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峻,陳楚倫
(南京郵電大學 教育科學與技術學院,南京 210023)
■高教管理
論我國高等教育評估中介組織的培育
李 峻,陳楚倫
(南京郵電大學 教育科學與技術學院,南京 210023)
作為紓解高校、政府與社會三者矛盾有效“利器”的高教評估中介組織,其基本屬性是獨立性、專業性與中介性。我國高等教育評估中介組織的發展經歷了萌芽、初創與組織化的過程,但由于歷史文化的原因,這些中介組織的發展還缺乏法律層面或制度層面的保護,致使其獨立性喪失、專業性衰退和中介性退化。為了加強對高等教育中介組織的培育,政府應將工作重點從創建評估機構轉向培育評估市場,有步驟、有重點地推進高等教育評估的法律體系建設,完善政府與中介評估機構的雙向監督機制,尤其是要加強政策引導,促進高等教育評估中介組織的分類發展。
高等教育評估;組織屬性;中介組織培育;評估市場
隨著高等教育以及公民社會的發展,世界各國對高等教育的管理與監督日趨社會化與民主化。在此背景下,高等教育評估中介組織應運而生,成為紓解高校、政府與社會三者矛盾的有效“利器”。我國在20世紀80年代就開始組建評估中介組織,以此作為轉變政府管理職能、落實高校辦學自主權的“助推器”。特別是在90年代中后期,評估中介組織開始隨著市場力量的壯大而成長,并在參與高教評估與提升高等教育質量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
高教評估理論從20世紀初開始發展到現在,已經進入第四代評估理論的應用階段。盡管不同的評估理論之間存在一些觀點差異,但就評估中介組織的基本屬性而言,不同的評估理論之間還是達成了一定的共識:高等教育評估中介組織是介于高校與政府之間的社會中介組織,具有很強的獨立性、專業性和中介性。它超脫于政治、經濟等因素,按照高等教育的基本要求獨立自主地對高等教育質量進行客觀而專業的評判。人們普遍認為評估中介組織應具有3個基本屬性,即獨立性、專業性和中介性。
獨立性不僅表現在組織形式上,還表現在經濟能力上。也就是說,評估中介組織是獨立于其他組織而存在的健全的組織機構,它不僅要自負盈虧,還需要獨立承擔民事責任。獨立性是評估中介組織獲得“生存與發展權”的前提,也是確保評估結果公正的重要保障。因此,無論是社會團體還是個人,抑或是多個高校聯合組建,甚至是政府創建的評估中介組織,都必須具有獨立的法律與經濟地位,明晰的責任、權利與義務關系,自主的決策與經營能力。
專業性體現在評估中介組織對高等教育評估的專業能力上。布魯貝克認為高深學問是高等教育的邏輯起點,這決定了高等教育教學活動具有很強的前沿性、復雜性與專業性。同時,“評估不但要對某一事物或行為進行質與量的測定,更要對這一事物或行為所包含的文化意蘊或文化現象進行價值判斷以及價值評定”[1]。評估中介組織是否具有恰當介入高等學校內部并正確理解其教學活動的能力,是其進行評價的基礎。只有當評估中介組織能有效地參與高校的教學活動,才能為高校教育教學質量的提升提供優質的服務,評估中介組織的專業性與評估的有效性之間呈正相關的關系。評估中介組織的專業性不僅是指其評估職能的專業性,還指其評估活動的專業性。盡管不同級別的政府會對高校進行評估,各高校也會進行自我評估,但無論是政府還是高校本身都不具有專業化的評估身份,只有評估中介組織才是真正以評估為業的專業化組織。學術性是高等教育活動的本質屬性,任何高等教育評估活動都應該遵循學術性,只有具有很強的專業性與學術性的評估組織才能對高等教育質量進行科學而公正的評價。
中介性表示高等教育評估中介組織是介于政府與高校、社會與高校之間的一個緩沖與協調組織。在政府與高校之間,評估中介組織會對高校的教學質量進行評估,針對評估情況給予相應的診斷與改進指導,并在政府、評估中介組織和高校三者之間形成一個聯動的體系,三者層級明顯而不僵化。在高校與社會之間,第三方評價機構達成了高校與社會之間的理解與互動,使社會群體、個體受教育者和高校之間進行有效的交流與溝通。伯頓·克拉克指出:“一個國家的高教系統可以主要由學術權威擔任協調,不管協調的好壞,而不是通過國家官僚的命令或市場型的相互作用。”[2]克拉克所指的“緩沖組織”就是評估中介組織。卡瓦斯認為,政府、高校與評估中介組織三者既獨立又互相支撐,是評估過程中不可缺少的主體,但評估中介組織是政府、高校與社會之間聯系的紐帶,對三者之間的關系起到相互協調與制約的作用,它“既可以代表學校向政府施壓,從而影響政府的政策;也可以擔負執行政府決策的責任,幫助學校完成政府下達的任務”[3]。在發達國家中,社會參與教育管理主要是通過評估中介組織來實現的。我國的教育評估決策模式是“決策權力高度集中,專家對決策過程的參與不夠,決策方案缺乏科學、嚴格的論證,決策過程的公開化和透明化程度不高,科學化和民主化的決策制度和決策程序還沒有真正建立”[4]。因此,高等教育評估中介組織在我國很有存在的必要性。
