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世紀60年代末至70年代,美國黑人權力運動風起云涌。民權運動領袖們提倡文化上的“泛非主義”理念,強調非洲人民和美國黑人休戚與共的關系和集體文化身份認同。通過解析艾麗斯·沃克的《外婆的日用家當》等美國黑人文學中的尋根主題,探究了在美國這個多元文化的移民國家,泛非主義文化如何為非裔美國人樹立相互依存、命運與共和同質性意識以及使非洲國家認識到約束主權的必要性,從而重塑其非洲集體文化身份。
關鍵詞:美國黑人文學;泛非文化;尋根主題;集體文化身份
中圖分類號:I207.074
文獻標識碼:ADOI:10.3963/j.issn.16716477.2017.06.0031
20世紀60年代末至70年代,美國黑人權力運動(the Black Power Movement)風起云涌。民權運動領袖們提倡文化上的“泛非主義”(PanAfricanism)理念,強調非洲人民和美國黑人休戚與共的關系和集體文化身份認同。美國著名黑人女作家艾麗斯·沃克(Alice Walker)的《外婆的日用家當》(“Everyday Use for Grandma”1973)、《梅麗迪安》(“Meridian”1976);托妮·莫里森的(Toni Morrison)《最藍的眼睛》(“The Bluest Eye”1970)、《所羅門之歌》(“Song of Solomon”1977),亞歷克斯·哈利(Alex Haley)的《根》(“Roots”1977)等,是泛非主義文化運動期間最具代表的經典小說。
20世紀60年代以后,黑人小說的一大特點就是對黑人祖先尋根的追求。70年代以后,尋根已深化為對美國黑人民族與美洲大陸之間密切維系的探尋。以艾麗斯·沃克為代表的黑人作家,不倦追索祖先從黑非洲來到美洲新大陸的悲慘歷程,以及令人感傷和悲哀的心路歷程。創作此類小說反映了黑人小說家對本民族歷史的關注,并企圖以此類小說的創作顯示出黑人民族豐富的歷史淵源,從而提高黑人在美國的社會文化品位和人文背景。
一、美國黑人文化身份的迷失
建構主義認為,“文化”可釋為行為主體在交際中形成的共有知識,以及這些共有知識使行為主體形成的共同信念。傳統意義的“文化”,主要涉及共同的歷史記憶、文化傳統和價值觀。建構主義的“文化”,則涉及國家行為體之間的共有知識和觀念。泛非主義文化作為一種特殊的政治文化,是一種把非洲、非洲人、非洲后裔看作一個整體的政治和文化現象,其追求的目標是:使非洲獲得新生并實現統一,推動非洲人之間作為一個整體的情感,為非洲價值觀而驕傲,再現非洲昔日的輝煌。
非裔美國人是最早“流散”到美洲大陸“定居”的民族之一。時空距離使得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遺忘了非洲傳統的語言和文化,同時,在白人隔離壓迫的社會環境中形成了傷痛文化。受民族自決口號影響的泛非主義文化思潮,早在帝國主義忙于重新瓜分殖民地時就已興起,其領袖是美國黑人學者杜波依斯。杜波依斯的泛非主義文化理念內涵為“在美國社會中的一個(黑)人總是感覺到他的文化身份兩重性——自己是美國人,而同時又是黑人;感覺到兩個靈魂,兩種思想,兩種不可調和的努力。美國黑人的歷史便是這種斗爭的歷史——渴望獲得自覺的人格,渴望把自己的雙重自我合并成一個更美好、更真實的自我”[1]。
