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們最后悔的事

張友紅

馬云最后悔創立阿里巴巴

聽起來，這話有點矯情。

去年，馬云在俄羅斯圣彼得堡國際經濟論壇上發言時說，“我有生以來最大的錯誤就是創建阿里巴巴。我沒料到這會改變我的一生，我本來只是想成立一家小公司，然而它卻變成了這么大的企業。”

話音傳到國內，不知多少人在笑。

我腦海中首先想到的是，馬云曾經的諸多豪言壯語。

1999年2月21日，杭州湖畔花園馬云家。馬云妻子、同事、學生、朋友，18個人或坐或站。馬云將手一揮，“從現在起，我們要做一件偉大的事情。我們的B2B將為互聯網服務模式帶來一次革命！”馬云要干的這件事情就是阿里巴巴網站。

“現在，你們每個人留一點吃飯的錢，將剩下的錢全部拿出來。”

那時，他和現在一樣，精瘦精瘦，口若懸河。后來，他還告訴聆聽他兩個半小時訓話的十八羅漢，他要創辦的這個小公司日后會成為一個102歲的大企業。

想必，怎么樣去說服當時的馬云，他都不會承認他即將干的這個事情日后會被自己說成“人生最大的錯誤”。他當時語氣決絕，“我們必須準備好接受‘最倒霉的事情。但是，即使是泰森把我打倒，只要我不死，我就會跳起來繼續戰斗！”

再后來，阿里巴巴成了一個集團。每上一個臺階，馬云都是拿出戰神一樣的精氣神出來訓話。

2003年5月10日，淘寶成立。幾個技術人員偷偷摸摸暗無天日地開發軟件，直到淘寶面世，馬云說要用這個網站打敗eBay。當時，eBay占有國內90%的市場占有率。

2014年，阿里巴巴集團在紐交所上市，市值超過2000億美金。馬云當初嘴里的“偉大的事”終于成功了。

不過，兩年后他卻說出了“人生最錯誤的事情是創立阿里巴巴”這樣的感慨。

或許，這就是他在一瞬間里的失落，他還說，如果有來生，“不會再做這樣的生意”，“希望有機會去到世界上任意一個國家，在那里平靜度日。我不想談論商業，不想工作”。

累了？倦了？還是回首這近二十年的得失而悵然？

總之，在外人聽來，這樣的話還是矯情了。馬云成就了阿里巴巴，阿里巴巴也成就了這個商界小巨人。否則，他的形象可能還一直停留在央視《書生馬云》紀錄片里，那個被人指著后背說“騙子”的長相怪異的演說家而已。

人們只信結果。

在這之前，馬云還說過一件讓自己后悔的事。

剛創立阿里巴巴的時候，也就是在那個“偉大”演說的晚上，他對自己的團隊說，“你們將來只能做小組經理，而不能做高管，高管一律從國外聘請。”

后來的結果是，外請的高管水土不服，業績平平，更是不適應馬云樹立起來的企業文化，走的走，辭的辭。最后，馬云身邊的十八羅漢擔當起了副總裁或者高管等職務。

馬云身邊的傳奇也因此成堆。譬如，一個當年的前臺小姑娘，成了菜鳥物流的董事長，身價幾個億。曾經的普通中專老師彭蕾成了螞蟻金服的當家人，領著專業的金融人才創造著財富傳奇……

這樣看來，這件事讓他后悔，有理有據。

如果像馬云所說，不創立阿里巴巴，他一定更后悔。

既然把自己定義為一個領導者，就注定了去征服，不用說落下一個阿里巴巴，即便是前幾年落下一個“來往”，沒趕上微信，他都后悔好幾年。

投了后悔，不投也后悔

馬云和馬化騰讓一堆大佬腸子悔青。

不過，在阿里巴巴這個事情上，除了馬云，很多人是真的后悔了。

雷軍是中國第一代天使投資人，也是做得比較成功的。早在他剛剛接管金山公司的時候，就經常有人找他談項目融資。

當年的金山是最早的互聯網公司，雷軍于1992年加入金山，1998年出任金山CEO，是中國第一代互聯網人里成名比較早的神童加勞模。當時的金山還是比較有錢的。

有一次，雷軍拒絕掉了一個項目，回來對周圍人說：

“剛才有個人，獐頭鼠目的，滿嘴跑火車，是不是做過傳銷？”

“說是項目很大，怎么看都覺得是個騙子！”

“我就給拒絕了，我又不傻，會讓他圈我們的錢！”

