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笑怡
(湖南警察學院,湖南長沙 410138)
公案小說與公安院校大學語文教學
張笑怡
(湖南警察學院,湖南長沙 410138)
公安院校的大學語文教學急需在教學內容、教學形式、評價方式等方面進行改革,體現出“公安”特色。把公案小說引入其中,可以作為一種嘗試。一方面,要從積極的角度看到公案小說對預備警官的培養具有重要意義,比如樹立廉潔自律的清官形象、培養懲惡揚善的浩然正氣、了解古代社會的法治進程等,為將來的執法工作做好準備。另一方面,以批判的眼光看待公案小說中的一些糟粕,比如愚昧無知的封建迷信思想、嚴刑逼供的傳統辦案手法、重禮輕法的儒家法治觀念等,也有利于教育學生在將來的工作中避免類似錯誤。
公案小說;公安院校;大學語文;預備警官
作為湖南警察學院基礎課部的一名老師,從事大學語文的教學工作數年以來,本人越來越感覺到,無論是教師還是學生,對目前公安院校的語文教學普遍不滿。從教師的角度來看,公安院校的大學語文課程存在著不受領導重視、課時壓縮、師資不足等等問題。而從學生的角度,他們又有哪些想法呢?讓我們聽一聽學生的心聲:
“公安院校的學生身著一身警服,學著有公安特色的公安專業知識。但是公安院校開設的大學語文課程呢?同樣有公安特色嗎?不不不,公安院校的大學語文課程并沒有什么不同,用著一樣的教材,采取著一樣的教法,實行一樣的考核方式……如此多的相同,公安院校的學生又如何能有特色地去學習這一門課程呢?”(湖南警察學院,15級治安學03區隊,曹功民)
“就教材而言,沒有較多生動性和貼切性,不能與我們‘預備警官’這個身份很好地聯系起來,學生因此很容易失去學習教程、探求知識的欲望與動力。”(湖南警察學院,15級治安02區隊,李詠瀚)
“和我們中學的語文教學模式基本相同,但大學沒有中考高考的壓力,所以教學效果反而比不上中學的語文教學。”(湖南警察學院,15級治安01區隊,劉國聰)
“以大班教學為主,如此無法做到老師關心每一位同學,也不利于學生進行討論。在大班課上討論,教室會亂成一鍋粥,無法達到討論的最佳效果。”(湖南警察學院,15級治安03區隊,李和林)
……
可見,當前公安院校的大學語文教學效果并不盡如人意。這不得不引發我們的思考——究竟,教材該如何編?教師該如何教?學生該如何學?考試該如何考?……
在公安院校的大學語文教學中,如果一成不變,總是提供一些老篇目給學生讀,肯定提不起學生的興趣,使大學語文沒有了“大學”的特點;如果只是一種知識與技能的灌輸,而沒有人文、美感、修養的培養,則使其失卻了“語文”的味道;如果因循守舊,只按照通用的大學語文教材進行教學,則無法與學生的專業特色掛鉤,不能體現出公安院校的“公安”本色。在公安院校的大學語文教學中引入公案小說的內容,也許可以一定程度上解決這些問題,本項研究試就此做一定嘗試。
(一)公案小說的定義
張國風(《公案小說漫畫》)、黃巖柏(《中國公案小說史》)、曹亦冰(《俠義公案小說史》)、孟犁野(《中國公案小說藝術發展史》)等學者都曾對“公案小說”下過定義,他們的界定或寬或窄,但基本不離“案件”“訴訟”之義。在本文的研究中,我們更傾向于孟犁野的定義,即,“凡是以廣義性的散文形式,形象地敘寫政治、刑民事案件和官吏折獄斷案的故事,其中有人物、有情節,結構較為完整的作品,均應劃入‘公案小說’之列。”
