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顯波
(內蒙古藝術學院 呼和浩特 010010)
地域文化中的“地域”,是文化形成的地理背景。它在一定的地域范圍內與環境相融合,呈現特定區域各民族分布的生態、民俗、傳統、習慣、信仰等源遠流長、獨具特色的文明表現,因而,打上了地域的烙印。文化是無形的,可以通過一定的物質載體體現出來,它們歷經千年的洗禮,傳達不同的民族地域文化,成為中華民族地域文化與地域文化不朽的載體,體現了歷史文脈的傳承。
我們所生長的這片土地,曾經歷過多個民族的發祥、興衰,每個過程都鐫刻下深深的文化烙印。提及她的輝煌,大部分是從歷史書籍中看到,從考古學家呈現給我們的歷史文物中看到。古老的民族文化內容遍布范圍極廣,無論是建筑、音樂、美術領域等方面的物質文化,還是民間文學、宗教文化等方面的精神文化,既體現在特色藝術、價值觀念、風情習俗等方面,又存儲于各民族成員的頭腦和思想意識中。而地域性文化作為各民族文化的客觀存在,不僅具有一般文化所具有的特點,還具有獨特的民族文化特質,各民族文化有自己的獨特性正是其存在的理由,這就是地域文化的立足點。
我們提及地域,是因為我們畢竟在一定地域中生存,但文化之根能不能真正扎得下去,這絕不是一個簡單的問題,絕不是對過去毫無感悟的照搬挪用,簡單地拿來就能自稱為對傳統的繼承。之所以稱對傳統的感悟,是因為在我們的認識理解中它包含我們自身全面知識的能量啟動能力。因而,對傳統文化的認識也并非膚淺地理解成地域固守,而是當代知識與傳統精華碰撞之后立足于當代文化,校正當代藝術所存在的軌跡偏差。一旦承載的個體消失,這些文化也將隨之消失。同時其本身也在不斷地發展變化當中,即在外部具體環境的變化下也會隨之發生改變。這是無論自然科學或社會科學的研究都無法缺少的對對應點的確定,否則文化將處在虛對虛的境域中,并逐漸衰敗。
在我們固守了我們的文化基礎的同時,我們也必須看到漢唐時代的藝術是在怎樣的社會背景下得到至此不滅的光環的。這當然是一個范圍很廣的學術性研究范疇,幾句話是無法概括的。但有一點我們可以看到,無論國力處在平常或盛世,總有許多我們現在稱之為文化精英的文化人在他們的藝術中關注著人與自然、人與人之間存在的關系。無論是批判的或是歌頌的,藝術家所具有的精神品質始終融于作品并顯現出來。因而我們相信藝術所追求的精神性其實來源于藝術家自身的人性。
在藝術行為實施過程中,隨著藝術活動的展開,我們能夠接受預料之外的可能發生的事情。最佳狀態的藝術創作,并不是藝術家透過作品在進行獨白,而是在對話。顯然這種對話會存在各種各樣的驚奇與疑惑。在藝術中,人們追求的就是驚奇——能確定新的目標的驚奇。人們還認為,目的是靈活多變的,它絕不僅僅是去表現人們已知的事物,而是去探尋未知的事物。我們通過各地域的文學作品及音樂、舞蹈、美術、建筑中所學到的知識,理解他人所經歷的感受,從而產生共鳴。
藝術通過多個方面增進人與人之間的理解,跨越地域。事實上,我們能夠創作出有助于了解溝通的藝術形式與藝術作品,這首先就證明了人類在這方面的能力。此外,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這說明了我們人類的需要。創造表情達意的方法,需要用這些方法把形式——意思的關系確定下來并傳播。就像科學一樣,藝術使我們洞悉了共享人類豐富想象和情感的蹊徑,這樣我們就分享了藝術品本身所凝聚的獨有的感悟。這并不是說任意兩個個體對某一藝術品的感受毫無二致,對藝術品的感覺絕不會雷同,但會有一致的地方。藝術的一個顯著特點就是:雖然藝術的發展帶有明顯的地域特征,受地域文化的影響,在藝術觀念和表現形式上都會不同,但卻能以某種方式超越不同的地域,不同的文化差異。無論你是住在倫敦、紐約、北京或任何一個民族地域,只要你懂得如何探究貝多芬四重奏的和諧,懂得探究米開朗基羅雕塑的精神,懂得探究達·芬奇《蒙娜麗莎》的神韻,以及懂得探究畢加索抽象藝術的視覺迷惑,你就能意會其藝術魅力的涵義。
