邸維瑩 ,方朝暉 ,尤良震
(1.安徽中醫藥大學研究生院,安徽合肥230038; 2.安徽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內分泌科,安徽合肥230031;3.安徽省中醫藥科學院,安徽 合肥230031)
痤瘡是一種以面頰、額部、胸背部等處見粉刺、丘疹、膿皰或囊腫、結節等皮膚改變為主的累及毛囊、皮脂腺的慢性炎癥,易反復發作。中醫學又稱之為“肺風粉刺”[1]。該病病情嚴重時會損害病人容貌,因此,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痤瘡的防治日漸受到人們的廣泛關注。
方朝暉教授從事中醫臨床與研究20余年,具有豐富的臨床經驗,臨證治療面部痤瘡有其獨到的見解,現將方朝暉教授診療面部痤瘡方面的臨床經驗介紹如下。
祖國醫學認為本病多為平素飲食失節,過食辛辣肥厚之品,腸胃濕熱互結,上蒸顏面而致;肺主皮毛,有抵御外邪的作用,若肺氣虛弱,腠理不固,人體抵抗能力下降則易受外邪侵襲,邪犯肺衛,肺經蘊熱,熏蒸面部肌膚,發為痤瘡;脾主運化,若脾失健運,濕濁內停,濕邪郁久而化火,濕熱阻滯中焦,循陽明經上攻于頭面部而發;心屬火,在體合脈,其華在面,心火熾盛,燔灼血脈,外壅于皮膚肌表,則亦可發為痤瘡。現代人工作節奏快、壓力大,思慮太過,情志不遂,肝氣失于條達,則易導致肝郁化火,火熱上炎而發為痤瘡;或病久不愈,使氣血郁滯,經脈失暢,而發為本病。此外,對于女性而言,肝主藏血,肝血注于沖脈,與女子月經來潮密切相關,沖任失調,月經失常,全身氣血紊亂,可致痤瘡[2]。總之,面部痤瘡的病因病機包括飲食失節、腸胃濕熱互結,肺氣虛弱、邪熱蘊肺,脾失健運、濕熱中阻,心火熾盛、燔灼血脈,肝郁化火、火熱上炎,久病不愈、氣血郁滯等。
肝主疏泄、暢情志、調氣機,又主藏血,女子以血為本,以肝為先天,故肝氣條暢和肝血充足在女子經帶胎產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女子月經、胎產、哺乳皆傷血,故氣常不舒、血常不足,氣血失調、氣滯血瘀是女子各種疾病的重要病理基礎。若肝失疏泄,肝氣郁滯,郁久化熱,則五臟功能失和,濕、熱、痰、瘀隨即而生,閉阻經脈,郁于肌膚,而發為此病。《婦人大全良方》曰:“女子郁怒倍于男子。”是故,治療面部痤瘡著眼于從肝論治在女子尤為重要[3]。
方教授認為女子發為此病,治療上著眼于從肝論治常能達到較好的臨床療效。臨床上常選用丹梔逍遙散作為基礎方,方中柴胡疏肝解郁,使肝氣得以條達;當歸養血和血;白芍養血調經,柔肝止痛;肝失疏泄,氣機不暢,致脾虛運化失常,故以白術、茯苓補氣健脾燥濕;牡丹皮、炒山梔清瀉心經及三焦火熱;方中加入少許薄荷,用以增強主藥的疏肝解郁、清散郁熱之功用;炙甘草尚能調和諸藥;全方共奏養血健脾,疏肝清熱之功。根據病情,加用益母草、澤蘭活血化瘀,蒲公英、紫花地丁清熱瀉火消癰,玄參滋陰益腎。此方以疏肝健脾、祛濕活血為基本治則,兼清三焦火熱,隨后可根據病情變化加減,使全身氣機調暢,火熱得清,以平為期。