中世紀大學產生伊始,社會就廣泛參與了對高校的管理,如社會人士通過捐贈在大學設置教授職位、安排社會人員或校友參加校董會等。政府很少介入大學的事務,很多大學也不需要政府的經濟支持,因此大學本身有很好的自治傳統,教育中介評估機構也就沒有產生的社會基礎。但是,隨著我國社會經濟的快速發展,高等教育大眾化的不斷深入,政府憑借自身的經濟實力與政治影響力,不斷強化對高等教育的控制。同時,社會對高等教育的期望值也越來越高,隨著公民意識的增強,社會力量對高等教育質量管理的參與功能也與日俱增,政府、社會與高校之間的張力能否得到緩解?通過什么途徑釋放?高等教育評估中介組織應運而生,并成為解決此問題的關鍵性“橋梁”。可見,評估中介組織的中介屬性是與生俱來的。
建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我國高等教育被看成國家行政機構的一部分,高等教育封閉運行,招生與就業、教學與評價均由政府“一手包辦”,高等教育不存在所謂的“市場”或第三方評價機構。改革開放之后,市場經濟體制逐步建立,政府對高等教育的管控逐步從直接轉向間接,高校自主辦學的權力日漸擴大。我國高等教育評估中介組織是在《中共中央關于教育體制改革的決定》以及《中華人民共和國高等教育法》頒布之后的行政主導下催生的,經歷了自上而下、從無到有、從分散化到組織化、從“拿來”到“創造”的發展歷程。
1985年,《中共中央關于教育體制改革的決定》確定了我國高校管理模式從微觀管理向宏觀指導的改革方向,提出由教育界、知識界以及用人單位共同對高校辦學水平進行定期評估,并以評估結果作為政府對學校進行評價與撥款的主要依據,這是第一次將評估放在影響學校生存與發展的高度。1992年頒布的《中共中央關于經濟體制改革的決定》首次引入“社會中介組織”概念,并確定了“社會中介組織”建設是國家對高等教育進行宏觀管理的發展方向,在政策中為教育評估中介組織的產生預留了諸多空間。但當時計劃經濟體制占絕對主導地位,政府對高等教育的評估依然采用計劃經濟體制的“封閉模式”,教育行政部門全盤操作所有的評估項目,社會沒有任何獨立而專門的中介性教育評估機構,教育評估中介組織仍處于萌芽階段。
1993年頒布的《中國教育改革和發展綱要》(以下簡稱《綱要》)是高等教育管理體制重大轉型的標志性文件。《綱要》指出,“要建立健全社會中介組織,包括決策咨詢研究機構、高等學校設置和學位評議與咨詢機構、教育評估機構、教育考試機構、資格證書機構等,發揮社會各界參與教育決策和管理的作用”。這為教育評估中介組織的創建提供了政策依據,教育中介性評估機構開始從理念向實體轉變,“評估中介組織”的發展進入初創階段。1999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深化教育改革全面推進素質教育〉的決定》進一步將中介性評估從高等教育延展到“高中及以上教育”。隨著政府職能的調整,從行政主管部門派生出來的“事業性評估機構”開始在一些教育發達的省份出現,如1993年和1994年北京市教委相繼設立了“高等學校教育質量評議中心”和“高等學校與科研院所學位與研究生教育評估所”。1996年以后,上海、江蘇教委分別設立了“上海市高等教育評估事務所”和“江蘇省教育評估院”。1999年和2000年,遼寧省教育廳與廣東省教育廳分別設立“遼寧省教育評估事務所”和“廣東省教育發展研究與評估中心”。由于很強的政府背景,這些評估機構都是在教育部或所屬省教育廳的主導下開展高等教育評估活動,因此并不是獨立的“評估中介組織”。
