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最美麗的地方拍飛機

史小剛

透過舷窗，蘇黎世城和阿爾卑斯山脈已盡現眼前。這個面積僅有4萬千米2的國家，山脈、河流、湖泊、森林，鋪陳開一幅美麗到極致的畫卷。

但這畫卷般的美麗卻絲毫不能引起筆者半點的興奮，倒不是因為來過數次導致的審美疲勞，而是一個翹盼多年的拍攝夢，兩天前被擊碎所致。一年前，應一位日本航空攝影師之約，計劃赴瑞士拍攝瑞士空軍阿爾卑斯山地火力演習。這是我多年想要實現的夙愿，為了此行，置辦了登雪山所需的各種行頭，從腳底武裝到頭頂。為增強體能，每月兩次的頻率爬香山也堅持了大半年。可就在出發前兩天，突然接到了一個壞消息：由于瑞士空軍臨近正式演習前接連摔了兩架飛機，主辦方（瑞士空軍）突然宣布2016年度的阿爾卑斯演習取消了。這給瑞士人民乃至全世界的航迷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說實話，倘若因為摔了一架“大黃蜂”，空軍僅有的30余架“大黃蜂”全部停飛倒也能夠理解。可事故發生之后“黃蜂”仍在瑞士各地滿天飛舞。這種情況，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哭笑不得……瑞士空軍你是多么地任性啊！

提及瑞士人的任性，不禁讓筆者聯想到2014年瑞士空軍發生的一件引發世界關注的任性事。即當年瑞士空軍未能護航埃塞俄比亞航空公司被劫客機，辯稱戰機飛行員已下班的事件。

2014年2月17日，一架自亞迪斯亞貝巴飛往羅馬的航班號為ET702的埃塞俄比亞航空公司的波音767-300客機遭副機長劫持，機組人員向瑞士空軍發出飛機遭劫持的信號，但瑞士空軍卻以“下班”了為由置之不理。無奈之下，法國和意大利方面隨后接到北約命令，獲準進入瑞士領空，為該架航班護航。

法新社援引瑞士空軍發言人的話說，瑞士空軍的戰機停在地面不能上天護航，只因為當時不是他們的上班時間。他說 “瑞士無法介入這項行動，是因為空軍基地在晚上和周末都會關閉”，而這是財政和人員緊張造成的。美國彭博社則調侃道：想要入侵瑞士嗎？這有一個溫馨小貼士，在辦公時間之后行動吧！筆者的這個聯想也許十分唐突，抑或是夢想被擊碎后的不愉快，造成了心境一過性的扭曲？

盡管瑞士空軍阿爾卑斯山地火力演習已經取消，筆者一行四人還是執拗地踏上了瑞士的土地。下飛機當天，便與日本朋友一起驅車趕往位于瑞士中部阿爾卑斯山區的火力演習場地。演習雖然取消了，但場地一定要看！必須親身體驗一下演習的真實環境。也許不少國內的航迷朋友，尚不太了解瑞士空軍阿爾卑斯山地火力演習為何物。實際上年度一次的瑞士空軍阿爾卑斯山地火力演習是在阿爾卑斯山脈的阿克薩斯普峽谷舉行的一場大規模峽谷飛行演練，是為了強化瑞士空軍山地作戰能力的實戰演練。主要訓練科目有山區空中纏斗、靶標精確打擊、直升飛機撒水滅火、山岳救助、傘降以及空地協調作戰指揮等。該演習是瑞士空軍訓練的重點科目，參演飛機是瑞士空軍主力陣容的F5“虎”式戰斗機、F-18“大黃蜂”戰斗機、“超級美洲獅”直升機等。

另一方面，眾所周知瑞士的國民經濟相當一部分需要依賴旅游業的支撐，因此阿克薩斯普峽谷的空軍山地火力演習間接地成了瑞士吸引外國航空愛好者前來造訪而衍生旅游效益的金字招牌，尤其讓航空攝影愛好者們青睞有加。通常的航展，拍攝角度為仰拍，而在這里，登上高山從山上能捕捉到震撼的俯拍鏡頭。這就是為什么需要冒險爬山若干小時，仍有大量的航空攝影人趨之若鶩的原因。更有甚者，為了得到順光的位置，體力好的鐵桿航迷及航空攝影師們需要耗時8至10小時爬到對面山峰。當然，對于舉國酷愛戶外攀爬的瑞士人來說，是件稀松之事也未可知，但對于不常爬山的一般人來說，卻只能是望山興嘆了！