依據中醫基礎理論,對于女性而言,面部痤瘡的發生與其月經周期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沖任失調,月經失常,全身氣血紊亂,為導致痤瘡的重要病機[4]。方教授在大量的臨床實踐中發現,大多數女性患者,痤瘡常在月經前加重,經后明顯減輕。經前期為陽長期,容易引起肝陽有余,心火亢盛而肝腎陰血不足,火熱夾濕循足陽明胃經上泛至面部;而在行經期經血得以排出,此時陽熱氣火也隨之下泄,故經后期面部痤瘡有所好轉。由此可知,面部痤瘡的發生呈周期性。
在臨床上,方教授常根據月經周期而用藥,行經期以活血調經為主,重在祛瘀;經后期配合滋陰養血之品;經前期予以補腎助陽,舒肝調經之藥。
在臨床實踐中,方教授常在內服中藥的基礎上加用中醫外治法,收效頗豐。運用內服中藥加之中藥復方黃柏液外敷于面部,可使紅色丘疹盡早化膿,皮疹聚斂,膿液容易自行排出,而后結痂愈合。復方黃柏液由金銀花、連翹、黃柏、蜈蚣、蒲公英組成,具有清熱解毒,消癰散結之功,適用于熱毒所致的一切癰瘡屬陽證者[5]。它不但能促進皮損面積減小,還能使皮損未成膿時盡早消腫化膿,已成膿時快速潰破,達到逐漸向愈的目的。因此,復方黃柏液對于痤瘡患者可廣泛使用。
中醫內外聯合療法治療面部痤瘡,不僅對病人面部皮膚的刺激性小,還可在較短時間內消除炎癥,緩解痤瘡引起的局部紅腫疼痛等,防止其進一步發展加重。
病例1:患者董某,女,27歲,公司職員。2016年12月3日初診。主訴:面部痤瘡2年。患者訴2年來痤瘡常反復發作,面部布滿紅色丘疹,癢痛不適,觸之有硬結感,痤瘡常在經前加重,經后明顯減輕,平素易急躁。末次月經為11月28日,月經常后期而行,量偏少,帶下黃,大便干結,舌紅苔黃膩,脈弦。西醫診斷:痤瘡,中醫診斷:粉刺,證屬濕熱內蘊,肝氣郁滯,治以清熱化濕,疏肝解郁,此時為經后期,應配合滋陰養血之品,方藥:牡丹皮12 g,梔子 12 g,黃芩 10 g,蒲公英 30 g,金銀花 15 g,菊花 15 g,柴胡 10 g,廣郁金 10 g,赤芍10 g,炒白芍10 g,茯苓 15 g,白術 10 g,僵蠶 10 g,懷山藥 15 g,當歸 10 g,夏枯草 20 g,山萸肉 10 g,炙甘草 6 g。14劑,水煎30 min,去渣,1劑/d,早晚分服。
2016年12月18日二診:服藥后紅疹較前有所好轉,結節消退,未見新發痤瘡,白帶正常,舌紅苔薄,脈細弦。此時為經前期,宜疏肝補腎助陽調經,予上方去夏枯草、山萸肉,加沙苑子10 g。7劑,水煎 30 min,去渣,1劑/d,早晚分服。
2016年12月25日三診:患者面部痤瘡較前稍改善,顏色變暗,未出現新發痤瘡。予上方加桃仁 8 g,紅花 8 g,川芎 6 g。7 劑,水煎 30 min,去渣,1劑/d,早晚分服。
2017年1月2日四診:患者于今日月經來潮,行經前痤瘡未見加重,經量較前增多,色紅,無血塊。根據上述調經療法進行序貫治療,連續服用中藥3個月。后隨訪痤瘡已基本痊愈,月經尚規律。