孟氏的定義至少有這兩大特點值得我們注意:
一是強調了公案小說與刑事、民事、政治性案件的聯系。既展現出曲折離奇的故事情節,又塑造了一批公正明察的官吏形象,能在公安院校培養預備警官的過程中起到應有作用
二是外延較寬。“把從唐代史傳文學與筆記(傳奇)小說,直到清代《聊齋》等作品中的那些杰出的公案作品囊括進來”,能較大限度地擴展學生的閱讀面,讓他們充分感受公案小說的美。
(二)公案小說可以作為公安院校大學語文課程的教學內容
關于語文教育,葉圣陶先生曾有一句名言:“課文無非是個例子”。認真思考這句話,我們的語文教育就不會出現“唯課本”、“唯課文”的情況了。真正把課文當成一個“例子”,語文教育的功用就絕非教會學生某篇文章或某冊教材,它能帶領學生領略祖國母語的魅力,也能幫助學生探索、領悟,更能教會學生批判、反思。所以,公案小說也就完全可以成為公安院校大學語文課程的教學內容。
教師還在黑暗中苦苦摸索之時,我們的學生卻早已認識到公案小說在公安院校語文教學中的獨特作用。且看學生怎么說:“中國公案小說在最初寫法上更加講究生動性與有趣性,對于以嚴格紀律為主的警校生來說,這無疑能大大地增強我們的學習興趣。同時,公案小說也能使警校生增強對古代官吏審理案件方式的了解。(湖南警察學院,15級治安學01區隊,付裕)”
綜上,選取優秀的公案作品進行講授,一方面能增強公安院校學生的學習興趣,另一方面為學生提供一個了解中國古代法律生活的途徑,培養學生正義感的同時,也喚起他們對中國社會法治進程的反思。
公安院校的教學,要為未來的公安事業提供優秀的儲備力量。把公案小說引入公安院校的大學語文教學中,樹立廉潔智慧的清官形象,為學生提供榜樣;培養懲惡揚善的浩然正氣,給學生劃定底線;了解古代社會的法制進程,助學生指導現實。
(一)樹立廉潔智慧的清官形象
公案小說中,為讀者塑造了很多廉潔智慧的令尹、判官、捕快等形象。比如《醒世恒言》中收錄的一篇《勘皮靴單證二郎神》,就為讀者講述了一名杰出的“捉拿使臣”冉貴,憑借“極有機便”的性格特點,在撲朔迷離的案情中查找真兇的故事。小說的開頭頗有些神幻色彩:韓夫人深居冷宮,愛慕二郎神英武的相貌,于是祈禱可以嫁給一個似二郎神模樣的丈夫,當夜“二郎神”真的“下凡”與她成了好事,并且自此夜夜往來、幽會廝守。此案蹊蹺,太師、太尉、府尹、觀察等官員都無可奈何。只有冉貴,僅憑“二郎神”掉下的一只皂靴,經層層追查,終于查實是廟官孫神通利用所謂的“妖術”冒充二郎神。冉貴所任“捉拿使臣”的官職相當于現在“市公安局刑警大隊里中、小隊長這一級別”,冉貴的形象可以說是“中國公案小說(話本體)史上最早的偵探形象”。
更為別具一格的,是中國公案小說史上有過很多著名的“專集”,如《包公案》、《于公案》、《施公案》、《劉公案》、《彭公案》、《狄公案》等等,這些“專集”集中為讀者展示了一個個令人過目不忘的清官形象。誠然,這些以“某公”為名的清官,多為胡適所言“箭垛式人物”,是文人根據自己的想象,把史傳雜記、民間傳說中的折獄故事集中到一個人物身上而形成的產物。但這些清官形象的形成無不反映出,封建社會發展到后期,封建倫理道德和傳統禮教對人們行為的約束作用日益瓦解;而隨著社會經濟和政治的發展,社會之腐敗、世風之涼薄、人心之險惡,愈演愈烈,人民群眾急切希望出現一批充滿智慧的清官,能公正廉明地處理社會上層出不窮的刑事民事案件,為民伸冤。
