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教海中安放理想

陳艷平

俯仰之間，不覺流年二十余載。我從事教書育人的事業已二十多年。學生是我的工作對象，我的存在感只能在學生身上體現，學生的進步和成長是我價值的體現。因此，學生的獲得建立在教師獲得的基礎上，同時也能激勵著教師去持續獲得，達到“落霞與孤鶩齊飛”的境界。

如果說書房外的世界屬于逶迤的俗事，為生存，為生活而存在，那么這書房則是為理想，為精神大廈的矗立而存在，這桂殿蘭宮確也是神仙洞府，人跡不可至也。從此，疏簾風細，幽室燈清，我隨著心的沉靜，開始疏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的生涯，精神安逸，耐住軒窗寂寞，一燈孤影搖書幌，直到滿窗月色，更漏深深。

在這樣的生命狀態下，我頻頻回顧當初站于三尺講臺上的郊寒島瘦，為自我的貧瘠單薄而羞赧慚愧，便愈加痛自鞭策，持重謹慎、勤勉謙恭地待人處世，氣質謹嚴、羅掘俱窮地教書育人。

接一班，班額頗大，小小的靜中似動，若動則如脫兔的身軀擠擠挨挨地充盈著教室，雙雙機敏的眼眸如寒星閃亮地盯著我，大家都在靜待，在陌生和新奇中有欲親近之意。我讀懂了，孩子們在尋求，在渴望。

羅素說：“對愛情的渴望，對知識的追求，對人類苦難不可遏制的同情，是支配我一生的單純而強烈的三種感情。”我觀察著這班孩子，上課時，有不少孩子坐立不安，眼神跳脫搖擺，局促的心神逃離出身體之外，寫字時筆端飄浮在紙面上，流閃不定，字四仰八叉，神龍見首不見尾。畢竟是孩子，能沉靜下來的極少。我不主張少年老成持重，但課堂上，學習中必定要能沉潛得下來。擱在以往我內中不足的階段，我必定只會從態度、習慣等外力控制的意志性的因素去考慮和改進，我從孩子們的一切斑駁矛盾的現象之中，努力去發現隱藏于表象下的事態的真相，這需要自身在知識、學養、修養和思維上的積淀。我漸漸地擁有了這種能力，因此，我已經不會再去簡單地苛責孩子們，而是追根溯源去解決和優化孩子們的內在問題。

我自己從文字世界獲得精神的解放和充盈，完成了自我救贖和蛻變，深知文字的偉大和神奇。我開始從字著手，教孩子們書寫漢字，閱讀漢字，用漢字來言說和創造。得益于國家對農村教育信息化的大量投入，我下載了鋼筆字書寫視頻，在教室大屏幕上放出來，找來敦煌石窟發現的、能代表古代小楷最高藝術水準的手抄經卷圖片，孩子們觀摩后，日日對著視頻和圖片進行有形有感、一筆一畫地書寫訓練。不久，孩子們熱愛，有的癡迷于寫字，開始體會漢字的神妙和美麗，字跡漸漸行于所當行，止于不可不止。有少數基礎不錯，悟性和定力極強的孩子，字如精金美玉，姿態橫生。孩子們身上浮華的東西漸漸褪去，平素能敏而好學，凝神結想。文字世界博大精深，我帶領他們走進另一層次的文字世界，推薦了幾個優質閱讀網站，引領他們在各個領域閱讀，把他們從狹窄的文學故事、粗俗的文字世界中拉扯出來，把他們的閱讀視界打開，呈現給他們另一個波瀾壯闊的宏大世界，一周讀一本好書，寫摘抄，寫書評，讀與這本書相關的一切文字。

因為精神世界的豐盈，他們的舉動言笑，幾乎沒有一樣不顯露出對文字的敏感與熱情，從眉眼盈盈處，一望而知為悲憫善感之心，發展的規模體勢漸漸呈現出宏大格局。我引領他們寫作，尼采的“一切文學，余愛以血書者”我牢記于心，教育界的“以手寫我心”說的大抵與之屬同理吧，我指引孩子們去觀察大千世界，體味世間百態，體察人情悲歡。孩子們擁有了寫作決定性的因素——敏銳的感受力和貼切的表達力。

流年無情亦有情，承載著我的生命走向未來，未來不再不可預期，我對未來不再充滿恐懼。駛過流年的教育生涯必將走向更宏闊的未來。

（作者單位：應城市蒲陽小學）

（責任編輯 周小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