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曉聰
(南京師范大學 文學院,南京 210097)
何采與納蘭性德的悼亡詞之比較
袁曉聰
(南京師范大學 文學院,南京 210097)
在清詞史上,何采、納蘭性德的悼亡詞感情充沛,表達細膩,引人矚目。就愛情悼亡詞而言,與古代悼亡詞中歌頌婦女之美德不同,何采、納蘭性德的悼亡詞表現出情深與真實的共同特點,有很強的藝術感染力。但同時也因為各自不同的人生經歷,其悼亡對象、悼亡心境及悼亡手法等方面又呈現出不同的風格特色。
何采;納蘭性德;悼亡詞;風格
納蘭性德(1655—1685年)的悼亡詞,歷來頗受研究者關注。一般認為,納蘭性德的悼亡詞不僅拓展了詩歌的容量,更重要的是將一顆赤子之心活脫脫地訴諸筆端。王國維贊曰:“北宋以來,一人而已。”[1]納蘭性德是繼蘇軾以來悼亡之作堪稱卓特的大家。何采是清初江南詞壇奇才,其詞“艷而不冶,巧而不纖,質而不俚,有奇懷豪逸之長。無沲蕩淫佚之失,自是一家。”[2]275何采的悼亡之作更是別具一格,在清代詞人中其悼亡詞可與納蘭性德的悼亡詞媲美。本文嘗試對何采與納蘭性德的悼亡詞進行比較分析,旨在領略其藝術魅力。
何采、納蘭性德有著相似的家世背景,生于貴族家庭,且年少有為。何采是明相國何如寵之孫,又是清順治六年(1649年)進士,曾授翰林院編修,官至侍讀;納蘭性德是清大學士納蘭明珠之子,二十歲中進士,授一等侍衛,深受康熙皇帝的隆遇。在感情經歷方面,何采先后娶過兩位正室(張宜人、劉宜人),兩位側室(吳興君、清河君)[3];納蘭性德先娶盧氏,繼娶官氏,妾顏氏,后納江南沈宛。何采、納蘭性德都是重情之人。余懷《滿江紅·壽省齋》評價何采:“君偏是,獨清獨醒,不婚不宦。”[4]1252這首詞是寫在何采幾位夫人相繼去世后,何采不再婚娶,故余懷說他“不婚”。這也說明何采與幾位夫人情感至深。納蘭性德與妻盧氏伉儷情篤,妻子妙齡而逝,對其精神打擊甚大,幾欲隨她而去。然而,兩人雖然人生有諸多相似,卻有著不同的人生結局:何采二十三歲中進士,三十歲即辭官歸隱,終老山林,享年七十四歲;納蘭性德卻在三十歲時郁郁而終。
《全清詞·順康卷》收錄何采詞作492首,其中悼亡詞約有二三十首;收錄納蘭性德詞作348首,悼亡詞約有三四十首。按內容劃分,何采、納蘭性德的悼亡詞主要分為悼亡友人和悼亡愛人兩大類,尤以悼亡愛人的詞作影響較大。本文主要探討兩人的愛情悼亡詞。“悼念亡妻這種心情,可以說是同現實生活密切相關聯著的感情。但是從宴席間游藝出發的詞,要納入這種感情,卻經過了長久的歲月。”[5]用詞寫悼亡是蘇軾的首創,《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是蘇軾追悼愛妻王弗之作,情思真摯,哀樂之狀如在眼前。后《鷓鴣天·重過閶門萬事非》是賀鑄悼念亡妻詞作,亦沉痛之至。這兩首詞堪稱宋詞悼亡之作的雙璧。清代悼亡詞不論是從內容上還是藝術表現手法上都有了很大的拓展,內容上并不僅僅限于愛情,藝術表現手法上也豐富了許多。悼亡主題具有某種類型化情感思維特征,情感意脈可跨越時代,超越文體,在后世作品中不斷閃現異彩。
何采“少年高第,聲振詞林”,他在《南澗詞選·自記》自謂:“余戒詩后以詞自娛,率皆悲涼侘傺之音,艷情巧思,未能規摹秦、柳,猶姜桂不與蔗梨同味,性使然也。又往往緣手而就,懶于追琢校讎,盤空硬語,慮乖古法。”[2]276其詞多“辛辣豪壯之作”。不過,其悼亡詞卻風格迥異,如泣如訴。時人曹之彲《南澗詞跋》評曰:“澹心(余懷)謂南澗同于東坡者三,仆按東坡集中有悼王、程兩具君詩,及朝云六如亭墓銘,先生亦連喪張、劉兩夫人及吳興、清河君,有《蝶夢庵》 《濺花吟》諸篇,則同于東坡者四矣。其所為詞,自悼亡而外,凡游目騁懷,賦景比物,多寓安仁、奉倩之悲,昔王武子讀孫子荊《悼亡詩》云:‘覽之凄然,令增伉儷之重。’先生有焉。”[6]嚴迪昌評其悼亡詞可與納蘭性德的悼亡詞媲美[7]。納蘭性德的悼亡詞血淚交融,情深義重,哀感頑艷。顧貞觀曾評曰:“容若詞一種凄婉處,令人不忍卒讀。”[8]納蘭性德將追求與失落相交雜的痛切之感表現得淋漓盡致,詞境慘淡、詞心戚戚,不僅表達了納蘭性德與盧氏之間的真摯愛情,且展示了人性中最純潔、最美好的精神世界,極易引起讀者的共鳴。納蘭性德的悼亡詞,有的悼情直露,有的含蓄委婉,但都充滿著悲涼感傷的知己之恨,哀怨凄厲、纏綿悱惻。
