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霞,曹婉莉
(西華師范大學管理學院,四川南充 637000)
農村家庭養老現狀及發展路徑研究*
王朝霞,曹婉莉
(西華師范大學管理學院,四川南充 637000)
在農村日漸嚴重的老齡化背景下,傳統的家庭養老面臨種種挑戰,已經難以擔當起農村老年人養老的重任。自我養老、社會養老、社區養老等養老模式在當下農村成為關注的熱點。通過對家庭養老存在的基礎、現狀、影響因素等相關文獻的梳理,認為農村家庭養老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仍將是農村養老的主流模式,并在此基礎上提出了對其進一步完善的對策,同時認為當前應該重視農村家庭養老變化方面的研究,結合地區實際狀況來滿足老年人的養老需求。
農村養老;家庭養老;自我養老;社會養老
近年來,中國人口老齡化越來越嚴重,農村地區的人口老齡化問題尤為的嚴重和突出。根據2014年中國農村養老現狀國情報告顯示,農村留守老人的數量已近5000萬,有54.6%的農村老人還在從事職業性勞作;從收入來源上看,超過68.4%的老人主要靠子女資助生活,其次是新農保和土地收入[1]。由此可見,在農村地區仍有相當一部分老年人選擇依靠子女養老,家庭養老在當下的農村仍占有一席之地。然而受到人口流動、家庭結構變化、養老觀念變遷等因素的影響,家庭養老在農村的地位受到學界的普遍質疑,通過對現有文獻的分析整理,認為當前學界關于農村家庭養老問題的探討主要集中在家庭養老存在的基礎、家庭養老與其他養老模式的相互替代性、家庭養老面臨的挑戰、家庭養老的未來發展路徑等。
關于家庭養老不同學者都在自身理解的基礎上給出了相關的定義,有的學者從廣義上將家庭養老界定為:家庭養老是指由家庭承擔養老責任的文化模式和運作方式的總稱[2]。具體來講:鐘漲寶認為,家庭養老是指以血緣關系為基石,由子女、配偶或其他直系親屬為老年人提供經濟上的贍養、生活上的照顧和精神上的慰藉,保障其基本生活水準的一種最為傳統的養老方式。[3]學者肖倩認為,家庭養老是指在經濟供養、生活照料和精神慰藉這三個方面由子女(包括兒媳)為60歲以上的老人所提供的養老服務。[4]綜上所述,家庭養老實際上是我國獨特的代際關系的外在表現。我們可以將家庭養老簡單的概括為代際間(尤其是指子女對父母)在經濟供養、生活照料及精神慰藉等方面的贍養關系,而以上所提及的三個方面也可以作為家庭養老具備的獨特的功能。當前家庭養老存在的基礎主要可以分為兩個方面:經濟基礎、社會基礎。
(一)影響家庭養老的經濟基礎
在農村家庭養老存在的經濟基礎方面,學界的觀點比較統一,爭議較少。具有代表性的是學者劉庚長,他認為對家庭養老產生影響的經濟基礎主要有以下幾方面:農村老年人經濟來源少,需要依賴子女的供養;農村單一而特有的農業生產方式;農村社會福利較差,社會化養老資源不足;以及農村醫療水平低等都構成了農村家庭養老的經濟基礎。[5]大多數學者認為,由于農耕社會的影響,家庭養老一直是我國農村主要的養老模式,在經濟因素沒有得到明顯的提高和改善的情況下,農村傳統的家庭養老模式在變革上也就無法獲得額外的經濟力量的支撐,所以家庭養老就長久地維持下來了。
(二)影響家庭養老的社會基礎
1.孝道觀念。“孝”是中華民族傳統美德之一,我國的孝道思想受傳統儒家文化的影響較為深遠。孔子認為,“孝”從本質上講是一種道德規范,是其他一切道德規范發展的前提;同時他認為在精神上的孝,意義要遠大于物質上的供養。傳統儒家所倡導的孝道尤其的看重尊老、敬老,然而隨著孝道文化的傳承,孝道文化在精神方面的贍養功能逐漸的退化,子女對老人的養老更多的偏重了物質供養,而逐漸忽視和弱化了精神方面的慰藉。穆光宗結合當今社會出現的這種精神贍養弱化的境況提出了一種新的“孝養觀”,他認為新的“孝養觀”要不同于以往的子女只站在自身的立場和角度上來贍養父母,而是能站在家里老人的立場和角度來關愛他們,結合老年人自身的需求來滿足他們,使老年人能夠切實的在精神上感到滿足。同時,他提出新的孝養觀明確主張孝與養要充分結合,并且以孝當頭,以養相托。[6]
在穆光宗看來,“孝”說到底也是一種代際關系,所以從孝道的代際傳承來看,子女對家中老人的贍養又具有了特殊的意義。學者李健從代際關系的角度對孝道觀念進行了詮釋,他認為,成年的子女更多的把孝道的思想觀念內化為自身的道德責任,而為了讓自己老的時候能夠老有所養,為人父母的成年子女會以身作則的遵守孝道倫理觀念,成為下一代子女學習的榜樣。[7]所以孝道倫理思想的傳承在一定程度上能使家庭養老的基礎更加的鞏固。
