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客陳聰：天生的爭議性人物

夏毅鳴

2016年10月13日，懂球帝在自己的App中刊發了一則重磅快訊——《懂球帝全球獨家：切爾西主教練孔蒂很快下課》。

事件后續是，孔蒂非但沒有下課，而且還在10月份往后的比賽中率隊取得了英超五連勝、進16球、失0球的瘋狂戰績。

這不是懂球帝第一次自擺烏龍。2016年愚人節，其首頁置頂的一篇“洋蔥新聞”稱中國取代卡塔爾成為2022年世界杯主辦國，同樣在當時引起軒然大波，不少用戶表示無法接受這樣的玩笑。

與網絡上接連不斷的爭議相比，懂球帝在資本層面和市場份額上卻是一路高歌猛進。2016年9月，它“被宣布”獲得蘇寧超過3.5億元的C輪投資，用戶數2900萬，日活300萬，真正開始讓人思考這個綠色的App是否長出了細分領域獨角獸的尖角。

在這所有的表象背后，其實都和創始人兼CEO陳聰密切相關。他的個人印記鮮明地烙印在產品上，最終體現在公司爭議不斷卻又野蠻生長的情懷中。他本質上是一個極度低調的產品經理，卻自嘲迫不得已站出來充當公司的“吉祥物”：1989年生，從井岡山出來，用尖銳的棱角沖擊尚且混沌的體育產業。

爭議

雖然行事并不張揚，但是網絡上卻有很多關于陳聰的各類爭議，而且主要集中在商業層面。陳聰從小喜歡踢球，還喜歡琢磨BBS，高中時就自己找攻略查資料，創辦了一個名為“信蟲在線”的球迷論壇。

當時有很多球迷會給心愛的外國俱樂部寫信，有些俱樂部會回饋球迷并寄回各種紀念卡，這些球迷就會在信蟲在線上分享心得，曬紀念卡。每天放學后，陳聰要花兩個多小時管理BBS，周末則是一整天。好的時候，日均在線人數1000人，4000多的回帖，全國各地的人都有。

那時候他在QQ群做推廣，還找到BBS上的KOL，讓他們給《足壇周刊》寫文章（打廣告）。不過，個人力量始終有限，信蟲在線始終難以做大。

到了2008年，陳聰開始在武漢體育學院念大學，他重新注冊了一個足球網站，名為“爆棚網”。這在圈內引起不小爭議，因為當時國內足球游戲圈有一個著名的漢化組叫“爆棚小組”，主要做《足球經理》的漢化工作，顯然“爆棚網”這名字會讓人誤以為兩者有關。

之后，爆棚小組官網的站長爆料，他與陳聰曾經商定過由前者出錢買下ballpure.com域名，涉及金額很小。雖然之后雙方沒有達成共識，但爆棚網在運營了幾年后，因為陳聰開始工作的關系，已經關閉了。

然而，因為沒有及時回應，或者缺乏發聲渠道，直到陳聰創辦懂球帝，仍有許多人誤以為這是原“爆棚網”團隊做的產品，逼得他2014年在知乎上注冊賬號正式回應。

此事顯然應當歸結于商業爭議。陳聰早年激進、草莽的風格，加上內向的性格，以及發聲渠道的缺乏，常常會錯失最佳的解釋機會，引發許多連環誤會和猜忌。

商業爭議的背后通常是利益糾葛，但懂球帝的新聞本身也出現過不少爭議。如開頭所說，如今的懂球帝除了呈現短資訊，希望更多介入到一手和專業的信息中。

隨著越來越強調一手信源，這與陳聰曾經表示“懂球帝不是一家媒體”的想法似乎有所不同。陳聰說：不愿意公眾將懂球帝理解為純媒體，而是看成“社區+媒體”的綜合體。

陳聰希望在未來加強在媒體上的追求，除了翻譯國外資訊，也可以輸出自己的內容，或者直接與國外的一手信源建立聯系。在“孔蒂事件”的操作失誤后，運營團隊確實比較沮喪，而且要面對很多人在網絡上落井下石。但陳聰告訴團隊，應當把這件事看作一個必須經歷的坎兒。

陳聰可以說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產品經理。他在采訪中不止一次地表示，任何產品迭代的第一要素只能是用戶需求。基于良好的產品體驗，他希望自家的內容可以更有深度，更打動人心。但從本質上講，比起內容，他更懂用戶。

正因如此，2013年推出后，懂球帝在產品形態上一直保持著創立之初的設計，精致簡潔，小步迭代，但在內容上，因為優先滿足用戶需求的原則，頗受爭議。

實際上，產品經理的角色幾乎可以代表陳聰本身。

產品

擔任懂球帝FA的光源資本創始人鄭樂說，第一次見陳聰，就覺得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產品經理。

2010年陳聰大四，正在準備考研。機緣巧合，他看到百度和騰訊在武漢大學有校園招聘。雖然做了很久的網站，但當時他還沒有想清楚要不要干這行。投了筆試之后，百度效率很高，立馬就組織考試，陳聰一路面試，拿到了貼吧產品組的offer。

事后回憶，陳聰覺得BAT招人普遍注重文化水平和思維方式，可能因為自己的路子野，可以給團隊帶去不同的風格和思想，才會被選中。

2011年，陳聰正式入職，在百度貼吧的產品組待了一年。

這一年，陳聰都是按部就班地做自己那攤子事兒，負責PC端的產品設計和過程開發，但大公司的做事方式給他留下很深的影響。

習慣了小打小鬧，第一次接觸到千萬級別用戶的產品，陳聰開始學習思考用戶需求。以前看到一個爛產品只會批評，后來他會去思考它這么做的動機。

離開百度后，他跟隨當時的項目Leader去了游久游戲，不過游戲不是他喜歡的領域，創業的苗頭就在那時候出現了。

有一天，他買了臺iPhone5，玩了半天，突然發現各種App的體驗還挺順溜，轉念一想，應用商店里竟然找不到任何一款好用的足球App。作為從1998年就開始看球的老球迷，陳聰身上融合的產品屬性和球迷屬性一同發揮作用——他開始思考創業。