這個被拒絕的人，就是馬云。

戲劇性的是，2012年，雷軍創業，成立小米科技。馬云旗下的云峰基金投資了小米。時隔十幾年，雷軍嘴里那個“獐頭鼠目的，滿嘴跑火車”的人，成了他的金主，而讓金主發家的公司正是當年雷軍看不上的項目。

雷軍有一次在公開場合半開玩笑地說，自己最后悔的事情是投了陳年的凡客。和凡客比，阿里才是更讓他后悔的事。

比雷軍更坦然，承認因錯失阿里而后悔的大佬還有馬化騰。

2013年3月，在參加華夏同學會時，馬化騰說：“淘寶網剛辦起來時，馬云跟我談起過，當時我本有機會去投15%。一是我并不看好，再是我覺得占比太少，要投就占50%，現在我悔都悔死了。”

馬化騰不止一次在公開場合說，“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拒絕了馬云，不然世界首富都是我的。”

那是在2003年，國內的互聯網電商方興未艾，劉強東和京東正在起步階段，而馬云的淘寶網也是剛剛成立上線。當年倆人沒有談攏的原因是，馬化騰并不看好電商，而且要求占股的比例太高。馬化騰希望占50%，馬云希望馬化騰占15%。即便只是占15%，如今馬化騰的賬面上就至少再多300億美金。

馬云讓馬化騰腸子悔青，馬化騰也讓更多大佬們腸子悔青。二馬，誰都不是吃素的。

當年，騰訊在融資階段，馬化騰因為不懂英語，融不到海外的錢，完全沒有優勢。最困難的時候，馬化騰曾試圖作價60萬元賣掉QQ，無奈找不到買家。

馬化騰曾陸續去找了新浪的王志東和搜狐的張朝陽。那會兒，王和張已經是互聯網明星企業家，馬還是個粉絲。

先是王志東。馬化騰問150萬美元要不要，王志東看了一眼，心想你那東西我花10萬就做出來了。因此拒絕購買。

張朝陽更傲慢，他曾說，“1999年的我特別火，到深圳受到搖滾歌星式的接待，聽眾700人中就有馬化騰，他聽了我的故事激動不已，回去做了QQ。”張朝陽的手下古永鏘去騰訊看了看，沒了下文。

這期間，大佬們一個接一個地錯過了騰訊。

李澤楷曾經在1999年投入220萬美元資金，持有騰訊兩成股權，這也是騰訊當年創業維艱時獲得的最重要的一筆風險投資。但隔不到兩年，李澤楷就將此股權以1260萬美元賣給南非的MIH控股集團。這成為他最失敗的一次投資。

還有王功權。他回憶，“IDG投了騰訊，算是非常早了。投了幾百萬美元，后來有人出了五千萬美元來買IDG持有騰訊的股份。很遺憾，IDG就在當時賣掉了騰訊的股份，要不然的話，騰訊這一筆投資能夠給IDG賺的錢，差不多頂上IDG目前賺錢的總和。我離開IDG已經多年了，談起這個事情，都是IDG朋友的一個巨大的心痛。”

馬化騰還找過深創投董事長靳海濤，后來他在一個論壇上透露，曾因為看不清模式而錯過了投資騰訊，非常后悔。原因是“看不明白”。靳海濤顯然倍感遺憾，“如果投了，每年平均掙900倍。后來，他選擇投了早期的樂視，因為“能看懂”。

和這些大佬的后悔相比，最終成功接過騰訊股份的南非MIH TC，持股騰訊的比例是34.18%。至今持股一股未拋。

干了后悔，不干也后悔

任正非說，干華為不如去養豬。

馬云后悔創立阿里巴巴，唯一可以理解的一個角度是，在這個過程中他或許因此而失去了生活里的很多東西。

顧此失彼，二維時間邏輯里不就是這樣的嗎？

只不過，有人說得含蓄，有人說得明白。

中大集團地處江蘇鹽城市，主營業務為汽車維修保養設備以及客車的生產和制造。早在2001年，在全國工商聯首次評選的“全國民營企業50強”中，中大集團曾高居第17位。

中大集團旗下有一家香港主板上市公司——中大國際。大約在兩年多之前，作為最大單一股東兼董事局主席，徐中大竟然因“涉嫌挪用上市公司資金”被董事會罷免了其董事局主席的職務。此后，這家上市公司也被迫停牌。

董事長徐中大對媒體說，“這輩子做過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當老板，我已經立下遺囑，后三代不準當老板。不僅是我，我也希望整個徐氏家族成員全部退出集團管理，讓專業的職業經理人來做企業。”