車沿著阿爾卑斯山脈蜿蜒曲折的山道開到海拔1200米之處停了下來，能夠行駛車輛的路業已到了盡頭。剛走出車外，細雨夾著雪粒撲面而來，身體瞬間浸透了徹骨的涼意，到底是永久積雪的阿爾卑斯山脈，山上山下絕對是兩個不同的溫層，向上眺望，高1000米之處就是演習場地阿克薩斯普峽谷。因雪天道滑，一行人不敢久留，便謹慎地將車開到山下。阿克薩斯普峽谷離茵特拉肯的少女峰很近，平均海拔2000至3000米左右，山勢巍峨、景致幽美，高峰之巔終年積雪。晶瑩的雪峰、染黃的樹林、清澈的山泉組成了茵特拉肯地區迷人的風光。演習場地阿克薩斯普峽谷的下方就是著名的布里恩茨湖，湖水據說是瑞士最潔凈的水，晶瑩剔透。向湖的另一端望去，陡峭的山崖陪伴著濃密的森林，氣勢駭人的瀑布直泄千米。筆者一行就投宿于這個湖畔的酒店。

來到瑞士的第二天，熟悉情況的日本朋友帶著筆者一行，來到瑞士空軍的某基地拍攝F-18“大黃蜂”等軍機的飛行訓練（含夜間飛行訓練）。即便拍不成阿克薩斯普峽谷的空軍火力演習也得補償性地拍點普通的飛行訓練。這個坐落于阿爾卑斯山麓的軍用機場是瑞士空軍三大機場之一，兩山之間留出一道寬闊的峽谷，機場就在悠長的峽谷中依山而建，機庫在掏空了的山體之中，毋庸置疑其隱蔽性可謂世界之最。以前曾聽說，在瑞士的阿爾卑斯山區，一些軍事堡壘被完美地偽裝成巨石、倉庫和小屋，與周圍的田野、山坡和林地等景觀融為一體。公路還能通過快速去除車道間的立交從而變為跑道。甚至瑞士為了讓這些軍事設施可以隱藏得“天衣無縫”，特地讓藝術家和劇院建筑設計師來到現場監工。雖不知這些有趣的傳言是否屬實，然而眼前的軍用機場，就是這樣一處與美景、民居、牧場融為一體的軍事基地。除飛機起飛降落的臨時戒嚴之外，民用車輛均可在軍用機場跑道上自由橫穿，跑道的四周被牧場包圍，毛色黃白相間的奶牛伴隨著嘀呤當啷的牛鈴聲悠閑地低頭吃草，即使轟鳴的飛機從它們上方掠過也絲毫受不到驚嚇，因為從古至今它們才是這里真正的主人。正值深秋，兩旁的高山層林盡染，晴朗的天空下絢麗的美景一覽無余，位于跑道一端的湖畔，樹林落葉繽紛，襯托著近處的鄉村、遠處的古堡，這里美麗的極富瑞士特色的田園風光使我們宛若置身于畫卷之中，每一寸景色都讓人心醉，4天的拍攝，可以毫不夸張地說：是在世界最美的地方拍飛機。

在美景中拍飛機，充滿了愜意和刺激。而空軍基地進出自由、塔臺人員周到地為影友提供飛行計劃、普通百姓（包括外國人）在基地食堂與飛行員共享午餐、購買紀念品，飛行員認真地為每個人們答疑解惑并親切留影、農戶人家及小旅館甚至都建在了基地中心，通過這些讓筆者徹底了解到瑞士的軍隊已完全融入于百姓之中。難怪人們都說瑞士人的國防意識世界第一，全民皆兵的宗旨詮釋了瑞士人民居安思危的憂患意識和國防觀念。

據了解，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瑞士之所以能夠免遭納粹德國的侵略，就是因為希特勒認識到，要征服眾志成城、訓練有素的瑞士公民，必須付出高昂的代價。

瑞士雖是永久性中立國家，但它的國防教育也有獨到之處。 其一是預備役訓練備受重視。瑞士是個人少國小的中立國家，其國防建設的最大特征就是將民兵預備役訓練列入國家防務的重要工作，予以高度重視。瑞士憲法規定：凡年滿20歲的男性公民都必須義務服兵役，受4個月軍訓后返回原單位，爾后定期復訓，直到50歲。瑞士的專職軍人僅1550人，義務兵18500人，而每年到部隊或軍事院校參加訓練的預備役人員則多達30萬到50萬人。 其二是通過舉辦各種形式的軍事演習，擴大軍隊在群眾中的影響，激發人民支持國防建設的熱忱。在瑞士，除了空軍和防空部隊每年要舉行一次公眾日，邀請當地群眾觀看表演外，各地駐軍每年要在各大城市舉行師、團規模的閱兵式以影響群眾，就連軍隊組織營以上規模的軍事演習，也沒有忘記邀請當地政府官員參觀，每年新兵學校17周的軍事訓練必不可少。

