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嶼之上

李郁蔥

從一塊礁石開始的

肯定有遼闊左右了我的視野，

在茫然一片的東方，閃亮的朝陽

當它升起：一種銅的聲音

我低沉之處的眺望，有什么

改變了那重量？當水比石頭更加沉重

我們的身體可以容納多少光明

和多少暴雨將至的恐懼？

那一塊礁石或許是我們的開始之處

在這個踏實的黎明，

那些光，赤裸的白晝，如果我們可以

看清辛勞，我們懂得更多的命運

在這樣一個蒙昧的早晨

我確定有這海定義了我們的日和夜

我們的船航行在它的背影里

那些依附于礁石而生的生物

如果它們舒展著，像我們日子的晦暗處

我想那些歌唱都來自于溫暖的風

每一塊礁石就是一個世界

即使在渾濁的水面下，

在被我們放棄的角落里，光，

養育這些麻木的生命：是它們

從一塊礁石開始，構成這浩淼。

而黎明回旋在我的耳邊

如果是夜色讓我們感覺到

世界那么近，就掛在我的耳垂下

我們需要更加認真的聽：那種

來自于底部洋流深處的流動

我們的方向被它所左右，風在吹

當一只鷗鳥銜著草的種子

我愿意把它定格，這些無意中帶來的生命

此刻還在懵懂中，像事物彼此模仿

一種喊叫會被另一種喊叫吸引

如水被水所覆蓋：它們如此的緊密

是那些圍墾地讓它們退去？或者在不經意中

屬于那些無名的島嶼？這些飛舞的鷗鳥

來自于哪一個夜晚，卻擁擠在

這樣陡峭的白晝里？如果我們能夠

聽懂它們的鳴叫，這些嘈雜的光，

目睹我們的艱辛，以命名的秩序

俯瞰于這些山水：它們看起來如此一致

都有一樣的面容出沒于時間

遺傳學的固執，正如它們捕魚時的堅定

在一個港口，蹣跚跑步的孩子迎來了他的爸爸

被拋到空中，笑聲和那只鷗鳥

成一條直線。鳥兒銜著那孤獨的草

然而我只是看到它們的飛，在水面之上

在微風之間：它們帶去生命的繁衍

像種子掉落在一座島上，它生根發芽

有一刻突然闖入出海者的視野

但我們不必去尋找那只鳥它去了哪里

夏日之海的最高準則

是什么在這些巖石上描摹大海的聲音？

用那些單調的濤聲日復一日

一只海鳥告訴我，那是大海的原則

它飽滿、豐盈，負擔每一天的日出和月落

它收斂內部的咆哮，把它們

化作五月向上延伸的山道：為了讓我們俯瞰

如果能夠更遠，更加深入

在一個夏季到來的收獲日，它

用自己的言語大聲的朗誦，假如

我們能夠聽懂，像聽懂那些歸航的漁船

從一片草葉的顫栗里：那滾燙的

街道，如果能夠停放一只鐵錨的重量

在大海平緩的洋面上，是什么樣的季節

消遣著那些巖石，讓牡蠣糾纏于它？

這些陰性的洞穴，被強烈的光所眩暈

我愿意用整個大海的色彩，有一天

它歸于喧囂：但生命的喧囂

是沉默最后的原則，我們將開口說出

海之謠曲

總有人歌唱大海，總有人厭倦大海

也總有人贊美大海，總有人

誤解大海。海就在這里，日夜翻滾

無邊無際，像我曾經夢見的最深的夢

從遙遠的歐洲帶回那孤獨的眼睛

那藍色也許使我疲倦，束之高閣？

如果我們在地圖上找到那秘密的通道

一個被絲綢所編織的柔軟的夢

在大海和沙漠相似的脾氣里，有些人

選擇這琥珀，把一生凝結為海市蜃樓

這是我們所遇見的最古老的種族

但我們看到它的年輕，淘汰、凈化

像是我們的客廳，對每一個闖入者彬彬有禮

而我們漸漸的傲慢，似乎為它

拴上了鏈子，我們忘記了它野性的血液

在醒來的時候：大海跪下，

這個世界的淚滴，帶給我們禮物

從一只牡蠣飽滿的汁液里

我們啜飲到月亮古老的苦澀，總有人

熱愛大海，總有人遠離，有人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