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藥治療腎細胞癌概述※

呂雙喜 曾凡雄 邵魁卿 沈建武 李 奇 李 丁 王桂云 張 林 秦朋旭 高 瞻

(北京中醫藥大學2014級碩士研究生，北京 100029)

中醫藥治療腎細胞癌概述※

呂雙喜 曾凡雄1邵魁卿1沈建武1李 奇1李 丁1王桂云1張 林 秦朋旭1高 瞻△

(北京中醫藥大學2014級碩士研究生，北京 100029)

腎細胞癌(以下簡稱腎癌)是一種進展快、惡性程度高、預后較差的疾病，目前以手術治療加術后內分泌、免疫治療為主，但存在副作用大、患者生活質量低及生存期短等問題。近年來臨床報道顯示，中醫藥輔助治療可以減輕患者臨床癥狀，保護腎功能，減少手術及免疫制劑的副作用，提高機體免疫功能及生活質量，且療效明顯，有一定的優勢；相關的藥理研究也證明，某些中藥成分或復方中藥能夠有效抑制腎癌細胞的增殖、侵襲和遷移，誘導細胞凋亡及腫瘤新生血管生成，逆轉細胞多藥耐藥。

癌，腎細胞；中醫藥療法；綜述

腎細胞癌(renal cell carcinoma，RCC)(以下簡稱腎癌)是泌尿系統第二大常見的惡性腫瘤，其發病率、惡性程度及轉移率均較高，預后較差[1-2]。早期腎癌以手術治療為根治方法，但大部分患者確診時已發展至晚期，喪失手術最佳機會，且腎腫瘤對放療、化療均不敏感。晚期腎癌臨床上主要以手術切除腫瘤病灶聯合生物治療、內分泌治療、免疫治療等，效果欠佳，且患者易發生不耐受反應。中醫文獻中雖然無腎癌的記載，但根據本病出現的血尿、腫塊、腰痛等癥狀，多將其歸于尿血、癥瘕、腰痛等范疇。近年來臨床研究顯示，中醫藥在減輕腎癌患者臨床癥狀、保護腎功能、提高生活質量及延長生存期方面有確切療效[3]。茲將近年來中醫對腎癌病因病機的認識及治療、相關藥理研究進行綜述。

1 病因病機

劉沈林認為，腎癌發病以正氣不足、脾腎虧虛為本，濕熱瘀毒互結、結聚于腎為標。腎癌常見癥狀，如腰痛、血尿其根本病機在于脾腎虧虛，臟腑失調，氣血津液乏源，不能濡養經絡肢體，不榮則痛；同時腎氣虧虛，封藏失司，或脾失健運，中氣不足，統攝無權，血不歸經，均可導致血尿。而腎氣不足，脾失健運，先后天之本虛，則邪毒、痰瘀、水濕之邪不能祛外；或脾胃失運，生濕化熱，邪熱迫血妄行而見血尿；濕熱蘊結，阻礙氣血運行，則氣滯血瘀，不通則痛；瘀毒濕熱搏結，蘊積下焦日久，則癌毒內生。虛實之間可互為因果，因虛致實，或因實致虛，腎虛是發病關鍵，又與脾胃失調有關。劉沈林根據自己的經驗，將腎癌分為4型，即脾腎兩虛型、脾胃失調型、濕熱下注型、瘀毒內結型進行辨證治療[4]。吳良村認為，腎癌臨床表現多樣，但究其根本，腎虛是發病的關鍵，因虛致積，因積更虛，惡性循環，治療時應注意腎與肝、脾、肺、三焦的相互影響，提出以腎陰虧虛、濕熱下注、氣滯血瘀、肺腎兩虛、腎虛水泛為主要證型進行辨證治療[5]。孫桂芝認為，在腎癌的病機中，腎虛是關鍵。腎主水，腎陽虧虛，水濕不化，濕毒內生，氣血凝結，終成癌腫；腎陰不足，陽亢無制，化為陽毒，日久生變，則成癌毒。濕、毒、瘀等邪實為標，下注于腎，久之正虛邪實，積成癌腫。治以補腎虛、除濕解毒、祛瘀活血、補養氣血為基本法則[6]。王晞星根據中醫理論，再結合腎癌的病位和臨床表現認為，腎虛是本病之根本，脾腎陽虛，腎陰不足，陰陽失調，濕熱毒蘊為病機之關鍵。脾腎陽虛，氣化失司，水濕停聚，日久化為熱毒，耗傷腎之陰精，痰濕瘀毒纏綿不化，邪毒蘊蓄水道，結于腰府，形成腎癌。治當調理脾胃，溫補腎陽，滋補腎陰，平衡陰陽，抗癌解毒，其中尤以平衡腎中陰陽為治療的基礎[7]。周維順認為，腎癌為濕、熱、毒、氣、血互結于腎而成，病機虛實夾雜，但以本虛為主。在疾病初始階段，邪氣亢盛明顯，以濕熱、氣滯、血瘀為主，中晚期則以脾腎氣血陰陽虛為主[8]。綜上可見，腎癌病因病機復雜，或飲食不節，嗜食肥甘厚味而釀濕熱蘊毒；或房事不節，恣情縱欲，損傷脾腎；或年老體弱，脾腎氣虛，脾失健運，腎失氣化，水液內停；或情志不遂，肝郁氣滯血瘀。濕熱、瘀毒、氣滯相互搏結，日久成積結塊，發為癌瘤。病位在腎，與脾、肝等臟關系密切，病理因素為濕、痰、毒、瘀。