2001年,由教育部牽頭,江蘇、上海、廣東與云南等省(市)教育評估機構籌備的“全國第一次教育評估機構協作會”(以下簡稱“協作會”)在南京召開,各省(市)教育評估機構之間的合作與交流得到加強。此后會議每年舉行一次(2010年,會議更名為“全國高等教育質量保障與評估機構協作會”),標志著評估中介組織化與制度化的開始。“協作會”的成立催生了各類教育評估機構,如2003年與2004年,教育部先后成立“學位與研究生教育發展中心”和“高等教育教學評估中心”,各省教育行政部門也成立相應的教育評估機構。2008年以后,教育評估機構發展迅速,據不完全統計,截至2015年底,我國在國家、省(市)、縣等3個層級共有教育評估機構87家,多層級、多形式的教育評估機構網絡初步建成。高等教育評估機構主要以各高校的高等教育研究所為依托而成立的,官方與半官方的性質十分明顯。
與此同時,國家通過完善法規的方式拓展了教育評估機構的發展空間。2003年出臺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民辦教育促進法》第六條與第四十三條分別指出,教育主管部門可以“組織或者委托社會中介組織評估辦學水平和教育質量”,“國家支持和鼓勵社會中介組織為民辦學校提供服務”。由此可見,我國高等教育評估機構走的是“政府推動”發展模式而不是“自然生長”模式,“行政主導”的現實以及大學自主性和社會參與傳統的缺失使我國高等教育評估中介組織的發展遭遇歷史困境,弱化了其“中介”屬性。
首先是獨立性的缺失。評估機構的獨立性是評估質量的重要保障與前提,盡管一些非獨立的評估機構也可以開展高質量的評估活動,但在高等教育領域中,政府、高校、社會對評估很難達成一致,也就無法為這些學校提供高質量的評估信息。我國高等教育評估中介組織是在行政力量的推動下建立的,屬于官方或者半官方性質,很多機構都依附在教育行政主管部門之下,本身并沒有人事權、財政權和活動自主權,所有的評估活動均在政府安排下進行,評估過程、評估方式以及專家的選擇都很難規避行政主管部門的干預,政府不但成為評估機構的實際掌控者,還是高等教育評估資源的分配者。高等教育質量評估是一項高度專業化的工作,高質量的評估結論很難在固定的行政框架中獲得,因此需要高等教育評估機構具有很強的“內生性創造力”,不斷優化評估方式和評估指標等,而依附于政府生存的評估機構很少有足夠的內在動力去完成這一工作。只有獨立的評估機構在生存壓力之下才會不斷創新,形成公正的高等教育質量評估報告,進而得到社會的認可,同時促進自身的發展。
其次是中介組織原有的專業性逐漸衰退。高等教育的本質是對高深學問的探索,因此高等教育評估中介組織應具有很強的專業性,這種專業性來源于機構雄厚的專家團隊而不是個人化的或者是專橫武斷的學術寡頭,更不是政府機構。我國高等教育評估中介組織獨立性不足導致了專業性的弱化。例如,評估專家不是按照知識邏輯而是按照行政邏輯來選派,以行政官員替代專家的情況屢見不鮮。離職、退休、兼職人員或行政機構分流人員等紛紛進入專家團隊,嚴重影響了機構的職業道德、自律精神以及學術評估能力,造成評估結果缺乏權威性,獨立而專業的評估機構被異化為政府的官僚機構。
最后是中介性的退化。專制主義的文化傳統決定了政府在處理自身與其他社會組織的關系時總是將自己置于“霸權”地位,政府在處理自身與大學的關系時總是以“控制”或者“管制”作為基本取向,缺少社會參與的“中介性緩沖”思維,將高等教育評估中介組織置于政府的直接管轄之內,甚至將中介評估機構看作政府的“仆人”或者“傭人”,漠視中介評估機構的獨立法人地位。因此,我國高等教育評估中介組織大多屬于“事業單位”而沒有獨立性與中介性。據不完全統計,截至2015年底,我國省級以上教育評估機構有61家,其中屬于獨立事業單位法人性質(或隸屬于事業單位法人機構)的有49家,而真正屬于社會團體法人性質或者基金會法人性質的只有12家,如廣東管理科學研究院、艾瑞深中國校友會網、最好大學網、深圳網大公司等。在49個機構中,有42個是院校鑒定型(對院校進行整體評價)中介組織而不是專業鑒定型(對專業水平進行評價)評估機構,這些機構實質上還是代理行使部分政府行政職能,很多評估項目屬于“行政性評估”項目,自主開發的“市場性評估”項目幾乎是空白。行政性評估活動往往遵循“政治邏輯”而非“市場邏輯”,即評估的組織架構、評估目的、評估手段以及評估結果的使用都是為了政府的行政管理需求,而不是為了促進學校之間的自由競爭與自主發展。可見,我國現有的大多數高等教育評估中介組織具有很強的行政色彩,評估的公正性與權威性很難得到社會的認可和高校的尊重。
評估中介組織發育不良會制約高等教育的發展。但是,任何事物的發展不可能脫離它所處的歷史文化環境。因此,我們在加強評估機構自身能力建設的同時,還需要考慮我國的現實文化背景,通過綜合化的治理逐步消除其行政化烙印,以更好地發揮教育中介評估的優勢。
