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頭太難

李宗山

退休離開崗位那天，單位為我小范圍開了個歡送會。領導評價我說：“老李是個實在人，工作任勞任怨，凡事從沒搖過頭。”又輕輕拍了我的肩膀兩下，“也要學會搖頭呀，該搖頭時一定要搖頭。”我點頭說好。領導搖頭哈哈大笑。看到領導搖頭時那么自然瀟灑，我決心學會搖頭，并且暢快大方地搖一次頭。

回到家，夫人做了飯，問我味道如何。我搖頭說有點咸、缺鮮味。夫人眼睛一瞪說：“都吃幾十年了，這會兒卻挑口味了。以后退了休時間多了，想吃什么自己做，我伺候不了。”第一次搖頭就撞了墻。

社區評選衛生紅旗小區征求居民意見，我搖頭說小區垃圾清運管理還很不到位。事后小區物業經理對我的搖頭十分不滿：“你們有幾家是把垃圾倒進垃圾箱的？哪家不是在好幾米之外隨便一扔了事？還不是我們再撿到垃圾箱里去？”經理也搖著頭，“你們一搖頭把我們否定了，有本事誰來管兩天試試。”

那天領導托人帶話，有意返聘我回去工作。想想退休后的諸多不適應，我立刻就點了頭。

領導說：“老李，說心里話，你走后我還真有些不適應。這樣吧，從今往后，你雖在編外，還干原來的事。”我點頭稱是。領導很快把一份材料初稿遞給我，讓我再把文章搞扎實點，確保體現出業績三年翻三番。我粗看后使勁搖著頭，心想這樣的目標也就是個文字游戲。領導很詫異：“老李，離開沒幾天怎么就不是以前的你了，跟我說話還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