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貝 陳 許 (浙江省杭州電子科技大學 310018)
女性與自然水乳交融
——生態女性主義視角下的《搖籃曲》
王 貝 陳 許 (浙江省杭州電子科技大學 310018)
《搖籃曲》是首位用英語創作的印第安女作家萊斯利?蒙馬?西爾科著名的短篇小說之一。歷史發展中的印第安部落在融入美國文化過程中遭遇到令人發指的迫害。《搖籃曲》涉及的印第安老婦人阿雅一生在經歷喪子之痛、骨肉分離、夫妻疏遠等悲劇過程中,始終與自然貼近,從自然中尋求庇護,在自然中得到安慰,突出自然與女性天然親近的關系,深刻地闡釋了生態女性主義的觀點。
印第安人;女性;自然;生態女性主義
生態女性主義是20世紀70年代女權運動和生態批評相結合的產物。法國作家費朗索?德?埃奧博尼在《女性主義與毀滅》中第一次提出女性生態主義這一概念。生態女性主義主張把女性問題與生態問題結合起來,試圖尋找自然、女性兩者受壓迫之間的特殊聯系,批判的是“男性中心的知識框架,目標是建立一個遵循生態主義與女性主義原則的烏托邦。”生態女性主義贊美女性親近自然的本質,反對一切形式下對女性和自然的壓迫,倡導建立平等的人與人,人與自然及人與自我的和諧關系。
作為西而科短篇小說集《講故事的人》的名篇之一,《搖籃曲》于1985年也被選入《美國最佳短篇小說選》和《諾頓女性文學選集》,因此西爾科成為入選《諾頓女性文學選集》最年輕的作家。以故事中的人物將美國土著傳統和禮儀融于當代美國土著生活的方式是西爾科最大的創作特點,她對美國土著文化中講故事的人這一角色以及講故事這一行為的轉變性力量尤其感興趣。
《搖籃曲》講述一位美洲土著老太太阿雅追憶一生往事:大兒子吉米死于空難;兩個孩子被白人強制性帶走;因腿傷無法干體力活被白人牧場主無情辭退的丈夫最終借酒消愁,迷失自我。通過過去與現在交叉的寫作手法,西爾科展現了阿雅作為一個印第安女性,在巨大的悲劇事件、心靈創傷和民族壓迫中,仍然保持著獨立的印第安民族身份。
以強大的工業文明作為支撐的現代文明在慢慢的蠶食“野蠻的”印第安部落文化與傳統。印第安社會結構是母系部落。普韋布洛的女性享有很高的社會地位:除了負責家務外,她們擁有房屋,作重要的決定。特別地,是她們向部落中的老人尋求建議。然而,西爾科筆下的阿雅,已不同于往昔的印第安女性:白人殖民改變了印第安的部落結構,印第安女人不再享有崇高的社會地位,然而不遭受丈夫欺壓的阿雅同時尋求不到他的幫助。殖民時期的印第安部落充斥著來自白人的種族歧視,舉目無親、語言不通,阿雅好像被上帝拋棄在一座孤立的島嶼。白人醫生要帶走孩子,目的是幫孩子治愈肺結核,免他們于死難。懂英語的丈夫查托曾教會阿雅寫自己的英文名,這是讓她引以為豪的一件事,然而正是因為她只認識且會寫自己的英文名,在白人的文件所指定的三處,她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通篇不識文件的她,簽字的想法很簡單:讓白人趕快離開,讓白人那令人恐怖的眼神從她的孩子身上挪走。殊不知,簽名讓白人帶走孩子有了法律依據。