在公安院校大學語文課程的教學中,為學生介紹這些清官,不但能幫助學生了解古代官吏折獄斷案的方式方法,為未來的從警之路提供借鑒;更重要的是能為他們樹立一個榜樣,學習古代清官那種廉潔自律、剛正不阿的風范,同時也學習他們能在復雜的案情中抽絲剝繭、去偽存真的智慧。提到西方的偵探,學生能自然而然地想起福爾摩斯、007等形象;提到中國的清官,也理所當然地應當在腦海中浮現包公、狄公等人的英姿。
(二)培養懲惡揚善的浩然正氣
《聊齋志異》的《胭脂》講了一個春心萌動的姑娘的故事。美麗的胭脂愛上了身穿白衣的文雅少年鄂秋隼,并請鄰居王氏給鄂捎話,讓鄂上門提親。王氏的情夫宿介聞知此事,半夜冒充鄂秋隼來糾纏胭脂,并強要走她一只繡花鞋作為信物。誰料回家路上鞋子掉了,并被早就垂涎王氏的毛大拾得。毛大偷聽得知胭脂的情況,翻墻進入胭脂家欲行不軌,卻誤走到胭脂爹的臥室,在打斗中不慎殺死了胭脂爹。
縣令認定鄂秋隼是兇手。鄂在重刑之下,只得認罪,被判為死刑。案件經過多人復審,終于交到濟南府尹吳南岱大人手中。吳大人明察秋毫,查出王氏曾對宿介提及胭脂的情況。嚴刑拷打之下,宿介只得含冤招認,被判斬首。宿介聽說學政施愚山才干超群,便上書施大人訴冤。再審王氏,施大人問明曾挑逗過她的四五個人的姓名。假托菩薩會在兇手背上寫字,這才最終鎖定真兇為毛大。
這個案件經縣令審判,又有多名官員復審,卻糊里糊涂地冤枉了老實人鄂秋隼;吳南岱看似賢明,卻又一次搞出個烏龍,怪罪于雖然風流但并無殺人之心的宿介;直到充滿智慧的施愚山出馬,才揪出罪魁禍首毛大。老百姓人人稱快,無不贊頌施愚山神妙的斷案能力,無不唾棄毛大色膽包天還栽贓他人!
公案小說正是用一樁樁這樣抽絲剝繭才最終真相大白的案件,激發著學生的正義感,這種懲惡揚善的正氣能使他們在未來的執法生涯中永遠堅守公平正義這道防線。
不但在刑事案件中體現出懲惡揚善的傾向,公案小說中講述的民事糾紛案件同樣注重懲惡揚善的社會功能。《鹿洲公案》有一篇《兄弟訟田》,講的是兩兄弟在父親死后爭奪老父留下的七畝田產的故事。作者藍鼎元(即文中的縣令)不去鑒別父親手跡的真假,以作為判決的依據;也不簡單地將兄弟二人各打三十大板,平分田產;而是假意要兩人各除掉自己的一個兒子,都只留一個,免得百年之后他們的兒子又來爭田產,以此讓二人悟出兄弟如手足的道理。這樣一來,兩人不但不爭田產了,反而還相互謙讓。
這樣的故事在當時顯然極具教育意義,教育每一個家庭都應當兄弟禮讓、妯娌和睦。而在現在公安院校的教學中,也能教育我們的預備警官們,在執法中要用法治思維處理好法、理、情的關系,懲惡揚善,實現法律效果與社會效果的統一。
(三)了解古代社會的法制進程
在公案小說的發展進程中,我們可以看到中國古代社會法制建設的進步。
明代以前的公案小說中,社會底層人物在受到黑暗勢力的迫害時,大都軟弱退卻,無力反抗,比如宋元公案《錯下書》中的妻子楊氏。一個過路和尚看上了美麗的楊氏,設計讓楊氏的丈夫皇甫松誤會她與別的男人有染,楊氏無力辯駁,更不懂如何保護自己的合法權益,被休了后只得忍氣吞聲嫁給了這和尚。