《外婆的日用家當》中大女兒迪伊就是具有“兩重性”文化身份的非裔流散族裔代表。出身于美國黑人家庭的迪伊,從小接受主流白人文化教育,對黑人文化有厭惡的感覺。她厭惡母親的黑人外貌和笨嘴拙舌,厭惡妹妹的丑陋和逆來順受;當大火燒毀老房子時,她高興得想跳舞;當母親將祖母縫制的百衲被贈予她讀大學用時,她毅然拒絕。迪伊試圖擺脫黑人的生活環境,一心想要融入白人主流社會,她從白人角度看待和評價自己的種族文化,失去了自己的“根”,對她而言,這是一種“流散”,一種民族悲劇。在黑人民權運動影響下,迪伊開著豪車衣錦還鄉,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給母親和妹妹拍照,而照片的背景竟是曾經令她生厭的老房子;她蓄著非洲爆炸式發型,放棄時尚西式短裙,改穿非洲鮮艷寬大的民族服裝。正是這些刻意追求黑人文化遺產的舉動,更能反映出迪伊內心的兩重性。受教育對黑人是一柄雙刃劍,接受白人教育后的迪伊終于走進了主流社會意識形態的白人社會,成為了美國黑人中白人社會的代言人,即黑人批評理論家弗朗茲·法儂所說的“黑皮膚、白面具”的人。迪伊雖接收了白人教育,精神上卻擺脫不了黑人文化的根,從而踏上尋根之旅。
而作家莫里森通過《所羅門之歌》,展示了美國黑人從思想困惑,到重拾自我,追尋黑人集體文化身份之根的過程。“奶娃”的成長經歷就是美國黑人成長史的縮影。他們因身份疑惑,時常與主流文化發生沖突,他們渴望改變卻又找不到出路。姑媽引導他走出了冷漠狹隘的個人世界,踏上了認祖歸宗之路。初歸故土的奶娃,潛意識表現出類似白人的優越感,他的自私和高傲終于在心理上激怒了南方黑人同胞。小說中同胞們對奶娃如此評價:“他們看見他的皮膚其實和他們的一樣黑,但是知道他有一顆白人的心”[2]。歷經洗禮與磨難,奶娃認識到白人社會的倫理道德對黑人并不適宜,于是開始反思自己的黑人集體文化身份,從而產生了非洲民族自豪感和精神歸屬感。
二、美國黑人文學中的泛非文化集體身份尋根
泛非主義文化旨在實現非洲大陸的政治獨立、經濟發展和文化復興。泛非主義文化是非洲國家遭受長期壓迫的獨特歷史環境中形成的共同理想、價值觀和集體意識,體現了非洲的人文、道德和政治價值。泛非主義文化為非洲國家統一和團結提供了政治、道德和智力上的源泉。這種根植于泛非主義文化的非洲集體身份認同,有助于在非洲國家中發展一種普遍的非洲共同利益,使非洲國家為整個非洲的繁榮富強而奮斗。泛非主義文化不僅在組織行動上孕育了非洲一體化,更為非洲民族集體身份的認同感和歷史使命提供了精神動力。不同歷史時期,泛非主義文化有著不同的歷史內涵。如果泛非主義文化成為非洲國家間的“文化”,那么它就能對非洲國家決策產生影響。“文化”主要是通過影響4個變量,即相互依存、共同命運、同質性和自我約束,從而形成集體身份認同。美國黑人權力運動時期小說中的黑人青年也是從這四個方面開啟他們的泛非主義文化身份尋根之旅。
(一)泛非文化使非洲國家相互依存
西方殖民主義者在非洲實施片面的經濟開發和剝削,使得非洲國家經濟和產業結構畸形發展,且被迫與西方發達國家建立了垂直分工體系和縱向貿易關系。歐洲殖民者在其殖民地建立起封閉的經濟體系,切斷其與周邊地區的經濟聯系,以強化殖民地與宗主國的排他性的縱向聯系,客觀上造成非洲殖民地之間關系相互依存度較低,但從國際政治經濟格局來看,非洲國家又處于命運相互依存的狀況。
泛非主義文化提出,政治上,非洲應加強團結、合作和協調,非洲以一個聲音說話,堅持共同立場,使非洲在國際社會中爭取合適的地位。同時,作為一個整體也有助于抵御西方干涉;經濟上,泛非主義文化號召非洲人民集中他們的資源,從而建立起符合共同利益的強有力的經濟體。以集體的力量不但可以保證經濟政策的穩定性和連續性,而且有助于增強非洲在世界經濟談判中的實力,為非洲國家爭取更多利益。因此,泛非主義文化使非洲國家形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主觀相互依存意識。被子是美國黑人家庭重要的歷史遺產,縫制被子在家庭經濟中占據重要地位,也是記錄家庭歷史的主要方式。繼承民族文化遺產的意義在于洞悉其承載的深刻文化內涵[3]。