從悼念的情感表現看,一個人肉體死亡,生命就此消失于現實世界中,并不意味著其關系影響也隨之消失。相反,此類情感紐帶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仍存續著,更是生者情感世界重要的組成部分。由于天人永隔的不可跨越性,因而也更容易引起生者的深深眷戀和悲痛情感。楊載《詩法家數》:“哭挽之詩,要情真事實。”[9]何采的悼亡詞是為四位夫人而作,納蘭性德的悼亡詞主要只為原配盧氏一人而作。情深是何采、納蘭性德的悼亡詞的共同特點。
何采《賀新郎·雨夜追悼清河君武林寓中》[4]4696:
秋雨多情者。卻從人、耳邊心上,蕭蕭齊灑。一片吳山煙樹中。攢簇眉峰難畫。聽入夜、銀河欲瀉。亂滴啼螀沖哀雁,似搗砧拋積凄涼話。愁欲賣,幾多價。
布帆每向明湖掛。笑丁寧、南屏壓酒,西陵系馬。昔日戲言今朝淚,和雨一時同下。雙袖濕。龍鐘誰把?敗壁幢幢殘燈影,更疏欞謖謖酸風射。吾欲喚,奈何也。
這首詞上闋寫秋雨中的景色,點明自己“愁”之多;下闋回憶與清河君的甜蜜“戲言”,而今卻化作相思淚“和雨一時同下”了。何采想到自己孤苦一人的凄涼處境,不僅黯然神傷,欲罷不能。情中有景,景中有情,可謂“一切景語皆情語”。凡人于男女生死離別之際,不但當時的悲傷不可言論,至事后追思情更難禁。
納蘭性德《青衫濕遍·悼亡》[4]9601:
青衫濕遍,憑伊慰我,忍便相忘。半月前頭扶病,剪刀聲,猶在銀釭。憶生來,小膽怯空房。到而今,獨伴梨花影,冷冥冥、盡意凄涼。愿指魂兮識路,教尋夢也回廊。
咫尺玉鉤斜路,一般消受,蔓草殘陽。判把長眠滴醒,和清淚、攪入椒漿。怕幽泉、還為我神傷。道書生簿命宜將息,再休耽、怨粉愁香。料得重圓密誓,難禁寸裂柔腸。
這首詞是納蘭性德作于盧氏死后一二日,突如其來的打擊如晴天霹靂,令他無所適從,情不自禁,悲從中來,淚濕青衫。他絕對不敢相信,僅僅是在半月前,妻子還在燈下做著女紅,刀剪之聲,猶在耳邊。妻子生來膽小,不敢一個人在空房中,現在她卻要獨自走向冷寂、凄涼的九泉之下,想到這里他不禁有揪心之痛,盼妻子的亡魂找到回來的路,回到他們日日相伴的回廊。他終日以淚洗面,希望亡妻在九泉之下不要再為他擔心,想到妻子以前對自己的勸慰,想到和妻子的山盟海誓,不禁肝腸寸斷,泣不成聲。這首詞感情充沛,讀之令人神思愴然,發悲天憫人之嘆。
何采、納蘭性德的悼亡詞還有一個共同點就是真實。自唐人韋應物、元稹在悼亡詞中寫亡妻的婦道、婦德后,悼亡詞多在此處用力甚深,不惜筆墨把悼亡詞寫成贊美詩。如宋梅堯臣《悼亡三首》中“見盡人間婦,無如美且賢”[10],即直言妻子的賢德。而對倫理價值觀的強調,使中國古人較早地將對死亡的恐懼轉化為對亡者的情感追慕。納蘭性德、何采的悼亡詞摒棄了這個俗套,他們寫悼亡詞只是純粹地抒發自己對愛人的一片癡情,沒有別的目的,更不是寫給別人看的。
何采《鵲橋仙·七夕立秋,追悼清河君》[4]4642:
蛩吟怨句,雁排恨字,催落井梧一葉。斷腸子夜四時歌,最腸斷、秋聲三疊。
旅愁拼醉,閨情馮夢,悲莫悲兮死別。生憎銀漢見雙星,愿此夕、年年無月。
這首詞先用蛩、雁、子夜的怨句、恨字、斷腸聲渲染氣氛,突出秋的肅殺與殘酷,然后寫自己借酒澆愁的孤苦旅況,醉夢閨情。“悲莫悲兮死別”,牛郎和織女的愛情故事固然凄美,但畢竟他們每年的今天都可以“隔河相見”,而如今與愛妻卻天人永隔,再見無期,這不禁讓詞人心生嫉妒,發出“愿此夕、年年無月”的悲嘆。這首詞就是何采真實感情的直接表達,悼亡之情溢于言表,沒有任何的矯揉造作,真實自然。
納蘭性德《鵲橋仙·七夕》[4]9587:
乞巧樓空,影娥池冷,佳節只供愁嘆。丁寧休曝舊羅衣,憶素手、為予縫綻。
蓮粉飄紅,菱絲翳碧,仰見明星空爛。親持鈿合夢中來,信天上、人間非幻。
