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大中型企業參與職業教育的社會責任研究
——基于300家企業社會責任報告的文本分析

劉 曉 黃卓君

職業教育作為與經濟社會發展關系最為緊密的教育類型，是一個國家和地區經濟社會發展的基石，是其核心競爭力提升的源泉。但由于職業教育自身的復雜性和特殊性，其辦學離不開企業這一重要辦學主體的參與。2014年6月23日，國務院專門召開全國職業教育工作會議中，印發《關于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的決定》（以下簡稱《決定》），明確了“健全企業參與制度，企業開展職業教育的情況納入企業社會責任報告的政策保障”，把職業教育改革探索的目光轉向發揮企業參與職業教育的社會責任的巨大潛能。企業社會責任的理論研究起源于美國，相對應的單詞是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簡稱CSR），最早被認為是歐利·謝爾頓提出，之后由霍華德·R·鮑恩的《企業家的社會責任》一書推向縱深討論，論戰的分歧在于股東利潤最大化與企業公益目標誰為企業社會責任第一性的問題。此后，雖然各學者對企業的首要社會責任的認識并不一致，但都承認企業存在的基本意義在于：追求利益、改善生活、為社會做貢獻。企業作為職業教育的合作對象，不僅是單向接收學生實習的配合方，同時也是與學校共同開發人力資源的培育方和與政府一起促進產業轉型升級改善人民生活水平的資源供給方。企業社會責任報告作為企業展示品牌形象的窗口，是披露企業在經濟、法律、教育、公益等方面作為的重要載體，因此通過分析企業社會責任報告，了解其參與職業教育的動機、方式和程度，對于明確職業教育辦學和擴大社會影響，探索職業教育人才培養模式，深化職業教育改革發展有重要參考作用。

一、研究對象與核心概念界定

（一）大中型企業

現代經濟學理論認為，企業本質上是“一種資源配置的機制”，其能夠實現整個社會經濟資源的優化配置，降低整個社會的“交易成本”。它不同于公共事業機構，有獨立的經營決策權，盈利性是它區別于其它社會組織的根本屬性。而何為“大中型”企業呢？根據國家統計局2011年印發的大中小微型企業劃分辦法可知，國民經濟行業中企業規模的劃分基本是以從業人數、資產總額和營業收入為依據進行劃分。它們一般具有組織結構龐大、管理制度健全、業務涉及廣泛、經營地域遍布、領導班子知名、財力實力雄厚、核心技術領先等特點。大中型企業不單指國有企業或中央企業，還包括民營企業和外資企業。

（二）企業參與職業教育的社會責任

企業參與職業教育的社會責任是強調企業由于享受到社會培養出的人才為其生產經營創造的價值而相應承擔的能促進職業教育發展的社會義務。要全面地分析企業職業教育社會責任，主要取決于對“職業教育”這一概念的把握。狹義上是指企業對職業學校教育的關心和幫助；廣義上，凡是在增進人們職業知識技能、影響人們職業道德素質、改善職業發展狀況方面采取的措施都是履行職業教育責任的表現。從履行方式上看，企業與職業學校合作開發教材、派遣師資和提供教學設備等；從實施對象上看，對學齡前兒童的技能與特長提升、畢業生的就業與在職培訓、企業員工的職業規劃和社區群眾的企業文化熏陶等；從涉及內容上看，由企業援助的一切有關職業教育基礎設施和文化理念的戰略或實踐都可算作是企業職業教育社會責任的體現。

（三）社會責任報告

社會責任報告又稱可持續發展報告，起源于環境報告，報告大多依循全球報告倡議組織（GRI）制定的可持續發展報告指南及其三重底線原則，從經濟、社會和環境三方面披露企業的相關戰略、政策、管理和績效。我國從2006年起由國家電網公司等中央企業帶頭發布社會責任報告。截至2016年初，我國企業發布社會責任報告1524份，這對于我們了解企業社會責任工作有重要研究意義。

二、樣本情況

本次分析采用隨機抽樣的方法，全國范圍內隨機抽取300家大中型企業的《社會責任報告》。對象為2015年度國有企業100強、民營企業100強和外資企業100強，樣本總量為300，涉及三大產業、11個行業。

（一）樣本行業覆蓋情況

按照《上市公司行業分類指引》，本次調查樣本覆蓋11個行業，其中制造業企業占比最大，共有104家，占比34.67%；混業企業，即跨多個行業的企業位列其次，共有41家，占比13.67%；采礦業有29家，占9.67%；電力、熱力、燃氣生產和供應業與批發、零售業各有25家，各占8.33%；金融業19家，占6.33%；房地產業和建筑業分別為14家和13家，分別占4.67%和4.33%；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與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各有9家，各占3%；農林牧漁業8家，占2.67%；住宿和餐飲業4家，占1.33%，見圖1。