作為美國社會亞文化群體的黑人,長期受到主流文化白人群體的壓抑,因此需要一種體現黑人民族文化傳統,凝聚其民族集體精神的東西來增強本民族的親和力,此一使命終落于日用家當——百衲被。美國黑人的被子作為美國藝術組成部分在20世紀后半期確定了其地位,被子作為藝術收藏品在美國歷史傳統悠久,美國東部諸州博物館長期收藏著手工縫制的拼花被子[4]45。研究發現,非洲婦女穿針引線的方式與美國黑人被子的針法有相同之處,因此黑人被子的美學根源有一部分來自非洲傳統。《外婆的日用家當》中,艾麗斯·沃克特意指明其中一條黑人被子是“踏遍群山圖案”。迪伊受過高等教育,有著對“黑人藝術”的覺醒和政治上的覺悟,她清楚認識到所處時代是一個基于泛非主義文化,且相互依存的“新時代”,也使她更有責任繼承被子的藝術遺產和政治遺產。丹佛大學教授捷克蘭·陶彬(Jacqueline Tobin)根據黑人被子創作者的口述歷史出版了其專著《隱藏在圖案里:被子的秘密故事和地下鐵路》,這本書講述了黑人奴隸在內戰前利用被子的幫助,通過地下鐵路實現逃亡的故事[4]48。20世紀60年代民權運動時期,黑人婦女出售親手縫制的手工被,為運動的開展籌集資金。她們組成“自由被子合作社”進行生產自助。黑人婦女利用被子從事政治運動的情景與北方廢奴運動相呼應。“縫合”(piecing)在婦女文本的“詞語的百衲被”中,沒有從屬,沒有等級。“百衲被”的多元化和凝聚性特征為渴望新文化身份的美國黑人帶來了希望[5]。非裔美國人是美國最大的少數民族之一,有著強烈的尋根性,不輕易放棄自己的文化和習俗。
(二)泛非文化使非洲國家命運與共
獨立之初,新生的非洲國家處于不合理的國際政治經濟秩序中,對其發展十分不利且面對共同的歷史遭遇和共同的現實困境,自然產生了對非洲的歸屬感和整體意識,形成具有共同命運和相同遭遇的“共同體”。基于反對殖民主義、種族主義、帝國主義的“共同命運”感,此時的泛非主義文化強調非洲人民必須實現政治和經濟的統一,其具體目標為爭取非洲大陸獨立,實現非洲大陸統一以及在泛非主義文化基礎上,實現非洲大陸復興。作為當時非洲大陸最主要的意識形態和政治哲學,泛非主義文化成為體現“共同的歷史遭遇、歷史命運和歷史責任感”的聯系紐帶,有助于其塑造共同命運意識。
史學家喬伊納認為:“一個人的名字是其文化身份最重要的標志之一”[6]。《外婆的日用家當》中,大女兒迪伊把自己的名字改成為一個非洲名字,反映了她在民權運動中的泛非主義文化的政治傾向。20世紀60年代中期到70年代初,美國民權運動高漲,黑人的文化民族主義意識覺醒激起了新一輪的更名熱。美國黑人由名字更改而引起集體文化身份的改變。引發集體文化身份從colored和negro變成black,由black再變到AfroAmerican,又三變為AfricanAmerican[4]96。更名的結果體現了美國黑人的集體雙重文化身份:他們既是非洲人,也是美國人。同時,廢奴時期沒有及時將奴隸名字摒棄的黑人開始尋求新名字。迪伊正是此時加入更名者的行列。此時民權運動領袖們不但倡導更名,更提倡文化上的泛非主義理念和強調非洲人民和美國黑人休戚與共的關系。在泛非主義文化影響下,美國黑人向非洲尋求文化根源并不把東部非洲和西部非洲分開來。相反,很多人在選用非洲名字時心系整個非洲大陸,特地使用非洲混合語言名字。迪伊改名為“Wangero Leewanika Kemanjo”,就是一個東非部落名字的混合。在泛非主義文化的理念中,美國黑人使用的非洲名字含義準確與否并不重要。民權運動中黑人更名的非洲化是為了求異,尋求與白人不同的民族文化身份。迪伊更名的本質是基于泛非主義文化,尋求黑人集體文化身份,且蘊含非洲人民反殖民主義和美國黑人反種族主義壓迫斗爭的相互聲援意義。《根》中提及非洲人一生要經歷的重要儀式,其中包括命名儀式。名字,承擔著父輩的希望,承擔著阿拉神的祝福,是神圣不可侵犯的[7]。