到了明人作品中,這一狀況有了明顯的改變,尤其是在“三言”為代表的明代公案小說中,出現了《張廷秀逃生救父》、《滕大尹鬼斷家私》、《李玉英獄中訟冤》、《沈小霞相會出師表》等等,一系列反映下層人物(特別是底層女性)奮起反抗、敢于與惡勢力作斗爭的故事。比如《李玉英獄中訟冤》講的是一樁后母為了讓親兒子繼承遺產,殘忍迫害原配夫人留下的李玉英等四個小孩的公案。故事中的玉英可謂命運多舛:六歲死了母親,父親再娶了居心不良的焦氏,不想沒幾年父親也戰死了,隨后弟弟被繼母整死,一個妹妹被賣為婢,一個妹妹被迫上街乞討,她自己被繼母栽贓送入監獄,哪知獄中的牢頭卻又對她起了非分之想。如此艱難的處境之下,李玉英卻沒有屈服,她先是憑借智慧揭穿了牢頭的陰謀,后又寫下辯冤奏章,向皇帝申訴自己一家上下受冤始末。最后皇上下旨處斬了狠毒了焦氏兄妹,并讓玉英三姐妹得以團聚。
以現在的眼光來看,故事中的玉英反抗當然并不徹底,作者也把平反的希望完全寄托于封建君主身上,具有時代局限性。但盡管方法還很幼稚,至少故事中的人物已經具有了斗爭的意識。從宋元公案到明人公案的這一轉變,無疑還是具有進步性的。法制的進一步完善,公正民主精神的進一步弘揚,給了下層人民以抗爭的勇氣。
將公案小說用于公安院校的大學語文教學,也要具備這種發展的觀點。通過不同時期作品的縱向比較,能讓學生懂得,隨著社會進步,人們的法治思維不斷發展,整個社會的法制進程不斷向前;而面對一些新出現的法律問題,公案小說中的某些案例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彌補法律的滯后性,具有推進法制建設的現實指導意義。
四、以批判的眼光審視公案小說同樣有助于對預備警官的教育
中國的公案小說為什么在明清以后迅速走向衰落?時至今日,日本的推理小說蓬勃發展,西方的偵探小說火爆熒屏,俄羅斯的間諜小說也日漸繁榮,但中國的文安文學卻緣何始終不能迎來自己的春天?這與中國公案小說存在的一些局限性是分不開的,而這些局限性又延續到今天的公安文學中,并或多或少對當今的警察辦案產生某種潛移默化的影響。這一切都要求我們在教學中,要以批判的眼光審視公案小說中的糟粕,提前為學生將來的執法辦案戴上“緊箍咒”。
(一)愚昧無知的封建迷信思想
在中國乃至世界的古典文學作品中,鬼神迷信思想是一個帶有普遍性的問題,即使一些第一流的名著也在所難免,而在中國的公案小說中這個問題尤其顯著。據孟犁野先生統計,僅在《龍圖公案》一書的百篇之中,就有四十三篇涉及鬼神靈怪。特別是其中有些作品,包公明明已經依靠調查研究與科學推斷偵破了案件,但還是畫蛇添足地出現了鬼神等元素,損害了小說的藝術價值。
《龍圖公案》第二回《觀音菩薩托夢》講了一個包公憑觀音托夢斷案的故事:“適值包公巡行其地,夜夢觀音引至安福寺方丈中,見鐘下覆一黑龍。初亦不以為意,至第二、三夜,連夢此事,心始疑異。乃命手下徑往安福寺中,試看何如。到得方丈坐定,果見方丈后有一大鐘,即令手下抬開來看,只見一人餓得將死,但氣未絕。”
《龍圖公案》第十一回《黃菜葉》里講到包公出巡時碰到冤案,而包大人是如何判斷出有冤情的呢?“正值包大尹出府來,行到西門坊,座馬不進。包公喚過左右牌軍道:‘這馬有三不走:御駕上街不走,皇后、太子上街不走,有屈死冤魂不走。’”辦案不是憑邏輯、靠推理,而是依賴于一匹神奇的馬!
在《海剛峰先生居官公案傳》第五十六回,也有這樣的描述:“海公一日在蘇州府堂,正在問理詞訟,只見有七個烏鴉,立在衙前,大叫數聲,望西飛去。海公知有冤枉,默忖一時,即喚兩名皂隸,發下牌票,分付去拿烏七來見。”僅憑有七只烏鴉飛過,就知道必有冤案,并且知道案犯名為“烏七”,這是多么荒謬透頂的斷案方式!
