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隨著中國經濟的高速發展,城鄉發展日益不平衡。為縮小城鄉差距,國家先后采取了一系列政策措施。在此背景下,重慶市與成都市于2007年被設立為全國統籌城鄉綜合配套改革試驗區。為評估統籌城鄉政策的實施成效,文章采用雙倍差分法,以重慶市為處理組,以浙江省為控制組,運用兩個地區2004-2013年縣級單位的面板數據進行了探究。在控制了金融發展、交通基礎設施建設、產業結構、城鎮化率等因素條件下,統籌城鄉政策的實施促進了重慶市的工業化進程和城鎮化水平,并且顯著縮小了城鄉收入差距。
關鍵詞:城鄉統籌;雙倍差分法;城鄉收入差距
中圖分類號:F061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8-5831(2017)04-0015-11
一、研究背景與問題
自2000年開始實施西部大開發戰略以來,成效顯著,東西部地區發展差距明顯縮小[1]。然而,伴隨著西部地區經濟的快速增長,區域內部的發展不平衡問題日益凸顯,西部地區的一些省、市、自治區的城鄉居民收入差距逐年增大。現有研究結論大都認同,較大的城鄉收入差距會給中國整體經濟的穩定與發展帶來諸多不利因素[2-4]。為實現城鄉共同富裕與社會和諧發展,國家采取了一系列政策措施來縮小城鄉收入差距,各省的城鄉收入差距普遍呈現出先增大后縮小的態勢。表1為中國部分東中西部地區代表性省市的城鄉收入比。
由表1可以看出,西部地區城鄉收入比的增幅和絕對值均明顯高于東部地區。如重慶的城鄉收入比由2000年的3.32最高增長至2006年的4.03,貴州的城鄉收入比由3.73最高增長至2006年的4.59,甘肅的城鄉收入比由3.44最高增長至2007年的4.30,增幅均超過了0.7;而東部地區與中部地區幾乎沒有城鄉收入比超過4的省、市、自治區,城鄉收入比達到最大時的增幅也普遍低于0.4。
2007年6月,重慶市與成都市獲得國務院正式批準,均被設立為全國統籌城鄉綜合配套改革試驗區,希望探索出一條適合中西部地區的發展道路,為全國的深化改革與和諧發展發揮示范與帶動作用。在被確定為統籌城鄉試驗區之后,重慶市政府于2007年9月通過了統籌城鄉綜合配套改革試驗總體方案,總體方案制定了兩大目標:(1)到2012年和2020年,將重慶的城鎮化率從2007年的48.3%提高到55%和70%的水平;(2)到2012年和2020年,將城鄉人均收入比從2007年的3.59降低到3.15和2.5。總體目的是減少城市和農村之間的不平等性。
統計數據顯示,重慶市2012年的城鎮化率為57%,城鄉收入比為3.11。在目前階段而言,重慶市較好地實現了計劃設定的目標。在總結歷史經驗,以利于繼續深化改革的今天,我們不禁要問,這一結果是否能夠歸因于統籌城鄉政策的實施?如果能,統籌城鄉政策就能夠為減少貧困、縮小城鄉收入差距提供一項有力的政策工具。因此,對該問題的理論分析與實證研究具有明確的理論價值和現實意義,這即是本文的主要工作。
關于統籌城鄉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國內已有一些相關研究成果。例如,謝文君[5]和高春利[6]等學者采用構建統籌城鄉測度指標體系的方法,運用向量自回歸模型(VAR)和向量誤差修正模型(VECM)實證分析統籌城鄉與城鄉收入差距之間的互動關系。由于所采用的計量方法限制,他們的研究僅識別了統籌城鄉和城鄉收入差距這兩者在統計上的依賴關系,無法進行因果關系討論以排除導致城鄉收入差距變動的其他因素的影響。此處必須指出,謝文君[5]和高春利[6]等學者研究中所討論的Granger因果關系討論是基于預測角度,而非變量間真實因果關系的討論。
二、宏觀政策與城鄉收入差距研究概述
現有文獻認為有很多因素可以縮小城鄉收入差距,對于中國轉型期城鄉收入差距減小的事實,一些學者認為可能是受到經濟轉型過程中城市化進程的影響[7-8],但也有學者認為可能是因為中國經濟現在已發展至庫茲涅茨“倒U型”假說中倒U型曲線的右端[9]所致。