(一)工作重點從創建評估機構轉向培育評估市場
從歷史上看,我國高等教育系統主要由國家控制,國家與高校之間因為很少有緩沖機制,往往會造成高等教育管理的“政府失靈”。隨著教育民主的深入以及國家管理理念的轉變,人們越來越意識到國家對高校的管理應由直接管理向間接管理轉變,國家對高等教育的評估也應從直接評估向間接評估轉型,即“政府應該從規則制定者與執行者轉變為規則建議者與監督者……由具體操作轉變為宏觀調控……從行政管理轉變為合同管理或目標管理”[5]。在轉型過程中,政府雖有意識地調整自身行使職能的方式,但往往將重點放在評估機構的創建中,通過在政府中設立相對獨立的事業性評估機構來緩解政府與高校之間的關系。這固然可以提高評估機構的成長速度,但由于沒有放開教育評估市場,導致這些評估機構對政府的過分依賴。再者,民間的盈利性高等教育評估機構由于缺少政府的支持,在有限的評估市場競爭中處于弱勢,發展舉步維艱。基于此,政府應調整自身的管理職能,從直接創建評估機構向培育完善的評估市場轉變,建立健全市場競爭規則,拓展評估市場的容量。已有的高等教育評估集中在公立高校本科教學水平評估上,要繼續鞏固和拓展高等教育評估業務,積極研究國際高等教育改革的新動向和新趨勢,開拓高等教育評估新市場。政府對評估機構進行管理的同時,要積極為評估機構提供市場信息,但不能干預市場選擇,在高等教育評估市場以及民間高等教育評估機構均發育不成熟的背景下,建立公正的市場秩序,保證不同性質的評估機構公平競爭。
(二)變政府對中介評估機構的單向監控為雙向監督
高等教育中介評估機構的本質特性決定了它應該承擔溝通、協調、服務、規范、監督、政策導向及公證等職能,使政府、高校和社會之間能相互理解與監督,最終促進整個社會的進步。但是,這一職能定位模糊了中介組織是屬于管理者還是被管理者的身份邊界。首先,高等教育評估中介組織具有一定的行政主體地位,替代政府對高校行使一定的管理權力;其次,高等教育評估中介組織也是社會組織之一,必須接受政府的行政管理。無論是有著悠久的中央集權傳統的英、法等西歐國家,還是具有民主之風的美國,都賦予高等教育評估中介組織既要延伸政府職能邊界又要制約政府權力范圍的雙重職能。我國高等教育評估中介組織與政府之間存在明顯的行政隸屬與生存依附關系,高等教育評估中介組織的行為受政府控制,一直充當被管理與被控制的角色,談不上對政府權力進行監督。與此相對應,高等教育評估中介組織很難真正地為學校服務,蛻化或者異化為單純的政府附屬機構來監督學校辦學行為與質量。因此,要厘清政府與高等教育評估中介組織之間縱橫交錯的復雜關系,建立中介組織制約政府權力、監督政府行為的有效機制,特別要凸顯政府指導中介組織發展、中介組織監督政府的雙向監督機制。恰如戈夫曼倡議的那樣:實現中介組織與政府之間“有焦點的互動”,讓評估中介組織從制度的“創造物”轉化為制度的“創造者”[6]。從制度上明確高等教育評估中介組織并不依附于教育行政機構,它具有獨立的法人資格,與其他法人組織一樣平等地接受政府的宏觀指導與行政管理。要明確高等教育評估中介組織作為行政相對人所具有的代表高校監督與制約政府權力的職能,鼓勵中介組織通過內涵式發展來提升監督與制約政府的能力,最終達到社會權力與行政權力的和諧與平衡。
(三)利用政策傾斜促進高等教育評估中介組織的分類發展
政府應通過政策傾斜的方式扶植完全社會化的中介組織的成長,建立由公辦與民辦、國家與地方、行政主管部門與院校等多重屬性、多層結構的中介組織構成的網絡化中介評估組織體系。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需要重點扶植和發展以下3類高等教育評估中介組織:
第一類是主要對院校整體實力進行評估而不是項目式評估的機構。根據我國高校歸屬的現狀,此類機構應分為國家級與省級兩類,前者主要對全國部委管轄的高校進行評估,后者主要對省級地方高校進行評估。這一類的評估機構不應繼續依附于教育行政主管部門,要在市場機制下通過政府購買服務的方式讓這些中介組織的獨立性與專業性得到培育。
第二類是專業評估的中介組織。專業評估包含了行政評價、學術評價以及行業評價等多重內涵。因此,專業評估中介組織的建立與運行需要政府與民間機構(專業協會、學術機構以及行業組織等)協作,可以由政府發起并提供寬松的外部環境,如提供評估補助、減免稅收和購買評估結果等方式促進這些民間機構的發展,充分發揮行業與學術團體的專業優勢,既創建具有本土特色的評估體系,又鼓勵與國際標準接軌,使專業發展與專業人才培養規格得到國內外市場的接納與認可。
