法典中的缺失
首先,雖然認罪認罰理念在刑法典中有多處體現,但我國仍未建立認罪認罰從寬普遍認同的刑罰制度。 無論是自首、坦白還是立功情節,立法均使用了“可以從輕或者減輕處罰”的語句,這就意味著審判主體得到了《刑法》的授權,擁有對案件自由裁量的余地。既然量刑情節的立法初衷是對公平正義的理性追求,除特殊情形下的個案,立法者本意都是傾向于應當從寬處罰的。但是在司法實踐中,法官往往會忽視量刑本身的意義所在,審判中也缺少準確量刑的判斷標準,所以他們會在量刑上極其謹慎,多采“從重從嚴”的處罰手段。此種規定是對立法理念的背離,也導致了認罪認罰制度在刑法典中的缺失。
其次,我國缺乏實際、明確的刑罰量刑從寬幅度。相較英美法系辯訴交易的制度設計,被告人認罪后,對于承認的事實、證據可以免于舉證,大大簡化了訴訟程序,節省了司法資源,為了鼓勵這一行為,被告人在刑罰裁量時應當獲得1/4到1/3的量刑折扣。 但在我國,對于被告人認罪后的量刑從輕問題,相關司法解釋只是規定了“酌情予以輕處罰”,這一規定過于模糊且缺乏可操作性,不能有效地規范司法的職權行為,甚至會助長“權錢交易”的勢頭。
(二)認罪認罰的程序法維度
1.在刑事程序法中的體現
1996年刑事訴訟法首設簡易程序,旨在彌補一審普通程序審理效率低下的缺陷。2003年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和司法部聯合頒發了《關于適用普通程序審理“被告人認罪案件”的若干意見(試行)》,確立了被告人認罪的第一審公訴案件可適用普通程序簡化審。此外,又出臺了《關于適用簡易程序審理公訴案件的若干意見》,對于被告人無異議的犯罪適用簡易程序審理,這兩個文件體現了公正和效率兼顧的立法理念。2012年刑訴法對簡易程序再度改革,將被告人認罪認罰作為適用簡易程序的條件,但是經過對簡易程序運行效果的實證研究,簡易程序的平均適用率遠未達到立法者期待程度,個別法院審判系統存在著“刑事案件總量多,簡易程序零適用”的怪象。 分析其原因,簡易程序實質上仍側重對公正價值的追求,這點與普通程序并無二致,無法突顯其特有的司法價值。鑒于此,2014年全國人大常委會授權在18個地區開展刑事速裁的試點工程,對被告人認罪的輕微刑事案件更加側重效率的提升,著力實現“簡上加簡”的良好效果。同時,刑訴法在特別程序中探索當事人和解方式處理公訴案件,通過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真誠悔過達成雙方的和解協議,最終獲得公安機關、檢察機關從寬處罰的建議和人民法院從寬處罰的決定。可以看出,刑訴法的多個階段、多種程序都滲透著認罪認罰制度的精神,與簡易程序及訴訟效率觀念有著緊密的聯系。
2.刑事程序法中的缺失
第一,我國并未把被告人認罪作為相關刑事司法程序的充要條件。統觀簡易程序、速裁程序及刑事和解程序的適用條件,認罪認罰只是開啟以上程序的前提條件之一,除此之外,適用這些程序還需滿足犯罪事實清楚,證據充分,犯罪情節輕微,對于適用程序無異議等一系列條件,認罪與否對于刑事司法程序并不具有最終決定意義,客觀上限制了認罪認罰功效的發揮。除去輕微刑事案件,重罪案件即使被告人認罪,也無法啟動以上程序。然而犯罪情節輕重不應成為認罪認罰行為的限制因素,無論重罪輕罪,法律都應公正對待。
第二,我國缺乏獨立的認罪認罰審查、處理機制。刑訴法及相關司法解釋并沒有對認罪認罰制度加以立法規范化,司法實踐中缺乏關于不同情形下認罪認罰案件的判定標準和處罰從寬幅度的明確規定,案件進入審判程序之時仍要先以普通程序的流程加以審查,消耗了大量司法資源后才能確定案件適合的繁簡程序。很多時候檢察院、法院兩家會因為刑罰裁量產生分歧,從而再把簡易案件轉為普通程序審理,被告人就會因為得不到程序上的肯定性評價而放棄認罪認罰行為。
(一)認罪認罰制度的內涵
1.合理界定認罪認罰的概念