2.代際關系。代際關系即在家庭中子代與親代之間相互的代際贍養或撫養關系,費孝通的“反饋模式”堪稱是對中國農村家庭養老中代際關系的經典詮釋[8],反饋模式是指在子代年幼時父母撫育子代,子代長大成人后除了繼續撫育自己的下一代,還要對父母有反饋式的贍養義務,這種帶有反饋式的代際贍養關系是為了區別于西方的“接力式模式”,即沒有子代對父母的反饋這一環節。費孝通認為,在這種反饋模式里,代際關系基本上處于一種均衡的狀態,即父母為了撫育子女付出的艱辛與父母年老時子女對父母的贍養付出是均衡的。
然而關于費孝通所提及的“反饋模式”當前學界有不同的看法,有學者認為當前尤其是在農村地區,子女對父母的反饋已經演變成一種經濟性的交換關系,如學者王海娟通過實地調研論證得出,在當前的華北農村,子代與老人之間的代際贍養關系不再是費孝通所提及的以傳統倫理為基礎的反饋型養老,而是更多的基于經濟互惠性的交換型養老,贍養老人也不再是一種倫理性的道德行為,而是更多的表現為一種物質化、指標化的經濟性行為。[9]對于王海娟的觀點也有學者提出了不同的看法,楊云剛認為當前父母與子代之間的關系并不是基于理性經濟人假設而存在,老年人與晚輩之間的代際關系雖然是不均衡、不對稱的交換關系,但這不同于由“理性經濟人假設”所衍生出的“交換論”。也就是說當前的父母與子女之間的代際互動關系不是基于“交換論”而存在的。[10]盡管當前不同學者對農村子女與父母之間的代際贍養關系看法不一,但爭論點也只是在代際關系的存在是否是以理性經濟人為基礎,以及這種代際贍養關系能否以簡單的“交換關系”來評說;但總的來說,學者們普遍都認為不管代際關系是否是以理性的交換為基礎存在,都是一種不均等的、失衡的關系。
(三)影響家庭養老存在的其他因素
除了以上所提到的經濟基礎和社會基礎,還有一個因素對家庭養老的持續發展產生了重要影響,即家庭養老本身具有其他養老模式不可取代的功能性。關于家庭養老的功能性,學界形成了較統一的觀點,即都認為家庭養老的功能主要有三方面:經濟(物質)供養、生活照料、精神慰藉。經濟供養主要是指子女在家中父母年老喪失勞動能力時對其提供物質方面的供養,來滿足其日常生活的基本需求。這種經濟供養的需求在農村地區尤其突出,城市的老年人一般都有退休養老金來滿足自己年老時的基本物質需求,而農村老年人在有活動能力時雖然也會為自己攢下部分養老錢,但大都補貼給了子女,以期在自己喪失勞動能力時子女能夠贍養自己。生活照料一般指老年人尤其是喪失勞動能力的老年人被人照料的需求,而家庭成員是照料老人的不二人選,在農村地區一般是兒子或兒媳承擔起生活照料的義務,而隨著時代的發展,女兒在農村家庭養老過程中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精神慰藉是指老年人在年老之后尤其是子女忙于自己的事務不在身邊時渴望得到情感上的慰藉,在中國傳統文化里,老年人希望子女能在自己身邊享受天倫之樂,希望子孫滿堂來獲得生命的滿足感。
隨著時代的發展,家庭養老面臨重重挑戰,卻依然存在于廣大的農村地區,一定程度上因為家庭養老的某些功能具有不可替代性。學者辛妍認為,家庭養老之所以一直存在至今,是因為它有其他養老模式不可取代的優越性。家庭成員之間的親情、家庭關系中利他主義的行為都讓子代對老人的贍養行為更加切合老人的需求。且家庭養老提供的養老資源靈活多樣、成本較低,也更容易被老人接受。[11]這些因素都讓家庭養老成為農村老年人的首選養老方式,而這些因素又是其他的養老模式所替代不了的。
(一)農村養老模式多樣化,家庭養老仍是主流
在廣大農村地區,家庭養老不再是老年人選擇的唯一的養老模式。在農村逐步實現現代化的過程中,傳統家庭養老賴以存在的經濟基礎和社會基礎都發生了改變,在經濟基礎層面上,農民收入來源多元化,土地的經濟保障功能逐漸減弱,農村的醫療服務水平得到很大的改善、社會福利也在緩慢的傾向于農村;而在社會基礎層面上,傳統的孝道文化也在隨著社會的發展變遷,代際關系伴隨著父權制的衰落凸顯出中青年在家庭中的影響力提升。這一系列的變化讓家庭養老“一統天下”的局面被打破,雖然整體上家庭養老在農村所占的比例下降了,但這不一定表明家庭養老功能已經弱化,而可能只是養老方式多樣化的一種反應[5]。
