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斌教授運用宣肺祛風湯治療小兒變應性咳嗽經驗擷萃*

指 導 張 佩(南京 210029)

南京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

名老中醫經驗

袁斌教授運用宣肺祛風湯治療小兒變應性咳嗽經驗擷萃*

指 導袁斌張 佩(南京 210029)

南京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

針對小兒變應性咳嗽風痰戀肺的病機特點，袁斌教授自擬宣肺祛風湯：炙麻黃、炙百部、桑葉、前胡、法半夏、老鸛草、佛耳草、鉤藤、蛇蛻、炙甘草，臨證化裁，組方精當，具有宣肺化痰止咳，清熱祛風脫敏之效，能明顯改善癥狀，提高患兒的生活質量。

袁斌；兒童；變應性咳嗽；過敏性咳嗽；風痰戀肺證；宣肺祛風湯；風咳

袁斌教授從事中醫兒科臨床、教學及科研三十余年，對變應性咳嗽的中醫藥治療有著豐富經驗。臨床善于運用宣肺祛風湯隨證化裁，能夠有效改善癥狀，提高患兒生活質量。[1]筆者有幸隨師侍診，獲益頗豐，略述其治療經驗，以饗同道。

小兒變應性咳嗽，又稱為過敏性咳嗽，主要指慢性咳嗽患兒具有特應性體質，抗組胺藥物、糖皮質激素治療有效，臨床表現為陣發性咳嗽，常伴有咽癢，外界因素刺激后誘發或加重。中醫古籍并無變應性咳嗽相對應病名記載，統屬于中醫咳嗽范疇。袁斌教授將此病歸納于“風咳”。《諸病源候論》言：“一曰風咳，欲語因咳，言不得竟是也。”《醫學入門》 曰：“風乘肺，咳則鼻塞聲重，口干喉癢，語未竟而咳。”這些記載描述了風咳具有咳嗽伴隨鼻塞、咽癢、口干等特點，與變應性咳嗽的臨床表現相吻合。

1 探討病機，準確辨證

袁教授認為小兒變應性咳嗽的主要病機是風痰戀肺、肺失宣降。《溫病條辨》：“風也者，六氣之帥也，諸病之領袖也”，指出風邪為致病先導，往往為他邪依附，侵襲人體。《育嬰家秘》云：“天地之寒熱傷人也，感則肺先受之。”小兒肺常不足，衛外不固，且不能自調冷暖，易感外邪，首受風邪侵襲，邪克于肺，宣肅失司，氣機運行不暢，治節通調不利，津液疏布失常，水液停聚發而為痰。清·熊笏所言：“內風之生，乃衛氣之虛而有隙，如谷虛則生風耳。”衛氣虛弱，正氣不足，易生內風，內外風相搏，與痰膠著，停聚于肺，成為風痰戀肺之證。《兒科要略》曰：“小兒脾胃殊為薄弱，肺體更屬嬌嫩，一經感染，最易流連。”小兒臟腑嬌嫩，感受風邪，引動痰邪，內外風相合，《醫學入門》指出“風入久變熱，熱能生痰”，風難祛而痰難化，病邪留戀困于肺，最終肺陰耗傷，纏綿難愈。

袁教授認為本病的發生除與肺有關，還與肝、脾有一定的關系。肝氣左陽升發，肺氣右陰肅降，小兒肝常有余，若肝氣升發調達不利，郁而化熱化火，耗傷肺陰，氣機升降失司，出現咳嗽，多表現為干咳。《兒科萃精》云：“臟腑皆令人咳，然必臟腑各受其邪，而終皆不離乎肺也。但因痰而嗽者痰為重，主治在脾；因咳而動痰者，肺為重，主治在肺。”脾主運化水液，上輸精微于肺，小兒脾常不足，脾虛失運則聚濕生痰，上貯于肺，肺失清肅而致咳嗽，多為久咳，病程遷延。

2 依法統方，臨證化裁

袁教授于臨證中觀察變應性咳嗽患兒多表現為咳嗽陣作，晨起夜間較甚，咯吐白痰或夾有黃痰，可伴見咽癢咽干，鼻塞，舌紅苔薄，脈浮細或指紋紫滯等，證屬風痰戀肺者居多。針對其病機特點，治療上祛風與化痰兼施，自擬宣肺祛風湯：炙麻黃、炙百部、桑葉、前胡、法半夏、老鸛草、佛耳草、鉤藤、蛇蛻、炙甘草。《育嬰家秘》云：“天氣通于肺，輕清為天。清陽出于竅。本乎天者，親上也。故治肺病者，宜用辛苦升浮之藥。”方中炙麻黃味辛發散，輕清上浮，開閉郁之肺氣，為宣肺祛風要藥。麻黃發汗之力較強，故多選用蜜制，用量宜輕，常為3 g；炙百部、桑葉均可潤肺，無陰傷之痹，桑葉更兼祛風之效，法半夏下氣除痰，前胡降氣化痰，4藥均入肺經，寒溫并用，與麻黃配伍宣降相宜，共奏宣肺止咳之效；老鸛草、佛耳草祛風止咳化痰，更增上藥祛風化痰之功；鉤藤清泄肝熱，平息肝風，以防木火刑金，與蛇蛻同用，增益祛風脫敏之功；炙甘草補益脾氣，潤肺止咳，調和諸藥。全方用藥輕靈，化痰、祛風、清熱、滋陰兼施，則氣順風祛，痰清熱寧。若咽干咽癢較甚者，可加射干、桔梗利咽止癢；若咳嗽劇烈者，可加地龍、僵蠶消風化痰；若鼻塞流涕者，可加辛夷、蒼耳子祛風通竅；若白黏痰較多者，可加旋覆花、貓抓草溫化寒痰；黃稠痰較多者，可加浙貝母、天竺黃清化熱痰。若多汗者，可加癟桃干、五味子斂汗固表；若便秘者，可加玄參、生地黃養陰潤腸。