為了保障被告人實體權利的處分權以及司法程序的選擇權,有必要準確界定認罪認罰的構成要件。首先,如何構成“認罪”?根據2003年《關于適用簡易程序審理公訴案件的若干意見》第1條的規定:“對被指控的基本犯罪事實無異議,并自愿認罪……適用本意見。”所以,認罪需以被追訴人的自愿認知為前提,任何以強迫、威脅、引誘手段得到的被告人認罪都不具有法律效果。“罪”強調基本的犯罪事實,而非具體的罪名,由于被追訴人缺乏專業法律知識所作的關于犯罪行為性質的辯解并不會影響認罪的成立。其次,認罪的同時也要“認罰”,即為同意檢察機關就被告人的認罪行為所作出的量刑建議,且認可訴訟程序的簡化處理,愿意克減其在普通程序中權利的充分行使。由于刑罰既包括自由刑,也含有財產刑部分,事后積極退賠退贓也是被追訴人真誠悔過的表現之一,如果一方面被追訴人表示認罪悔過;另一方面卻拒絕賠償被害人損失,就不能將這種“口頭認罪”行為歸為“認罪認罰”。
2.明確適用案件范圍
對于認罪認罰適用的案件范圍,要走出只能適用于輕罪案件的誤區,要擴大適用于重罪甚至死刑案件,保證認罪認罰在犯罪中適用的普遍性,主要理由如下:
從法理方面來說,認罪認罰的最大意義在于其所包含的恢復性司法精神。通過對被告人從寬處理促使他盡力修復與被害人之間已經破裂的關系,維持社會秩序的安定,也給犯罪分子本身提供了改過自新的機會,這樣的理念無論是在輕罪或是重罪、死刑案件中都應得到弘揚,不能因為犯罪的嚴重而剝奪了被告人在法律面前獲得公平對待的權利。
從各國立法現狀來說,被告人認罪的案件有不同的模式選擇。一是單一程序模式,在這種模式中,不管是重罪案件還是輕罪案件,只要被告人認罪,都適用同一種認罪訴訟程序,適用這種模式的國家主要有英國、美國等英美法系國家。二是多元程序模式,在這種模式下,被告人認罪的重罪案件適用不同于被告人認罪的輕罪案件的特殊程序。適用這種模式的國家有德國、意大利、日本等國。 不論是單一模式或是多元程序模式,它們的共同點在于:均承認重罪案件可適用認罪認罰的訴訟程序。
從我國立法的發展趨勢來說,2012年刑事訴訟法簡易程序在1996年基礎上作了重大修改,將簡易程序的適用范圍從判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擴大到一審公訴的所有案件,簡易程序適用的廣泛性與認罪認罰的適用范圍應當吻合。
(二)嚴格訴訟證明標準
認罪認罰制度同英美法系辯訴交易制度存在有若干共通點,且辯訴交易在英美國家司法運行中也展示出了巨大的制度優越性,于是,我國學術界出現了越來越多引進國外辯訴交易的呼聲。筆者認為,雖然辯訴交易有一定的借鑒意義,但兩者仍屬兩種性質不同的制度,不可混為一談。英美法系采用“排除合理懷疑”的刑事訴訟證明標準,控方在無法達到這一證明標準的情況下被迫與被告人交易,被告人出于重罪風險的考慮不得以向控方妥協。而在我國,認罪認罰制度下控方的證明標準不可降低,“案件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是必須遵循的準則,對于訴訟過程的若干變化,例如審查起訴、庭前準備、法庭舉證質證等方面的簡化,只是減輕了控方負擔的一種方式,并不意味著證明標準的降低。 檢察機關仍應依法定職責全面收集各種能夠證明犯罪嫌疑人犯罪情節輕重的證據。
(三)建立獨立的認罪審查程序
認罪審查程序是一項很重要的制度,具體是指被告人在表示其認罪的意愿后,為了使認罪具備程序法上的意義而設定的專門程序,其本質上屬于審前程序,而不是正式的審理程序。 這就牽涉到了認罪認罰適用階段的問題,必須明確,偵查機關在刑事偵查階段不得適用認罪從寬制度。偵查階段的主要任務是查明事實真相,收集能夠證明犯罪嫌疑人犯罪事實的證據材料,偵查工作的有力開展是公訴和審判順利進行的前提保障。罪刑法定原則要求認罪協商必須建立在犯罪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的基礎上,如果允許偵查機關在尚未完成偵查工作的情況下同犯罪嫌疑人就認罪認罰進行交涉,此時犯罪嫌疑人也無法作出關于定罪量刑的司法預期判斷,勢必會增加其被刑訊逼供、引誘取證的潛在危險,偵查機關會因過分依賴口供而怠于履行偵查職責。