借助重慶市和成都市被設立為全國統籌城鄉綜合配套改革試驗區這一政策實驗事實,一些學者嘗試采用諸如雙倍差分法等近年較為流行的政策評價方法,量化評估統籌城鄉這一政策試驗對于減少貧困、縮小城鄉收入差距的成效。目前,業已發表的為數不多的關于統籌城鄉改革政策評估的文獻都是基于省級數據的,例如余靜文[10]利用合成控制法從資源錯配的角度分析了城鄉統籌改革對城鄉收入比的影響,實證結論認為統籌城鄉政策通過促進資源的自由流動,提高農村居民收入水平,進而縮小了城鄉之間居民收入的差距;夏波[11]使用雙倍差分法,在省級面板數據的基礎上量化評估了城鄉收入受統籌城鄉政策的影響,基于計量模型估計結果得出了統籌城鄉政策對城鄉收入差距的抑制作用不明顯的結論,這一結論與其他學者如余靜文[10]的研究相悖,也給這一問題的解答帶來了爭議。
基于上述文獻綜述的結果,針對現有研究的不足,本文對“統籌城鄉政策是否顯著縮小以及在多大程度上縮小了城鄉收入差距”這一問題進行了應用計量經濟學建模研究。
在數據方面,與現有研究相比,本文的一個改進是采用區縣級數據建立面板數據模型。采用區縣級數據建模主要是基于以下原因:因為城市資源豐富,能夠提供更合適的工作、良好的基礎設施以及更多的學習機會,容易形成集聚經濟,進而帶來專業化分工。專業化意味著生產效率提升,產出增加,工資也有增加的可能性。集聚經濟和專業化的過程又促使更多的資源如資本和勞動力等向大城市集中,城市極化也在所難免了。現有文獻采用省級行政區數據的做法,只能在省級行政區維度下從總量的角度討論城鄉收入差距,此類研究所得到的結論實際上是不同區域間經濟發展水平不同所帶來的差異。因此,為了考察省級行政區的內部差異性,本研究采用了區縣級數據。
在計量方法方面,為了量化評估統籌城鄉政策給城鄉收入差距帶來的凈影響,本研究采用國內外政策研究中較為前沿的雙倍差分法,選擇重慶市各區縣作為處理組(treatment group),以相對重慶經濟發展水平更高的長三角的浙江省各區縣為控制組(control group),模型中引入了金融發展、交通基礎設施建設、產業結構、城鎮化率等相關控制變量,運用兩個地區2004-2013年縣級行政單位的面板數據集對重慶統籌城鄉政策的實施效果進行科學的量化評估,研究統籌城鄉政策對縮小城鄉收入差距、減少貧困帶來的影響。
處理組與控制組的合理選擇是運用雙倍差分法得出合理結果的一個重要因素,最初我們在進行樣本選擇時,設想將以重慶市與成都市為核心的成渝經濟區和東部沿海三大增長極經濟區中最有代表性的長三角經濟區進行對比分析。但是,一方面,我們在數據收集過程中發現各年度《上海統計年鑒》及其他相關數據來源均無法獲得上海市各區縣的統計數據,同時,《江蘇統計年鑒》雖然提供有各區縣的各年度數據,但是由于缺乏對應的GDP指數,甚至也沒有可替代使用的各區縣消費者價格指數(CPI),無法對各變量進行價格調整以計算實際增長率,因此僅能選擇浙江省各區縣作為控制組。另一方面,可以作為處理組的樣本是全國統籌城鄉綜合配套改革試驗區的重慶市和成都市(不是四川省的各區縣,只是成都市),我們注意到重慶市與成都市的區縣行政等級不對等,不能簡單將其混在一起進行分析。并且從圖1中可以看出,成都市的城鄉收入差距與重慶市有著顯著差異,統籌城鄉政策實施以前,成都市的城鄉收入比一直維持在較低的水平,且數值上與浙江省相近,城鄉收入兩極分化的矛盾并不突出。實施統籌城鄉政策的目的應是側重于通過城鄉統籌以促進整體經濟的快速發展,重慶市存在亟待解決的城鄉收入不平衡的問題,因此我們選擇重慶市為處理組來研究統籌城鄉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基于上述兩點原因,本研究最終決定僅使用重慶市與浙江省的區縣數據進行對比分析。