今日北方民族的主體精神在與全國甚至世界各地一樣注重信息化的同時,并未喪失博大而淳厚的胸懷,這是北方地域的草原及土地賦予的性格。我們在讀勃魯蓋爾和米勒的作品時看到同是表現農民但卻有完全不同的感受,藝術家對所表現的主體置心的遠近不同,自然感情各異。而當下的北方民族美術不是一統的強制,而是在研究文化傳統精髓、找到文化支點之后全面開放的文化突破。北方民族美術是在忠心于淳厚的北方游牧民族的個性之后,以文化人的姿態介入到世界高科技飛速發展與經濟全球化的進程之中。因此,突破才是我們對傳統文化、地域文化的真正繼承和發展。扎下去的是根,吸取的是營養,長出來的是有別于根的干、枝、葉、花、果。
從中國各地域各朝代的雕塑、建筑、書法、繪畫、詩、詞、歌、賦等等文化藝術形式中,我們不難看出中國是具有抽象思維傳統的文明古國,初看之時它似是云里霧中,但真正看懂之時,在云霧中確是有所感悟的。既然先哲們的思想老早就那么有境界,那么實在地抽象,而在繪畫的發展中卻只是在筆墨之中求變,最終也沒有創造出一個絕對抽象的圖式來。當我們再參照西方文化來看繪畫的發展時,他們的翻新著實使我們應接不暇。當杜尚雙手捧著他的小便池闊步邁進美術館并在暗暗竊喜時,熱衷于藝術革命運動的藝術家們又雙手揪著自己的頭發悲壯地大喊:“繪畫死了。”對杜尚小便池的頂禮膜拜,使他們又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認為:藝術和一切沒有關系,一切都是藝術。否定與破壞一切成了他們的精神宗旨。在此,我以為他們走入一個誤區——即純虛化的形式并不能表達出博大精深的藝術思想(藝術思想包含著觀念),也并不能就此就是體現了突破。中國文化講求辯證的虛實,于是中國古代藝術家們總在極力借實表現或表達虛的存在。西方文化講大實,20世紀中后期否定本應固守的文化精神而只在形式上力求圖治,雖然對于藝術的單一因素,在形式上有所拓展,但卻在與人對話的語境中阻礙著人們,人們無法自然地從作品中得到暢通的導向,于是這些藝術家自己牽強的解釋,批評家天馬行空的評說,這一切的確與人們沒有關系,因為我們已知那是“皇帝的新裝”。這難道不是從一個象牙塔走進了另一個象牙塔嗎?因此,固守必須是固守傳統的文化精神,突破更應在藝術自身領域中突破,這樣藝術的獨立性才能得以純化。
藝術自然不是簡單的高呼口號,無論是東方還是西方,都有文化精英們存在并穩固著人類文化大廈的根基。無論是東方的吳道子還是西方的畢加索,他們都是世界藝術鎖鏈中的某個環節,連接著并延伸著世界藝術的持續發展。
今天,科技和通訊允許我們對不同的信息進行同步傳送和交疊,全球網絡不僅實現了全球一體化,同樣許可了個人興趣的表達。個人本體與社會本體同時得以凸顯和確認,但這些本體可以為迎合需要面被捏造出來,許許多多的東西使我們失去了對它的判斷能力。而藝術的真實性對于藝術家來說,則更應是一種高層次的文化關系,文化藝術的差異性不僅存在于當代藝術的多元化,也真正存在于當代文化藝術的表達方式永遠都無法統一的事實上,而藝術的多元化發展在世界各地以及各個民族地域得到認同。而與此同時,今天的邊緣文化在某種程度上卻又預言了新形式藝術發展的未來。
正是鑒于對歷史和當代社會的再認識,北方民族的美術不是區域性的局限,它是我們自小受到的文化熏陶而又具備當代思維、面向當代人文社會的文化創造。
藝術的價值不僅僅是藝術自身各要素(點、線、面、色彩、形式、技術、類別等)的組成給人們帶來的愉悅,還包括了在當代社會發展中,形象地反映的社會的現實性和典型性,藝術效果的感染性,隱含思想的深刻性等。只有來源于生活又能有效地指導生活的藝術作品,才具有強大的生命力。我們所要固守與突破的是以一個有形的藝術形式與有形的世界鏈結,使人們通過各類型藝術形式順暢地同當代社會的人文精神領域融合,關注我們所生存的環境空間,使我們的人性得到潛移默化的歸正,這將是在突破中對輝煌的地域文化的最好固守與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