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匠精神的哲學分析

徐長山，王彥青

鄭州工業應用技術學院 思政部，河南 鄭州 451150

工匠精神的哲學分析

徐長山，王彥青

鄭州工業應用技術學院 思政部，河南 鄭州 451150

哲學是一般，工匠精神是特殊，普遍性存在于特殊性之中，因而對工匠精神的哲學分析是可能的。工匠精神的哲學分析可以從工匠精神體現的主體性、工匠精神體現的實踐性、工匠精神體現的辯證性、工匠精神體現的邏輯性、工匠精神體現的社會性五個方面進行論證。

工匠；精神；哲學

2016年，李克強總理在“兩會”上的政府工作報告中，第一次作為官方使用工匠精神。之后，社會各界掀起了一股討論工匠精神的熱潮。關于工匠精神的論述，目前主要集中在工匠精神的含義、重要性，當下工匠精神的缺失及其原因與對策的分析，工匠精神的歷史傳承等幾個方面。工匠精神是一個實踐問題，也是一個理論問題，不僅需要政府和企業在政策導向、輿論氛圍、制度設計上有利于工匠精神培育，也需要學界深入探討工匠精神問題，為工匠精神回歸提供理論支撐。由于我們長期忽視工匠精神，所以目前關于工匠精神的研究僅僅是個開始，著述尚少，而且是零打碎敲、淺層議論，未來的研究趨勢是需要對工匠精神進行更深層次的哲學、經濟學、社會學、心理學、教育學等等的理論探討。

一、工匠精神哲學分析的意義

（一）理論意義

哲學是最一般的世界觀和方法論，任何問題都可以用哲學解釋，對工匠精神當然也可以進行哲學的解釋。哲學是一般，工匠精神是特殊，普遍性存在于特殊性之中，因而對工匠精神的哲學分析是完全可能的。目前我國尚沒有見到這方面的著述，是一個難題，如果能夠把這個難題破解，將是工匠精神研究上的一個理論突破。

在我國，工匠精神失落、弱化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如企業急功近利，產品泡沫化，不能堅持、專注某種產品的精耕細作，又嚴重忽視技術工人的作用，使得技藝精湛、一絲不茍、精雕細刻、愛崗敬業的工匠（合格的技術工人）少之又少。工匠精神缺失也與從家庭、學校到整個社會鼓勵當“勞心者”，不鼓勵當“勞力者”的教育導向有關。在整個社會評價體系中，技術工人的社會地位低、待遇低、沒有得到足夠的尊重，工匠精神衰落是必然的。據2016年的一項對17個省區市40多家企業兩千多人的問卷調查發現，只有1%的人愿意當工人，九成多認為工人地位不高。[1]也正因此，使我國的制造業大而不強，企業鮮有長盛不衰者，企業創新能力無法提升，使“供給側”的產品許多仍然停留在中低端水平。因此，從學界、企業、政府到社會都在呼喚工匠精神的回歸，而要實現工匠精神的回歸，必須要從學校、企業和社會環境的改善等方面作出系統的努力，而貫穿其中的理論分析特別重要。

對工匠精神失落的理論分析，需要從多方面展開，其中的哲學分析必不可少。工匠精神蘊含了哲學，也需要上升到哲學的高度認識，才能更深刻、更全面、更正確地認識工匠精神。對工匠精神進行哲學分析，可以給工匠精神的倡導、回歸和強化提供強有力的理論支撐。從學校、企業到社會環境的改善，使之有利于工匠精神的倡導與回歸，離不開哲學的指引。

（二）實際意義

哲學家叔本華在《充足理由律的四重根》中說：“真正的哲學家所深求的永遠是明了、清晰，達到象瑞士澄清的湖水一般，……澄清的湖水恰好顯示出湖的深度。”[2]用哲學來詮釋工匠精神，也就是要把工匠精神的意義和價值像湖水一樣清晰、明了地呈現出來，并顯示其深度。如此一來，也就相應地產生它的實際意義：一是可以使工匠（一般指技術工人）認識自己的地位和價值，提升自信心和自豪感，使人們愿意當個人；二是矯正社會偏見，對工匠（技術工人）和工匠精神由漠視到重視，由貶低到高度評價；三是讓企業警醒，再不重視工匠（技術工人）的作用，再不好好培育、鍛造工匠精神，企業是沒有前途的；四是給教育特別是職業教育提出了新的要求，必須把工匠精神作為重要內容，并貫穿教育的全過程，如此才能培養高素質的技能型人才；五是促使政府大政方針的制定、各種媒體的輿論導向更有利于工匠精神的倡導、傳播和培育。