審查起訴和審判階段是認罪審查的關鍵時期。檢察機關對偵查機關移送的案卷材料進行閱卷、分析,通過訊問犯罪嫌疑人,了解其是否有認罪意向并向其明確表明認罪認罰行為對判決結果帶來的積極影響,控辯雙方就案件基本事實、量刑以及程序選擇等事項達成一致后簽署認罪協議書。檢察機關在移送案卷的同時移送認罪協議書,并建議法院采用簡易程序或速裁程序審理。進入審判階段后,法院應首先審查被告人認罪認罰的自愿性;其次,不可忽視事實審查,法官應結合案件的事實基礎,對控訴方以及辯護方提出的證據加以審查,包括認罪協議及程序適用建議的合法性,如果出現了對被告人是否有罪有疑問的或者其他不宜適用認罪認罰訴訟程序等情形,堅決不能適用;最后,在法庭審理過程中,若被告人主張撤回認罪認罰的供述或者檢察機關發現新的事實要求撤回認罪認罰協議,法官還要審查撤回這一行為的合法性。
(四)建立層級分明的量刑機制
量刑的司法實質是“刑之裁量”,而非“刑之量化”,那么,量刑時就必然具有自由裁量權。 量刑不確定,控辯雙方就無法在程序中獲取充分的信息來表達自己的意見,也不能有效約束法官行使自由裁量權。建立層級分明的量刑機制,首先要擴大“應當從輕或者減輕處罰”的肯定性評價范圍,放寬被告人認罪從輕處罰的幅度。雖然2014年最高人民法院制定的《關于常見犯罪的量刑指導意見》(以下簡稱“量刑意見”)為審判提供了可行的判定標準,但仍未能突出認罪認罰制度對被告人的“優惠”所在。例如“量刑意見”規定:“關于當庭自愿認罪的處罰可以減少基準刑的10%以下。”這與英美法系國家通過辯訴交易的從寬處罰力度相比過于保守。其次,詳細規定不同認罪情形下的量刑級別。“量刑意見”規定:“對于自首情節…可以減少基準刑的40%以下;犯罪較輕的,可以減少基準刑的40%以上。”“對于退贓、退賠的…可以減少基準刑的30%以下。”“40%以下和以上”的具體層級仍須進一步細化,可借鑒江蘇省高院關于“量刑意見”的實施細則, 真正提高其在司法實踐中的可行度。
(五)健全程序分流機制
立法中要明確規定認罪認罰之快速審理機制,將被告人認罪認罰的行為與程序性司法激勵聯系在一起,真正把被告人認罪認罰制度作為開啟刑事簡易程序、速裁程序的充要條件。在司法審判中,基于被告人主觀上對案情的考量,認罪認罰行為包括以下三種情形:被告人不認罪;被告人雖認罪但對量刑有異議;被告人對認罪和量刑都無異議。在被告人不認罪案件中,應適用普通程序進行審理,法庭調查嚴格細致,審判人員引導控辯雙方先辯論定罪問題,在定罪辯論結束后,圍繞量刑問題再進行充分的辯論,最后作出中立的裁斷。對于被告人雖認罪但對量刑存在異議的,應適用簡易程序簡化審理,在確認被告人了解被指控的犯罪事實和罪名自愿認罪后,庭審主要圍繞量刑和其他有爭議的問題展開。對于被告人既認罪又認罰的案件,控辯雙方對犯罪的定罪和量刑均無異議,但刑事審判的目的在于解決糾紛,沒有糾紛法庭審理就不具有必要性,此時,可探索適用刑事速裁程序,在簡易程序的基礎上實現“簡上加簡”,針對不同情形設置相應的訴訟程序,真正實現案件的繁簡分流,優化司法資源配置。
認罪認罰制度并不是一項獨立的訴訟制度,不能脫離實體法和程序法的范疇而存在。這一制度的改革不可避免會對偵控審以及傳統的對抗制訴訟關系產生一定影響,同樣也會在案件繁簡分流、訴訟經濟等價值方面作出突出貢獻。
同時,認罪認罰的構建始終要重視被害人權益的保護和被告人從寬處罰兩者的平衡。既然被害人的權益由國家公權力機關代為行使,應將被害人的創傷修復和受賠償程度作為被告人處罰幅度的重要依據,盡可能撫平被害人的心理和精神損害。確保被告人認罪認罰的自愿性和真實性,健全律師參與和法律援助制度,完善庭前證據開示,通過律師幫助被告人正確理解認罪行為以及法律規定,也能避免日后被告人因錯誤理解引發的申訴和上訴。認罪認罰的構建并非一朝一夕之事,需要從理念層面、制度層面系統規劃,并加以相關配套措施輔助、監督其良好運作。
責任編輯:熊 瑛
D9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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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5-4654(2017)04-0037-05
2016-1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