2 臨床治療

2.1 自擬方治療 臨床醫師遵循中醫整體觀和辨證論治的原則，并結合自己的實踐經驗，總結出一些治療腎癌的實用方。黎朝禎[9]將67例腎癌患者隨機分為試驗組35例，對照組32例，均給予放、化療及干擾素等常規藥物治療，試驗組在此基礎上加用軟堅散結中藥(藥物組成：牡蠣30 g，昆布12 g，海藻12 g，鱉甲30 g，黃芪15 g，白花蛇舌草20 g，川芎12 g)，14 d為1個療程，共治療4個療程。結果：試驗組總有效率91.4%，對照組71.9%，試驗組顯著高于對照組(P<0.05)；試驗組Karnofsky評分(KPS評分)也均顯著高于對照組，且不良反應發生率低。張辰岑等[10]將40例中晚期腎癌患者隨機分為治療組和對照組，每組各20例。對照組單純應用生物反饋調節劑[干擾素α2b(IFN-α2b)和白細胞介素2(IL-2)方案]治療，治療組在此基礎上加用微調五號方(藥物組成：生地黃10 g，炒白術10 g，茯苓10 g，山藥10 g，澤瀉10 g，生薏苡仁15 g，姜半夏10 g，三七5 g，桑寄生10 g，茯神10 g，半枝蓮15 g，炙甘草3 g)。結果：治療組在降低腫瘤標志物水平、減輕生物反饋調節劑治療的毒副作用方面效果優于對照組(P<0.05)。彭曉峰等[11]將40例晚期腎癌患者隨機分為對照組和治療組，每組各20例。對照組使用IL-2和干擾素治療，治療組在對照組治療基礎上加用利腎化濁湯(藥物組成：蒲黃20 g,生地榆15 g,黃芩10 g,赤芍15 g,太子參15 g,丹參30 g,莪術10 g,鳳尾草15 g,仙鶴草15 g,靈芝15 g,大黃3 g,甘草10 g,麥芽15 g,淮山藥15 g)治療，療程12周。結果：治療組在提高KPS評分、減輕IL-2和干擾素的毒副作用方面優于對照組(P<0.05)。

2.2 中成藥治療 中成藥療效顯著，可減輕患者臨床癥狀，縮短病程，提高機體免疫功能，改善生活質量，提高生存率。袁晉華等[12]將56例腎癌患者隨機分為治療組40例、對照組16例。治療組采用艾迪注射液聯合干擾素治療，對照組單純使用干擾素治療。結果：治療組和對照組1年生存率分別為87.2%、86.3%，3年無瘤生存率分別為66.7%、64.7%，2組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組治療后CD3、CD4、CD3/CD4值及自然殺傷(NK)細胞數均明顯升高，CD8下降，與對照組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治療組流感樣癥狀、消化道癥狀、骨髓抑制、神經系統和心血管系統副作用明顯低于對照組(P<0.05)。崔洪泉等[13]將71例轉移性腎癌患者隨機分為2組，對照組39例用IL-2和IFN-α治療，治療組33例在對照組治療的基礎上加復方苦參注射液靜脈滴注。結果顯示，治療組治療后CD3+、CD4+、CD4+/CD8+值均明顯升高，CD8+值下降，與對照組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提示在IL-2和IFN-α治療的基礎上聯合復方苦參注射液能夠進一步提高轉移性腎癌患者的細胞免疫功能。韓子敏等[14]研究顯示，與單一免疫化療組相比，黃芪注射液、川芎嗪注射液加免疫化學治療轉移性腎癌，有效率高，腫瘤進展率低(P<0.05)。