二、工匠精神哲學分析的基本內容

（一）工匠精神體現的主體性

毛澤東在《論持久戰》一書中說過：“武器是戰爭的重要因素，但不是決定的因素，決定的因素是人不是物。”[3]在人與物的關系上，人是主體，物是客體，二者是認識與被認識、改造與被改造的關系。人是能動的因素，物是被動的因素，因而人的因素是第一位的，物的因素是第二位的。在物質生產活動中，無論技術、材料、儀器設備多么先進，哪怕是自動化的機器人，仍然不能替代人的主導和決定作用。物是人造的和由人來使用的，人支配物而不是物支配人。

工匠精神體現了人的主體性。高品質的產品，需要科學家出思想、工程師出藍圖，最終則要由工匠（技術工人）通過精雕細刻，精益求精地制造出來。任何物質產品都凝結了科學家、工程師的智慧和力量，同時也凝結了工匠（技術工人）的智慧和力量，是包括工匠（技術工人）在內的人的能動性創造，是人的主體性印證，三者都不可缺少。充分肯定科學家和工程師的地位和作用是對的，但也要充分肯定工匠（技術工人）的地位和作用。我們多年來的一個大問題，就是貶低了工匠（技術工人）的地位和作用，所以才導致了我國的制造業大而不強，問題產品多多。我國的航天產品，如火箭、飛船、衛星，高鐵產品，如高速動車為什么技術過得硬？重要原因之一是這兩個領域都有一支技術過硬的“大國工匠”。一方面這些領域都高度重視技術工人的作用，肯定他們的價值，給予合理的報酬，使技術工人有尊嚴。另一方面是技術工人也有主人翁意識，愛崗敬業，肯于鉆研技術，勤奮好學，兢兢業業地工作。如果我國制造業的所有領域、所有企業都能這樣，何愁大而不強呢？

（二）工匠精神體現的實踐性

實踐是認識的源泉、認識發展的動力和檢驗認識真理性的標準，也是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偉大力量。實踐的主體是人民群眾。

工匠（技術工人）是戰斗在生產第一線的主力軍。工匠精神可以簡單地概括為工匠對自己的產品精雕細刻、精益求精的態度，包括對產品精雕細刻、精益求精的認知、情感與意志。具體表現為嚴謹，一絲不茍，注重細節，追求完美和極致；耐心、專注、堅持；專業、敬業、責任感等等。所有這些都是千百萬技術工人在生產實踐中磨練出來、鍛造出來的，是保證產品的高品質、無瑕疵的一種十分寶貴的精神。

寶劍鋒從磨礪出。從控制誤差不超過毫秒的瑞士鐘表匠，到僅擰各種螺絲就要學習幾個月的德國工人，再到捏壽司都要捏成極致藝術品的日本手藝人，無不是在生產實踐中磨礪而成。中央電視臺熱播的大型紀錄片《大國工匠》介紹了我國的一些杰出技術工人，如有人能在牛皮紙一樣薄的鋼板上焊接而不出一絲漏點，有人能把密封精度控制在頭發絲的五十分之一，還有人檢測手感堪比X光般精準。這些令人嘆服的精湛技藝，都是在生產實踐中反復磨練出來的。他們無一例外都愛崗敬業，耐得住寂寞，踏踏實實，埋頭苦干，肯于鉆研，才成就了他們大國工匠的美譽。

（三）工匠精神體現的辯證性

聯系和發展是辯證法的兩個基本特征。物質生產活動中的各種要素之間是相互聯系的。人和物是構成生產活動的兩個基本要素，缺一不可，又相互作用。就生產主體來說，科學家、工程師、技術工人（工匠）缺一不可，而且有著密切的聯系。精雕細刻、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是制造高品質產品所必須，工匠精神滲透在、作用于物質產品，直接影響、制約著產品質量。工匠精神不僅應該體現在技術工人（工匠）身上，而且應該體現在科學家、工程師身上，工匠精神貫通于三者身上，才能從整體上保證產品的高品質。以改革創新為核心的時代精神，體現了辯證法的發展觀。經濟的可持續發展，需要創新驅動。倡導工匠精神，符合創新驅動戰略，體現改革創新的時代精神。

創新的特點之一是集成創新。對于企業來說，各種人力資源、技術資源、信息資源整合起來，才能實現某種技術、產品的創新。工匠（技術工人）作為重要的人力資源，也是技術資源，如果不能調動起來，讓他們充分發揮作用，即使有再好的設計思想、再好的設計藍圖，也不能變成現實。技術工人是集成創新不可或缺的重要環節。