被販賣到美國后,康達對白人主人將他改名為“托比”十分憤怒,失去名字意味著失去與非洲的聯系,失去自己的“根”。他們最大的心理創傷,就是如果沒有名字彰顯他們的身份,死后則無法與他們的祖先取得聯系。黑人的文化身份包含了因時間、空間距離和種族壓迫而大部分遺忘了的非洲文化,美國黑人在新大陸創造出的正面文化以及他們在白人奴馭、隔離和歧視等種族主義語境下形成的負面傷痛文化。大部分美國黑人能認同他們所創造的正面文化,對于負面傷痛文化,他們卻因痛苦而無法面對[8]。
(三)泛非文化使非洲國家具有同質性
非洲地域廣袤、民族眾多、宗教復雜,內部多樣性特征明顯。獨立前,非洲被瓜分為英屬、法屬、葡屬、意屬、西屬、比屬殖民區,各個殖民區使用不同的語言。盡管存在內部明顯的差異性,但泛非主義文化旨在復興“黑人精神”和“非洲特性”,即在文化上把非洲看作一個整體,其主要內容包括對于非洲血緣共同體的認同以及非洲人明顯有別于世界其他民族的宗教、語言、音樂和生活方式等。泛非主義文化賦予非洲大陸共同精神文化,為非洲一體化奠定了基礎。
二戰后的美國,廣大黑人更感興趣的是語言的民族性問題。黑人活動分子公開宣稱英語語言有民族性,屬于白人。更有黑人代表宣稱“英語語言是我的敵人”[4]104。悠久的文化必然有其語言來記錄,而語言本身是文化的載體和傳播的媒介。美洲早期泛非主義文化思想是民權運動向非洲尋求新語言身份的動力之一。民權運動中語言民族主義的出現與當時泛非主義文化的傳播和美國黑人對英語語言種族主義排他性的認識直接相關。美國黑人作為一個整體尋根與非洲相關的集體文化和語言身份,非洲在他們眼中更多的是同質性,即受壓迫的各民族黑人民眾反對殖民統治的民族解放斗爭。在20世紀60年代,學習一種非洲語言,了解自己的歷史,甚至為將來在非洲生活作好準備,成為《外婆的日用家當》中迪伊這一代黑人青年追求的目標之一。盡管不少非洲語言成為美國黑人學習的目標語言,民權運動期間,廣大黑人民眾更多地選擇非洲的斯瓦西里語(Swahili)作為自己語言身份重塑和與非洲聯系的標志。泛非主義文化運動不斷將斯瓦西里語推向對抗和取代占主宰地位的歐洲殖民主義語言的地位。迪伊選擇的非洲語言是與斯瓦西里語接近的東非語言中的盧干達語。接受過高等教育的迪伊放棄英語而使用非洲語言是作為黑人的一種自我意識的覺醒。尋求話語權力是美國黑人向非洲尋求文化身份根源時的泛非主義文化主張。泛非主義文化側重于非洲各國反對歐洲殖民主義壓迫和美國黑人反對白人種族主義壓迫斗爭中存在的同質性。正如出生于肯尼亞的著名社會語言學家阿拉敏·馬茲瑞(Alamin Mazrui)教授所說:“任何一種非洲語言都可能成為一種共同的鼓舞人的語言來源和美國黑人新覺醒的黑人象征表述”[9]。美國黑人在20世紀60、70年代對于文化身份重塑的努力,不僅限于用一種非洲語言進行問候,而是在更大程度上改變了自己文化和語言身份缺失的狀況。《最藍的眼睛》中的佩科拉發現自己令人難堪的遭遇緣于容貌丑陋,她認為,如果自己和白人女孩一樣,擁有一雙美麗的藍眼睛,就會獲得幸福。克勞蒂亞與佩科拉同性別、同年齡、同種族,同樣生活在種族社會。克勞蒂亞則對白人文化采取了一種抗拒的態度,甚至產生將圣誕洋娃娃拆散的念頭。洋娃娃體現了白人主流文化,當藍眼睛、白皮膚等體貌特征變成衡量所有人包括黑人價值和美的唯一標準時,它便是邪惡的[10]。
(四)泛非文化使非洲國家自我約束
在非洲尚未擺脫殖民統治、民族國家尚未建立之前,泛非主義文化倡導的“地區統一”與“民族獨立”是相輔相成的,目標是通過非洲民族國家的政治團結爭取民族解放,在民族獨立的基礎上實現非洲大陸的統一。非洲的民族主義表現為一種泛非主義文化的非洲意識,其首要目標是擺脫殖民統治,泛非主義文化所倡導“泛非性”遠遠大于“民族性”,有助于約束民族利己主義。.