按語:該患者為公司職員,平時工作繁瑣,壓力較大,易致情志不舒,肝氣郁滯,郁久化熱,肝郁脾虛濕熱互結于面部而發為粉刺。故方教授在清熱化濕的同時,側重于疏肝行氣,調理沖任。以丹梔逍遙散作為基礎方,根據患者月經周期而用藥,行經期以活血調經為主,重在祛瘀,經后期配合滋陰養血之品,經前期予以補腎助陽調經。上方中柴胡善于疏泄肝氣而解郁結;當歸養血和血;白芍養血調經,柔肝止痛;肝失疏泄,氣機不暢,致脾虛運化失職,故以白術、茯苓補氣健脾燥濕;牡丹皮、炒山梔清心經及三焦火熱;蒲公英、金銀花、菊花能清熱解毒、散癰消腫;黃芩清上焦濕熱。僵蠶能化痰散結,同時能祛風止癢、淡瘢痕;廣郁金疏肝解郁,理氣祛斑;山茱萸固澀止帶;夏枯草長于清泄肝經郁火而有散結消腫之功;赤芍尚能清肝瀉火;炙甘草調和諸藥。全方共奏養血健脾,疏肝清熱之功。
病例2:患者徐某,男,19歲,高中生。2017年1月25日初診,主訴:面部痤瘡1年。患者曾就診于當地縣醫院,予紅霉素軟膏外涂,效果不佳。現面部痤瘡散在分布,有觸痛,局部無瘙癢,偶熬夜后復發。飲食可,小便黃,腹瀉與便秘交替。舌紅苔薄黃脈數。西醫診斷:痤瘡,中醫診斷:粉刺,辨證:濕熱蘊結,治以清熱解毒祛濕,消癰散結。方藥:紫丹參20 g,梔子12 g,炒黃芩15 g,紫花地丁12 g,地膚子10 g,炒黃柏12 g,野百合15 g,牛蒡子12 g,淡葛根12 g,肥知母12 g,杭白芍12 g,杭菊花10 g,絲瓜絡15 g,炙甘草6 g。14劑,水煎30 min,去渣,1劑/d,早晚分服。外用復方黃柏液2次/d。
2017年2月8日二診:患者訴面部痤瘡較前有所減輕,有觸痛。飲食、睡眠可,二便正常,舌紅苔薄黃,脈數。予上方加紫花地丁20 g。繼服30劑。外用復方黃柏液2次/d。
2017年3月10日三診:患者面部偶見新發痤瘡,無瘙癢,有觸痛,納寐可,二便調,舌淡紅苔薄白,脈數。予上方去牛蒡子、野百合,加干蟬衣12 g,廣地龍12 g。繼服30劑。外用復方黃柏液2次/d。后隨訪已基本痊愈。
按語:該患者為高中生,正值年少,素體陽熱偏盛,加之長期暴飲暴食,或過食肥甘厚味,辛辣之品,致脾失健運,釀生濕濁,濕郁日久化熱,聚于毛孔,熱滯肌膚血絡而發為痤瘡。方中薏苡仁善于健脾去濕、清熱排膿,炒黃芩、炒黃柏尤善清上下焦濕熱;紫丹參與紫花地丁配伍,共奏清熱解毒、消癰散結之功;地膚子祛風燥濕,肥知母、杭白芍、野百合清熱瀉火,養血斂陰;牛蒡子、杭菊花清熱瀉火解毒;梔子善清肝火,導熱下行;淡葛根生津止渴,透疹;絲瓜絡尚可散結消腫;炙甘草調和諸藥。加用復方黃柏液清熱解毒,消腫祛腐,效果更佳,且療程縮短,收效甚好。方教授在運用中醫內治法的同時,結合中藥外敷,常達事半功倍之效。
早在中醫古籍中就有關于痤瘡的詳細記載,《素問·生氣通天論》說:“汗出見濕,乃生痤痱,膏粱之變,足生大疔,受如持虛,勞汗當風,寒薄為痱,郁乃痤。”方教授認為痤瘡的發生與“肝郁”密切相關。在治療上,提出要從整體出發,辨證論治,全面權衡病癥的輕重緩急,綜合運用疏肝解郁、清熱利濕、調理沖任及中藥外敷等法,精心化裁組方,方能收效。此外,培養良好的生活習慣,如合理飲食、堅持鍛煉,是防治痤瘡的重要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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