創新的另一個特點是漸進性和突破性的統一。工匠（技術工人）在完成產品制造的過程中，其實也是充滿創造性的。任何藍圖不可能盡善盡美，在付諸實踐時，總會有部分的修正、改進和完善，這就需要工匠（技術工人）也必須要有革新、創造精神。因此，要精雕細刻、精益求精地把產品做到完美和極致，如果沒有一點一滴的改進、革新、創造的積累，是難于達到的。而嚴謹，一絲不茍，注重細節；耐心、專注、堅持；專業、敬業、責任感等等，則是革新創造的條件。因此，工匠精神也是一種著眼于產品不斷發展的創造精神，一個高水平的工匠（技術工人）一定要有創新的品質。在這方面，青島港杰出工人代表許振超可謂典范，他帶領自己的團隊正是通過一系列的小改小革，才一次又一次刷新碼頭裝卸世界紀錄。

（四）工匠精神體現的邏輯性

辯證邏輯，是科學思維方式的凝結，通過一系列范疇體現出來，是人類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思維成果。如分析和綜合、歸納和演繹、抽象和具體、歷史和邏輯等等。

工匠精神的辯證邏輯可作如下分析：

（1）注重細節、一絲不茍的工作，是一種類似分析和綜合的過程。分析就是在思維中把認識對象分解為各個部分、方面、要素，對它們分別加以研究的思維方法；綜合是在思維過程中把對象的各個部分、方面、要素結合為一個整體的思維方法。產品的制造，特別是高精尖產品的生產，都會有復雜的工序、細致的分工，需要精雕細刻，把每一個細節都一絲不茍的做好，這就是“分析”；在此基礎上，最后做出的精益求精的高品質產品，就是“綜合”。在這個過程中，首先是運用“發散思維”的方式，對復雜的產品進行科學的分解，分門別類地進行工序設置，不然將會影響后續的工作；然后就是在各個不同工序上進行精心打造，哪個環節都不能出問題，否則都會影響最后的產品質量；最后再用“收斂思維”方式對各個不同工序加以綜合，達到整個產品的優質化水平。例如，一座橋梁設計藍圖出來后付諸實施的過程，就有樁基施工、主體澆筑、裝梁或澆梁幾個基本工序，期間還有工廠制梁和混凝土攪拌、材料運輸、機械作業與人工作業配合等環節，所有這些都“分析”到位了，才能實現完美的“綜合”。

（2）耐心、專注于每一個工作細節，也類似于從抽象上升到具體的過程。馬克思說：“具體之所以具體，因為它是許多規定的綜合，因而是多樣性的統一。”[4]堅持不懈地進行“分析”，從而把每一個細節都做好、做精，就是對事物進行了多方面本質的“抽象規定”，最后“綜合”成高品質的產品則是上升到了事物整體的“理性具體”。

（3）嚴謹、專業、敬業地做好每一件事，也類似于歸納和演繹的過程。一個產品特別是高精尖的復雜產品，是要由許多專業化的分工完成的，而每一個專業領域都有其特殊性，又都與最后的產品相聯，對產品的最終形成都有貢獻。工匠精神強調的專業，就是產品制造每一個環節、細節的特殊性，惟有十分敬業、充滿責任感地把各個專業做到完美與極致，最后的產品才能是高品質的。從不同專業（特殊）走向產品（一般），體現了“歸納”；產品（一般）的完美及其蘊含其中的精神，反過來又可以進一步指導不同的專業（特殊），體現的則是“演繹”。例如，飛機的發動機、螺旋槳、外殼、輪子、艙內座椅等與整架飛機的關系，就是如此。

（4）工匠精神自古有之，有它的歷史沿革，也有它的邏輯內涵。歐洲古代精美的鐘表、價比黃金的玻璃藝術品，希臘神廟、埃及金字塔、羅馬斗獸場等經典建筑，都是工匠的汗水澆灌出來的。中國古代精美的瓷器、絲綢制品，萬里長城、都江堰、北京故宮、蘇州園林等歷久不衰的工程，則是中國古代工匠的創造。如今，工匠精神既有傳承也有失落。以高品質著稱的德國制造，是弘揚工匠精神的典范。在東方，日本產品質量之所以可靠，也是傳承了工匠精神。在中國，工匠精神的傳承與失落并存，但目前的失落大于傳承，所以急需工匠精神的回歸。古代的工匠是手工業產品的制造者，現代工匠則是大工業產品的制造者，是技術工人。這就是工匠及其工匠精神發展的“歷史”。工匠精神是在從古代手工業到現代大工業發展的歷史中抽象概括出來的，是“邏輯”的東西。它舍棄了歷史進程中的許多偶然的東西，抓住了必然的東西；是透過歷史進程中紛繁復雜的現象，抓住了本質；是從許許多多的特殊上升到了一般，是反映歷史進程中的規律性。因而，工匠精神是歷史和邏輯的統一。