但在公案小說中,這樣的案例卻比比皆是,清官往往能靠占卜、夢兆、讖語甚至鬼神等來辦案,能從馬匹不走、烏鴉飛過、黃鶯哀鳴等自然現象中感覺到冤情的存在。
當今的人民警察雖然不至于荒唐至此,但個別落后地區也不乏一些老百姓總被各種“鬼屋”、“神人”、“赤腳大仙”等蒙蔽了雙眼,需要我們在對預備警官的教育中引起重視。
(二)嚴刑逼供的傳統辦案手法
在我國古代社會,刑訊逼供被認為是一種合法的訴訟方式。蒲松齡在《聊齋志異》的《折獄》一篇,講述了一個姓費的縣令辦案仔細、明察秋毫的故事。文末,蒲松齡借異史氏之口,批評某些官吏辦案不注意方式方法,專靠嚴刑拷打,每每牽連到無辜群眾——“世之折獄者,非悠悠置之,則縲系數十人而狼藉之耳。堂上肉鼓吹,喧闐旁午,遂顰蹙曰:‘我勞心民事也。’云板三敲,則聲色并進,難決之詞,不復置念,專待升堂時,禍桑樹以烹老龜耳。嗚呼!民情何由得哉!”公案小說為讀者描繪了太多太多拷訊的場面,無論酷吏還是清官,都明目張膽地采用刑訊逼供的方式斷案。
一方面,是昏官嚴刑逼供制造冤案。《二刻拍案驚奇》卷十二批評了辦案的人若存在先入為主的偏見就必然導致審理不公的現象。其中說到紹興太守審問妓女嚴蕊:“嚴蕊解到時,見他模樣標致,太守便道:‘從來有色者必然無德。’就用嚴刑拷他,討拶來拶指。嚴蕊十指纖細,掌背嫩白。太守道:‘若是親操井臼的手,決不是這樣,所以可惡。’又要將夾棍夾他。當案孔目稟道:‘嚴蕊雙足甚小,恐經折挫不起。’太守道:‘你道他足小么?此皆人力矯揉,非天性之自然也。’著實被他騰倒了一番……”
另一方面,清官也以酷刑迫使罪犯伏法。《三俠五義》第十九回講到包拯提審郭槐時,便用到了一種名為“杏花雨”的刑法。刑具“上面注明尺寸,仿佛大熨斗相似,卻不是平面,上面皆是垂珠圓頭釘兒,用鐵打就;臨用時將炭燒紅,把犯人肉厚處燙炙,再也不能損傷筋骨,止于皮肉受傷而已。”“包公吩咐用刑,只見杏花雨往下一落,登時皮肉皆焦,臭味難聞。只疼得惡賊渾身亂抖,先前還有哀叫之聲,后來只剩得發喘了。”
公案小說中“拷訊場面之多是對現實生活中官府嚴刑逼供的反映”,而且從作者的思想傾向看,對清官用刑往往持默許甚至贊賞的態度。這不但說明封建社會法治意識和人權意識的低下,而且折射出當時人民群眾懲惡揚善的美好愿望已然凌駕于司法程序的嚴肅性之上。在對公安院校學生進行教學的過程中,必須嚴防這種傾向對學生的影響。
(三)重禮輕法的儒家法治觀念
受到儒家觀念的影響,中國人重視道德對人的教化功能,而忽視法律對人的約束作用。即使在以案件為主要表現對象的公案小說中,這一問題同樣存在。
《初刻拍案驚奇》卷十一給我們講了一個“惡船家計賺假尸銀”的故事。王生在家門口與賣姜的呂大起爭執,失手打了他幾拳。擺船的周四設計讓王生誤以為自己把呂大打死了,敲詐了王生六十兩銀子。一年以后,王生的家仆胡阿虎因不滿主人對他的管束,把此事告發到了官府。故事結局,賣姜的呂大來看望王生,才使得他并沒有被打死的真相大白于天下。這是一樁典型的詐騙案件,而最后知縣的判罰是怎樣的呢?“胡阿虎重打四十,周四不計其數,以氣絕為止。”按理說,周四詐騙六十兩銀子,雖然可惡,但應該還不至于判死刑,要打到“氣絕為止”;至于胡阿虎更是冤枉,他并不知道呂大還活著,一直以為主人確實把他打死了,因此去告發主人,并沒有犯法,憑什么“重打四十”?如此不合法的判決,但讀者讀來卻往往覺得大快人心,因此公案小說也就順理成章地順應了讀者的這一要求,仿佛不這么寫反而不合理。現在看來,故事中的知縣完全是按照中國傳統道德的要求依“禮”辦案:周四騙人財物,差點害得王生家破人亡,這樣“沒天理的狠賊”必須要死才能讓人拍手稱快;胡阿虎作為家奴,應當服從管理,處處維護主人的利益,即使主人犯罪也不能“背恩賣主”。在小說作者及讀者的心目中,“法”的地位可謂低到了塵埃里。
清人朱翊清在其《埋憂集》卷四,為我們講述了一個名叫賈荃的姑娘,在與姓江的一家人定親后,被人誣陷說她與人私通已懷有四個月身孕,江家遂將賈家告到縣衙。賈姑娘幾番想證明自己的清白,但惡人串通一氣陷害,她無能為力。公堂之上,賈荃“袖中出佩刀,解衣直刺其腹,刳未及半,而身已仆”。這還不夠,她的親哥哥“趨就女,手取刀力剖至小腹,腸胃俱流”。如此自證清白,何其慘烈!但在那個重禮輕法的社會,貪官污吏橫行、冤假錯案頻發,身為普通百姓,既不懂法也不信法,實在無法把平反的希望寄托到虛無縹緲的“法律”二字之上;再加上對所謂“貞潔”的盲目崇拜,最終導致這一現在看來過于血腥的案件。