這首詞是納蘭性德作于盧氏死后的一個七夕,在這個特殊的日子,納蘭性德又想起了亡妻盧氏。以前每年這個時節,妻子總會“乞巧”,現在人去樓空,冷冷清清,只剩下他一個人孤苦愁嘆了。他依稀記得妻子不讓他曬舊的衣裳,因為妻子早就給她準備好了新的衣裳。月光下蓮花、菱絲紅紅綠綠,滿天星光燦爛,在這樣美好的夜晚,妻子與他來相會,他希望這不是一個夢,而是真實的存在。此詞意境優美、場面溫馨,娓娓道來,沒有任何做作之感,把他對妻子的思念之情表達得真真切切,沒有任何說教色彩[11]。
一般而言,古代對“悼亡妻”之作的要求是比較苛刻的,既要有真摯的感情,但又要表現得含蓄委婉,寫作時間通常也不會離亡逝時間太近,是在追憶中展開情感的抒寫。但何采、納蘭性德的悼亡詞并未受到此限制,其中有部分詞作就是作于愛人逝世后不久。悼念亡妻的主要情感取向恰好在于表現相濡以沫、同甘共苦等方面,這在何采、納蘭性德的悼亡詞中也比較突顯,其真摯感情的流露不僅歸于悼亡主體的用情至深,且也是那種無法超越生死之限的相思渴望所致。“我輩鐘情故自長,別于垂老更難忘”,一種“我向思維”的情感力量打動著讀者的心靈。袁枚《隨園詩話》:“詩人筆太豪健,往往短于言情;好征典者,病亦相同。即如悼亡詩,必纏綿婉轉,方稱合作。”[12]可見,古人對悼亡詞的情感表達是比較嚴格的。家庭中的男女情感生活在古人的感情世界里是比較隱秘的,通過悼亡詞我們可較為真切地感受到作者的所思所想。就悼亡主題的表達方式而言,有物存人亡的感物傷懷。如韋莊《傷逝》:“斯人既已矣,觸物但傷摧”等;也有室空人去的孤苦凄涼,如潘岳《悼亡詩》:“輾轉盻枕席,長簟竟床空”等;有稚子無依的慘淡窘況,如元稹《除夜》:“傷心小兒女,繚亂火堆邊”等;也有天人永隔的魂牽夢繞,如納蘭性德《沁園春》:“夢冷蘅蕪,卻望姍姍,是耶非耶”等;還有對愛情忠貞的誓言表白,如梅堯臣《悼亡三首》:“終當與同穴,未死淚漣漣”等,表達了一種“生則同室,死則同穴”的忠懷。這些“母題模式”具有很強的情感穿透力,也是悼亡之作的典型抒寫方式。何采、納蘭性德的悼亡詞亦體現出悼亡詞的一些共同母題特征。
悼亡對象不同。何采的悼亡詞為四位妻妾而作,納蘭性德的悼亡詞只為原配妻子盧氏而作。何采對四位妻妾的悼念,主要表達了自己對妻子愛妾的想念,回憶了妻妾在世時的美好光景及敘述了妻妾離世后自己境況的凄涼。他常在特殊的節日悼念自己的妻妾,尤其七夕,最易傷感,最易觸景生情。他的二十幾首悼亡詞中,七夕悼亡詞占了很大的比例。在這些詞中除了對牛郎織女一年一次相見的羨慕之外,更多表達的是自己和妻妾們天人永隔的失落,有時候甚至發出一絲牢騷,“生憎銀漢見雙星”。無理而有理,使悼亡詞情感更加充沛。面對不同的表達對象,作者情感抒發自然不同。納蘭性德對盧氏沉痛的哀悼,除了表達自己對愛妻的憐愛之情,更有對自己的身世之痛。妻子的離世讓他倍覺凄涼,他不知道何去何從,每天像行尸走肉一般做著自己不喜歡做的事情,他無法擺脫命運的安排,原以為家庭是自己的避風港,現在卻不能不孤獨地存活于世,“無處話凄涼”。他對妻子的悼念很大程度上有自悼的情懷。納蘭性德是一個多情善感的文人,卻從事著不喜歡的職業,但他可從妻子那里獲得安寧。因此,盧氏的死,對他幾乎是致命的打擊。事實上,盧氏死后沒幾年納蘭性德也病逝了。
悼亡心境不同。何采的悼亡詞情感表達雖也一瀉千里,但他有“入”有“出”,不會使人讀后難以自拔;納蘭性德的悼亡詞對情感表達出一種“深深陷入”的情愫。“風格即人”,這自然與他們的性格及人生經歷有關。何采少年高第,名聲大振詞林之時便悄然隱退,可謂是典型的隱逸文人,他的很多田園詞,都表達了對田園生活的喜愛。何采與納蘭性德一樣,都很厭惡官場,但何采急流勇退,過起了自在的田園生活,納蘭性德卻被生活的枷鎖套死,“于世無所芬華,若戚戚于富貴而以貧賤為可安者。身在高門廣廈,常有山澤魚鳥之思”[13]。所以何采的悼亡詞,雖有巨大的悲痛,但沉痛得很干脆,不至于讓人莫名地悵惘;而納蘭性德的悼亡詞常令人感受到一股難以自拔的哀怨。何采的很多田園詞時不時流露出一種閑適之情,這樣的生活經歷,這樣的性格,就算有再大的痛苦,他似乎也能從容面對。納蘭性德是“情”的化身,他的詞感情充沛,悼亡詞更是幽咽纏綿,令人不忍卒讀。但換個角度看,納蘭性德的心理實屬脆弱,風華正茂之時便溘然長逝,令人不免扼腕嘆息。不過,也許正是脆弱,成就了納蘭性德“清代第一詞人”的美譽。