圖1 樣本行業分布

（二）樣本地區覆蓋分析

以各公司總部所在地為準，外企由于總部不設在國內故不予統計，結果得到大型企業最多的城市前三位是北京、廣東和浙江，分別有66家、25家和20家；之后是江蘇、上海、山東，分別為17家、14家、12家；其中，又以北京的國有企業最多，浙江的民營企業最多；其它各省不超過5家大型企業的省份都位于中部和西部地區，見圖2。

圖2 樣本地區分布

（三）樣本發展年限分析

根據企業生命周期劃分法，成立5年以下的為企業創立階段，6～10年的為成長階段，11～20年的為成型階段，20～40年的為成熟階段，40年以上的為衰退階段。由于樣本中的大中型企業一般都已走過創立階段，故僅討論后四種發展階段的企業參與職業教育的情況。如圖3，成立年限在40年以上的有42家，20～40年的有27家，11～20年的有186家，6～10年的有45家。其中成立10年以上的企業占到85%。

圖3 樣本發展年限分布

圖4 企業參與職業教育的內容分析

三、300家企業參與職業教育社會責任的現狀分析

企業社會責任報告的編撰標準不統一，從企業社會責任的概念來看，企業承擔職業教育社會責任的主要內容包括參與各級各類技術技能人才的培養、整合職業院校優勢資源促進行業技術發展和扶助貧困特殊人群促進學習就業三個方面。本文圍繞企業對員工、學校、社區履行職業教育責任構建了相應指標體系。

表1 企業參與職業教育的內容體系

（一）企業參與職業教育社會責任的總體情況分析

由于企業在發布社會責任報告時要考慮多方面的社會責任內容，以及兼顧大眾閱讀水平和習慣，因此在編纂內容時專業術語會根據行業情況有所區別。本文主要根據表1所羅列的內容對企業參與職業教育進行內容和數據分析。

隨著企業社會責任意識的蘇醒，其對社會的關注范圍逐漸擴大，參與職業教育的面也越來越廣。據統計，如圖4所示，按照表1的指標分類，企業平均參與率最高的幾項集中在員工培訓板塊，其開展安全健康教育培訓、員工技術技能培訓、員工生涯規劃、員工學歷提升資助、員工職業資格證書資助的比例分別達到98.8%、81.82%、77.27%、22.73%、29.17%。這反映了大中型企業非常重視員工人力資源建設，致力于通過多元化途徑為員工提供培訓機會。橫向上，如寶鋼集團有限公司根據員工職業通道開展了決策管理層面、技術業務層面、生產操作層面的培訓；縱向上，如中國電力建設集團有限公司根據崗位層級開展了高層管理者培訓、中層管理者培訓和基層員工培訓；階段上，企業根據員工入職時間開展了高級研修培訓、輪崗工作培訓和新員工入職培訓；形式上，如中國第一汽車集團公司，企業內部建立專家培訓工作室，外部與高校合作開設培訓班；上海汽車集團有限公司聯系當地勞動部門開展職工職業技能大賽培訓；內容上，企業更是特別注重安全教育培訓，如新興際華集團有限公司舉辦的安全生產管理培訓班邀請中石化安全工程研究院專家、中國武警學院消防安全教授等為學員授課，涉及安全生產標準化建設、安全生產法律法規、現場安全檢查方法以及消防安全管理等內容。

同時，有98%的企業都設置有獎學金項目，說明企業對學生的關注優先，愿意為人才享受公平的教育機會買單。另外，企業在資助學生創新創業活動和提供弱勢群體職業培訓方面表現得也比較積極，比例分別達到40%和51.8%。如交通銀行長期支持殘疾人和特教事業，僅一年內就投入幫扶資金1097.49萬元，通過金融扶貧、產業扶貧、技術扶貧、教育扶貧等多種舉措增強弱勢群體自我發展能力；百度攜手工信部，打造“藍橋杯”軟件和信息技術專業人才大賽，并定期推出技術培訓視頻，以鼓勵更多學子參與到技術創新的人才培養過程中。

在校企合作渠道開拓方面，如圖5，學校主動的占30.8%，行業協會牽頭的占29.7%，企業主動的占24.8%，政府部門指定的占9.7%，其它渠道的占5%。這說明在與院校合作中，企業的主動性不強，熱情不高。校企合作年限方面，2～3年的最為常見，達50.8%；1～2年的次之，為38.6%；4～5年的更少，僅10.2%；其它年限一般是5年以上或1年以下的都比較少見。由此可見，如圖6，大多企業還沒有與院校形成長期穩定的合作。