為驗證處理組和控制組的可比性,鑒于數據的可獲得性,本研究所使用區縣級數據的樣本期為2004-2013年,可用于驗證的在2007年統籌城鄉政策實施以前區縣級可比數據的年限太短(僅有三期),因此我們以省級數據來觀察處理組與控制組是否具有可比性,即考察處理組和控制組樣本是否滿足平行趨勢假設。對于本研究的情況,一種可行的判斷方法是通過作時間趨勢圖觀察處理組和控制組的被解釋變量的時間趨勢是否平行,如果二者大致平行,則可增強對平行趨勢假定的支持。因此本文通過觀測2000-2006年度重慶市和浙江省整體的城鄉收入比的變化趨勢對兩個省市的可比性進行了說明,從圖1中浙江省和重慶市城鄉收入比的變化趨勢可以看出,2007年統籌城鄉政策實施以前,浙江省和重慶市的城鄉收入比變化趨勢基本一致,相比于浙江省,2006年重慶市城鄉收入差距甚至出現明顯增幅,因此以浙江省作為控制組檢驗重慶市統籌城鄉政策的實施對縮小城鄉收入差距是否有效是合理的。
三、雙倍差分法與統籌城鄉政策影響貧困減少的理論機制
(一)雙倍差分法
雙倍差分法最早見于Ashenfelter和Card[12]的研究,近年來在國內外文獻中多應用于對政策實施效果的量化評估,例如Card和Krueger[13],Petrick和Zier[14],黃玲文和姚洋[15],劉生龍、王亞華和胡鞍鋼[1],程令國和張曄[16]等均采用雙倍差分法對最低工資政策、公共農業政策、國有企業改制、西部大開發戰略以及城市傾向的經濟政策等相關政策的績效進行了量化評估。
雙倍差分法將研究對象按是否實施了政策實驗分為處理組(treatment group)和控制組(control group),在研究中設定實施了政策實驗的處理組在t時刻實施了該政策實驗,而控制組在該時刻沒有實施類似的政策實驗,然后對比處理組和控制組在該項政策實施前后經濟行為的變化情況。和控制組樣本相比,如果處理組樣本在政策實施后的變化明顯較大,則表明該項政策的實施效果確實是顯著的。
在考察處理組樣本的政策實施效果時的具體做法是通過設置兩個虛擬變量du和dt來度量這一效果。其中,虛擬變量du區分了處理組與控制組兩組樣本,處理組樣本的du取值為1,控制組樣本的du取值為0;虛擬變量dt區分了政策實施前與實施后,政策實施前各樣本的dt取值為0,政策實施后各樣本的dt取值為1。
(二)統籌城鄉政策影響貧困減少的理論機制
經過詳細的文獻檢索,發現目前尚無較為完整、系統的關于統籌城鄉政策減少貧困和縮小城鄉收入差距的理論機制的研究,部分相關因素之間的影響機制的討論見于少量相關文獻。例如,劉生龍、王亞華和胡鞍鋼[1]在針對西部大開發戰略實施效果評價的研究中給出了相關控制變量的較為詳盡的闡釋,文中主要論述了FDI、交通基礎設施建設、資本和產業結構等變量對西部地區經濟增長的影響。此外,關于減小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因素,陸銘和陳釗[7]的研究認為城市化、交通基礎設施建設、產業結構以及對外開放程度對城鄉收入差距有著較大影響,而在對外開放過程中,西方的先進金融理念以及產品概念進入中國,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地區金融的發展。
綜合現有研究觀點,本研究認為統籌城鄉政策的實施對重慶地區經濟的影響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如圖2所示)。
1.投資深化
統籌城鄉政策所帶來的政策優勢,極大增強了投資者的信心,重慶地區的投資較統籌城鄉政策實施之前得到了大幅增加。
投資對縮減貧困和縮小城鄉收入差距產生作用,理論上主要還是從擴大投資規模以促進經濟增長,然后通過經濟增長的“涓滴效應”來實現減少貧困和縮小城鄉收入差距的目標。早期一些內生增長模型(如AK模型)認為投資與人均GDP增長率之間存在正相關關系,投資的增長可以帶來經濟的持續高速增長。國內實證研究文獻中,王任飛和王進杰[17]利用協整理論討論了中國的基礎設施投資和產出之間的Granger因果關系,實證結果支持基礎設施投資是經濟增長的長期原因的結論。杜鳳蓮和孫婧芳[18]采用中國健康與營養調查數據(China Health and Nutrition Survey,CHNS),計算了FGT貧困指數,同時對影響貧困變動因素進行了分解,計算了貧困彈性和城鄉收入差距變化率,研究結果證明,轉型期中國的經濟增長對縮小城鄉收入差距確有成效。
2.金融發展
