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1999年中國電視劇名分析

陶 群 吳 畏 （貴州大學文學與傳媒學院 550000）

1986-1999年中國電視劇名分析

陶 群 吳 畏 （貴州大學文學與傳媒學院 550000）

1986-1999年間中國兩岸三地的電視是劇名既有類似于今天的一些特點，通過強烈的反差和特殊句式來吸引觀眾，又體現了一定的年代特點，與當時的社會生活息息相關。通過統計分析發現，三地電視劇名有比較明顯的差異，臺灣的比較古典，香港多用方言，而大陸的比較通俗直白，主要與各自熱衷拍攝的題材、方言和文化氛圍相關。對此年間電視劇名的分析，有助于對語言背后的社會的認識和對命名藝術的進一步思考。

電視劇名；命名特點；地域差異

“貴州大學文科重點學科及特色學科”-《“古苗疆走廊”語言調查與研究》課題（合同號：GD2T201301號）資助

一、整體命名特點

作為一種最直觀的表現方式，標題擔負著重要的責任。一般情況下，觀眾不知道劇情，劇名是其判斷是否具有可看性的重要因素。它是對整體內容的概括，不能太長，最好做吸引人的效果，這點跟文章標題很像。但不同的是，它具有更大的自由性，可以根據需要，充分利用各種手段達到奪人眼球的目的。可能有時候它們看起來不合語法、不合邏輯，甚至是“跑題”的，總之，是“無所不用其極”。潘文國（1994）在《實用命名藝術手冊》中將命名的發展過程分為四個階段：標記型、述志型、藝術性和競爭型。并說：

競爭型是最晚成熟的；加上“競爭是不擇手段的”，因此可以理直氣壯地讓前三種命名藝術都為自己所用，只要有利于競爭，什么命名手段有效就用什么手段。

通過總結1986-1999這14年間兩岸三地電視劇名的特點，我們發現主要有以下幾種命名方式使名稱更加顯眼：

（一）違背常規的思維方式，將差別十分鮮明的詞放在一起，主要分以下幾種類型：

1.意向的堆疊，如：《轆轤、女人和井》《古船、女人和網》和《籬笆、女人和狗》等。這里包含了兩種組合方式：一種是相關性，前兩例中兩個名詞通過“女人”聯系在一起，即“某人在某地用什么”，大致勾勒了一幅女人辛勤勞作的場景；另一種是相似性，“籬笆”“女人”和“狗”的共同特征是“看家護家”。或許作者是想表現“女人”的孤苦無依，因此將三者放在一起，但“狗”在我們傳統文化中的形象一直不太好，如“狗尾續貂”“豬狗不如”等。將二者放在一起，如果不是有意，是否在潛意識里有性別歧視，抑或只是將它作為一種噱頭？而標題名稱的這種模棱兩可也是一種吸引觀眾的手段，下面還會談到。

2.超常搭配，如《半把剪刀》《男人不難嫁》《窈窕奶爸》等，“剪刀”又不能切分，為何用“半”？“嫁”一般對應的是“女人”，“窈窕淑女”也是自古有之，將本來形容女性的詞來形容男人，這些都在無形之中增加了人們對它的關注。

3.利用強烈的色彩反差，如《綠衣紅娘》《黃土地黑棉襖》《珍珠翡翠白玉湯》等，視覺上的沖擊也會加深人們的印象，膾炙人口的經典名句“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也體現了這一點。

4.鮮明的對比，如果在一個標題內部有一對反義詞或對立的概念，無疑也會使它增色不少，如《多情刀客無情刀》、《斷掌順娘》和《大提琴與點三八》（“點三八”是一種口徑大小為0.38的左輪手槍）等。一看到“大提琴”，我們不自主想到是“高雅”“音樂”，而“槍”給人的印象是“血腥”“暴力”，運用借代的手法，講了大提琴演奏家和警察的故事。將這些平時看起來不相關的事物放在一起，會給人一種思維上的沖擊，進而激發人們的好奇心。

