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最怕熱情的“誤診”

◎王德宇

教育最怕熱情的“誤診”

◎王德宇

一天晚上，我在教室里一邊整理文件，一邊看護七年級住宿生的晚自習。在第二節課剛開始不久，有一名小女生突然站起，大聲報告說：“老師，小磊同學病了！”

我嚇了一跳，趕緊問：“是誰？怎么了？”

小女生用筆指了指她前桌的一個胖小子，并做出一臉調皮的樣子。學生有病是大事，我不敢疏忽大意。

我快步走到小磊跟前，急切地問：“怎么了？不舒服嗎？”

“痛！”他答得干脆。

“哪里痛？”我再追問道。

“心痛！”他大聲答。

教室里一下子爆發出哄堂大笑。大家不知道他說的是心臟痛還是心情痛，模棱兩可。他既像嚴重，又像敏感。小磊有點不好意思了，不安地扭了扭身子。他充滿稚氣的臉上滿是天真，一下子變紅了，淘氣包的樣子顯得蠻可愛。

我免不了擔心——心痛可不是小事！小孩子到底發生了怎樣的情況？如果是真病被當成了玩笑，豈不誤了大事！

我顧不上許多，趕緊再詢問一些情況。

“胸脯有過撞擊或摔打嗎？是不是和同學打鬧的時候碰著了？”

“沒有。”

“你原來有過這個毛病嗎？有沒有相似的經歷？”

“從來沒有。”

我感到奇怪，同時更加擔心起來。心臟有問題可不是普通的感冒發燒，耽誤不得啊。

“好好想想，從什么時間痛的？這一天有過哪些活動？有沒有摔倒或類似的動作？”我想通過蛛絲馬跡發現疼痛的原因。

他搔著腦袋想了一會，同時露出痛苦的神情說：“下午和同學鬧，好像摔了一跤。”

“那從什么時間痛的？”

“早上起床就痛，但不厲害。”

有的同學又笑了，說：“早上就痛了，說明不是下午摔的。”

“也不一定，興許摔一下加重了病情呢？”我分析道，大家似乎也認為有道理。

“別急，慢慢說，是表皮痛還是腔里痛？酸痛還是劇痛？”

“里面痛！劇痛！”他用手捂了捂左胸口。

劇痛！左心右肺，那可是心臟的位置，我不由心下暗驚。我沒敢把擔心告訴小磊，怕引起他恐慌。這個結果似乎說明他心臟有了問題，這無疑加劇了我的擔心。

住宿生離家遠，不到迫不得已的情況，我們不會給家長打電話，避免他們從幾十里外趕來，卻虛驚一場。但是，不請家長，耽誤了學生病情，誰能負責？

小磊似乎感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也增加了恐懼，臉色一陣陣發白。

“別著急，你沒有事的，不會是真病。”我安慰他道，同時也希望通過和他談話找到有用的信息。胖小子果然放松了心情，給我講了一件趣事。“我媽說我睡覺不老實，愛打把式。昨晚我就掉進了床和墻的夾縫里，早晨醒來時還夾著，是同學幫我拽出來的呢！”說完他就笑。

“那你睡覺也太死了。好了，病根找到了，啥事也沒有了！”我也大笑起來。

“咋了？”

“你那不是病，也不是心痛，是睡在床和墻的縫里，長時間夾的。不用吃藥，養養就好了。”

他臉上露出了笑容，我倆都放松了心情。一場虛驚，原來如此。千呼萬喚，病因卻這樣簡單。

第二天早晨，我問他怎樣，他說果然好多了，已經沒事了。

我也慶幸自己晚上沒有倉促決斷。

我們在生活中，做過多少不經意的或故意的“誤診”呢，使本來簡單的事謬之千里。領導“誤診”，常使我們的事業遭受重大損失；醫生“誤診”，使我們的身體遭受無端傷害；老師和家長“誤診”，使多少孩子感情上蒙受不白之冤。

大喊大叫、大造聲勢、走馬觀花、嘩眾取寵、浮皮潦草，多是“誤診”，害人害己。那些故意“誤診”的，不知增加了我們多少生活的成本和生命的危險。關心在細微之處，體貼在慈悲之間，是真愛、是本真。做得細、做得深、做得透，才會接近事物的真相和本質。我們多點耐心、多點慈愛，就會少點“誤診”，這樣不知能找到多少孩子們心頭的病根，不知能化解掉多少孩子們心頭的陰云。

只可惜，我們太“聰明”了，決斷太快了。仿佛慢一步就會有生命危險，導致多少小病大治，沒病找病的災難。

我哀嘆，我們實在不缺那種鶯歌燕舞，那些滿天的絢麗奪目的煙花，而太缺少落地生根的真實了，而真理往往生長在最樸素最容易被忽視的泥土中。

（作者單位：朝陽市朝陽縣勝利一中）

（責任編輯：楊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