悼亡手法不同。何采的悼亡詞多有追和的性質,一般詞作起頭都比較相似,如“秋雨多情者”“千古傷心者”“何事凄然者”“舊雨誰來者”“誰是知音者”“歲在庚辰者”“試問君平者”等,似是有意為之,且何采本人較為偏愛以《賀新郎》詞調來作悼亡詞。一般而言,何采、納蘭性德的悼亡詞都以情深為顯著特色,但納蘭性德的悼亡詞情感波動較為強烈,且也更為善于用典。如《沁園春·夢冷蘅蕪》采用漢武帝和李夫人之典故,均用典妥帖,自然真切。此外,納蘭性德也比較善于化用前人詩句,如對元稹、李商隱、韋莊、王彥泓等的學習和借鑒,信手拈來,天衣無縫。但不管是用事典還是用語典,納蘭性德的悼亡詞典故的選擇幾乎都與愛情有關。納蘭性德是至情至性之人,對亡妻的哀悼包含著痛定思痛的感傷,同時也充滿著深深的自我哀悼之情,這是何采詞作中所沒有的。此外,納蘭性德的悼亡詞充滿著一種深深愧悔之意,而何采作品中的自責之感并沒有那么強烈。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何采、納蘭性德都有傳奇的人生經歷,他們的悼亡詞感情充沛,表達細膩,如泣如訴,充分展現了他們對所愛之人一如既往的眷戀。他們的悼亡詞相互輝映,引人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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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丁治民]
A Com parative Study of the M ourning Ci-poetry of HE Cai and NALAN Xingde
YUAN Xiaocong
(College of Liberal Art, Nanjing Normal University, Nanjing, 210097, China)
In the history of the Ci-poetry of Qing Dynasty, the mourning Ci-poems of both He Cai and Nalan Xingde are passionate, delicate and attractive. In terms of the poems lamenting love, their poems show a great contrast w ith the ancient mourning poems which eulogize women’s virtue, exhibit deep emotion and truthfulness, and reveal a strong artistic vitality. However, their poems also differ in their poets’ life experiences, the mourning object, the mourning mood, and the mourning style, and reveal their distinctive stylistic characteristics.
HE Cai; NALAN Xingde; Mourning Ci-poetry; Style
I222.8
A
1671-4326 (2017) 02-0068-04
DO I: 10.13669/j.cnki.33-1276/z.2017.038
2016-10-26
袁曉聰(1983—),女,陜西岐山人,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