即便是“萬能”的任正非，也后悔過自己干華為。

他曾說，“如果我聰明的話，不走上電信，也許對我的人生意義會更大。如果我去養豬的話，這時可能是中國的養豬大王了。豬很聽話，豬的進步很慢，電信的進步速度太快，我實在累得跑不動了。不努力往前跑就是破產，我們沒有什么退路。”

“那個時候就是錯誤地以為電信產業大，好干，就糊里糊涂地進入電信了。進去后才知道電信最難干，它的產品太標準了，對小公司是一種殘酷。但是我們退不出來了，因為一開業一點錢都沒有了。退出來我們什么錢都沒有了，生活怎么過，小孩怎么養活。退出來，再去‘養豬的話，沒錢買小豬，沒錢買豬飼料，只好硬著頭皮在電信行業前行。”

干了后悔，放棄了也后悔。

周鴻祎表示當年賣掉3721是他犯下的更嚴重的一個錯，也是這輩子最后悔的一件事。

1998年，周鴻祎決定出走做一番大事業，制作一款插件，在瀏覽器的地址欄里提供中文搜索，并取名“3721”。這對于初涉互聯網的網民來說形成了巨大的吸引力，很快幾乎人人都知道了3721。當時太急于求成，想快速擊敗敵人，就把公司賣給了雅虎，結果3721葬送在雅虎手里。

干好了后悔，干不好也后悔

上市讓大佬集體傷神又無奈。

三件讓馬云后悔的事情，最后一件事是：后悔阿里巴巴上市。馬云在中國企業家俱樂部上說，“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不會把阿里巴巴做到現在這么大規模，一定不會讓阿里巴巴上市。”

“如果我有下輩子，我會讓我的公司保持私有化。在IPO之前，生活已經很艱難了。在IPO之后，生活變得更艱難。”

在外界看來，上市是對一個公司運營健康以及融資能力的肯定，好事一件。但是對于馬云和其他很多大佬而言，上市成了讓他們后悔的事。

說的最多，最委屈的是俞敏洪。

這幾年，在多個不同場合，俞敏洪都表達過后悔讓新東方上市。在2011年舉辦的首屆中國民辦培訓教育行業發展高峰論壇上，俞敏洪對著臺下的數百人說，“新東方上市，帶了一個好頭，也帶了一個壞頭。”

他這樣比喻上市：“就像你娶了一個你完全把控不住的女人一樣，很難受，你又愛她，但是她又不聽你的話。”

此前，他在給員工的群發郵件里寫道：“上市讓新東方在一瞬間從對內的關注轉向了對外的焦慮，從關心學生的感受轉向了關注股市的動態，從關注教學質量轉變為關心數據的增長……這些轉變正逐漸吞噬新東方的價值體系，模糊新東方的方向。”

也是，新東方在美國上市后，股價跌宕起伏，甚至幾次面臨被做空，很是驚險。網易的丁磊去年的財報很漂亮，低調而默不作聲地把錢賺了。不過，對于網易他說過，“后悔網易美國上市”。

原因是：“赴美上市則意味著公司要透明化運作，比如網易必須每個季度對外公布自己詳細的財務數據，包括每款游戲的盈利收入、玩家的增減和增減比例都需要詳盡介紹，而我們的競爭對手大多在國內，他們中不少還沒上市，也就沒有必要這么做，這樣經常會造成我們比較被動。”

2000年上市，到現在快20年了，丁磊的這個結一直在。

張朝陽的搜狐1997年就上市了。有報道稱，張籌劃上市的幾年里被資本綁架，也導致了后來的抑郁癥。

張朝陽曾說，到美國上市是中國互聯網集體的悲哀，跟著華爾街的指揮棒東奔西跑，結果把網民給忘了，讓百度獲得了黃金生長期。

最后悔沒多生幾個孩子

這句話聽起來實在，更接地氣。

梳理一遍這些大佬們后悔的事情，覺得似乎有那么一點矯情。錢賺少了，后悔。力氣出大了，后悔。沒時間生活了，后悔。有時間，沒做成事也后悔。選擇，就意味著獲得和失去，有失有得，無話可說。

相比，有的大佬最后悔的事聽起來實在，更接地氣。

王健林說過，后悔當年只生了王思聰一個兒子。言下之意，多生幾個兒女，萬達接班也有得選擇。

任志強對媒體說，遺憾自己沒多生幾個孩子，嫉妒公司的年輕人，好多都有兩個孩子。他的這個談話可以理解為“后悔當初遵守計劃生育政策”。（編輯/張本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