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向宇
藍色很美
◎王向宇
一
音凡不喜歡孤獨,可她總是一個人。
二
上課時,旁邊的姑娘在音凡水杯邊插上一根晚秋冬啟湖水色藍綠的草葉。最近白晝越來越薄,音凡心里也無依無靠,她便握著姑娘的手,整整一節課。
杯中水滴滴分享著窗子透進來的陽光,邊角枯干草葉的藍綠卻也越發明亮。音凡對草葉輕聲說:“不要責怪春夏不久,她們會再次出現,也不要責怪時間,因為會年復一年。”草葉微卷著的邊緣伸縮:“放走我吧。”聲音微小到只能用心隙感知。可音凡聽到了,她趁下課走到樓層中央的落地窗前,推開虛掩的半扇窗,先用手尖探探風。音凡觸到南風掠過的故事:江南采茶,花間柳巷和繡織染坊。順著陽光的方向側手放走了它。
三
九點下了自習,她不經意地撣撣頭發向教學樓外走。缺掉一扣的粉藍色大衣費力御著深秋的疾風。音凡喜歡那條路燈壞掉的路,黑暗會把她從頭到腳地淹沒,只有在沒有光亮的時候,音凡才不用比較自己與別人有何不同。風猛烈,吹過偶爾路過的陌生人的衣角,發出一如季節結尾的崩碎之聲,粉藍大衣卻服帖地靠在音凡身上。
風倏地吹起音凡綰在耳后的長發,有節奏地飛飄而旋,滑蹭臉頰。音凡散開大衣扣子,讓風灌進腰間胸膛。岑岑勁風劃著皮膚,大衣被托起,有了翅膀,不再沉湎于缺失一顆扣子的哀傷,與長發一起交疊翅膀。月光下,翅影成詩而飛,把音凡的渺小和孤獨一起帶離到天上。
四
第二天發燒的音凡沒去上課,歇躺時渾熱的腦中,卷地潮聲。音凡恍惚夢見自己躺在精藍的海里,身體因為久久浸泡而清涼。醒來的音凡起身拉開窗簾,午后太陽在她身后投出長長的陰影,更拉長了漫長歲月的距離,音凡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又是卷地潮聲。音凡的大學在一個海濱城市,她常來海邊。這時暮海的日影好像把海平面碾進了歲月。音凡想看看那連綿的藍,但眼前著了厚重的霧氣。霧氣把眼前的景色分散了,音凡只能憑借耳朵去聽聽海里的那片藍。不知道是被水汽黏得頭腦含混,還是自己因為發燒變得遲鈍,她聽出海里“滴滴”空靜的落淚聲。原來水中還有一個音凡,她孤單地哭著。陸上的音凡想沉入大海,音凡們就不再孤單。萬水之內,皆皈依。
五
回去的路越走越長,海的聲音與昏黃過去的痕跡一起消失。音凡唱起:摘掉星星,拆除太陽,包好月亮,把大海傾瀉,把森林掃除,孤單一人的世界,什么都不再有意味……
冷冷之初,冷冷之終,冷冷在耳在目,風把枯葉卷起,音凡冷顫著縮縮脖子拉緊衣服:“還好,以后要穿的大衣都是藍色的了。”
六
半夜音凡在寫日記,湖藍色的袖口和白金色的鋼筆更顯搭配,手移即聲影,筆墨與影緩緩游動。寫到放走草葉時,音凡發現星星在閃亮;寫到發燒沉睡時,聽到星星有聲響;到了粉藍大衣時,音凡好像在花園里赤腳散步;然后是海邊,音凡抬頭發現有星星劃過;最后,音凡看見想象的花園里落滿星星的碎片。
音凡的日記是這樣結尾的:星星在閃亮……星星有聲響……音凡在花園里赤腳散步……抬起頭發現星星劃過……后來看見花園里落滿了星星的碎片。我想講一個人的藍色故事,說一些藍色的話,你可不可以用透明的心情聽我講?
(責任編輯 劉冬楊)
王向宇,女,本科生,遼寧師范大學2014級文學院,專業為漢語言文學(師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