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利梅
花鼓燈女子三人舞《戀》創作談
◎王利梅
自一九九〇年起,由中國舞蹈家協會、安徽省文化廳舉辦的安徽省花鼓燈會已經轟轟烈烈地走過了二十多個年頭?;ü臒羧宋琛稇佟肥窃诘谄邔没ü臒魰厦媸赖摹?/p>
回想起二〇〇六年,第七屆安徽省花鼓燈會舉辦在即,本次燈會舉辦地設置在鳳臺縣。因為這里的陳巷村、尚塘集、新集、岳張集、毛集、顧橋等不少村鎮都是安徽花鼓燈的“燈窩子”。《鳳臺縣志》載:“花鼓燈又叫紅燈、故事燈,歷史悠久,從宋代起就有了花鼓燈。主要流傳在鳳臺、懷遠、潁上一帶。”
因此,鳳臺縣、懷遠縣和潁上縣被喻為“花鼓燈之鄉”是當之無愧的。作為坐落在花鼓燈發源地之一的鳳臺縣花鼓燈藝術團,理所當然要推出自己的作品,參加這次屬于“玩燈人”自己的盛會——安徽省第七屆花鼓燈會。在老團長宋忠洋的帶領下,青年編導岳穎和我在那個炎熱的夏天進行了舞蹈創作的分工,花鼓燈三人舞《戀》便應運而生。使筆者再次得到了花鼓燈舞蹈創作的實踐機會。
人們在文學藝術的創作活動中,經常會談到“靈感”這個字眼兒。所謂“靈感”,又被稱之為“心靈感悟”或“靈感起源”,它是指我們在文藝或科教的活動中,瞬間產生的富有創造性的突發思維狀態?;ü臒羧宋琛稇佟返膭撟黛`感可以說是來自安徽省花鼓燈會的一個LOGO(英文:logotype的縮寫)。這個圓形平面徽標的圖案是:三個手舉彩扇翩翩起舞的女孩,她們身著色彩各異的花鼓燈彩裝,做著統一的花鼓燈“三道彎”造型。這簡約而優美的圖案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三個手持彩扇跳舞的女孩,不就是花鼓燈藝術中的“蘭花”嗎?每當我看到這個圖案時,就會立馬聯想到花鼓燈蘭花的“三大流派”的生命活力。所謂“三大流派”,是指近現代最具代表性的三位花鼓燈藝術大師和以他們為代表所形成的三個風格流派。分別是以蚌埠的馮國佩(藝名:“小金蓮”)為代表的“馮派”;以鳳臺縣陳敬之(藝名:“一條線”)為代表的“陳派”,亦稱“鳳派”;以懷遠縣鄭九如(藝名:“小白鞋”)為代表的“鄭派”。恰好這次碰上了第七屆花鼓燈會的創作機遇,更使我產生了一連串的思索,能不能讓這個平面的徽標“立體化”,讓這三個手持彩扇造型的蘭花走下徽標舞動起來,我不時在心中揣摩著……從那時,花鼓燈三人舞《戀》的創作便在我心中開始萌動。
藝術作品,貴在出新,貴在出奇,貴在不與其他作品雷同,有自己的個性。筆者在對《戀》的構思的同時,首先對傳統花鼓燈的表演式樣做了認真的分析梳理,力求尋覓到能夠給自己的創作提供有效的元素。
傳統花鼓燈的舞蹈表演,除了“踩街”(花鼓燈藝術大游行)之外,主要是在廣場上(俗稱燈場)表演的“大花場”和“小花場”兩種形式。“大花場”主要是以群體表演的情緒舞?!靶』▓觥笔怯蓛蓚€人(“鼓架子”與“蘭花”)或由三個人(一個“鼓架子”,兩個“蘭花”)即興表演的,基本上沒有固定情節,主要用來表現青年人的歡樂、爽朗的性格和幽默、逗趣的情境。在懷遠一帶,也曾發現過由戲曲《二女爭夫》脫胎而來的三人“小花場”。“小花場”中的三人舞,當數鳳臺縣的《搶板凳》最具代表性,舞蹈具有一定情節,描寫的是一個淘氣的男孩與兩個活潑聰慧的女孩為爭坐一條板凳而逗趣玩耍的場景。
其實,花鼓燈“小花場”里的三人舞很少,這些為數不多的花鼓燈三人舞,雖然給了我一些啟示,但要創作出一個與傳統花鼓燈三人舞不同的《戀》,還需要下功夫在學習運用花鼓燈傳統的基礎上有所突破……
花鼓燈三人舞《戀》的“戀”字,有三個含義:筆者力圖運用花鼓燈的舞蹈元素,來表現淮河邊上爽朗、陽光的少女們對她們最鐘愛的民間歌舞花鼓燈的迷戀和對大自然春天的眷戀,以及對她們未來心上人的一種向往與愛戀。
《戀》在舞蹈結構和速度上,采取的是“A—B—C—A”“慢—中—快—慢”的格局;舞蹈的舞臺調度采用的是“重奏式”,表演呈現上,既有集體表演的場面,又有個人技巧施展的空間,且不時出現“復調”式的畫面……
有人曾說過:“舞蹈的形態是人物內心的外化?!蔽依斫?,舞蹈的一切形體姿態,乃至調度的設置,都應當是人物內在情緒變化的外在表現?!稇佟吩凇靶巍钡乃茉焐希扇×恕办o”與“動”的對比。因為這個作品的最初創作靈感,來自一個平面的花鼓燈會的徽標,它給人們的印象非常深刻。因此,在舞蹈的“引子”部分,首先在位于舞臺中間靠后部的平臺上,設計了一個類似徽標的靜態剪影式造型。三名少女右手高舉持彩扇,左手在腰下部平臀持手絹做外撇的動作,整個身軀呈“三道彎”(花鼓燈經典形體動作)的體態,體現出女性的柔美;這個優美的靜態造型,試圖引發觀眾對花鼓燈徽標立體化的聯想。隨著古箏流水般的華彩,燈光漸亮,在柔美的竹笛聲中,三個少女款款而動,通過幾組根據“三道彎”變化出的不同造型,蘭花們像仙女一樣從仙境中飄然而下,由“靜—動”給人一種唯美的感覺……