5.違反常識的提法，如《暴雨燃燒》《雪在燒》（這是2007年大陸的一部電視劇）等，我們都知道“水火不容”，但雨雪經能夠燃燒，怎能不讓人停留片刻，多看幾眼？等你熟悉了劇情之后，才發現其實被“騙”了，它只是用比喻的方式說明看起來不可能的事在一定條件下也會實現。

（二）利用歧義

如《男人勿近》《法網柔情》，均可做兩種解釋，前者：我們可以理解成，男人是危險的，如同俗語中所說的“山下的女人是老虎”一樣，不要靠近他，也可以理解為，劇中講了一種人或事物，奉勸男人不要靠近它。歧義的原因在于，“男人”既可以作施事主語，也可以作受事主語。后者：一種理解是，把“法網”和“柔情”看成兩種沒有聯系的獨立的，本應該在中間加標點，但為了簡潔明了，把標點省略了，它會引發人們思考這兩種不相關的事物會有什么樣的聯系；另一種理解是把它們看成主謂關系，如果說《法本無情》（1989年香港的一部電視劇）是理所當然，那用“柔情”來說明“法”則是“反其道而行之”，同樣能夠激起人們的好奇心。其實，它講的是一段因法結緣的愛情故事。

（三）化用人們耳熟能詳的俗語，改動一個或幾個字，使之表達與原來不同甚至截然相反的意義

如《冤家宜結不宜解》，來自“冤家宜解不宜結”，但這里的意思都發生了改變，首先“冤家”不是指“仇人”“死對頭”，轉而指情侶之間的昵稱，所以“結”的不再是“仇怨”，而是“緣分”，“解”也由原來的“冰釋前嫌”變為“分開”的意思。“宜結不宜解”，雖然字符沒有變，但表達的意思已與原來截然不同，不失為一個成功的化用案例，類似的還有《千里姻緣兜錯圈》《有肥人終成眷屬》等。

（四）“××故事”和“××的故事”也廣泛存在

利用的是人們喜歡聽故事這一特點，共出現16例，如《城市故事》和《一場風花雪月的故事》等。

（五）運用一些醒目的字，對感官形成一種沖擊，主要有以下幾類：

1.在表現人物的作品中，如《怪王別傳》《莊妃軼事》和《戲說乾隆》等中的詞，體現了一種娛樂傾向，意在表明它不是傳統、嚴肅的敘述方式；

2.在武俠片中，多用“驚”“至”“絕”等表情狀、程度的詞加以強調，如《劈棺驚夢》《風華絕代》和《至尊少林》等。

（六）運用帶有否定、假設、疑問等的詞，以達到激發人的想象的目的

如看到《女人不是月亮》時，我們自然就會產生疑問，女人到底是什么呢？再如《天若有情》和《點解阿sir系只鬼》等。據統計，標題中的陳述肯定式占絕大多數，而這類特殊的表達方式之戰少數，下表是1986-1999這14年以來的數據統計：

相對這14年的電視劇的總數1232，它們所占的比例非常小。可見，這不是主流的命名方式，只在特殊情況下為達特殊目的的時候才用。

此外，還有一種“××人在××”格式，多表現人在外鄉的題材。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中國不斷加大對外開放的力度，經濟飛速發展，國際移民和國內移民現象十分普遍，對移民的人來說，這類標題所表現的題材講的就像是自己的故事，貼近生活，自然樂意觀看，對沒移民的人來說，這是一件極具新鮮感的事，因此已經成為一種流行的大家經常套用的程式，如《香港人在廣州》《北京人在紐約》等。它還可以表示某人在某個時間段，如《鄧小平在1950》等。這兩種格式在兩岸三地14年中共出現12例。

（七）運用我們日常生活中的招呼語

如《嘿！小海軍》《喂，菲亞特》和《別了，李蘭香》等這類具有對話性質的話語作標題。

（八）在標題中插入字母

如臺灣的《麻辣教師gto》、香港的《y2k前的暑假》以及大陸的《wp行動》等。其中，數香港運用得最多，共4例，其它各一例。有的沒有用字母表示，而是直接音譯，如《摩登小男人》和《卡拉屋企》（家庭小組的粵語音譯）。香港思想開放、語言混雜，與英國的殖民統治有關。