隨著統籌城鄉政策的實施,重慶地區的出口情況得到顯著改善,貿易軟環境的建設已取得些許成效。
軟環境對地區的長遠發展有著深刻的意義,因為貿易帶來的不僅是資金的往來和經濟的繁榮,還有技術、管理上的交流學習和產業結構方面的升級。尤其是對金融行業,貿易交流帶來了國際上先進的金融產品理念和經營模式,如匯豐銀行、東亞銀行等為重慶帶來的世界先進的產品與服務競爭;同時,英美等西方發達國家的金融行業發展水平遠遠領先于中國,和他們在金融和證券業方面的交流必將大幅提高中國金融機構的運作效率,推進整個金融業的繁榮。
與投資相似,金融發展對減少貧困和縮小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理論上主要也是先通過促進經濟增長,然后由經濟增長的“涓滴效應”來實現。
3.產業結構升級與城市化進程推進
產業結構升級是發展中國家經濟增長的重要動力之一,統籌城鄉政策的實施加大了政府對重慶地區整個工業行業的投資力度,使工業產值在GDP中占有更大比重,優化了重慶地區的產業結構。產業結構合理化與升級能夠提升資源的利用效率,增加產業間的交流,使各產業在互相學習中共同進步,而這些必然會促進經濟的良性發展,進而提高整體經濟發展水平。
同時,工業化使得大量農村勞動力等生產要素向城市轉移,因此產業結構的轉變也促進了重慶地區的城市化進程。楊志海等[19]利用中國1 523個縣(市)2005-2010年的大樣本面板數據,實證檢驗了縣域城鎮化與城鄉收入差距之間的關系,研究發現縣域城鎮化的推進能顯著縮小城鄉收入差距。
四、統籌城鄉對城鄉收入差距影響的實證研究
(一)模型的建立
結合本文第三部分有關統籌城鄉政策對減少貧困、縮小城鄉收入差距的機制分析,同時考慮到城鄉收入差距往往受多種因素的影響,例如資本要素投入、政府支出和城鎮化率等,為了能更科學地評價統籌城鄉政策的實施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效應,有必要在模型中加入重要的相關控制變量。因此,本部分對模型式(1)進行擴充,最終采用如下模型對統籌城鄉政策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進行實證研究:
其中:city為被解釋變量,表示城鄉收入比。X表示控制變量向量,它包含如下幾個控制變量。
(1)資本存量,本研究采用重慶直轄市和浙江省各區縣資本存量的自然對數值(lncapitalk)來衡量資本要素投入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
(2)政府支出占GDP的比重(gov_gdp),用于控制政府支出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
(3)信貸量占GDP比重(loan_gdp),為了控制金融發展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根據現有文獻的研究結論,金融發展的一個必然結果是導致該地區信貸量的增長,因此,本研究選取了信貸量占GDP比重這一變量,該指標是本研究重點關注的指標。
(4)出口占GDP的比重(exp_gdp),用于衡量對外貿易水平,研究其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
(5)城鎮化率(urban),現有研究普遍認為,城鎮化水平越高的地區,其城鄉收入差距越小,為了控制城鎮化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本研究使用城鎮人口占總人口的比重作為衡量城鎮化率的指標。
(6)產業結構(in_str),使用工業產值與總產值之比衡量。產業結構是本研究重點關注的指標,該指標逐步向工業或者服務業側重是否會對重慶地區的城鄉收入差距產生影響,對本研究最后提出政策建議具有重要意義。
(7)交通客運量(tran),本研究使用年客運量來衡量交通運輸行業的發展水平。