若兼有頭暈頭痛、易怒難寐等癥屬肝火旺盛，應酌加野桑葉、菊花、梔子清降肝火；若兼有嘆息，常悶悶不樂、腹脹噯氣等癥屬肝氣郁結，可加蘇梗、枳殼、柴胡疏肝解郁；若兼有食欲不振、神情倦怠等癥為脾失健運，加黨參、白術、茯苓等健脾益氣。

《兒科萃精》云：“然風之所以善變……其變隨四時之氣候者，風在春為調暢之溫風，在夏為南北熏之熱風，在秋為凄其之涼風，在冬為發之寒風，此風隨天時而變之出乎天然也。”袁斌教授指出風隨四時氣候變化而改變，如清·葉桂所言：“風能全兼五氣……風能鼓蕩此五氣而傷人。”因此當變應性咳嗽發生在不同時節，選用藥物也各有側重。春令主風，患兒咳嗽伴瘙癢者，風盛則癢，當加荊芥、白鮮皮等疏風止癢；夏季多伴暑濕之邪，濕熱蒸動，氣機郁結，咳嗽不易速愈，可選佩蘭、厚樸等；秋令主燥，燥邪損耗津液，肺為清虛之臟，喜潤惡燥，易為燥擾，應以潤燥之品，如百合、麥冬；冬日多寒，寒邪凝滯收引，氣機宣肅運化失職，佐以宣肺散寒，可加用細辛、生姜等。

3 控制飲食，重視調攝

《小兒病源方論》云：“養子若要無病，在乎攝養調和。吃熱、吃軟、吃少，則不病；吃冷、吃硬、吃多，則生病。”袁斌教授遵循古法，在治療小兒變應性咳嗽時每每告誡患兒家屬，病程中應忌生冷之品，且肺形寒飲冷則咳，小兒肺不足進食生冷更易致咳。變應性咳嗽患兒的氣道咳嗽敏感性增高，辛辣、煎炸、海腥、腌制、肥甘厚膩之品均可刺激咳嗽感受器引發咳嗽，因此不宜進食此類食物。現代醫學研究指出粉塵、異味氣體等致敏因素皆屬風邪。[2]肺上連咽喉，開竅于鼻，與皮毛相合，共同發揮抵御外邪的屏障作用。風邪易從口鼻、皮毛侵襲，進而襲肺，故囑其氣候變化異常、環境惡化時，戴口罩護衛口鼻，及時增減衣物等以防外邪。清·吳坤安在《傷寒指掌》中提出：“瘥后禁忌 大病后，正氣未復，凡飲食起居，俱不可不慎也。如酒肴甘脆、肥鮮生冷等物，皆不可犯，只宜糜粥自養，少食而頻，則易運化，不可過飽，及他有所食……新瘥后，當靜臥，非但體動勞復，即梳頭、洗面、濯足、多言，皆能令人勞復。”待病癥解除，袁斌教授仍囑咐家屬飲食控制及靜養，并與少佐扶正之品，使陰陽自和，防疾病復發。

4 經典案例

劉某，女，6歲，2017年5月20日初診。主訴為咳嗽反復1月余。患兒1月前出現咳嗽，痰少難咯，伴咽癢，喜揉鼻眼，無發熱惡寒，無喘息氣急，曾于社區醫院就診，考慮“支氣管炎”，治療以頭孢地尼膠囊、藍芩口服液等，癥狀未見明顯好轉。刻下：患兒咳嗽頻作，早晚甚，痰量多色黃白相間，咽癢，鼻塞，時揉鼻，無發熱惡寒，無喘息，納少，口渴，夜寐欠佳，易咳嗽致醒，小便調，大便偏干。查體：咽部稍充血，扁桃體無腫大，雙肺聽診呼吸音清，未聞及明顯干濕啰音及哮鳴音。舌紅，苔薄黃，脈浮細。查血常規、全胸片未見明顯異常。皮膚變應原點刺試驗：粉塵螨(+)。肺功能示：肺通氣功能正常，支氣管激發試驗陰性。西醫診斷：變應性咳嗽；中醫診斷：咳嗽(風痰戀肺證)。治以宣肺化痰止咳，清熱祛風脫敏，擬用宣肺祛風湯加減：炙麻黃3 g，炙百部、老鸛草、佛耳草、桑葉、浙貝母、前胡各6 g，法半夏36 g，鉤藤、蛇蛻、玄參、天花粉各6 g，炙甘草3 g。7劑，每日1劑，早晚溫服，并囑其忌食辛辣生冷之品，外出佩戴口罩。二診：患兒咳嗽頻率下降，痰量減少，仍有鼻塞咽癢，納食稍好轉，夜寐尚可，未再咳醒，大便質軟。上方去天花粉，加白芷、辛夷各6 g。7劑，服法同前。三診：患兒咳嗽咳痰明顯緩解，鼻塞咽癢癥狀減輕，原方繼用1周。四診：患兒偶有咳嗽咽癢，余未訴不適，前方去老鸛草、佛耳草、白芷、辛夷，加太子參6 g，白術10 g。7劑。隨訪至今未復發。