圖5 校企合作渠道

圖6 校企合作年限

（二）不同性質的企業參與職業教育社會責任的內容分析

慈善捐助方面，300家企業中有82家企業披露了慈善捐助項目，投入資金總額55.93億元。其中，民營企業最高，達9196萬元；國有企業第二，達6864萬元；外資企業不如國有企業和民營企業，為2775萬元。從企業性質來看，雖然國有企業心系民生問題，但重心依然集中于醫療健康和扶貧等傳統慈善領域。而很多民營企業高層為回饋母校及吸引校友進入本企業，多采取設立教育基金的方式回報教育事業。外資企業在慈善捐贈方面一直處于下滑趨勢，這與近幾年外企受國際大環境影響經濟波動較大，效益普遍降低有關。三者的比例分別為國企32.77%、民企52.24%、外企12.99%。

在校企合作方面，國有企業參與職業教育的表現也不如民營企業，國有企業與職業院校的合作僅占20%。在合作對象上，國企更青睞知名研究型大學，這可能源于國企承擔眾多國家經濟改革項目，而研究型大學科研力量雄厚、國家重點實驗室多且有較多機會承接較高層次的科研項目。這也從側面反映了我國職業院校自身吸引力不強，人才素質和技能水平達不到先進企業要求的問題。民營企業多以訂單班的形式開展校企合作，參與比例達65%。外資企業在華設立的分公司主要集中在勞動密集型行業，也會有許多職業教育合作項目，但由于我國在經濟新常態下勞動力、土地成本上升，部分外企投資戰略有所調整，導致其參與比例不大，僅為15%。

在社區協作層面，三者的參與比例分別為50.32%、42.87%、6.81%。國有企業如中國地質工程集團公司秉承“取之當地，予之于民”的經營理念，大力推進“屬地化管理戰略”，積極為本地人創造就業機會，促進區域經濟發展。民營企業如萬科集團“隨園之家”項目在社區內形成醫養護全能體系，為社區老人建設居家護理、緊急救助、文化娛樂等多項服務，并為老人建立線上家庭檔案，實現數據共享、家庭聯動的服務模式。而外資企業中，韓資企業表現較好，如LG化學甬興利用企業在化學理論和與實驗器材打交道的優勢，自主開發1小時趣味化學課程為社區小朋友開展職業啟蒙教育，同時針對社區民工子弟開展安全教育培訓。但總體而言外資企業普遍表現平庸，特別是歐美企業，可能是因為他們當初來華辦企就有逃避母國繁重的社會責任的動機，所以沒有表現出母公司在母國的社會責任擔當。

圖7 不同性質企業參與職業教育社會責任的情況

（三）不同行業的企業參與職業教育社會責任的內容分析

從不同行業來看，幾乎各類企業都在員工培訓部分表現良好，尤其是制造業和采礦業把安全教育培訓視作極為重要的事，培訓率達100%，見圖8。

參與職業院校合作的情況排名前四的是制造業、采礦業、批發和零售業、住宿和餐飲業，這與這些行業技能操作內容多，對一線技術和服務人員需求量大有關。制造業如東風零部件公司為進一步加強產教融合、校企合作、支持教育事業發展，向湖北汽車工業職業技術學院捐贈返修零部件，包括搖窗機構、冷卻扇、調溫器、組合儀表總成、門護板總成、濾清器、散熱器、傳動軸總成等。采礦業如中煤集團按照“缺什么，補什么”的原則，成立中煤職業技術學院，為10家企業培訓采礦、通風、地質、機電專業緊缺人才，提高一線員工操作、維護自動化設備的技術水平。浙江物產集團廣泛選派公司管理及技術人員到旗下的浙江經濟職業技術學院擔任兼職教師，并建立30個以上專業頂崗實習和工學交替的產學研實訓基地，同時實施物產優化人才項目和開發企業大學課程。