如本文第三部分所述,本研究在模型中使用時間虛擬變量dt(2007及以后的年份等于1,以前為0)區分統籌城鄉政策實施前后的樣本,使用地區虛擬變量du(對處理組樣本,即重慶的區縣,取值為1;對控制組,即浙江的區縣,取值為0)區分處理組和控制組樣本,二者乘積du×dt的系數即是雙倍差分法所評價的干預效應的結果β3。
(二)數據來源
本文主要變量數據來自各年度《重慶統計年鑒》和《浙江統計年鑒》,選用2004-2013年重慶市40個縣級行政區(含主城區)的面板數據作為處理組,使用浙江省90個縣級行政區(含主城區)面板數據作為控制組。
我們遇到的一個問題是行政區劃調整。由于2011年重慶市調整了部分行政區劃,撤銷萬盛區和綦江縣,設立綦江區;撤銷雙橋區和大足縣,設立大足區。因此《重慶統計年鑒》中并沒有雙橋區和萬盛區2011年以后相應指標的數據。為了讓本研究所構造的數據集是平衡面板數據集,我們對被撤裁掉的區縣數據進行了估算,具體來說,本研究按照2010年萬盛區和綦江縣在各項指標中各自所占比例,估算合并后的綦江區中萬盛區和綦江縣2011年以后的各項指標數據。同理,可從合并后的大足區中估算出雙橋區和大足縣的各項指標數據。
關于縣級行政區的資本存量估算問題。各類文獻和相關統計資料都沒有提供分區縣的資本存量數據,如《重慶統計年鑒》《浙江統計年鑒》以及《中國統計年鑒》等,我們必須對這一關鍵變量進行估算。本研究依照現有文獻的研究思路對重慶及浙江各區縣的資本存量進行了估算。資本存量的估算采用永續盤存法(Perpetual Inventory Method)。一般永續盤存法的計算方法是選定一個基期,并估計基期的資本存量,之后的資本存量通過簡化后的永續盤存方法估計。
其中K代表資本存量,i代表第i個區縣,t代表第t年,I代表第i個區縣第t年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額,δ代表經濟折舊率。
通過分析各年度《重慶統計年鑒》及《浙江統計年鑒》發現,重慶市和浙江省各區縣的固定資產投資額總體上都保持均衡增長,因此本研究參考汪鋒等[20]的做法,假設各縣級行政區在起始年份有基本相同的資本產出率,然后通過2004年各個區縣固定資產投資額占全市總投資額比例確定各個區縣初始資本存量占全市(省)初始資本存量的比例來估算各縣級行政區的初始資本存量。對于重慶市和浙江省基期的初始資本存量的數據,本文直接引用單豪杰[21]對浙江省資本存量計算結果中的數據和康繼軍等[22]對于重慶市資本存量計算結果中的數據,并依據固定資產投資額占全市比例的平均值估算各區縣的基期資本存量數據。
對于公式(6)中的折舊率δ,我們依據各年度《重慶統計年鑒》和《浙江統計年鑒》給出的每年的折舊額,用各區縣固定資產投資額占全省總固定資產投資額的比例,作為各區縣折舊額占全省折舊額的比例,估算出各區縣每年折舊額,以此得出各區縣各年度的折舊率。
估算出兩組樣本各區縣基期資本存量、各年度折舊率后,根據式(6)進行后續資本存量的計算,并用各年度《重慶統計年鑒》及《浙江統計年鑒》中固定資產投資價格指數將計算出的各年度資本存量調整至基期價格水平,得到重慶市和浙江省各區縣2004-2013年資本存量K的數據。
(三)研究結果及經濟意義解釋
考慮到參數的內生性,本研究采用系統GMM方法對式(5)進行參數估計,為保證GMM估計的一致性,本文進行了模型的Sargan檢驗和差分誤差項的序列相關檢驗,結果見表2。
檢驗結果顯示,該模型的Sargan檢驗chi2(32)=33,伴隨概率p為1.000,表明不能拒絕工具變量有效的原假設,通過了Sargan檢驗;Arellano-bond的AR(1)檢驗的伴隨概率p值為0.062,Arellano-bond的AR(2)檢驗的伴隨概率p值為0.544,表明模型中不存在殘差項的二階自相關,差分殘差項服從AR(1),通過了自相關檢驗。
此動態面板模型的估計結果很好地刻畫了實施統籌城鄉政策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規律。滯后項的回歸結果反映的是經濟變量的慣性,存在慣性是宏觀經濟變量的特點,一階自回歸項L1的系數顯著為正,結論支持經濟增長的一般規律。
