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夢雪,詹花秀
(1.上海對外經貿大學,上海 210620;2.中共湖南省委黨校、湖南行政學院,湖南 長沙 410006)
美國退出TPP對經濟全球化可能產生的影響
趙夢雪1,詹花秀2
(1.上海對外經貿大學,上海 210620;2.中共湖南省委黨校、湖南行政學院,湖南 長沙 410006)
美國與環太平洋11國簽訂的“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PP)是從2002年開始醞釀的一組多邊關系的自由貿易協定,旨在促進亞太地區的貿易自由化。而美國新任總統特朗普宣布美國將退出TPP,此舉成為了TPP發展的重大轉折。美國退出TPP對于全球經濟造成的主要影響有:挑戰多邊貿易體系,阻礙全球化進程;區域經濟聯合紅利減少,進程減慢;貿易自由化面臨潛在沖擊,各貿易合作組織或將提高門檻。美國退出TPP事件背后反映出的反全球化、反區域經濟聯合、反貿易自由化思潮的高漲,值得世界各國警惕,各國應密切關注全球貿易規則變化趨勢,制定與本國經濟發展狀況相適應的貿易政策。
全球化;TPP;美國;自由貿易
美國退出“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PP)幾乎已經成為定局,對于在環保、勞動力、知識產權、政府采購等方面標準頗高,同時帶有明顯區域經濟考量的多邊自由貿易協定來說,其主導者的退出,必然會產生諸多的影響。這些影響主要涉及經濟全球化、區域經濟和貿易政策三個方面。正確認識美國退出TPP的后續影響,預見美國退出TPP后經濟全球化及貿易自由化政策的變化,及時制定應對美國退出TPP后世界經濟局勢變化的策略,這對于區域經濟發展、國際關系和世界經濟秩序都至關重要。
作為美國“重返亞太”戰略的核心,美國最初決定參與TPP談判,一方面是想借力TPP恢復和發展國內經濟,鞏固其世界經濟領先地位。另一方面,TPP的確為美國重新主導亞太地區貿易格局和現行自由貿易規則提供了契機。[1]事實上,TPP雖然有助于構建符合美國自身利益的世界貿易規則,但無法給美國帶來即時利益。從TPP目前的協定來看,TPP在環保、原產地、勞動力、知識產權、政府采購等方面的高門檻,很可能會將多數經濟體擋于門外,缺乏廣泛的代表性,因此將阻礙美國設想中的主導全球貿易格局的目標。[2]此外,TPP帶有明顯的區域特性,復雜的成員國關系極易導致貿易談判中的零和博弈。再者,即使TPP順利運轉,其成員國中越南的紡織品和日本制造的工業品對于美國國內制造業的沖擊,將再次引發本就對貿易自由化缺乏信任的美國民眾的質疑。[3]TPP將中國等主要供應商拒之門外,這意味著美國消費者負擔的增加。這或許就是特朗普評價TPP是美國“潛在的災難”的原因。
特朗普在競選中主張要修筑邊墻、撕毀貿易協定、大幅提高關稅,可見其推行貿易保護主義的傾向。而商品、資本與勞動力的自由流動正是經濟全球化發展的基礎,特朗普的當選也是對全球化進程的挑戰。
從TPP協定本身來看,作為美國重獲貿易主導權的工具,TPP側重規則制定,但在實現利益共贏等方面尚有缺陷。TPP降低了部分雙邊關稅及配額限制,例如美國降低了對進口汽車的限制。但由于TPP協定包括NAFTA的另外兩個成員國(加拿大和墨西哥)以及四個與美國已締結雙邊自由貿易協定的國家,TPP更關注知識產權、政府采購、監管法規等非關稅壁壘。而這類貿易問題往往會觸及成員國國內法律覆蓋的領域,因此這與已成為常態的協調減免關稅的談判相比顯得更為棘手。[4]再者,隨著TPP規模的擴大,TPP成員國內部矛盾日益復雜。例如,最早協議發起跨太平洋伙伴關系的四國(文萊、智利、新西蘭、新加坡)初衷是為了便利貿易與投資,越南加入則是為其支柱產業紡織業打通出口道路,而美國從一開始就視TPP為重獲貿易主導權的工具。[5]貿易目標上的根本性的分歧不僅使得貿易協定的推進陷入僵局,更使得貿易自由化困難重重,阻礙了經濟全球化的進程。