進入民權運動時代,美國黑人重新發掘與自身有關的一切文化遺產,美國黑人飲食被冠以“心靈食品(Soul Food)”的稱呼,被確定為一種文化,納入民權運動話語形成之中。黑人飲食以一種文化載體的身份占據民族反抗斗爭的政治舞臺。雖然心靈食品被大多黑人視為文化遺產而愛戴,卻不是所有黑人都贊成。反對聲音主要來自“伊斯蘭國家組織(The Nation of Islam)”的不融入主義的飲食政策。伊斯蘭國家組織首領伊利亞·穆罕默德(Elijah Muhammad)引用《可蘭經》中“勿食腐肉、豬肉和動物血”來排斥黑人心靈食品[4]77。他的黑人追隨者,要想成為穆斯林,首要條件就是摒棄豬肉。在他看來,豬大腸、豬蹄和豬下水是種植園時代白人奴隸主丟棄的食品,代表著黑人的屈辱。迪伊談笑風生地享用豬大腸、玉米和紅薯,反映出她不僅在多種文化層面上與白人的不相容,即便在飲食上,也不忘追求自己獨立的文化身份。迪伊和穆斯林男友在飲食上的分歧也象征著黑人在爭取平等權利過程中的內部分歧。作為一個穆斯林,迪伊男友的做法符合民權運動中伊斯蘭國家組織首領伊利亞·穆罕默德關于食品的理念。沃克安排擁護心靈食品的迪伊和反對心靈食品男友的婚姻,旨在告訴讀者,在如火如荼的民權運動時代,受泛非主義文化理念影響,黑人內部雖存在各種不同的民族政治流派和思想主張,但并不影響黑人為了共同的斗爭目的而并肩戰斗。在小說《梅麗迪安》中,梅意識到了黑人在信仰基督教之前的精神境界,感覺到父母相信的不是同一上帝。梅的母親,一位被歷史扭曲的傳統黑人女性,虔誠地接受了白人的基督教信仰。而梅作為一位爭取自己民族獨立的現代黑人女性,無法接受耶穌基督。梅在美國20世紀60年代末、70年代初的民權運動中為改變黑人現狀不斷斗爭,并探尋了父母、祖父母以及整個黑人祖先的歷史。小說最后將梅麗迪安的思想出路設計在對宗教的理解中,她在黑人教堂里找到了她的精神所在,這不是白人信奉的基督教,而是黑人的古老圣歌,她在那里聽到了黑人們團結一致的人民歌聲,在黑人群體中找到了“再生的力量”,終于她又鼓起了對黑人事業的希望,整理行裝踏上新的旅程,走向未來[11]。受泛非文化理念影響,小說將黑人受主流文化奴役的經歷置身于前美國、前基督教的過去,從而使過去與現在交融,縫合遭受破裂的歷史,重建黑人傳統,從而追尋黑人真實的文化身份。
三、結語
泛非主義文化在組織和行動上直接孕育了非洲一體化,確立了非洲實現復興與統一的政治理想。泛非主義文化樹立了非洲國家相互依存、命運與共和同質性意識,也使非洲國家認識到約束主權的必要性,有助于重塑非洲的集體身份。基于泛非主義文化理念,我們認識到《外婆的日用家當》等小說中人物的尋根之旅,并不只是尋找個體的根源和出生地,而是美國黑人作為整體尋求的一種與非洲密切相關的集體文化和語言身份,是泛非主義文化身份的尋根。隨著非洲國家內部互動密度的增強,非洲國家的社會化程度必將進一步提高,泛非主義文化也將被賦予新的時代內涵,有利于增強非裔美國人的集體認同感,從而在尋得新的集體身份和集體利益之旅上不斷前進。隨著非洲獨立國家的相繼誕生,單一民族國家要求強化國家主權和政治權威。為了遏制非洲在經濟全球化進程中被邊緣化的趨勢及其實現可持續發展的共同目標,泛非主義文化在當今時代的首要任務是協調和整合非洲國家間的相互利益,共同實現非洲大陸的偉大復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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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文格)
Abstract:In the late 1960s and 1970s, the black power movement of the United States rose. The leaders of the civil rights movement promoted the idea of “PanAfricanism” in culture, emphasizing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African people and the black Americans, and the collective cultural identity. Through analyzing the theme of root searching in American black literature, such as in Alice walker’s “Everyday Use for Grandma”,etc. This thesis explores in America, such a multicultural immigrant country, based on the PanAfricanism culture, how to foster the interdependence, common destiny and homogeneity consciousness for African Americans and enable the African countries to realize the necessity of restraining sovereign, so as to reshape the African collective cultural identity.
Key words:American black literature; the PanAfricanism culture; the theme of root searching; the collective cultural ident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