按語：此例患兒以咳嗽1月為主訴，生病期間正值南京飛絮期，且患兒為特異性體質，遭受風邪侵襲，鼻竅失通，咽喉不利，故見鼻塞鼻癢、咽癢；肺氣清肅失職，治節無權，水濕停聚，煉液成痰，故咳嗽；病久未愈則風邪久不祛，郁而化熱生痰，熱傷陰液，故見咳黃痰、口渴；肺與大腸互為表里，肺氣壅塞，氣不下行，津難下行，故見大便質干。治療宜宣肺化痰止咳，清熱祛風脫敏兼施，使風祛痰消而無傷陰之弊。待邪祛，再佐以補益之品太子參、白術，既可防止閉門留寇，又能顧護正氣，避免疾病復發。

5 討論

近年來變應性咳嗽已成為臨床常見的慢性咳嗽病因之一。有研究報道，小兒變應性咳嗽在慢性咳嗽中約占10%。[3-4]目前其發病機制尚不明確，西醫主張使用抗組胺藥物及糖皮質激素治療，停藥后易復發，且長期激素治療副作用較大。袁斌教授應用宣肺祛風湯在治療小兒變應性咳嗽方面起到良好療效，并進行制劑的研究推廣使用。[5]同時變應性疾病多由過敏原誘發，有研究指出塵螨為小兒變應性疾病的首要變應原，[6]當患兒對粉塵螨強過敏時，袁斌教授主張使用粉塵螨滴劑進行脫敏，達到免疫治療的目的，聯合中藥效果更佳。

[1] 袁斌,李江全,王明明,等. 宣肺祛風湯治療兒童過敏性咳嗽風痰戀肺證40例臨床觀察[J]. 中醫雜志,2015,56(16):1 398-1 400

[2] 楊世英. 中醫病因風邪與過敏原的相關性研究[D].杭州：浙江中醫藥大學,2010.12-15

[3] 張海鄰,余剛,鄔宇芬,等. 溫州地區兒童慢性咳嗽病因構成比研究[J]. 中國循證兒科雜志,2012,2: 96-101

[4] 金克微,陳華,王曉敏. 樂清市8個月至14歲兒童慢性咳嗽病因及診斷分析[J]. 中國鄉村醫藥,2014,15:3-5

[5] 凌曉穎,周琴妹,劉順,等. 宣肺祛風合劑的質量標準研究[J]. 安徽醫藥,2017,21(3):448-451

[6] 王剛,陳建平,汪萬軍,等. 西南地區2071例變應性疾病患兒變應原臨床分析[J].重慶醫學,2011,40(19):1 911-1 914

ProfessorYuanBin'sExperienceinTreatingChildrenAllergicCoughwithXuanfeiQufengDecoction

InstructorYUANBin

Affiliated Hospital of Nan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ZHANGPei(Nanjing 210029)

According to the pathogenesis characteristics of wind phlegm obstructing lung in children allergic cough, professorYuanBinprepared by himselfXuanfeiQufengDecoction:zhimahuang(Ephedrae Herba Praeparata cum Melle),zhibaibu(Radix Stemonae Praeparata cum Melle),sangye(Folium Mori),qianhu(Radix Peucedani),fabanxia(Rhizoma Pinelliae Praeparatum),laoguancao(Herba Erodii or Herba Geranii),foercao(Herba Gnaphalii), gou teng (Ramulus Uncariae Cum Uncis),shetui(Periostracum Serpentis), andzhigancao(Radix et Rhizoma Glycyrrhizae Praeparata cum Melle).The formula is made based on clinical symptoms, and has the effect of dispersing lung qi, dissipating phlegm, and checking cough, removing heat, expelling wind and desensitizing. It can significantly improve the symptoms, and improve the quality of life in children.

YuanBin; children; allergic cough; irritability cough; syndrome of wind phlegm obstructing lung;XuanfeiQufengDecoction; wind cough

R249.8

A

1007-5615(2017)06-0050-03

* 江蘇省中醫藥局科技項目:No.LZ13039

袁斌，男，博士，主任中醫師，教授，博士生導師。

(2017-10-21 收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