值得注意的一點是,美國退出TPP并不意味著美國要轉而遵守現行世界貿易規則,這一決定很大程度上與美國國內的反全球化民粹思潮有關。在此種思潮的沖擊之下,美國不僅對TPP,更有對其他貿易體系發起挑戰的可能性,例如,從北美貿易協定到WTO,都可能受到美國挑戰。由此造成的對貿易自由化體系的沖擊不可忽視。對于這種越來越明顯的反全球化趨勢,各國及各區域經濟合作組織必須要有清醒的認識。
美國退出TPP與英國退歐有著類似的特點,也就是都體現了對于區域經濟聯合的一種否定態度。這種趨勢,也體現在正在進行的法國大選以及正處于公投失敗陣痛中的意大利等主要經濟體身上。而與這種傳統發達國家近年顯現的“鎖國”的態度不同,區域經濟聯合的態勢在很多發展中國家有著突飛猛進的發展。
具體來說,美國主導下設定的門檻頗高的TPP規則,將多數經濟體擋于門外,因此也就無法具有廣泛的代表性,而在美國宣布即將退出TPP以后,會在美國不參與的區域經濟架構中產生一定的“虹吸效應”,使原先很多沒有加入的經濟體開始加入進來,比如有很多經濟體的眼光就開始移向了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以澳大利亞、新西蘭和秘魯等國為例,這些都是把主要精力放在TPP進程的國家,現在將用主動積極的姿態投入RCEP的建設中。RCEP主要是以東南亞國家聯盟國為主體,加上日本、中國、韓國、印度、澳大利亞、新西蘭等和東盟現有自由貿易協定的六國,共計16個國家所構成的高級自由貿易協定。
有美國參與的區域經濟架構產生分離風險。其中的代表是北美自由貿易協議(NAFTA)。作為20世紀末全球最大的區域經濟一體化組織的NAFTA,在特朗普上臺后,NAFTA會產生動搖,重新談判甚至會終止這份協定。[6]從NAFTA的創始原因來看,就是應對20世紀90年代日本在對北美市場的猛烈沖擊,而現在在特朗普和相當多的美國白人藍領看來,最大威脅已非日本,而是NAFTA成員之一的墨西哥。具體來說,這份協定搶去了美國從前工業繁盛的鐵銹地帶的制造業工作崗位。按照特朗普以“更為平等的雙邊FTA”來代替多邊FTA的預定路線,NAFTA可能要面臨重新談判的前景。不過與可以通過行政命令退出TPP相比,重新談判NAFTA需要得到國會的批準。
即使區域經濟一體化進程并未因反全球化的浪潮興起而倒退,美國作為全世界最大、最穩定的出口市場之一,在否定或退出區域經濟一體化進程上作出的任何舉動和消極態度,都可能會導致區域一體化進程的潛在紅利減少和進程速度的減慢。很多出口導向型經濟體,尤其是一些過度依賴美國市場的經濟體,不僅要參與區域經濟一體化建設進程,同時也得與美國展開相關雙邊談判,以穩定在美國的市場份額不致急劇萎縮。[7]由此可以得出結論,區域經濟聯合趨勢雖然未被逆轉,但面臨的挑戰勢必將有所增加。
特朗普的決定意味著,失去美國主導的TPP將陷入被擱置或將被邊緣化的困局之中。而在美國退出TPP后,美國并不會放棄對貿易規則主導權的爭奪。退出TPP是特朗普政府的貿易談判思路,同時也是全球范圍內反全球化、反自由貿易、反移民的民粹主義思潮作用的結果。特朗普在談到貿易領域的主張時曾坦言:“捍衛美國利益絕對高于對一個國際機構的忠誠。”這種明顯的雙邊談判取代多邊貿易體系的貿易談判思路,或許正是特朗普對全球自由貿易體系發起挑戰,爭奪貿易主導權的方式,而這種做法對現行全球貿易惠澤的沖擊力絲毫不會減弱,反而會成為世界眾多國家,尤其是民粹主義興盛國家貿易政策改革和轉變貿易談判思路的重要借鑒。