二、差異分析

兩岸三地雖然不乏共同特點，但差別也不容忽視。本文主要從古典詩詞/意象、性別表露和方言三個方面來探討它們之間的差距及原因，其中有部分是對隱喻的運用。“隱喻是指兩現象之間有‘相似’的關系。相似可以是外形的相似、某種性質的相似、整體部分關系的相似”劇名中也經常用這手法，如用《玫瑰豪情》中用“玫瑰”喻女人，共同特點是美艷動人，《花落春猶在》中用“春”喻愛情，因為都很浪漫、美好，而對隱喻的運用使臺灣的劇名在第一項和第三項上的數據體現出一些差別。

下面我們先看這三項在三地出現的數量及比例：

（一）在古詩詞的運用上

我們從統計數據可以得知，臺灣比例最高，其中大部分與是愛情有關的題材，如：《花落春猶在》《青青河邊草》《人面桃花》等；香港的有：《天若有情》《芳草斜陽外》《桃花扇》等；大陸的有：《深閨夢里情》《東邊日出西邊雨》《風荷怨》等。（注：本文未將文白混用如《樓下伊人》算在內）比例的差別與各地鐘愛的題材密不可分，因為臺灣的瓊瑤劇表較多，運用古詩詞作為其題目，首先因為它唯美，具有濃厚的人文氣息，又能婉約地表現主題，在那個比較保守的年代讓愛情得以隱現，再加上傳統文化在當地保護得比較好，人們熱衷古典詩詞，因此比例之高也不難理解。

（二）所謂“性別表露”，是指在標題中直接出現“男”或“女”字

暗含性別的“格格”“新娘”和“和尚”等，不在統計之列。具體數據如下表：

總體概況是含女性標識的標題比含男性標識的標題多，這與市場需求和社會潛意識有關，因為這樣的字眼更能吸引人，所以比例相對高，反映了社會對女性的觀賞態度。舉個例子，“干探”是一種職業，無所謂“男女”，但在其前面加個“女”，就把這種職業的特殊性——以男性為主導體現出來。女人的長相、衣著、性格、經歷都是看點。苦情戲雖然賺了女人的眼淚，博得了男人的憐惜，但仍欠缺一種客觀的社會態度去看待女性。

其實，臺灣的女性題材并不少，但因為經常用意象來表示，因此顯得數量較少。如用“玫瑰”“桃花”“胭脂”和“鳳凰”等來代替女人，用于男性的意象相對較少，只有“龍”，香港一般用“俠”“英雄”“小子”等表示。除了性別方面，臺灣地區在其他方面也多用比喻，如用“破鏡”比喻岌岌可危的婚姻關系，用“梧桐”表示相思，用“雙飛雁”表示有情人，用“青梅竹馬”表示愛情，所以它的名稱顯得很有古典氣息。而香港和大陸在表達方式上顯得更加直白。這與文化的氛圍、觀眾的欣賞趣味有關。上文已提到，不再贅述

（三）在方言的運用上，香港最多，下面舉幾個比較典型的例子

【干探】在粵語里是“警察”的意思，具體有：《超能干探》等。

【孖仔】是雙生子，見于《孖仔孖心肝》。

【師奶】指結過婚的女人，見于《師奶強人》

【外父】指岳父，見于《外父唔怕做》，“唔”表否定，意義與“不”相同。

【點解】是粵方言中“為什么”的普通話音譯，“解”要讀古音“gái”見于“點解阿sir系只鬼”，“阿sir”是粵語與英語的組合，表示對警察、長官一類的尊稱，“系”即普通話的“是”。

【差官】帶有古語詞的特點，即“官差”，是朝廷派遣的官員，在《隔壁差官有只鬼》中是警官的意思。

【仔、佬、亨】這些詞雖然現在在普通話中偶爾也說，但主要是在粵語中，而且內地的用法也很有可能是從中借鑒過來的。作為標題有：《蝦仔爹哋》《呆佬賀壽》和《馬場大亨》等，都十分具有地方特色，一眼就能看出來。