表2中,最重要的是體現統籌城鄉政策實施效果的du×dt的系數。由前面的分析可知,它實際上是雙倍差分估計量,衡量統籌城鄉政策的實施對城鄉收入差距影響的凈效應,該系數為負且通過了5%顯著性水平檢驗,說明2007年前后,實施城鄉統籌政策的地區其城鄉收入差距縮小的程度大于沒有實施城鄉統籌政策的地區。具體而言,城鄉統籌政策實施前后,重慶市城鄉收入差距比浙江省縮小了約7個百分點,這一結果說明實施統籌城鄉政策的確顯著縮小了城鄉收入差距。
為了檢驗統籌城鄉政策對相關控制變量造成了怎樣的影響,本文將各個控制變量按年度計算增長率并進行兩次差分,得到了差分結果以及雙倍差分結果,如表3所示。
表3中最后一列的雙倍差分結果反映了統籌城鄉政策對重慶市這些變量的影響,與浙江省相比,統籌城鄉的實施對重慶地區的相關控制變量均產生了正向的影響,其對貸款余額占GDP比重、城鎮化指標和工業產值占總產值的比重的作用最為明顯,對資本存量、出口總額占GDP比重和交通客運量的作用次之。為了更好地理解以上控制變量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效果,下面對表2中相關控制變量的系數回歸結果進行簡要解釋。
資本存量(lncapitalk)系數為負并在方程中通過1%顯著性水平檢驗,說明資本存量的增加有利于縮小城鄉收入差距。
政府支出占GDP比重(gov_gdp)的系數估計值顯著為正,該結果反映了目前政府對經濟的干預方式不利于縮小城鄉收入差距,此結論從政府支出的金額總量和支出的投向兩方面得以體現。在金額總量方面,政府支出占GDP比重的增加不利于城鄉收入差距的縮小,說明政府應當減少對市場的干預,體現出市場化經濟轉型的必然趨勢;在政府支出投向方面,圖3描述了2004-2013年重慶市政府支出投向各個行業的平均比例,由圖可見政府支出更多地投向了公共科學文化、社會保障、教育等方面,而這些產業較多集中于主要城區,僅有較小部分用于支持農林水利的發展,對城市的投入力度明顯大于農村,難免會增加城鄉的不平等性。
出口總額占GDP比重(exp_gdp)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說明出口總額占GDP比重的增加不利于縮小城鄉收入差距。這一結果和相關研究的結論一致,出口貿易目前多集中于較發達地區,主要拉動的是城市地區的經濟增長,對農村地區的影響則相對不顯著。例如毛其淋[23]使用中國1995-2008年間的省級面板數據,運用系統GMM方法進行實證分析,結果支持經濟開放程度越高,城鄉收入差距越大。雖然城鄉統籌政策的實施促進了出口貿易,表面上看不利于城鄉收入差距的縮小,但是城市經濟的發展不該因為要縮小城鄉收入差距而受到限制,總體而言,城鄉統籌政策是有益的。
城鎮化指標(urban)的系數估計結果顯著為負,說明城鎮化有利于縮小城鄉收入差距。該結果也驗證了之前許多學者的觀點。例如,陸銘和陳釗[7]發現城市化對降低統計上的城鄉收入差距具有顯著作用;李江濤、張楊勛和羅連化[24]選用空間動態面板模型對中國1997-2007年省級面板數據進行了實證分析,其結果支持市場化和城鎮化進程對縮小城鄉收入差距有積極作用的結論。
衡量產業結構(Industry Structure)的工業產值和總產值的比值(in_str),其系數估計結果顯示,逐漸偏重于工業的產業結構縮小了城鄉收入差距。工業一直是重慶的支柱產業,許多國內外知名的汽車、摩托車和鋼鐵企業選擇在重慶落戶,因此產業結構的工業化轉型十分值得關注。如圖4所示,統籌城鄉政策實施以后,重慶地區產業結構更加向工業偏重, 2004-2012年間,第一產業和第三產業的比重略有下降,第二產業的比重由2004年的45%增加至56%。這一轉變促進了重慶地區的城鎮化進程,畢竟統籌城鄉是以工業化帶動城鎮化,工業化必將推動城鄉一體化,城鄉二元結構被打破,進而城鄉收入差距得以縮小。