貿易政策是一國發展對外經濟關系的關鍵,在貿易談判的過程中,決策者需要兼顧其外交目標和經濟目標,不僅考慮復雜的國際關系,同時也要權衡國家利益和國內階層利益。從美國內部看,美國群眾害怕貿易自由化政策進一步深化后,全球化帶來的先進技術和廉價產品會造成失業率的升高和工資增長的停滯。[8]特朗普的高級顧問班農在接受采訪時說:全球化的支持者摧毀了美國工人階級,但在亞洲創造了一個中產階級。如今美國政府和民眾都在反思并試圖改變當前的貿易規則,美國經濟發展一直依托其高新科技和知識經濟產業的領先優勢,比如美國在生物科技、信息產業、金融等行業具有明顯的比較優勢,美國也將會通過貿易政策來保護這些行業的發展,如加強知識產權保護、促進數據自由流動、推動新興市場國家投資等。對于全球來說,這也許是一個趨勢,各類雙邊和區域貿易合作的協議或都將會設置更高的門檻。
美國退出TPP是TPP自身規則不完善與美國國內反全球化思潮共同作用的結果。反全球化、反自由貿易的思潮發展至2016年在全球范圍內合流并井噴,美國退出TPP正是這一思潮高漲的重要標志。沒有從全球化中廣泛獲益的民眾和國家開始反思舊秩序框架下的全球貿易規則,在此思潮日益興盛和政府貿易政策改革的指引下,全球化的進程與區域經濟聯合的趨勢面臨的挑戰增加,世界各方和眾多經濟體都將對此趨勢進行判斷和制定應對之策,尤其在貿易政策方面將作出相應改變。
在TPP面臨失敗的背景下,對TPP協定本身的反思尤為重要,沒有美國參與的TPP舉步維艱,但其構想仍有參考或借鑒的必要。相較于其他貿易協定,它更關注涉及國內規制改革,以及在知識產權、勞工待遇、環境等領域統一標準,透明度和覆蓋范圍等方面都有借鑒意義。
世界各國可針對美國退出TPP事件背后的戰略思路和可預見的影響,采取應對措施。在全球化與反全球化的浪潮中,世界各方應權衡利弊,審慎抉擇,密切關注全球化與全球貿易規則的變化趨勢,加強化解區域經濟摩擦與合作談判的能力,積極參與國際貿易規則制定,增加自身實力,創造更有利的國際環境。美國此舉對于外貿驅動型經濟體的沖擊更為嚴重,這類國家應立足于國內外兩個市場,防止對國外市場的過分依賴。對于以中國為代表的發展中國家來說,應制定與本國經濟發展狀況相適應的開放政策,利用優勢產業從全球化中獲益。
[1]劉清鳳.中美經貿關系——TPP問題研究[J].財經界:學術版,2016(3):2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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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尹雁.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PP)的發展及其貿易影響研究[D].天津財經大學,2015.
[5]劉夏虹.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對亞太地區經濟格局的影響研究[D].安徽財經大學,2014.
[6]邱毅敏.從NAFTA看區域經濟組織中的南北合作[J].北方經濟:學術版,2006(3):32-33.
[7]孟夏,宋麗麗.美國TPP戰略解析:經濟視角的分析[J].亞太經濟,2012(6):3-8.
[8]趙亞南.基于貿易效應視角的美國TPP發展前景研究[D].遼寧大學,2014.
責任編輯:譚桔華
F7
A
1009-3605(2017)02-0072-03
2016-12-10
1.趙夢雪,女,安徽滁州人,上海對外經貿大學國際經貿學院教師,主要研究方向:國際貿易;2.詹花秀,女,湖南桃江人,中共湖南省委黨校、湖南行政學院研究員,主要研究方向:經濟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