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而無用的靈魂
1999年,一位名為“rilke”的校友在復旦大學BBS上發帖:“很早以前有個朋友說,如果你看見有人在路上走著走著,忽然就自己唱起歌來,那人一定是復旦的。只有復旦才能培養出這樣自由而無用的靈魂。”
這樣的推斷毫無疑問是武斷的,但這一抹“自由而無用的靈魂”卻留在了每個復旦人的心里。自由的前提是安全,是深知無論身體還是精神,都有著一個受到保護、不被打擾,供你堅守的高地。無用,則是一種縹緲又美麗的身形和心境,還捎上點精致的孤獨和放浪形骸。這樣的自由而無用,就是復旦在上海這座城市,游弋了百余年的靈魂。

老校門

櫻花里的光華樓

神貓大黃
看大學
從第一次邁進這所校園起,我就體會到了這種自由而無用的氣質。
班級破冰會上,除了驚訝于同學們的多才多藝、身手不凡,更驚訝于小伙伴們不光來自五湖四海,甚至來自各個專業。數學、中文、電子、哲學、經濟、法學、新聞……如同霍格沃茲中的四大學院一般,復旦也將新生打亂,不論專業,隨機分入各個學院。這就意味著你的室友跟你的行程完全不同,錯過考試你都有可能全然不知,日常也難以托人幫忙答到。
但對于我這樣貪玩的人來說,這種制度無疑像天堂。理科生大都更專注學術,而文科生大都更享受生活。作為一個數學系的學渣,如果身邊都是同系的學霸,想必天天都會在低氣壓中掙扎。復旦扎根在上海這樣小資情懷爆棚的地界,如果不跟志同道合的朋友紅塵作伴,共享人世繁華,簡直就是暴殄天物的存在。
在復旦的這幾年,班級里的文科生們成為了我浪跡上海的最佳隊友。和不同專業的小伙伴們一起通宵玩狼人殺,然后吃個早餐一覺睡到下午;七八個人擠在一間四人宿舍里玩游戲,互相嘲諷對方“手殘”;一幫男生在KTV里齊唱《老男孩》,吼到破音;深夜齊聚在校園寬敞無人的大道上,瘋狂飚自行車競賽……這些鮮活的回憶,都暈染著復旦帶給我的這份自由情懷。
其實不光是班級制度彰顯著極大的自由風度,每一位學生的每一門課程,都是可以由本人自己安排的。
入學后,每個人都會收到一份官方推薦的選課計劃,但往往大部分學生都不會按計劃辦事。你可以自行調節專業課進度,把比較難的課程放到大四修,有利于前三年有一個好看的績點以便出國;也可以安排一個幾乎空白的大四,有利于準備考研或者參加工作。
轉專業制度也十分寬松,在入學的第二年,如果你感覺自己并不適合當前的專業,就可以申報自己中意的專業接受審核,成功后就可以順利轉入。我就見證了幾位仁兄從中文轉到物理,或是從經濟轉到哲學,想必他們也是感受到了自己內心壓制不住的那股自由靈魂吧……
自由的課程制度完全體現了復旦開明的態度。在這里,每個人都有著決定自己生活的權利和自由,無論你選擇什么,都會得到最大的尊重和幫助。出國的,幫你有個好績點;考研、考公務員的,給你一間24小時開放的空調教室。體育館里游泳的,草坪上開吉他彈唱會的,背起行囊召集驢友去探險的,甚至窩在網吧打游戲的……在復旦,很少有人問你“有什么用”。無論你專注什么,只要干得漂亮,都是大家眼里的“牛人”,雖然很多都是“無用的”。
在復旦,同樣自由的還有“生意”。
學校里的超市、文印中心、舞廳、咖啡屋、書報亭等各類生活機構都全權由學生自主經營。我從大一就開始加入咖啡屋,從員工到中層到高層,最后擔任了總經理。從營業時間到產品定價,從新產品的研發到原料采購,從員工招聘到淘汰,所有的流程都是由我們的學生團隊把控執行。

子衿樓前的陽光草坪
雖然我一手促成了分店的成立運營,得到了老師的肯定,但還是會在一些事情上缺乏經驗。當時有兩個妹子研發了一款芝士蛋糕,準備加到菜單上。我看了一下覺得制作工藝太麻煩太費時,而且原材料的廢料率很高,所以否定了這個方案。誰知道她們不服氣,就自己買材料做出來開放試吃,反響極好。我就決定限量供應控制成本,沒想到后來竟成了爆款,基本上一開始營業就被搶光了,這款蛋糕也成了咖啡屋的明星產品。
對于我們的“生意”,學校都只是派一個老師來日常監督,多數時候放權給我們策馬奔騰。我一個室友擔任著一份學生報紙的主編,每周發行幾千份,從確定選題到印刷發行,從未有一個老師出來插手。這份報紙頗有當年魯迅“痛打落水狗”嬉笑怒罵的筆風,在學生當中十分受歡迎,甚至如果有一期沒有一篇文章是罵學校的話,這期就算失敗了。罵得狠的時候,監督老師會把室友叫到辦公室,問他反應的是事實嗎,他每次都說“是”,老師就不多問,放他走人了。
旁聽中文系課程的時候,有一位老師十分喜歡與同學們辯論,每次的開場白都是“大狗要叫,小狗也要叫。所以大家不妨發表一下自己的感受吧!”此言一出,滿座皆傾。
復旦就是如此,任何一個聲音都會被傾聽,任何一個生命都有自由,不僅是復旦人,還有復旦貓。
復旦的環境非常宜居,不僅讓我們如魚得水地生活了四年,也吸引了非常多的貓。神喵大黃就是其中一只。我與它的緣分不淺,因為它極其愛數學,每回去上數學課,它都在那里。我甚至懷疑它聽的數學課比我都多。大家都調侃它上輩子一定是復旦數學系的。
在復旦2014屆畢業晚會紅毯入場儀式嘉賓的投票中,大黃就成了當之無愧的大熱門,一直名列前茅。投票頁面的簡介是這樣描述的:復旦大學光華樓黃毛肥貓,常駐西輔樓內外。上得了課堂,下得了食堂,多次進入復旦人的鏡頭中。由于深受人們喜愛,逐漸成長為最胖的那一只貓。
當然,最后也是源于這只貓前世今生都難以逃脫的那股自由宿命,它并沒能滿足大家的心愿,如期出現在紅毯現場,自然也沒人敢去綁架它,讓當時一眾圍觀群眾翹首期盼的心情落了空。
有人說,自由而無用就是君子不器。也有人說,自由而無用就是散漫無為。無論如何,復旦用這樣的靈魂潛移默化地影響了每一個學子。自由讓我的思想無遠弗屆,而無用,讓我對這個世界的熱情又多了一點堅持的理由。復旦,永遠是我心中的烏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