而這一段靜態造型和舞姿,在舞蹈的“尾聲”部分得到再次重現。但這個“再現部”卻是反其道而行之。三個蘭花從舞臺的中心以同樣的速度,由“動—靜”,款步重返到平臺上;舞蹈重現了開始時的靜態造型;音樂漸弱,燈光漸暗—收光,結束了整個舞蹈。“引子”和“尾聲”通過這種“倒影”的處理方法,給人們以清新愜意的美感,同時達到了首尾呼應、風格統一的效果。
《戀》在整個創作中,很多地方運用了花鼓燈的經典舞蹈語匯。但這并不是簡單動作的堆砌,而是根據人物情緒的發展和舞臺氣氛的需要進行有機設計的。比如在表現姑娘們的爽朗、麻利的性格時,就是承襲花鼓燈傳統的 “哏步”“野雞溜”和“打扇”“甩巾”“閃腰”等傳統舞蹈語匯;在表現姑娘們對花鼓燈癡狂的時候,舞蹈氣氛也進入了高潮,使用的就是花鼓燈藝術大師陳敬之的“撲蝶”中的典型扇花以及陳派的經典舞蹈律動——“顫、顛、抖”。中間一段類似“緊打慢唱”的抒情舞段時,大幅度的調度在大提琴的旋律襯托下,三個蘭花作快速“碎步后退”, 前后交叉,此起彼伏,配以“單邊繞扇”,更顯得氣氛活躍,通達流暢。要說明的一點是,花鼓燈原來在“風擺柳”中的“飄扇”,彩扇只是轉了一半,排練時總覺得在這個作品里不能充分表達此時姑娘們的興奮心情,于是筆者就通過反復試驗,嘗試性地創作出了三百六十度的連續轉扇,應用到舞蹈中去之后,大家都覺得較之前更加流暢活潑了。
在表現姑娘們受春意盎然的感染,迷戀春天,觸景生情,產生對愛情向往的時候,經與作曲家溝通后,大膽引用了陳敬之老師《小郎子觀花》為元素編創的燈歌,且邊舞邊唱,一改過去傳統花鼓燈“唱時不舞,舞時不唱”的模式。當清脆的女聲獨唱到“小妹妹的汗巾花又花,掛在招風樹底下。有心的哥哥來看花嘛!不為擦汗來看花呦——(畫外音問:看什么呀?)看的是小奴家。哎呦!我的哥哥來,看的是小奴家……”時,舞臺上的三個姑娘擺成了縱排“階梯式”的畫面,以彩扇倒垂遮住面部,單手側面“亮”出手絹(汗巾);然后放慢速度使用“雙繞扇”和“單繞扇”,瞬間又把彩扇反轉,接下來又配合“水中望月”“三回頭”和“單繞扇花”等動作,描繪了淮河邊上的少女思春“外野內秀”的那種柔美細膩的情感和想見怕見、想看怕看、欲言又止的羞怯心理。
《戀》在高潮部分的處理上,為了表達姑娘們的激情澎拜,除了運用花鼓燈的“燕子啜水”“大撤步”等傳統舞匯外,還在此基礎上進行了拓展和夸張,嘗試創新了“跳起拋巾”的動作。因為傳統花鼓燈“小花場”里蘭花的跳躍動作很少,一般在拋手絹時,腳都不離地。筆者覺得這樣不能更充分地表達姑娘們的激動心情,于是就嘗試著讓她們在跳起的同時,將手絹拋出去,以達到內在情緒與外在肢體表演的統一。
花鼓燈三人舞《戀》在編導、作曲、表演者的共同努力下,和我團的其他兩個群舞《瞧,這幫架子鼓》《鼓鄉俏媳婦》一并參加了第七屆安徽省花鼓燈會,同時獲得了本次活動的一等獎。
另外,不得不提出的是,對于花鼓燈頗有研究的作曲家晨見老師和大雷在這次合作中,都為《戀》的舞蹈音樂創作傾注了不少心血。曲作者在充分了解編導意圖之后,能準確快速地捕捉到編導所要塑造的人物和其所要表達的情緒;選擇了淮河本土流行的民歌《打菜薹》和花鼓燈歌《觀花》作為創作素材,編創出具有可舞性的音樂,準確地把握住花鼓燈的風格與神韻,為三人舞《戀》的舞蹈編導提供了廣闊的創作空間和有力的支撐。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花鼓燈三人舞《戀》的創作,是本人向花鼓燈傳統再一次學習的過程;舞蹈作品要想適應當代觀眾新的審美需求,除了適當運用花鼓燈傳統舞蹈語匯外,還要根據作品內容,敢于突破,尋求創新。另外,與作曲家的合作是不可忽視的。音樂是一個舞蹈作品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只有相互尊重,及時溝通,密切配合,才能使之達到相得益彰的良好效果。
(作者系安徽省鳳臺縣花鼓燈藝術團團長)
(責任編輯 肖英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