交通客運量(tran)的系數估計結果顯著為負,表明交通運輸業的發展對重慶地區的減貧也有促進作用,該結論和之前一些學者的研究結論相符,如康繼軍等[25]在其研究中論證了交通基礎設施建設將縮小城鄉收入差距;高穎和李善同[26]用CGE理論模型分析了基礎設施建設減少貧困的可能渠道,研究結果發現交通基礎設施建設通過大幅降低轉移成本和大量增加農村在城市中的轉移勞動力,在減貧中發揮著關鍵的作用;李文[27]利用匹配方法,對道路基礎設施建設對相對貧困地區人群收入的影響機制進行了分析,結論認為道路交通的建設對于不同的農戶群體所帶來的效應也是不一樣的,相對于富裕人群而言,道路交通的建設給貧窮農戶帶來的收益更加明顯。
最后,用以衡量金融發展程度的貸款余額占GDP比重指標(loan_gdp),該變量系數估計值不顯著。此結果不支持本文變量設定部分的假設,即通過金融發展促進經濟增長,進而由經濟增長的涓滴效應縮減貧困并減小城鄉收入差距。模型(5)的實證結果表明,用貸款余額占GDP比重衡量的金融發展水平并未顯著地縮小城鄉收入差距。這一結果也符合目前國內外關于金融發展與經濟增長的關系的研究現狀,關于該問題的解答學者們遠未達成共識。由此可見,金融發展有其特殊性、排他性和門檻性,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影響不可一概而論。
五、結論及相關建議
本文利用雙倍差分法,對統籌城鄉政策的實施效果進行了量化評估,研究結果表明,該政策的實施確實顯著縮小了城鄉收入差距。城鄉統籌政策的實施,使得重慶地區城鄉收入比相對于浙江省縮小了約7個百分點,也就是說,實施城鄉統籌政策的地區其城鄉收入差距縮小的速度快于未實施城鄉統籌政策的地區。需要特別指出的是,本文的研究結論認為重慶地區統籌城鄉政策縮小城鄉收入差距的機制,主要是通過資本積累、基礎設施建設、產業結構調整和城市化進程實現的。然而影響城鄉收入差距的因素還有很多,如政府支出、對外貿易和金融發展等,通過以上研究我們發現這些因素未能有效地縮小重慶地區的城鄉收入差距,這些方面的改進應該是統籌城鄉政策實施的下一步目標,于是我們提出如下政策建議。
第一,政府應加大對農村農林牧漁與水利等的建設。投資的邊際效用具有遞減性,政府在進行城市建設時,應當權衡資金投向農村地區建設農林水利的效益是否高于投向城市的某些產業,從而適當增加對農村建設的支出,而不是被動地等待城市產業投資過剩產生的擴散效應與涓滴效應來帶動農村地區的發展,以提高資金的使用效率,加快促進城鄉差距的縮小。
第二,政府應繼續維持對外貿易的高速發展。雖然發展對外貿易擴大了重慶地區的城鄉收入差距,但是進出口貿易的日益活躍,明顯改善了地區投資軟環境,而軟環境衡量著一個地區的經濟增長潛力,在長期經濟增長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關于本研究的結果,我們認為對外貿易與城鄉收入差距應該不是簡單的線性關系,或許是存在類似于倒U曲線的關系,隨著軟環境的進一步改善,對外貿易所帶來的開放,必將全面帶動地區的經濟發展,帶動農村進步,并最終縮小城鄉差距。
第三,政府應結合農村居民投融資的實際需求來推進農村金融機構改革。地方政府在促進金融發展時,應多給予農村地區關注與支持,盡可能地建立適合農村地區的金融服務主體,拓寬農村地區企業和居民的投融資渠道,建立完善的管理制度,使普惠金融、小微金融和社區金融能夠扶持地方實體產業的發展,進而推動廣大農村地區的經濟發展,讓農民真正地得到好處。
第四,政府應繼續加大對工業的投資。工業是重慶的核心產業,工業化進程往往伴隨著城鎮化,本文研究發現,城鎮化對縮小城鄉收入差距起著積極的推動作用;同時,工業的發展對當地金融業與其他行業也有積極的帶動作用,從而帶動周邊地區經濟的發展,逐步打破原有的城鄉二元結構,縮小城鄉差距。
