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進
2016年10月19日凌晨5點,以熱腸古道、扶掖后學而著稱的著名作家王蔚樺教授去世了。當日上午9點過,文友馮飛和我一道,匆匆趕赴景云山祭奠先生。在先生靈柩前,我不禁悲從中來。
先生去了,我和他的那些匆匆的瞬間卻清晰起來,只是,在回環往復的哀樂聲中,那些清晰的記憶仿佛隱藏著殘忍、鋒利的刀片,割得我心里陣陣緊痛。
與先生見面前,我已知道先生的大名,那是我在貴陽師范讀書時。其時,我是個愛好文學的中師生,幾乎天天買《貴陽晚報》看。先生是該報的編輯記者,在該報上發表了不少文章。盡管那時的我文學鑒賞力有限,還是看得出先生文筆的優美、文思的縝密、文風的雅致。有一天,該報突然增加份量,全文刊發了先生的長詩《鄧小平之歌》。我懷著無比崇敬的心情,連續利用一個星期的課余時間,才把長詩讀完。后來,我也關注長詩的影響,知道不僅長詩有了單行本,而且首發式在北京舉行。我無數次在心里默默地祝賀先生的成功。
飛兄的《大清血地》獲貴陽市人民政府“金筑”文藝獎長篇小說獎后,飛兄告訴我,《大清血地》的面世經歷了非常艱難的過程,其中先生操盡了心、費盡了力,為之公道直言、奔走呼號,他的功勞最大。同時,我也知道了先生是飛兄的恩師,并為飛兄有這樣古道熱腸的恩師而替他高興,也敬佩先生的英明慧眼、無畏膽識、仗義胸懷。
應是2001年吧,《新天報》召開創刊一周年座談會。我應邀參會。先生是出席會議的專家。那是我第一次于先生生前見到他。先生皮膚很白,頭發很長,頭微仰、臉微笑、胸直挺,風度翩翩又風流倜儻。先生講了許多很專業的辦報話題,展現了一個資深作家、老報人見多識廣、經驗豐富、提攜后來的感人風采,使頗好寫點小豆腐塊的我受益良多。我記得《新天報》總編昌達老師還向先生介紹了我們那幫所謂的文學新秀。先生獎勵性地夸了我們一番,熱情洋溢地鼓勵我們多讀書、善思考、勤動筆。今天想來,那情景溫馨極了。
2005年吧,新天寨鎮政府在阿栗組織“阿栗楊梅節”,請了省里不少藝術名家蒞臨,先生也在恭請之列。我是陪同人員。晚餐點設在情人谷中的一個飯莊里。昌達老師安排我與先生同席,且挨坐在先生身邊。我們的身后是一排木欄桿,木欄桿外是繁密的松樹,風吹進松樹里,松樹們輕輕搖擺,有沙沙的響聲飄出林外。先生應是有所感觸,不然不會低聲向我說:情人谷的松樹資源好,空氣也清新,邊上的阿栗楊梅也好吃,吃著楊梅、挨著松樹聽著松濤是一種令人愜意的享受,但缺乏長遠、科學、富于文化性的規劃,恐怕這種愜意難以長久。我忐忐忑忑,根本不敢回先生的話。心有天下者,總不會對天下的未來漠然置之;滿腹經綸者,總不會對事物的生存不注入文化的思考。先生正是這樣的心有天下者滿腹經綸者。
在景云山先生靈柩前,飛兄嚎啕大哭。飛兄挽先生聯語是“德師慈父,大義深恩”。我與先生的情義比飛兄與先生的情義淺得太多太多,但我也淚濕眼眶。離開景云山后,我在微信朋友圈里用莊重的隸書寫了“音容宛在,師范長存”祭奠先生,剛發出去立即就有很多朋友同祭。看來,痛失先生的難過,并不僅限于文化圈。
蔚樺先生走了,但蔚樺先生頭微仰、臉微笑、胸直挺的翩翩遺影一直活在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