18世紀80年代至20世紀20年代,美國聯邦政府發起對外來移民,主要是印第安人的強制同化政策,是美國歷史上具有代表性的強制同化運動。唯英語教育的措施實施過程中,印第安小孩被強制性的與親人分離,以得到徹底的同化。這種“文明的洗禮”目的在于消滅“野蠻的”印第安文化。因此,就當時的社會環境來說,白人帶走孩子的目的值得懷疑。孩子是否得肺結核無人知曉,阿雅大喊白人在撒謊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孩子最終沒有回到阿雅身邊,且在第二次相見時,只懂英語的孩子們全然不識阿雅是誰。作為一名沒有能力、無人求助的女人,阿雅投向自然無疑是一種無奈之舉,或許是唯一的一種避難之舉。生態女性主義認為女人和自然,所以阿雅親近自然得到了一定的解釋。
1.大地為鋪,天空為蓋
自然與女性具有某種一致性,其一致性在生態女性主義看來,是自然與女性精神世界的結合。生態女性主義批判二元對立的理論,反對將人與自然分離,將思想和感覺分離。[2]83《搖籃曲》故事開頭描寫阿雅與自然的親密接觸,放松的環境帶來內心的平靜。她現在是個老人,一生已成為回憶。[6]61這樣特殊的開始表明西爾科潛在的生態女性的意識。
普韋布洛印第安文化傳統中,稱太陽為父親,將莊稼、天空和大地稱為母親。正如奧爾蒂斯在《關于普韋布洛人的新解讀》中說到:“太陽父親與大地母親經常性地互動,因而在大地上產生了新的生命。”大地和天空在阿雅的世界中扮演的正是母親的角色。在第一次白人要帶走孩子們讓她簽字后,預測不詳的阿雅迅疾帶兩個孩子到丘陵頂處,從而獲得暫時性的安全。在那里,萬里無云的蔚藍天空下,溫暖的陽光放松她的心情,驅散惶恐和憤怒。看著天空的阿雅覺得自己可以在云中無止境的走下去。自然撫平所有的不安。但白人最終帶走了孩子,骨肉分離,無處化解悲傷的阿雅再次來到丘陵最高處,在這個孩子們來過的地方,與前一天類似的蔚藍天空,孩子們玩過的泥土與石頭,裹著吉米送的毯子,她才得以安然入睡。懂得英語的丈夫查托因教會阿雅簽字將孩子讓白人帶走的事實最終使得夫妻關系疏遠。阿雅一直待在山上,直到初雪降臨,回到家的她已無法與丈夫睡在一起。很顯然,失去孩子的阿雅已經沒有任何的心靈慰藉,而一心只想融入白人的丈夫也沒有給她任何安慰,失去兩座心靈靠山,阿雅最終在土地與天空---即母親的懷抱中尋求慰藉。
2.泥蓋木屋
納瓦霍是美國最大的印第安部落,泥蓋木屋是其傳統的建筑。最重要的是,泥蓋木屋同樣蘊含著深厚的自然文化:房頂與天空相似;墻壁與房屋周圍的山脈、丘陵和樹木的頂尖相似;屋子與大地母親永遠相連。納瓦霍人的文化中,泥蓋木屋是神圣的住所,是納瓦霍人的家、保護者和庇護所。因為泥蓋木屋建筑中蘊含和諧,并有天空和大地母親的呵護,住在泥蓋木屋中的一家人可以一起吃苦、成長為神圣山脈的一部分。
回首過去,阿雅始終忘不了她出生時的特殊建筑,第一個孩子吉米也生在泥蓋木屋中。她依稀記得吉米出生的那個早晨,花兒對著她笑。從記憶回到當下,查托如往日一樣喝酒未歸,阿雅冒著已沒膝蓋的大雪找他,途中還想著找到查托后,他們要回到原先的家---泥蓋木屋。白人殖民下,丈夫一心想融入白人社會:學會英語,為白人牧場主賣命,最終迫使阿雅離開泥蓋木屋。殊不知丈夫的忠誠與勤勞,最后卻換來無情的辭退和被迫離開住所,致使其喪失對家庭的責任,對妻子的不負責。拿著政府救濟金,憑借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語出入白人酒館,借酒消愁,在白人世界和印第安部落這兩個世界中,迷失自我的同時,最終丟失了印第安民族身份。泥蓋木屋象征精神空間,只有在自己出生時的地方,阿雅才會心安。
