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不再來

錢子涵

六月的天，細雨綿綿。一座城，潤在蒙蒙雨霧里。當指尖觸碰那斑駁的城墻，暗青的灰色訴說著曾經的繁榮和如今的蕭索。一縷遺漏的陽光穿過厚重的塵土，細水繾綣。故事的開始和結束躍然指尖。

“人之所以悲哀，是因為我們留不住歲月，更無法不承認，青春，有一日要這么自然地消失過去。”一行娟秀的燙金小楷，在柔和的陽光下刺了人的眼。逝去的，終是逝去了。遺留在昨日的相片，早已泛黃。沿途的風景，來不及重演，日記翻開到最后一頁，在你離開之前，能否讓我把故事講完？無法阻擋你來去匆匆的腳步，也無法限制你渴望遨游的心靈。那時，桃花初綻。只愿你記得初次遇見時的日光熹微，眼眸里滿是溫柔。以夢為馬，莫負韶華。我明白，雨季不再來……

“曙光癱瘓在大街上，很多地址、名字和心事，在郵筒在夜里避雨。窗戶打著哈欠，風掀起夜的一角。”憶起當時年少輕狂，昨日縱然不美，明天總有晨曦。綠茵場上撒歡奔跑，舉杯道別的涕泗橫流，不及你回眸一笑，那眸子溢滿了星輝。憶起青澀的自我介紹，再簡陋的幕景也是絢爛的光陰。被風吹起的窗簾，隱現你惡作劇后歉意俏皮的笑。濕潤的風舞起你凌亂的發絲，睡眼惺忪地從臂彎抬起頭。欲瞇還睜的雙眸，如秋水般清澈。陽光柔柔籠在你的身上，在青黑的眼眶下投下蝶翼般的陰影。驀然一睹，窗外，桃紅骨朵兒煞是嬌俏玲瓏。歲月靜好，淺笑安然。我明白，雨季不再來……

“故事的開頭總是這樣，適逢其會，猝不及防；故事的結尾總是這樣，花開兩朵，天各一方。”幾凈的玻璃窗上，笑著呵氣，數著你姓名的筆畫，等待時間的沉淀。青春總在不經意間流逝，那些情，再想追，也只是惘然。指縫太寬，時間太窄，對于那些似水流年，也只有珍惜，而永遠無法抓住。桃花依舊爛漫，陽光斑駁的桌椅，似乎還殘留著你的氣息。漓漓煙雨落在了這座城市的街道向晚。天氣像走了音的弦，前晝是一米陽光，透過木格子窗；后夜是三更清涼，不話而鉆屋入巷。腳下的舊時光，在煙花璀璨中躲藏。天空露白，當云悄然蒞臨晴空，沾著露水的桃花如火灼傷了天涯。你若盛開，清風自來。我明白，雨季不再來……

一切的一切，都在舉杯歡笑后離去。伴著指尖捻過書頁，遺忘那些該遺忘的，舍去那些該舍去的，放下那些該放下的。聽過沒聽過的幽雅，嗅過沒嗅過的芬香，無一不落入腦海，匯入心泉，匯成翡翠般的心境。我明白，雨季不再來……

“那時我們還年輕。穿過殘垣斷壁蒼松古柏，我們來到山崖上，沐浴著夕陽，心靜如水，我們向云霧飄蕩的遠方眺望。生活的悲歡離合遠在地平線外，而眺望是一種青春的姿態。”轉眼又是雨季，卻不再屬于我。我常常在想——“是否，在你的青春里，也有一個寂靜的人，在人群中將你的所有悉心珍藏？是否，也有一雙你從未察覺的眼，跟隨著你，讓你就這么輕易，將他所有關于青春的回憶霸占？”。我常常在想，——滂沱大雨中，淋得像落湯雞的你會不會偶爾想起那個明媚的雨季？我常常在想，——“我不知道離別的滋味是這樣凄涼，我不知道說聲‘再見要這么堅強”。既然每一段青春都會蒼老，但我希望記憶中的你一切都好。

到時候，當陽光再度灑滿我的雙肩，我會一遍遍告訴自己——屬于我的雨季過了，將不再來。那么，我要記得，我要遺忘。那個雨季，流淌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