（5）工匠精神體現的社會性。馬克思說：“不是人們的意識決定人們的存在，相反，是人們的社會存在決定人們的意識。”[5]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有什么樣的社會存在就有什么樣的社會意識，社會存在變化了，社會意識也隨之變化。工匠精神作為一種社會意識，產生于古代農業社會，是與手工業相聯系的，小生產是其經濟基礎。現代工匠精神是與機器大工業相聯，大生產是其經濟基礎。工匠精神是歷史傳承的，但現代工匠精神與古代工匠精神相比，具有新的特點，如智力因素、創造因素、科學因素更多，工匠精神是隨著社會發展而發展。

工匠精神不僅被社會經濟基礎決定，也受政治、文化、道德、法律、教育、社會心理、輿論等諸多社會因素的影響。在我國，工匠精神之所以嚴重缺失，是與整個社會環境、整個社會的價值導向有重要關聯的。長期以來，從學校教育到企業待遇到整個社會評價，工匠（技術工人）都被貶低，備受社會歧視，工匠精神被淡化。因而，要弘揚工匠精神就需要改造社會環境，從經濟基礎到上層建筑的各個方面形成有利于工匠精神培育的經濟條件、方針政策、輿論氛圍、價值導向、教育環境、評價機制。

社會意識具有能動性和反作用。工匠精神一經倡導起來和弘揚起來，將會有力地促進我國制造業由大向強發展，企業的競爭力和可持續發展能力將得到極大提升，我國的產品由中低端走向高端就有了根本的保障。

三、結語

在2017年“兩會”上，李克強總理在政府工作報告中再提工匠精神：“質量之魂，存于匠心。要大力弘揚工匠精神，厚植工匠文化，恪盡職業操守，崇尚精益求精，培育眾多‘中國工匠’，打造更多享譽世界的‘中國品牌’，推動中國經濟發展進入質量時代。”[1]這里強調的工匠文化，其內涵就包括嚴謹、一絲不茍、注重細節、追求完美和極致，耐心、專注、堅持，專業、敬業、責任感等等。中國經濟要進入質量時代，打造更多享譽世界的中國品牌，需要培育成千上萬崇尚精益求精、恪守職業操守的中國工匠。對此，我們不僅要有足夠的認識，包括把工匠精神上升到哲學高度，同時更須采取強有力的、行之有效的具體措施，才能真正弘揚起工匠精神。

[1] 朱基釵, 許晟, 婁辰. 匠心如何歸來？兩會工人代表談工匠精神[EB/OL].( 2017-03-05)[2017-03-06]. http://news.xinhuanet. com/politics/2017lh/2017-03/05/c_1120571557.htm.

[2] 叔本華. 現代西方哲學大綱[M]. 陳嘉映, 譯.上海: 上海世紀出版集團, 2004: 1.

[3] 毛澤東. 毛澤東選集: 一卷[M].北京: 人民出版社, 1991: 469.

[4] 黑格爾. 哲學史講演錄: 一卷[M].賀麟, 王太慶, 譯. 北京: 商務印書館, 1978: 30.

[5] 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馬克思恩格斯選集: 二卷[M]. 北京: 人民出版社, 2012: 82.

（責任編輯：吳 星）

A Philosophical Analysis of Craftsman’s Spirit

XU Chang-shan, WANG Yan-qing

Zhengzhou University of Industrial Technology, Zhengzhou, Henan 451150

The philosophy is generality, artisan spirit is particularity, and generality exists in particularity, therefore, it is possible to make a philosophical analysis on craftsman’s spirit. The philosophical analysis of craftsman spirit can be demonstrated from five aspects: the subjectivity of craftsman spirit, the practicality of craftsman spirit embodied, the dialectical nature of craftsman spirit embodied, the logic of craftsman spirit and the sociality embodied in craftsman spirit.

craftsman; spirit; Philosophical

B0

A

1007-6875(2017)02-0108-04

??日期：2017-03-07

10.13937/j.cnki.hbdzdxxb.2017.02.020

河南省教育廳人文社會科學研究一般項目（指導性計劃）“工匠精神的哲學分析——一個基于我國現實問題的研究”（2017-ZDJH-239）。

徐長山（1950—），男，遼寧遼陽人，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為工程哲學。王彥青（1982—），女，河南許昌人，碩士，講師，研究方向為思想政治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