第三類是國家教育評估中介組織的行政管理部門。我國現在沒有專門的評估機構管理部門,一般隸屬于教育行政部門的評估機構往往是自行管理,民間教育評估機構基本是按照社會團體歸屬民政部門進行管理。這些管理僅僅是一種行政管理而非業務管理,導致高等教育評估的原則、程序和標準的合理性無法評鑒,評估的效度與信度無法評估,甚至無法規避評估機構的“行為失范”問題,這樣不但會產生高等教育評估的“同質化”傾向,也會導致高等教育評估結果的不可“通約”。解決此類問題的基本思路是盡快建立相應的教育評估行政管理部門,賦予其審核評估中介組織資質、制定評估工作規范、對評估項目進行“元評估”等職能與責任。一些高等教育發達國家都建有類似的機構,如美國的“高等教育鑒定認可委員會”“專業鑒定協會”以及“全國高等教育院校鑒定決策委員會”就履行類似職責。
政府需要通過適當的政策安排來協調3類評估機構的健康發展,鼓勵各類機構根據高等教育的現實需要以及未來趨勢研發各具特色的評估項目,打造各自的品牌特色,拓展自身具有市場優勢的內生性資源。國際上一些先進做法值得借鑒,如“美國大學聯合會(Association of American Universities)作為第三方組織參與大學評估與治理,引導塑造精英大學的組織行為,并爭取政府經費支持”[7]。這樣不但可以改變中介性評估機構被動接受資源的模式,還可以通過評估活動引導高等教育的發展方向。
(四)分步驟有重點地推進高等教育評估的法規體系建設
現代管理理論認為,嚴格而嚴密的法規體系是管理效率的保障。世界高等教育強國的實踐也表明,完善的法律體系是確保高等教育評估公正性與真實性的有效措施。如美國在20世紀60年代就建立了系列法案來規約高等教育評估行為,其中一部分法案就是針對評估中介組織而設立的。1990年頒布的《普通高等學校教育評估暫行規定》(以下簡稱《規定》)是我國最早也是最基本的高等教育評估法規,加上之后逐步出臺的高教評估政策、意見與方案等,逐步形成了我們自己的高等教育評估法規體系。盡管《規定》對評估主體、評估過程等進行了規定,但著重規范政府機構實施的評估活動,沒有將社會中介組織的評估活動納入規制之中,特別是對評估的準則與規程,教育評估中介組織的性質、設立標準、權利、義務、社會責任以及管理等均表述不清或沒有涉及。因此,這一“基本法”已無法滿足評估與實踐發展的需要,需要重構法律法規體系,真正從制度層面推動高等教育評估中介組織的建設與發展。
法規體系建設是一個漸進的過程,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根據實際情況有重點、分步驟地推進,從頂層設計好教育評估中介組織的法律框架,以《教育中介組織法》的制定為突破口,逐步擴展專門的法律條款。可以通過部門規章的形式先對現行的一些制度缺陷進行“應急”處理,如針對中介組織的設置標準、行為規范、監督獎懲、資質認定、從業人員資格認證等問題設計系列規章制度,經過試點運行后進行修改完善,再擇機進行立法,最終形成覆蓋高等教育評估中介組織發展全過程的法律制度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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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游旭群,楊睿娟.高等教育治理中利益相關者的角色再造[J].重慶高教研究,2015(2):2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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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甕晚平,王占軍.美國大學聯合會參與高等教育治理的方式研究[J].重慶高教研究,2016(2):64-71.
(責任編輯 楊慷慨 伍美潔)
On the Fostering of Higher Education Assessment Intermediaries in China
LI Jun,CHEN Chulun
(Schoolof Education Science and Technology,Nanjing University of Posts and Telecommunications,Nanjing 210023,China)