參與社區職業教育扶貧表現最好的是金融和保險業、傳統農業。各企業結合自身所處行業優勢和行業關注問題，在志愿者服務、產業扶貧以及吸納本地就業方面盡到了多樣的社區幫扶責任。金融業如交通銀行根據中西部地區經濟特點跟進產業轉型升級項目的貸款，并成立涉農工作小組全力服務新型農業建設和縣域經濟發展。中國太平洋保險股份有限公司成立“微孝幫”社群，基于知識體系優勢對相關受眾開展文化信息普及，定期邀請專業講師以理論闡述、案例展示等方式對“孝客”們進行培訓，使社群運作更加專業化、規范化。傳統農業如新希望集團發揮在畜牧業方面的技術、規模、組織等綜合優勢進行幫扶行動反哺社會，通過建立種豬場、飼料廠、技術服務隊伍等，并提供金融擔保服務，幫助、支持當地農民成立數百家家庭農場，以科學、適度規模的“公司+家庭農場”的方式在當地進行精準扶貧，由企業彌補傳統畜牧養殖產業鏈中資金、市場、技術等短板，為農戶提供包括種苗、飼料、獸藥在內的生產資料，對農戶進行科學的養殖技術指導，提高農戶的養殖效率，降低養殖及市場風險，最大程度保障農民收益。信息技術服務業如騰訊不僅從流量、技術等方面一邊助力教育機構開發課程一邊降低學生學習成本，還在全國各地設立創業基金，為創業者提供網絡推廣平臺。這些都反映企業在服務職業教育時首先利用行業資源優勢來產出教育資源，并在參與職業教育過程中使科技、人力、物質資源配置的優化作用得到顯性發揮。

圖8 不同行業企業在參與職業教育內容方面的參與率

（四）不同發展壽命的企業參與職業教育社會責任的內容分析

在調查中發現，不同發展壽命的企業履行職業教育社會責任的側重點也有顯著差異。如表2，成長階段的企業在員工職業教育方面的關注要優于學校層面和社區層面，這說明企業剛實現正常運營時以實現內部經濟效益為主要目標，無暇顧及企業外部環境，以唯品會控股有限公司為例，其在職業教育方面最大的貢獻是為員工設立“學歷教育學費”的補助。成型階段的企業對員工層面和學校層面的職業教育同等重視，這與企業已經形成一定經營規模，為實現從量變到質變的飛躍而注重專業人員選拔有關。如比亞迪股份有限公司投入巨資先后成立中央研究院、汽車工程研究院、電力科學研究院等，從硬件、軟件及測試方面配置高精尖的技術工程師。成熟期的企業在各方面表現均衡而出色，因為其經過20年以上的發展和積累，有穩定的資金保障和更多精力履行更廣泛的教育責任。如華為投資控股有限公司不僅與職業院校簽訂戰略合作協議，還針對社區內企業開展培訓、人才招聘等多方位服務。而發展年限在40年以上的企業因為產品或服務逐漸缺乏競爭力而轉型尋求其它合作伙伴，因此會在社區層面投入更多關注增加社區伙伴的協作機會。

表2 不同發展年限的企業參與職業教育的情況

四、我國大中型企業參與職業教育社會責任的問題分析

（一）企業追求慈善名義，人才培養主體意識不強

從企業投入職業教育的資源分配來看，直接以金錢捐贈的比例太高，而人力、技術、信息資源投入比例卻相對缺乏。比如一些企業所提供的設備、器材往往都是落后的被淘汰產品，而不是與企業同步的先進設備和器材。而在人力、技術、信息資源合作方面，同研究型大學的合作比例高，職業院校特別是民辦職業院校成了被歧視或忽略的對象。實際上，按照卡羅爾（Carroll）提出的企業社會責任金字塔模型，慈善責任應是在完成經濟責任、法律責任、倫理責任之后有余力去做的事，而在職業教育責任方面與之對應的應該是培養適應產業經濟發展的高素質勞動者、保障員工培訓和安全權益、促進社會人員自力更生維持社會穩定等。目前，我國企業參與職業教育的活動帶有明顯的自發性、民間性，飽含慈善意愿，卻缺乏與學校共擔職業教育人才培養的主人翁意識。從短期利益來看，物質性捐助能幫助企業在消費者心中快速建立慈善形象；從實施難度上來說，單純的捐助比較易于開展，不用將戰線拉得太長，節省人力物力。但如果企業只是一味付出，很難保證后續的投入力度和意愿。這種對社會責任本末倒置的實踐很難使企業參與職業教育形成良性循環。