理論上說農村養老模式選擇的多樣化對家庭養老會產生擠壓效應,但由于家庭養老存在根基歷史悠久,又有其不可取代的功能性,所以很多學者認為家庭養老仍是農村養老模式的主流,且相當長的時間都不會改變。如田北海通過實證調研數據的分析得出結論,雖然隨著農村社會養老保險事業的發展,農民的養老意愿呈現出多元化的特征,但是由于“養兒防老”的意識在農村社會根深蒂固,多數老年人仍然會選擇依靠兒子、依靠家庭來養老[12]。學者鐘漲寶也認為,家庭養老模式在較長一段時間都將會是農村社會最主要的養老模式。他從兩方面來論述了這一觀點,一方面是目前農村社會養老保險的保障水平還比較低,而以我國當前的經濟發展水平很難在短時間內提高農村養老保障待遇,而農村養老服務機構的發展基本上處于空白的起步階段。另一方面,老年人普遍越來越注重精神慰藉方面的需求,而傳統的家庭養老在精神慰藉方面能較好的滿足老年人的需求。[2]所以家庭養老模式這一暫時不可取代的功能性,使得家庭養老在廣大農村地區仍持續存在著。
(二)家庭養老與自我養老關系成為研究熱點
近年來,家庭養老與自我養老關系的研究成為熱點,且研究結論多傾向于自我養老將成為農村的主流養老模式。如學者黃闖認為,由于傳統家庭保障功能不斷弱化,社會保障供給嚴重不足,使得自我養老保障成為了農村老年保障實踐中最主要的方式。[13]而在自我養老模式能夠趨于主流的原因分析上,不少學者都提到了家庭養老功能的弱化。如李俏通過分析發現:農村家庭養老的功能弱化和社會養老的缺失是導致自我養老日漸趨于主流的原因。[14]
也有不少學者對自我養老模式對老年人的保障能力提出質疑,并認為自我養老在當前農村不具有普遍性的意義,且要實現農村老人的自我養老需要具備某些經濟條件。如學者穆光宗認為老年人要實現自養需要有較多的積蓄或者相對穩定的經濟收入,如果滿足不了這個條件,其自養能力一般會隨著年齡的增長和健康的退化而降低[5]。程啟軍也認為,自我養老的養老方式需要有充足的經濟和社會資源的支持,適用于農村地區的富裕家庭,而能夠滿足老年人情感和生活照料需求的家庭養老在廣大農村地區仍是主流養老方式。[15]
在家庭養老和自我養老的關系上,有學者認為兩者是可以有機的結合起來的,并隨著時間推移,呈現出不一樣的主次關系。如朱勁松指出,家庭養老和自我養老在現實中是一種相輔相成的互補關系,二者完全可以有機的結合起來。在當前的情況下是以家庭養老為主自我養老為輔,在將來則可能轉變為自我養老為主家庭養老為輔。[16]
筆者對上述的研究結論并不十分贊同,而是比較傾向于以下的觀點。結合當下農村的現狀來說,老年人自我養老與家庭養老并不矛盾,當老年人處于低齡老年階段時,在經濟方面可以實現自我供養,可以認定其是處于自我養老階段的,當老年人處于高齡老年階段時,失去自我保障的經濟供養能力、生活照料能力等,依靠自我及配偶已經難以滿足養老需求,這個階段只能依靠家庭養老。所以自我養老與家庭養老適應于農村老年人不同的生命周期,并不是相互矛盾、非此即彼的關系。[9]
(三)社會養老前景廣闊,家庭養老不會被取代
關于家庭養老和社會養老的關系,不少學者認為雖然當前農村仍舊是以家庭養老為主,但向社會養老的轉型發展是其必然的趨勢。如學者劉春梅從養老資源的供給角度認為:當前農村養老資源的供給依然以家庭為主,但社會養老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17]周瑩從農村家庭養老跟土地的關系角度論證指出社會養老是未來農村養老發展的必然趨勢。她認為傳統的家庭養老模式是以土地為共同的經濟基礎而存在的,在經濟方面由于土地的基礎保障性作用力在逐漸減弱,且呈現出不可持續性的趨勢,這就使得農村家庭養老模式向社會養老模式過渡成為必然的趨勢[18]。 通過對蘇北某縣的調查,陳芳也認為長遠來看,欠發達地區農村養老的出路也是會走向社會養老[19]。雖然眾學者從不同的角度分析論證了家庭養老與社會養老發展關系,但都認為社會養老會是農村養老未來的發展方向。