3.巫醫
巫醫在印第安文化中占據很高的地位,他們把巫醫視為圣人,認為巫醫刀槍不入,因為巫醫能做一些超乎尋常的事,如玩火、變魔法、呼風喚雨。同時巫醫還能為人治病,只不過他們的治病方式與現代不同。通常巫醫將自己與病人置于極大的狂喜之中,利用適當的歌曲和舞蹈來為人治病驅魔。而這個所謂的巫醫不過是利用最原始的方式,即讓病人自然的恢復。阿雅信賴巫醫,在孩子要被帶走的一瞬一聲大喊“我要見巫醫”,足以說明她對巫醫的信賴,對自己部落文化的認同。然而,阿雅的這一聲并沒有贏得白人的認同,連丈夫都置若罔聞。可以說在白人殖民影響下,丈夫查托對自己特有部落傳統已然失去信賴,夫妻之間失去了對共同文化的認可,更失去了彼此之間的理解,所以說關鍵的時刻指望丈夫給予安慰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
4.口述故事
口述故事是印第安部落重要的文化要素,是美國土著保存民族文化的主要媒介,數代印第安人口頭講述故事,最終這些故事構成了獨特的印第安部落歷史與文化。印第安人有著繼承傳統的使命,或者說印第安人自小耳濡目染這些故事。正如當意識丈夫即將死去,阿雅不自覺的唱起已經不記得是否給孩子們唱過的歌,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這首搖籃曲她的母親和祖母給她唱過:
大地是你的母親/她擁抱著你/天空是你的父親/他保護著你/睡吧,睡吧/彩虹是你的姐妹,她愛著你/風兒是你的兄弟,她們為你歌唱著/睡吧,睡吧/我們總是在一起/我們總是在一起/從來都是如此。
一首搖籃曲中包含諸多的自然元素,再現了太陽、大地母親的角色。對于查托的死亡,治愈人心的搖籃曲一方面代表一代印第安的消亡,另一方面“我們永遠在一起”,將身體根植于熟悉的大地,有限的生命得到了永恒,印第安文化生生不息。《搖籃曲》中的阿雅發揮了文化與傳統的守護人這一角色,在此,印第安口述故事傳統得到了回歸。與自然親近的阿雅一直保持著自我獨立,語言不通使得她與著白人世界隔著萬丈鴻溝,白人給她帶來的痛苦令阿雅對其深惡痛絕。她對丈夫有怨恨,卻沒有選擇拋棄。親近自然,相對獨立的她對家庭負責到底的同時也維持了她特有的印第安人身份。
西爾科的《搖籃曲》借用回憶的手段,交叉過去與現在,講述印第安老婦人阿雅的悲慘一生。白人壓迫下,她幾度經歷人生悲愴:喪子之痛、骨肉分離、夫妻疏遠。世事漂浮不定,阿雅無處尋求幫助,唯獨在苦難降臨時投入自然,獲得心靈的平和。生態女性主義認為女性親近自然,自然帶給女性精神的潤澤與滋養。阿雅的做法無疑是對自然的肯定,而自然也給她豐厚的回饋,在精神的想象空間中得以與孩子們相聚,在風雪之夜陪伴丈夫,唱著古老的搖籃曲送他到另外一個世界。印第安口述故事在一代又一代中得到繼承與發展,口述故事的印第安文化的復興在當今世界也看到了希望。
[1]侯曉寧.20世紀美國印第安人的同化教育政策[J].外語交流,2012(4).40-41
[2]李銀河.女性主義[M].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2005.
王貝(1991-),女,碩士,研究方向:美國文學。
陳許(1957-),男,博士,教授,研究方向:美國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