關于這點，鄭樂認為，市場上像陳聰這樣對產品設計、用戶需求還有足球都非常懂的三棲創業者，屬于鳳毛麟角。這大概是陳聰在創業圈中最大的個人資本。

一個合格的產品經理，日思夜想的必然是用戶需求。拿懂球帝自營的電商頻道來說，對比新聞板塊的流量，銷量是遠遠不夠的。而成立電商部門的初心，除了商業布局，陳聰認為就是一個純粹的用戶端功能。

足球裝備市場上，新手最大的痛點在于假貨，而且也不會挑選球鞋。這是因為國內的足球運動基礎就比較薄弱，用戶既沒有買鞋的剛需，也不懂如何判別足球鞋。

去日本時陳聰發現，即便是小孩子也能分辨出不同鞋釘材質的作用，不同位置該穿什么樣的球鞋。而他自己呢，大學幾乎天天踢球，但一雙球鞋也能穿個兩三年，并且從來沒買過正版球衣。

懂球帝上有太多類似陳聰這樣的草根球迷，自營商城的目的就是滿足這部分人買鞋的需求。至于轉化率，陳聰認為短期來看還談不上。新聞端的巨大流量也讓他不必太過擔心庫存問題。

懂球帝的辦公室裝修風格幾近于無，除了墻上剛剛完成的壁畫，就沒有太多的設計。這和他的產品非常像：極簡易用，樸實，甚至是土氣。

團隊剛成立時，辦公地點是在知春路的某個民宅中。陳聰說，選擇創業時自己才23歲，自覺還有成本試錯，大不了失敗重新工作，但他卻不敢拉著熟悉的技術人員陪自己一起干。畢竟在2013年，體育還不是風口，也沒有人能夠把球迷社區做成事業。

于是他就在網上發布招聘帖，剛好有個擁有翻譯經驗的女生投來簡歷，她就是如今的運營總監呱呱。所以，懂球帝的初始團隊彼此之間都是陌生人。陳聰做產品經理，加上兩個管內容的女生和一個剛畢業的碼農，四人就這么開干。

直到產品迭代到現在，團隊擴張為100多人，陳聰還是希望產品擁有極致的易用性，而不是“高大上”。他承認自己很土，但正因為如此才執著于最基本的需求，而非花哨的細枝末節。

曾經有一次，他拿著一臺華為的手機檢查文章字號時，驚覺字體非常大而丑，立馬截圖發到產品群中。工程師測試完后都是一臉“懵逼”，表示蘋果手機和其他Android手機都沒啥問題。結果沒過多久，陳聰又發來一個道歉，說是自己不小心把手機調成了老年機模式。

還有，因為常年熱衷看比賽，陳聰養成了非常“歐式”的生物鐘：每天凌晨天亮才睡，中午起床工作。所以，他常常深夜待在辦公室里琢磨產品。

夜深人靜，陳聰就會刷懂球帝。他的賬號名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老板”，經常被用戶艾特。陳聰不僅會和球迷爭論比賽，還會收集各種意見反饋。

老板經常深夜出沒社區中，再加上運營團隊熱衷于自黑玩梗，懂球帝給人的直觀感受就是接地氣，沒有架子，做了電視廣告還會傲嬌地發一篇推送邀功。

這些產品特征與陳聰的人格特征非常類似：不擅長高聲喧嘩塑造公眾形象，但是其實充滿了表達欲望，在小圈子和網絡上異常活躍。這種人格，走偏了就是鍵盤俠，走對了就是懂球帝。

情懷

陳聰的家鄉江西井岡山只有8萬人口左右，再加上由于各種原因整個江西省都沒有職業球隊——實際上放到中國的足球環境來看也很落后——所以，陳聰從小就沒有考慮過從事職業足球，但作為愛好卻是十幾年如一日。

高中時，因為花了大量精力搞BBS，陳聰的數學成績很差，150分的考試只能考到60分。考慮到參加普通高考甚至會連大學也考不上，他就轉去參加全國的體育統考，最終考入了武漢體育學院。

選擇大學專業時，面對體育新聞專業和體育教育專業，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后者，原因就是后者會有一節專業的足球課，雖然大多數課程都是為了培養體育老師而準備的。

在大學上足球專業課是陳聰第一次接受正規的足球訓練，兩位教練都是從甲級職業聯賽退役下來的，教得非常認真。

陳聰回憶說，有一次上課踢比賽，自己的位置是邊后衛，因為從小到大踢慣了前鋒，那場比賽他就一直嘗試過人，并且給前鋒送出好幾次助攻。比賽結束后他非常得意，結果下場后被教練臭罵：為什么過那么多人？直接傳球進攻不是更流暢嗎？

專業的足球課給陳聰帶去的是不一樣的視角，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單純以為最牛的球員就要射門得分和過人。真正的足球應該是一項需要情商和意識的運動，最重要的是根據場上形勢做出最有利于球隊的判斷。

從那之后，陳聰漸漸從前鋒變為中場球員。

就像他自己的職業道路一樣，從一匹單槍匹馬、不講規矩的狼，成為率領一只準獨角獸前進的新貴創業者。（編輯/張本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