As the effective“weapon”to relieve the contradiction among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government and society,the basic attributes ofhigher education inte rmediary agencies include the indepen dence,professionalism,and intermediary.The development of higher education intermediary agencies in China experienced a process of germination,the start-up and systematization.However,due to the histori cal and culturalreasons,the developmentofthe intermediary agencies are lack ofprotection oflaw and sys tem,leading to the lack of independence,decline of professionalism and degeneration of intermediary.In order to strengthen the cultivation of the intermediary institutions of higher education,the government should turn the cultivation ofthe market to the creation of assessment agencies,stage by stage,with emphasis to promote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law system for the higher education assessment,to improve the mutual super vision mechanism between government and intermediary assessment agencies,especially to strengthen the guidance ofpolicy,and to promote the classification development of higher education assessment interme diary agencies.
higher education evaluation;organizational attributes;intermediary organization cultivation
G639.22
A
1673-8012(2017)03-0099-06
10.15998/j.cnki.issn1673-8012.2017.03.012
2016-06-22
江蘇省“六大人才高峰”高層次人才支持計劃項目“我國大學學術組織管理模式創新研究”(RLD201406)
李峻(1976—),男,湖南新寧人,南京郵電大學教育科學與技術學院教授,教育學博士,碩士生導師,主要從事高等教育理論與政策研究;
陳楚倫(1991—),女,福建福州人,南京郵電大學教育科學與技術學院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高等教育理論與政策研究。
李峻,陳楚倫:論我國高等教育評估中介組織的培育[J].重慶高教研究,2017,5(3):99-104.
format:LI Jun,CHEN Chulun.On the fostering ofhigher education assessmentintermediaries in China[J].Chongqing higher education research,2017,5(3):99-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