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的重量（外二首）

劉家魁

體重一百二十斤的屈原

“哀民生之多艱”愁瘦三十斤

求索楚國強盛之路累瘦三十斤

寫《離騷》耗去三十斤

寫《天問》耗去十五斤

寫其它詩賦耗去十五斤

剩給屈原的重量

比靈魂還要輕四兩*

恰與影子相等

輕如身影的屈原

走投無路時

跳江自殺也難

一級風

也能把他吹向半空

只能借助一塊石頭的重量

沉入水底了

屈原懷抱一塊大石頭

砸出的那一聲“撲通”

傳之久遠

直到今天，仍震耳欲聾……

一石激起千層浪

從此從此啊

中國的江河湖海

再也不能平靜

*民間說法：靈魂的重量約四兩。

辛苦了，對不起

每次見到正在清理垃圾的工人

都會說一聲：辛苦了

還有三個字沒說出口

——對不起

對不起——

這些垃圾中

有一部分是我制造的

對不起——

那些落葉，那些落花

也有一部分是從我生命的枝頭凋謝的……

年輕時不知天高地厚

以為自己即使超不過盤古

也比得上夸父

自己寫出的詩

每一行都將不朽

每個字都是珠璣……

現在回頭細看

幾乎全是垃圾

辛苦了——

每次見到正在清理垃圾的工人

都會在心里說一聲

——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啊

因為有我

這個世界多了幾分不潔

如果說人間

還有一些美好的東西

真難找到哪一樣

是我貢獻的……

大道

`

氣溫驟降

沒有人跑到大街上抗議

太陽落山

也沒有人連夜游行示威

春夏秋冬這部大法

已實行了億萬斯年

更沒有誰妄想修改、作廢……

我們所能做的

只是服從

只是適應……

我所能做的

只是把單衣

換成了棉衣

只是把薄被

換成了厚被……

有冬眠的

有逃離的……

我堅持按照大自然的安排

該醒時醒

該睡時睡

不指望冬天早走

也不擔憂春天晚來

如果興致好

就到院子里看看老梅——

枝條上是否已經有了花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