在家庭養老是否終會被社會養老所取代上,也有學者持否定的觀點,認為社會養老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對家庭養老存在替代效應,但不會徹底取代家庭養老。如張川川經過實證研究的結論表明當前在農村廣泛推廣的社會養老保險對傳統的家庭養老產生了一定程度的替代效應,但由于農村社會養老保險保障水平低,仍需要進一步的發展才能產生較好的替代效果[31]。孫巖也認為,不管現代社會如何變遷,家庭養老模式會隨著家庭的存在而長久的存在,不會被社會養老模式所徹底取代,在不會被取代的原因分析上,她認為是傳統的孝道倫理思想觀念以及當下農村現狀讓家庭養老只會隨著社會的發展轉變而變遷性適應性的發展成為新型的家庭養老模式。[20]不只是社會養老,余秋華認為家庭養老模式不會被其他任何的養老模式所徹底取代,因為傳統的家庭養老雖然發生了變化但并不是走向了沒落,而是隨著社會的發展轉變成為一種新型的家庭養老模式[21]。
(四)家庭養老與“居家養老”可相輔相成
在家庭養老和居家養老關系方面的研究較少,研究也主要集中于家庭養老功能弱化背景下應著力發展農村社區,依靠農村社區來解決老年人的養老問題,不同于城市里居家養老的意義,這里所提到的居家養老更多的偏向于依靠農村社區養老。慈勤英在提到家庭養老與居家養老的關系時認為農村家庭養老在當前的發展具有不可持續性,但由于家庭養老目前在廣大的農村地區還具有廣泛的存在性與某些不可取代的功能性,應該將家庭養老和居家養老結合起來各取所長、相輔相成。同時她認為,家庭養老之所以在當前的農村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是因為失去了賴以生存的“經濟基礎”。在傳統的農村社會,一個大家庭的生存和發展依賴于家庭式的小農生產模式,而隨著城市化進程中農村進城務工人員的增多、農村經濟發展多元化,大家庭分裂成一個個獨立的小家庭,隨著家庭結構的變化,傳統的家庭養老也就難以為繼了。[22]
綜上所述,當前對農村家庭養老現狀的研究不再是單一化研究家庭養老的發展狀況,而是與其他養老模式一起對比研究,盡管不同的學者對家庭養老發展前景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但總的來說都認為當前農村家庭養老功能已經弱化,單純的依靠子女來養老已經難以滿足農村老年人的養老需求,且隨著城市化和現代化向鄉村的浸潤,父權制的衰落、農村經濟模式的轉變、家庭結構小型化、孝道文化變遷等因素的影響,當前的村落文化也發生了較大的變革,再不是費孝通“鄉土中國”里面的“封閉”“落后”的模樣,而是充滿了“現代化”氣息。土地經濟保障功能的弱化刺激了農村經濟的發展,而農村經濟的發展又促使鄉村鄰里關系、家庭代際關系更趨向于經濟互惠理性關系。而以傳統孝道倫理為根基的家庭養老受到這種經濟互惠理性的沖擊,衍生出諸多的問題,除了上文所提到的經濟因素,影響農村家庭養老功能弱化的因素還有很多。
當前家庭結構和代際關系的變化對農村家庭養老的影響是學界較公認的普遍性的影響因素。如趙倩倩研究發現,在計劃生育政策的影響下,家庭規模趨向小型化,獨生子女家庭的增多讓傳統依靠子女進行養老的家庭養老難以為繼,家庭結構的變動讓農村老年人面臨著“老無所養”的困境,養老資源出現暫時性的短缺;農村的代際權力關系發生了很大變化,父輩在家庭中的權威全面削弱,這些對家庭養老的維持和可持續性產生了深刻的影響。[23]李俏也將家庭養老功能弱化的原因歸結為:家庭結構的變化和老人經濟權力的喪失,她認為計劃生育政策帶來的家庭結構小型化加重了家庭養老的負擔,而農村老人經濟權利的喪失則減弱了傳統家庭中老人的權威和話語權。[13]
縱觀當前農村家庭養老的發展現狀,家庭內部關系的變化也在潛移默化的影響著農村家庭養老的發展,鐘漲寶對誘發家庭養老困境的因素進行了深入的分析,其中提到了引發家庭養老困境的家庭內部關系的變化,他認為傳統宗族長老制度的影響力已經趨于弱化,父權制也逐漸衰落[24],隨著家庭中男性外出務工人員的增多,留守在家的女性在家庭中地位和影響力得到提升,婆媳矛盾也隨之激化,這些變化性因素也從側面加速了大家庭的分化以及家庭養老保障力的減弱。
還有學者認為人口流動也是影響家庭養老保障功能弱化的一個重要因素,如陳芳認為,由于人口流動嚴重削弱了傳統的家庭養老,使得農村養老從傳統的家庭成員為家里老年人提供物質、生活、精神方面的照料為主變為老年人對自己(包括配偶)進行日常生活照料的滿足。[18]而這種境況主要是由人口流動帶來的家庭空巢化所引起的。