筆者枉猜，空軍方面接納普通百姓在軍事基地拍飛機，抑或是軍方間接地旨在讓普通航空攝影人更好地了解空軍、宣傳空軍而提供的便利也未可知。在田園般的機場里，隨著風向的改變，人們預測著著陸點，車子歡快地在跑道兩端來回穿梭，視光照的變化，還能將車開到對面的半山腰，不時能捕捉到一些極具沖擊力的俯拍鏡頭。拍了這么多年飛機，這里讓筆者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愉悅！因為這是在世界最美的地方拍飛機！

瑞士空軍簡介

據資料，受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影響，瑞士空軍于1914年7月31日成立。1916年10月，一架德國福克戰斗機在極其惡劣的情況下在瑞士領土降落，瑞士便將這架飛機據為己有，這架福克便成為了瑞士歷史上第一架真正的軍用飛機。自那以后瑞士又從法國購買了更多的飛機并生產了自主研發的飛機。根據瑞士的記錄有6501架次的飛機在二戰中參與了在瑞士上空的戰斗，198架次外國飛機在瑞士領土降落，包括56架墜毀的。瑞士扣留了不少飛機，并且不少歸為己有。除了B-24和B-17，瑞士還扣留了P-47、P-51和Bf-109，大多數盟軍飛機在戰后歸還，但瑞士還是留下了Bf-109直到被多余的P-51和第一代噴氣戰斗機取代。同時，在其空軍的發展歷程中，除保持武裝中立之外，瑞士空軍并未放松建立強大的航空防御力量。據說追求精準的瑞士空軍，在軍事布局方面，每隔90千米即建立一個小型軍用機場，同時還利用高速公路作為應急軍機起降。瑞士的武裝力量與其他國家不一樣，主要由陸軍與空軍兩個軍種組成。瑞士十分重視空軍的建設，并將空軍作為國家武裝力量的核心。從2004年開始，瑞士將用最新的技術改造其最先進的戰斗機F/A-18C/D，以便讓其繼續服役20年。F/A-18C/D 戰機的一系列改造升級包括航電系統、數據鏈與導彈。航電系統將安裝新的RUAG 空電系統，改造后的F/A-18C/D戰機將有質的飛躍。譬如，飛行員的頭盔可控制紅外導彈，從而使導彈不再局限于戰機前的狹窄范圍內，可在飛行員的整個視野實施打擊，即在導彈射程內，飛行員看到哪里打到哪里。而且戰機之間可以實現信息共享，戰斗機群的聯合作戰能力將得到較大提高。

其實瑞士空軍也有其軟肋，由于財政和空軍人員緊張的原因，瑞士的空軍基地在晚上和周末都會關閉，據悉，瑞士空軍的辦公時間是8點至12點，以及13點30分至17點。并且，瑞士國土面積狹小，平時不方便升空訓練，就連一般的演習都得借用德國領空。有人開玩笑地說，“你能感受瑞士國土面積小到瑞士空軍飛行員一個加力，就沖出其領空的夸張程度嗎？所以瑞士空軍一般都坐在辦公室上班”。瑞士和法國有約定，如果有攔截之類、需要戰斗機緊急升空的話，瑞士是授權法國空軍進入其領空伴飛攔截的。這些都是造成前面提及的瑞士空軍未護航被劫埃航客機的原因。瑞士空軍還經常依賴“外援”。奧地利空軍就曾出動戰機幫助瑞士保障2014年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的安全，而2008年在奧地利和瑞士舉行的歐洲足球錦標賽也由奧地利空軍保駕護航。

近些年，瑞士空軍想部署更多可供調配的戰機，計劃購買新型戰機替換F-5“虎”戰機。不過，這項計劃遭到瑞士民眾的反對。民調顯示，63%的瑞士人反對這項支出，60%的瑞士民眾認為該國根本不需要采購任何新戰機。眾所周知，瑞士是世界范圍內，民主化程度最高的國家，國家大事一律經過全民公決，被人揶揄為多數人的暴力，所以有些事，國家領導人也無法決定。機型老化、數量不足已嚴重困擾瑞士空軍的可持續發展。

阿克薩斯普峽谷的空軍山地火力演習雖失之交臂，但明年后年的演習還在那里，就讓我們執著地再徹徹底底地親歷一次吧！而且那里還有一個世界最美麗的的地方等你去拍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