臺灣兩例：《儂本多情之亂世浮生》《吹鼓吹，彩霞飛》。一般認為，“儂”是吳方言中的人稱代詞，但在這里出現可能是閩方言中本來就有的，也有可能是受吳語影響。關于“吹鼓吹”，還未找到確切的意思。根據漢語大詞典的解釋，“吹鼓”的第一個義項是“一種器樂合奏曲”，一閩方言的使用者說其大概意思是“吹鼓聲在空中飄揚”的意思，前后兩個“吹”的讀音不太一樣。

大陸一例：《空了吹》。這是一部方言劇，用四川話拍攝。在四川、重慶巴蜀一帶，人們經常將“空了吹”掛在嘴邊，“本指有空了再吹牛（重慶話“吹牛”有聊天、說大話的意思實際使用意思是說大話、虛妄無根的話）”。另有少量《格薩爾王》這類少數民族語的標題。

在方言的運用上之所以會出現上述特點，姜曉認為，是因為香港經濟發展速度快，人們壓力大，因此電視劇要迎合當地人的娛樂心態。而且香港民族、語言比較單一，即使大量語用方言，也不會產生交流障礙。本文再補充兩個原因：一、粵方言本來就是一種比較古老的方言，“吳、粵、閩、客家諸方言似乎保存了較多的隋唐古語和秦漢雅言的遺跡”，與普通話差別較大，隨著香港、珠三角一帶對國民經濟的推動作用不斷加強，尤其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我們樂意接受粵方言地區的文化，拍攝了《香港的故事》《京港愛情線》等電視劇，其中具有地方特色的臺詞多多少少會影響我們的語言文化觀，“港臺腔”的形成與之不無關系。但是香港的經濟實力強盛，不需要迎合大陸人的胃口，因此可以自信地“做自己”，不用擔心別的方言區的人是否能聽懂而影響市場。但大陸就不一樣了，一方面民族眾多，另一方面方言復雜，如果不考慮這兩方面的問題，會嚴重影響民族團結和不同方言區人民的交流。從上世紀五十年代中期開始，國家就開始推廣普通話，如果在公眾娛樂平臺都不遵循這一準則，那這一規定無異于形同虛設。根據姜曉（2014）的統計，新世紀臺灣的影視作品的標題中方言成分混雜得也比較多，但在本文的統計中，還比較少，原因之一可能是沒把電影列入其中，因此漏掉了一些數據如1987年的《稻草人》和1988的《悲情城市》；另一個原因是隨著海峽兩岸交往日益密切，原來比較封閉的局面打開了，在文化的交流中，當地人意識到文化方面的差異，影視工作者的本土意識不斷加強，其題材從以言情為主轉向挖掘當地的特色，如2002年的電視劇《桂花巷》、2009年的電影《海角七號》和2012年的電影《阿嬤的夢中情人》等。

三、結語

本文主要對1986-1999這14年間兩岸三地電視劇名的整體的命名特點以及各地不同的命名風格進行了總結并分析了其具體的成因。得出的結論是，影視劇的名稱不同于文章，吸引觀眾是一個重要目的，為達到這一目標，經常采取的手段就是違背人們的常規思維，引發人們的好奇心。因此，現今電視劇名的花樣百出不是今天才產生的，至于從什么時候開始出現這種現象，我們不得而知，但至少在我國的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已經出現而且比較成熟了。此外，不同地方的命名特點與當地的歷史、地理、文化和人們的認知方式等因素有關，我們要通過現象看到其內在的成因。

[1]《漢語大詞典》編寫委員會編.《漢語大詞典》商務印書館國際有限公司，2003.

[2]姜曉.新世紀以來兩岸三地影視劇名的對比分析，《語言文字應用》2014，第4期.

[3]潘文國著.《實用命名藝術手冊》.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94.

[4]徐通鏘，葉蜚聲著.《普通語言學綱要修訂版》.商務印書館，1981.

吳畏，女，（1967-），四川，貴州大學文學與傳媒學院教授，本科。

陶群（1991-），女，漢，湖南省常德市，研究生在讀，貴州大學文學與傳媒學院，研究方向，現代漢語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