2.3 術后中藥干預

2.3.1 早期保腎術后+中藥 汪益民等[15]將60例早期腎癌患者隨機分為試驗組和對照組，每組各30例，2組均行保留腎單位手術。對照組患者術后合理應用干擾素等常規藥物進行后期治療，并監測腎功能；試驗組在對照組的基礎上加用中藥(藥物組成：生地黃30 g，山藥20 g，山茱萸12 g，白花蛇舌草30 g，紅參30 g，川芎15，桑寄生12 g，鱉甲5 g，黃芪20 g)治療。均6周為1個療程，共治療1～3個療程，1年后隨訪。結果：試驗組未發生惡化者達93.3%，遠高于對照組66.7%(P<0.05)；試驗組患者并發癥發生率較對照組低，預后更加良好；在KPS評分方面，試驗組評分增加值較對照組高，患者體力恢復良好(P<0.05)。提示早期腎癌保腎術后應用中藥不僅有利于患者康復，減少并發癥的發生，且遠期療效好，能明顯提高患者生存質量。

2.3.2 根治切除術后+中藥 張紅等[16]將96例腎癌根治術后1個月內的患者隨機分為治療組和對照組，每組各48例。對照組應用IL-2聯合IFN-α2b治療，治療組在對照組治療基礎上加服六味地黃丸，共治療2個月。結果：治療組在改善腎癌根治術后患者臨床癥狀、提高術后生活質量、減少IL-2和IFN-α2b的不良反應、增強機體免疫功能方面的效果均優于對照組(P<0.05)。倪釗等[17]將54例腎癌根治性切除術后患者隨機分為試驗組和對照組，每組各27例。對照組在術后第10 d行皮下或肌肉注射INF-α治療，每周3次；試驗組在對照組治療基礎上加服中藥(藥物組成：生地黃30 g，熟地黃30 g，黃芪30 g，黃精12 g，炒白術20 g，山藥20 g，川芎12 g，丹參30 g，桑寄生12 g，山茱萸12 g。女貞子15 g，墨旱蓮15 g，豬苓15 g，茯苓15 g，杜仲12 g)治療，療程2個月，結果：試驗組患者的行為狀況優于對照組(P<0.05)，消化道反應、流感樣癥狀、神經系統、心血管系統等副反應率低于對照組(P<0.05)。張凱等[18]將78例腎癌根治性切除術后患者隨機分為治療組48例、對照組30例。對照組術后10 d開始應用INF-α肌肉注射或皮下注射，每周3次；治療組在對照組治療的基礎上加服中藥(藥物組成：黃芪30 g，生地黃30 g，熟地黃30 g，炒白術20 g，黃精12 g，川芎12 g，山藥20 g，杜仲12 g，桑寄生12 g，丹參30 g，白花蛇舌草30 g，薏苡仁30 g，豬苓15 g，茯苓15 g，山茱萸12 g，墨旱蓮15 g，女貞子15 g)。結果：治療組流感樣癥狀、消化道反應、骨髓抑制、神經系統和心血管系統等副作用發生率明顯低于對照組(P<0.05)，行為狀況及KPS評分高于對照組(P<0.05)。