（二）企業內部利益至上，參與職業教育驅動不足

通過分析企業社會責任報告文本可知，企業把更多精力放在公司內部的在職培訓，在與職業院校的合作中，也只是以派遣技術人員、提供實習機會等淺層次的合作為主，關于人才目標設定、課程體系改革等深層次的參與卻很少涉及。具體表現在：首先，在管理機構設置方面，內部有專門的培訓部門而對外很少設有職業教育社會責任管理部門；其次，在培訓經費方面，內部培訓經費充足而對職業院校或社區卻很少設置專項合作經費。這說明企業對主動承擔為社會培養高技能應用性人才的責任動力相對缺乏，所以企業在與職業院校的合作內容方面是有所選擇的。再次，表現在內部培訓有完備的考核制度，并納入公司章程，而與院校或社區的對接無章可循，合作主要是靠院校領導或學校的關系和信譽來建立和維系，具體表現為淺層次的、松散型的狀態，具有相當大的不確定性，而且一部分合作都是通過口頭協議達成的，并未實現穩定的深度合作，更談不上產教深度融合。這種程度的參與顯然與國家對校企深度合作，促進產教研融合的初衷背道而馳。合作的關鍵是校企雙方要互惠雙贏，在促進學校教育教學質量提升和辦學目標實現的同時，院校要把人才、技術和科研成果轉化為經濟效益，給企業帶去實實在在的收益。如果企業與學校之間能形成互惠雙贏的利益驅動機制，則企業在參與職業教育的深度和廣度上會有很大突破。

（三）企業水平參差不齊，優勢互補共享機制缺乏

雖然鼓勵企業參與職業教育早在《職業教育法》中確定，將企業參與職業教育寫入社會責任報告也在《關于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的決定》中規定，但由于企業在性質、行業、發展年限方面有所差別，導致其參與職業教育的側重點也會有顯著區別，因此政府在要求企業參與職業教育辦學問題上不能一概而論。譬如，大中型國有企業由于在國民經濟中所占的主導地位，應在促進國民經濟增長、勞動力充分就業、國家綜合經濟實力穩步提升上發揮引導責任，在國家經濟戰略“中國制造2025”“互聯網+”等戰略背景下擔負國家工業化、產業化和信息化升級的歷史重任，那么其參與職業教育的層次也不應與中小民營企業同等對待。由于政府尚未明確哪些企業適合與職業院校合作，與什么層次的職業院校合作，與職業院校哪些專業合作，與各專業采取什么形式的合作這一問題，企業就很難以較高的組織運行效率、最低的組織交易成本和最快的組織反應速度去處理校企合作中的具體問題，如學生在實習期間發生的工傷事故如何妥善處置、企業知識產權如何保護、企業設備損壞如何賠償、科技成果轉化收益如何分配等問題。如果這些問題不解決，有的企業即使接納了學生實習，為了降低風險也不愿讓學生進行有挑戰性的實操訓練，不安排學生進入關鍵技術崗位，只從事低端重復性勞動的學生又如何提高實踐技能呢？結果人才培養的關鍵環節無法達到當初的期望，校企合作這種人才培養模式的作用無法充分發揮。同時，責任管理部門的追責制度也不明確，鮮有報告說明如何對相關部門進行考核，特別是發生失范甚至危機后應該如何問責處置。總之，沒有明確的合作章程和固定的溝通平臺，企業參與職業教育就難以深入、持續地開展。

五、結論與建議

企業參與職業教育并不是一個新鮮事物，但政府將企業參與職業教育納入其社會責任實踐的范疇反映了國家對職業教育改革的新探索。本研究從企業參與職業教育的動機出發，聯系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一般模式和參與職業教育的合作機制，并通過對企業社會責任報告的內容分析探討了企業參與職業教育的情況，最后得出如下結論：

第一，企業參與職業教育不是自然行善行為，其動機源于對人力資本的渴求、對形象展示的追求和政府對企業公民的要求。企業參與職業教育的常見模式表現為慈善捐助型、校企合作型和社區協作型。慈善捐助源于古代民間的助學傳統；校企合作是在我國經濟快速發展時期為適應市場經濟對人才的需求以及為實現教育資源合理配置而產生的；社區協作是企業為促進區域經濟發展探索出的互動模式用以提升周邊利益相關者的技術技能水平。企業能與職業教育產生合作關系是基于互惠性的利益機制、長效性的交往機制和有效性的組織機制。

第二，大中型企業參與職業教育的現狀表現如下：一是總體來看，大中型企業普遍在廣義上的職業教育中有良好的責任表現，例如形成了較完善的員工培訓體系。二是從企業性質來看，以慈善捐助方式和校企合作方式參與職業教育的國有企業表現不如民營企業，但國有企業在社區協作方面表現比民營企業和外資企業要好。三是從企業所處行業來看，參與職業院校合作情況較好的是制造業、采礦業、批發和零售業、住宿和餐飲業，參與社區職業教育扶貧表現最好的是金融和保險業、傳統農業。四是從企業發展壽命來看，發展成熟的企業在參與職業教育時更富戰略設計意識。

第三，在促進企業參與職業教育的策略上，提出以下建議：一是宏觀層面，完善政策體系，為企業參與職業教育提供制度保障；二是中觀層面，深化產教融合，為企業參與職業教育提供行業環境；三是微觀層面，加強企業意識，為企業參與職業教育增加戰略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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