古代社會官員藐視“法”、群眾不信“法”,但對當代警察來說,務必要嚴防這種儒家法治觀念的影響,必須嚴格依法辦案,堅持“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維護法律的尊嚴和法治的權威。
[1]葉圣陶.葉圣陶教育文集(第三卷)[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4.
[2]孟犁野.中國公案小說藝術發展史[M].北京:警官教育出版社,1996.
[3]諶宗恕,吳小鳳.白話中國古代小說集萃——公案[M].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97.
[4]常寧文.略論中國公案小說及其價值[J].江蘇公安專科學校學報,1999,(5).
[5]呂小蓬.古代小說中公案因素的文化探析[D].北京:首都師范大學,2002.
[6]張笑怡.論“忠真智勇”精神在警察院校大學語文教學中的滲透[J].湖南警察學院學報,2015,(3).
Legal Case Fiction and College Chinese Education of Police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
ZHANG Xiao-yi
(Hunan Police Academy,Changsha,Hunan,10038)
The reform of teaching content,teaching form and evaluation method is urgently needed in College Chinese teaching in police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The introduction of legal case fiction can be used as a try.On the one hand,looking at the positive side,legal case fiction is very important to train the cadet police. It is helpful to set up a self-disciplined honest official image,to encourage healthy trends,to understand the ancient society,and to prepare for the future work of law enforcement.On the other hand,we should look at some of the dregs of legal case fiction with a critical eye,such as the feudal and superstition ideas,the way of extract confession by torturing,the Confucian Rule of law concept.However,that is also beneficial for the training of cadet police to avoid similar mistakes in the future work.
legal case fiction;police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college chinese education;cadet police
D631.15
A
2095-1140(2017)01-0097-06
(責任編輯:天下溪)
2016-11-28
湖南省教育廳2015年科研一般項目“工具性與人文性相統一的公安院校大學語文課程研究”(15C0521);湖南警察學院2015年校級教改課題
張笑怡(1986-),女,湖南長沙人,湖南警察學院講師,主要從事大學語文教育、警察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