3 基礎研究

3.1 單味藥研究 近年來大量體內和體外實驗發現，一些單味中藥如白藜蘆、姜黃、薯蕷、槌果藤等，其有效成分能夠抑制腎癌細胞的增殖、侵襲和遷移。郭亮等[19]將12.5、25、50、100 μmol/L的白藜蘆醇(Res)作用于腎癌細胞24 h，并設空白對照組。結果顯示，各濃度的Res對腎癌細胞增殖均有明顯的抑制作用，表現為G1期及G2期細胞比例明顯降低，S期比例明顯升高，與空白對照組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且在12.5 μmol/L濃度時抑制作用明顯，25 μmol/L濃度時抑制作用最強，而持續升高濃度不能提高抑制作用。李鑫等[20]將20例根治性腎癌切除標本的腎癌組織和相對應的癌旁正常組織用逆轉錄聚合酶鏈反應(RT-PCR)法檢測N-乙酰氨基半乳糖轉移酶14(pp-GaINAc-T14)mRNA的表達，用四甲基偶氮唑鹽(MTT)比色法觀察冬凌草甲素對該細胞系(786-O人腎透明細胞癌細胞系)的抑制殺傷效果。結果：冬凌草甲素作用于786-O細胞后，細胞中pp-GaINAc-T14表達較空白對照組24 h下降15.98%，48 h下降44.30%，72 h下降58.61%，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16 μmol/L冬凌草甲素的抑制率明顯高于8 μmol/L(P<0.05)，最高可達90%以上。提示冬凌草甲素可抑制腎癌細胞的增殖，并隨著其劑量的增加和作用時間的延長，其抑制作用逐漸增強，呈明顯的時間、劑量依賴性。李建文等[21]從姜黃根莖中提取姜黃素，并將不同濃度的姜黃素作用于人腎癌786-O細胞24、48、72 h，應用MTT比色法檢測姜黃素對人腎癌786-O細胞增殖的抑制率，流式細胞株檢測姜黃素誘導細胞的凋亡率，免疫細胞化學檢測姜黃素對786-O細胞缺氧誘導因子-1α(HIF-1α)和X連鎖凋亡抑制蛋白(XIAP)表達的影響。結果：姜黃素對人腎癌786-O細胞有明顯的抑制作用，可引起細胞凋亡，并存在劑量和時間依賴，不同濃度的姜黃素作用細胞48 h后，HIF-1α和XIAP表達量下降。張廣獻等[22]研究發現，體外較低濃度的薯蕷皂苷(Dioscin，Dio)能夠有效促進人腎癌786-O細胞縫隙連接(Gap junction，GJ)功能，且具有明顯的劑量效應關系，但Dio促進GJ的機制并不是通過上調連接蛋白43(Cx43)、Cx32和Cx26的表達途徑。林海等[23]將不同濃度的槌果藤與腎癌細胞共同培養，利用MTT比色法、Transwell小室、Western Blot法檢測槌果藤對腎癌細胞增殖、侵襲、遷移能力以及雷帕霉素靶蛋白(mTOR)、雷帕霉素靶蛋白P(p-mTOR)表達的影響。結果：槌果藤可顯著抑制腎癌細胞的增殖、侵襲和遷移，并呈時間和濃度依賴性，10、20、40 μg/mL濃度的槌果藤可顯著下調p-mTOR表達水平，但對mTOR表達無影響。

3.2 復方研究 王軍起等[24]研究發現，復方中藥紫金龍含藥血清可使腎癌ketr-3細胞產生凋亡小體，有效抑制細胞體外增殖，作用與劑量及作用時間呈依賴關系。王毅東等[25]、趙文兵[26]等發現，益氣活血解毒方(主要藥物為莪術、白芍、龍葵等)既可調節腎癌小鼠免疫功能，同時體外研究亦證明其對腎癌細胞具有抑制作用，作用機制包括誘導細胞凋亡，逆轉細胞多藥耐藥，抑制腫瘤新生血管生成，這對防止腎癌的復發及轉移具有重要意義。

4 小結與展望

腎癌是一種進展快、預后差、生存期短的疾病。西醫治療手段有限，且毒副作用大，易引起白細胞下降、脫發、消化道反應、機體免疫力下降及心血管系統等不良反應。中醫從整體觀和辨證論治的角度出發，認為腎癌是腎氣虧虛、邪毒內聚所致；運用中醫藥治療可以提升正氣，穩固癌灶，防止復發轉移，進而達到提高患者生活質量、延長其生存期的目的。雖然目前中醫藥臨床及相關基礎研究尚有一些不足之處，但隨著醫療技術的發展，規范嚴謹的診療程序的出現，更多客觀的試驗報道以及中醫其他傳統特色療法的補充，中醫藥治療腎癌的臨床療效優勢會更加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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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編輯：曹志娟)

10.3969/j.issn.1002-2619.2017.03.039

※ 項目來源：北京市中醫藥科技項目(編號：JJ2011-78)；北京市科技計劃首都臨床特色應用研究(編號：Z14107002514161)；中國中醫科學院西苑醫院育才人才培養計劃；中國中醫科學院“名醫名家傳承”項目(編號：CM20141002)

呂雙喜(1990—)，男，學士，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中醫外科學(泌尿外科疾病方向)。

R730.26

A

1002-2619(2017)03-0473-04

2016-08-04)

△ 通訊作者：中國中醫科學院西苑醫院泌尿外科，北京 100091

1 中國中醫科學院西苑醫院泌尿外科，北京 1000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