劉庚長也提到農村人口大量向城市流動對農村家庭養老的延續產生很大的阻礙,同時他也指出農村老年人觀念的變化也是一個不容忽視的重要因素[4],由于改革開放所帶來的經濟的快速發展,農村的經濟、生活、文化等方面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其中農村的養老觀念的變化尤為的顯著,之前在農村較為盛行的“多子多福”“養兒防老”的觀念在年輕一代的老年群體里已經逐漸的淡化,家庭結構小型化及農村人口向城市流動讓留在父母身邊的子女數量減少,這迫使農村老年人不得不改變之前的養老觀念來尋求新的養老方式。而且伴隨著生育和撫養下一代成本的提高,農村年輕一代生育子女的數量也變少,也更為注重子女以后的生存和發展質量,所以年輕一代的養老觀念更是在悄然變遷,而代際間養老觀念的變遷也讓傳承了上千年的家庭養老模式發生了變化。
除了以上所提及的影響因素,當前農民土地生產經營風險加大及生活方式的變化也對農村家庭養老功能的弱化產生了影響,農村的土地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將土地分散經營,整體上增加了土地的生產經營成本,土地的投資成本在市場化條件下有逐年提高的趨勢,而糧價卻趨于平穩,農民從土地上獲得的收入相對減少,何玉桃認為這種土地經營方式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加大了農民的經營風險[25],也就減弱了土地對家庭的經濟保障功能,這也迫使農村閑散的剩余勞動力向城市轉移,城市現代化的生活方式和價值觀念也逐漸向農村滲透,在人口流動帶動下發生的生活方式、價值觀念的碰撞和交流加大了農村代際之間的隔閡,從而間接的影響了傳統家庭養老的延續和發展,家庭養老的保障功能也趨于弱化。
(一)以家庭養老為基礎,增強老年人自我養老能力
在完善農村家庭養老的發展思路上,較多的學者提到了要加強農村老年人自我養老的能力。如趙倩倩指出要提倡農村老年人掌握一定的技能,增強自我養老的能力,減少在經濟上對子女的依賴。[22]劉培培也認為,在當前的社會發展階段,社會養老發展尚不完善,無法從社會層面上對老年人提供照料資源,而子女也因為種種原因難以滿足老年人的照料需求,所以老年人只有不斷的提高自我養老能力來保障老年生活[26]。而為了要增強農村老年人的自我養老能力,有學者認為應提高農村老年人的收入,只有老年人的經濟能力增強了,才能加強自我養老能力。馬亞靜在此思路的基礎上探索出了一個新的農村養老模式—企業式自我養老作為農村家庭養老的補充,即在農村范圍內以村為單位,由縣、鄉民政部門牽頭,在農村中開辦一些帶有福利色彩的小型的老年人企業,如手工藝品加工、養殖、種植園等。[27]
(二)建立健全農村的社會養老保障體系
有不少學者認為,社會養老是未來農村養老發展的必然趨勢,所以當前應該走家庭養老與社會養老相結合的道路。袁春英認為,單純的家庭養老已經難以滿足農村老年人的養老需求,社會養老會是農村未來的發展趨勢,而當前社會養老保險在農村尚處于發展的初級階段,難以滿足農村居民的養老需求,所以當下可以選擇走家庭養老、土地保障與社會養老相結合之路[28],而等到社會養老保障系統在農村發展日趨成熟時,社會養老將會逐漸的取代傳統的家庭養老。李健也認為,為了化解農村家庭養老弱化所帶來的養老風險,政府所主導的社會養老保障應該承擔更多的責任,因此應該完善農村地區的社會養老保障體系,將家庭養老與社會養老結合起來[6]。楊政怡在提到將家庭養老與社會養老相結合時提到了新農保在家庭養老中應該發揮更大的作用,因而建議提高新農保的待遇。她認為,家庭養老的部分功能如精神慰藉難以被社會養老替代,因此在積極鼓勵農村居民參與新農保并逐步提高新農保待遇的同時,應該突出家庭養老的重要性,促進農村家庭養老與社會養老互補,從而有助于農村家庭養老與社會養老融合發展局面的形成。[29]
(三)發展農村社區,建立農村“居家養老”服務體系
現有文獻中,將家庭養老與居家養老相結合的研究較少。慈勤英認為應該將農村家庭養老與居家養老結合起來,在農村建立社區化的居家養老服務支持系統,采取政府和市場相結合的投資運營方式,以此來緩解當前農村家庭養老難以為繼的矛盾[21]。何玉桃提出了一種解決農村養老問題的新的路徑—居家型社會養老保險。即一方面讓老年人居住在自己家中,與其家人共同生活;另一方面,讓老年人居家養老成本的承擔主體多元化,通過政府和社會分擔承擔養老成本,來減輕單個家庭養老的經濟負擔[24]。以上觀點同樣需要注重農村的社區建設,增加社區的社會化養老服務功能。這跟慈勤英的觀點也是不謀而合的,即都是需要注重農村社區的發展來增強老年人的養老保障能力。