既然統籌城鄉政策帶動了重慶試驗區的全面發展,我們就應堅定不移地把它落到實處。在政策執行過程中,要加強關注基礎性工作的細節,加強調查,深入到基層去了解真實情況,從而掌握準確的數據,以便為研究決策提供科學的參考依據;堅持定性分析與定量分析相結合的思路,用理論支持相關調研,用調研結果反饋三農發展,使基礎工作的科學性明顯增強,效率顯著提高;最后,認真總結分析政策實施過程中存在的問題,制定相應的整改策略。政策落到實處,城鄉收入差距不斷縮小,城鄉共同富裕也必將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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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With the high-speed development of Chinese economy,the problem of unbalance development between Chinese urban and rural areas has become more and more serious.Chinese government has taken a series of policies and measures to narrow the urban-rural income gap to realize the harmonious society.And in 2007,State Council approved Chengdu and Chongqing to be National Comprehensive Coordinated Reform Experiment Districts of Urban and Rural Unified Planning.This paper inspects the effect of the policy of balancing urban and rural development on the urban-rural income gap by using difference in differences method.To make the analysis,this paper takes Chongqing municipality as the treatment group and Zhejiang province the control group,and takes income ratio between urban and rural areas as an evaluating indicator,using panel data of county-level units of both districts from 2004 to 2013.By introducing some relative control variables such as financial development,transportation infrastructure construction,industry structure,and urbanization rate to make a complete analysis,the result shows that both of the level of industrialization and urbanization in Chongqing municipality increased obviously with the implement of the policy.When compared with Zhejiang Province,the implement of the policy did evidently narrow the urban-rural income gap of Chongqing municipality.
Key words: the policy of balancing urban and rural development; difference in differences method; urban-rural income gap
(責任編輯 傅旭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