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音

那些深藏在太平洋海岸原始森林中的紅杉樹,那些根植于莫哈韋沙漠永不言敗的約書亞樹,與我們同生長,共呼吸。
沿美國西海岸從北向南,以紅杉為主題的國家公園有好幾個。位于加州南部的“紅杉國家公園”成立于1890年,并于1980年入選世界自然遺產。其以紅杉數量多,樹齡長,更有幾株重量級的大咖名樹而蜚聲世界。
世界之最謝爾曼將軍樹(General Sherman Tree),其高俊挺拔的樹體筆直沖天,頭頂的樹冠枝椏交錯,遮天蔽日。特別是遒勁突兀的粗壯樹根,盤根錯節,極具震撼。其樹齡2000年,高84米,是世界上存活的體積最大的樹:主干頂部直徑4.2米,底部直徑11米,樹干體積1487立方米(世界之最),樹干估重1300噸。自謝爾曼將軍樹起,世界上開啟了以樹干體積指標作為測量樹木的指標之一。謝爾曼將軍樹巨無霸的霸主地位無懈可擊,在其庇蔭下,其他一株株參天紅杉已悄然降至重孫輩了。
在紅杉公園,經常發現兩株一模一樣的紅杉并排而立。幾百年前的一個月黑風高之夜,一場森林之火正在悄無聲息地蔓延。火舌撩撥著地面上的枯枝,跳躍的火星噼啪作響。人類應馬上采取滅火救援措施?答案是否定的,因為森林火災給整個森林生態系統竟帶來的好處多多。火舌在燒毀野草和灌木的同時,也會吞噬植物病蟲害及阻礙植物生長的化學物質,被燒死的老樹病樹轟然倒地,有利于林木的新老交替。此外,因山火降臨,持續的高溫烘烤撬開了堅固緊實的紅杉籽殼,瓜熟蒂落的種子應聲裸落在曾被塵封的土地上。灰燼蘊藏的熱能,又成為催生種子發芽的最好溫床。因此,同一批種子長成雙胞胎或多胞胎也就不足為奇了。可以這樣說,山火有如助產士,為紅杉的繁衍生息助一臂之力,創造了生命的奇跡。
海岸紅杉,這種地球上最古老的生物之一,約在2000萬年前已然存在。它們曾遍布加州海岸線8900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但1848年那場轟轟烈烈的舊金山淘金熱,卻給紅杉帶來了顛覆性的災難。建礦井打樁,以及大肆飆升的人口引發的住宅需求需要大量木材,近手可得的紅杉無疑是上乘之選。特別是1878年頒布的大錯特錯的法案——《林地和砂石地法》,允許林地以每英畝2.5美元的超低價格出售,其后果是紅杉林在加州“碩果”僅存500平方公里。痛定思痛,美國成立于1918年的“拯救紅杉聯盟”,以保護海岸紅杉及其相鄰物種為己任,至今已成效顯著。
在位于“紅杉國家公園”以南的“約書亞樹國家公園”,生存著一種古老而頑強的生命——約書亞樹。端其外觀,遒勁彎曲的粗短枝椏頂端長滿一簇簇長針般樹葉,以一種近乎歇斯底里的姿態,覆蓋在莫哈韋沙漠貧瘠的土地上,仿佛源自靈魂深處求生本能的吶喊。
“約書亞樹”之名取自摩門教拓荒者。當年那些拓荒者跋涉在炎熱焦旱的沙漠途中,看到此樹不屈的姿態似乎在召領他們前行,且樹枝徑自向天空生長的形狀,頗像圣經故事中高舉雙手向天空祈禱的約書亞,故得名。
約書亞樹名“樹”非“樹”,而是一種體型超大的絲蘭,屬百合科。其生長緩慢,最初幾年只能長到10至20厘米,隨后每年增高10厘米。約書亞樹的莖桿由大量小纖維組成,沒有年輪。但其卻能在嚴酷的沙漠環境中存活200年,樹高可達15米。春天的約書亞樹綻放奶白色的花朵,其鐵樹開花的盛景難得一見。愛爾蘭傳奇樂隊U2被其頑強的生命力深深折服,創作出搖滾史上的經典專輯《約書亞樹》。
作為沙漠勇士的約書亞樹,亦在當地生物圈中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地松鼠、沙漠木鼠、杰克兔和羚羊,在干旱時需要靠約書亞樹艱難度日,而它們又關系著土狼、狐貍和老鷹的食物鏈。可以說,約書亞樹是這片沙漠的飲食源泉。
說到沙漠,“約書亞樹國家公園”地處兩大沙漠交匯之地,亦包含了兩大生態系統。約書亞樹生長區位于公園西部海拔高且潮濕,相比之下稍微涼爽一些的莫哈維沙漠;而公園東部的科羅拉多沙漠內,則長滿了木餾油灌木、墨西哥刺木和多刺仙人掌Cholla。不同的植物獨占一方,上演著各自的精彩,唯一的共同點是沙漠植物永不言敗的頑強。
此外,公園除行車主干道與徒步小徑外,多為荒郊野地,而這正是這座荒漠公園的刻意為之。1994年美國國會通過的《加利福尼亞沙漠保護法》,使得這里正式隸屬為國家公園。公園面積3000平方公里,由沙漠、高山、石林、干河床與峽谷組成,五分之四保留為荒野,是為保存物種的多樣性。因為人類定義的荒野,卻是動植物的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