除了以上所提及的三個完善對策,還有學者認為傳統孝道文化的淡化也是導致家庭養老弱化的一個關鍵性因素,所以在完善農村家庭養老的對策上應該繼續弘揚有些沒落的孝道文化,以及對實施家庭養老的子女及家庭進行鼓勵。王紅認為,可以對贍養老人的家庭實施家庭養老資助計劃,政府對承擔贍養責任的家庭給予補貼或獎勵,同時還應該重構和弘揚新孝道,增強道德在社會行為中的約束力,形成敬老、愛老的新風尚[30]。
在完善當前農村家庭養老的對策上,雖然現有的文獻對各種模式都進行了較為深入的研究和探討,但在探索研究中仍發現有不足之處,而最大的不足之處莫過于當前的研究過于的偏向于理論上的預見和思考。當下農村的發展日新月異,且地區發展也呈現出明顯的差異化,所以當前的研究應與當下農村地區實際狀況相結合,一概而論的談農村家庭養老未來發展路徑無異于紙上談兵。其次雖有不少學者認為未來農村自我養老或社會養老等必然會取代傳統的家庭養老,在本文看來,在相當長的時間內家庭養老將一直存在,而自我養老、社會養老等只能作為輔助的養老方式作為家庭養老的過渡階段或一部分而存在,而隨著農村經濟的發展、文化的變遷,自我養老、社會養老的功能性和適應性將會得到持續的增強,但家庭養老卻也不會消亡,只是以另外一種形式適應性的融合在農村老年人的生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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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佩)
On the Current Situation and Development Path of Rural Aged Providing
WANG Zhao-xia, CAO Wan-li
(College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 China West Normal University, Nanchong Sichuan 637000, China)
Under the increasingly serious aging background, the traditional family pension faces various challenges and it has been difficult to bear the heavy responsibility of rural elderly care. Self support, social and community pension modes have become the focus of attention in rural areas. The paper analyzes the foundation, basic status and influence factors of family pension and believes rural family pension will remain the major mode of rural old-aged support for a long time and puts forward countermeasures for its further improvement to meet the pension needs of the aged in rural areas.
rural pension; family pension; self pension; social pension
1673-2103(2017)03-0041-07
2017-03-25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政部部級項目(SC14B123)
王朝霞(1990 -),女,河南新鄉人,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農村養老保障。曹婉莉(1980-),女,四川南充人,副教授,研究方向:農村養老保障。
F328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